"小说下载尽在书本网 www.bookben.cn --- 手机访问: m.bookben.cn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=================" 就爱吃豆腐 作者:草很离谱/缘缘草 文案 清水版: 某女偷得山神庙偷祭品后,返途中捡到一个被雪覆盖的美男大叔,为了得到报酬,她决定救他。 谁知大叔醒来后失忆了,钱财无望。某女设法欺骗,让他成了她的未来相公。 GD版: 某女:大叔,洒家把你捡了回来,你就是洒家的人啦。既然你是洒家的人,那豆腐就任洒家吃啦…… 大叔娇羞状:人家是老豆腐。 某女瞥他一眼,舔了舔嘴巴,又道:管你老豆腐嫩豆腐,好吃的豆腐就是好豆腐   半路捡男人   天音国,寒冬,鹅毛大雪的寂静扬春村。   寒风呼啸而过,吹在脸上似割人的刀子般,生疼的很。   村子里门户紧锁,寒风呼呼夹着雪花毫不留情的击打着门板,门框砰砰作响。   如此不宜出行的恶劣天气,却有一行人紧裹着棉衣,弓着身子在厚厚积雪的路上吃力的蠕动着,去参加一年一度的山神祭。   村民早早的冒着寒冷来山神庙祭拜,祈求来年有个好收成。他们虔诚对着山神像三磕九拜、念念有词。   山神像后面窝着一个瘦弱的小身子,破烂的薄衣,紧抱着双肩、妄图取些暖意的双手已被冻肿,呈酱紫色。嘴唇开裂,裂口上有几丝凝固成黑色的血迹。脸上有着好几道淤青,似是被人打过,留下的痕迹。颤抖的唇跟着神像正面跪拜的村民,无声的默念着,祈祷让庙里的人早点离去。   天寒地冻,身子已被冻的失去知觉,要是此刻有火烤该多好。想起卧病在床的娘,不由的想早点回去,可家里头已没有填肚子的食物。大冬天的,别说是米,连早些时候在别人庄稼地里偷来的白菜也没有一根了。今天得带吃的回去,要不娘就没有东西吃了,自己不吃没有关系,可娘的身子病弱,已三天没铜钱抓药了,再不吃东西肯定挺不过去。   年还没过,这寒冷的日子还有得熬,但愿娘跟自己还能坚持的住。   像听到了她的意愿,村民跪拜念叨了一整日,终于结束了这亢长的祭拜仪式,目含期待的离开了山神庙。   诗画动着僵硬的身子,好一会才活过来,小心地从神像后面爬了出来,看到神台上放着一只烧鸡、三个芝麻大饼、七八只熟鸡蛋时,她高兴的笑了,在庙里挨冻受饿一整天终于有了回报,只要省着点,两天的食物就解决了,这只烧鸡还能拿去换几个铜板,给娘抓剂药。   冻僵发紫的手从破烂的衣兜里掏出一个破布袋,将神台上的祭品一一放入布袋中,系紧袋口。抬头望了一眼被擦的闪闪发亮的冷冰神像,骂道:“你这个干坐着等吃老家伙,瞪什么瞪,每一次来你都要瞪。不就是拿你点吃的吗?再瞪,连你的眼珠子都挖掉。你倒好,整日板着一张脸,坐着就有的吃喝,还有何不满,净会骗些愚昧的人。”   都说神是普度众生的,救人于水深火热,可她连家都被毁了,日子也可不过去了。这些镀金的大慈大悲佛爷们,依旧干坐着,慈悲笑对芸芸众生,但……可曾帮过她一把?   “你不救我,我定会自救!”   诗画不屑的“呸”了一声,离开了山神庙,为了能够早点赶回家,她选了小路。   小路全被积雪覆盖,诗画裹紧身子小心的走着,可一个不小心,脚下一滑,踉跄了几下。身子向前滑了几步,脚被路中间一个被雪盖住的物体绊了一下。诗画“啪”的一声向前摔,身子被滑出好远,手中的布袋飞了出去,落在远处。   “出门不利,一天晦气。”诗画骂骂冽的爬了起来,扫着身上的雪,忙着去捡布袋。本想继续往前赶,可莫名的,她竟气不过的返身而回。走到那被雪盖住而使她绊倒的物体前,用破烂的鞋子踩了两下,竟是软软的。   这个?不是木桩不是石块,是什么?   不对,上山时也是走了这条路,那时根本就没任何东西拦在路上,再说这大雪天的,谁有闲情来做恶戏弄她。有闲情做恶,还不如早点回家烤火。这条路她都走烂了,哪个地方有石头,那个地方有长草,都摸的一清二楚。   怕是自己多疑,不死心的再用脚踩了踩,还是软软的。踢了两下,一个青色的东西半露出了雪面。   难道是别人无意中掉的好东西?诗画好奇的蹲下身子用手拂开雪,竟是一块龙凤呈祥玉佩。一看就知是块上等玉雕刻而成,定能换不少银子。难道是刚才出口骂了山神,然后他羞愧难当,送了一块玉佩给她?   手扯起玉佩,玉佩上系着精致的金丝编织而成的细绳,被牢住,拿不走。再扯了两下,竟有白色的衣物露了出来。诗画扫开雪,竟是件比雪还白的狐裘。   狐裘是被穿着的,也就是说,雪下边的,是人?   诗画怔了一下,再飞快的扒开雪,只见一个男人僵硬的躺在雪下面,最刺眼的是左胸房上有一抹红,这个男人胸口中了一刀。   死人了!山路上竟然有个死人!   一个穿着富贵的死人?   诗画的身子往后退了两步,欲起身离去。可那是块上等的玉佩,就这样丢了不是可惜了?如果拿了它,就能换不少钱,娘的药费自然就可以解决了。   对,要将它拿走,没人知道这是死人身上的东西,可以换钱的。要是她不拿,也会被下一个路过的人拿走,所以,不拿白不拿!   诗画望了尸体好一会,最终还是提脚走了过去,解下那腰间的金线绳,将玉佩收进衣袋中。然后,目光自然而然的盯住了那件雪白的狐裘,那也是一值大钱的外衣,大冬天一定很暖。   对了,可以将它拿回去给娘穿,这样娘就不会冷了。反正这男人也死了,这狐裘随着他的身体烂去,浪费了,物尽其职,刚好可以给娘用。可惜那男人胸前被人捅了一刀,鲜血染在狐裘上,真是可惜了。   没事,只要把它洗干净,以娘的手艺,一定可以缝的天衣无逢。   “能拿的我先拿了,明天叫人来给你弄个地方安家。天色也快黑了,大家都走了,你就将就着先在这里呆一晚吧。”   诗画伸手想将那件狐裘给脱下来,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成功,手碰到那男人的胸口,好像还有微弱的跳动。   这男人还没死?诗画吓一跳,天寒地冻的,这个被雪覆盖的男人居然没死掉?   拂开那男人脸上的雪花,诗画的眼睛被吸住,再也移不开。面如冠玉,高挺的玉鼻,薄而苍白的唇,是失血所致。眉若春山秀,睫毛卷翘,上边沾了几片雪花,刚毅的下巴,带着几分傲气。   愣了良久才缓过神来,她从来没有见过谪仙般的男子。世间男子竟能好看成这样子?如果他没有受伤,那该有多好看!拿起冻僵的手一看,指节修长不带茧,想必出生富贵人家,从没吃过苦。手上有几道划痕,渗出的血已凝固,像是被树木或石块划伤。诗画抬头看两边陡峭的山,猜想他是受伤后从山顶跌下来的。   走了狗屎运,没死!   可他没死又与她何关?一个冻僵的大男人,她根本就背不动,就算将他拖了回去,家里头一没钱二没粮,最后还是死路一条。何况路途遥远,说不定在半路上就死掉了,那不是害她白费力气?   诗画皱着眉,突然间,那灵动的大眼睛闪过几丝狡黠,一个不得不救他的理由浮现于脑海。   “今天遇上我算你走运,等伤好后可别忘了报答我今日的救命之恩。”   男人身材高大,诗画身子弱小,根本背不动他。怕弄坏雪白狐裘,诗画狠心的将它从男人身上脱下。万一他救不活,起码这个狐裘还能换点钱,弄坏了就值不了几个铜板了。   将狐裘上衣绑在腰上,顿时暖了不少,富贵人家才能享用的衣物就是好。   诗画只有两只手,只能将破布袋挂在脖子上,双手抱住那男人的腰,反着身子朝山下一步步小心摸去。   男人的身子很重,加上诗画一整天没食物下肚,没走几步就已气喘吁吁,累倒在地,肚子已经饿到没力气再叫嚣。   思虑半倾,从布袋中拿出一个硬梆梆的芝麻大饼,扯了一半,另一半塞回袋中。   咽下半个饼后,力气回来了一点,诗画又拖起那男人往下山走去。有好几次她累的直想将那男人丢在半路,让他死了算了。可最终还是咬牙坚持将他拖回了家,到家时天色已晚。   =====   “诗画,为何这时辰才归来,有事发生?”苟氏微弱的声音从房里传来,伴了好几声止不住的咳嗽。   “娘,我今天跟大伙一起上山拜神,回来晚了,没事发生,您不用担心。”诗画大声的应了,费力将男人拖过门槛,弄到自己房间。   苟氏听到诗画屋里传来很大的响声,担心她有事,费力的下床走进屋一看,当即吓的脸色苍白,“诗……诗画,你怎么带了个男人回来?”那男人胸前有一大摊血,诗画不会出去惹事了吧?   “娘,我在下山的路上捡到这个受伤的男人,见他还有一口气就背了回来,看能不能救活。”   “那……那我们赶紧请个大夫吧,他受了很重的伤,不治会死的。”   “村子里没有大夫,天色也晚了,到邻村去请怕路上有危险。娘,我自己来就行了,既然能把他带回来就不会让他死了。”诗画担心的将苟氏往屋里推,“娘快回床躺着,冻坏身子可不好了。”早知娘不顾身子想救人,就不该带这男人回来。万一娘有个闪失,那就失算了。   苟氏急道:“没事,我去烧点热水煮碗姜汤给他喝。”那么大一个受伤晕迷的男人,诗画忙的过来?大冬天的,肯定冻坏了,救人要紧,拖不得。   见苟氏不听劝,诗画解开绑在腰上的狐裘,披在她身上。苟氏一看就知道是诗画从那男人身上脱下来的,唉,这孩子的心思,她一清二楚,都怪自己拖累了她。   苟氏将狐裘披回那男子的身上,跟诗画一起将他搬到床上,用被子捂紧。   诗画知道娘生气了,理亏在先,也不敢多说。   随着苟氏强忍的咳嗽声,姜汤很快就煮好。两人合着力将姜汤给那男人灌了下去,希望他能活下来。诗画拿热水替那男人擦了手跟脸,男女有别,她也没敢脱他的衣服给他抹身,只是解开上衣给伤口周围抹洗了一下。伤口不大,应该是匕首造成。算他幸运,刺的偏离了心脏一点,没死掉。   晚上,诗画弄热了饼,说是祭山神有多的,邻居分了她一点。苟氏背着诗画叹了口气,不忍伤了她,最终还是吃了饼。   突然间多一个男人,诗画跟苟氏挤一张床,半夜醒来后就忍着冷意起床看一眼那男人死了没。   情况并没有诗画想像的好,虽然那男人的呼吸声明显了一点,可发烧了,很烫。她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,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是好,想了半倾拿了毛巾沾了点冷水擦他的额头。心中暗生后悔,早知就不该捡他回来,说不定不但救不活,还得为他收尸。   万一他真死在家里,那不是晦气,还是自找的?   真不该一时贪心,将这男人带了回来。   也许那男人命不该绝,居然到了第二天早上还没咽气。诗画咬咬牙下了重本,将那只烧鸡的鸡脚扯了下来,撕成碎肉片,用水煮好,肉渣当了苟氏的早饭,鸡汤用来喂那男人。   身无分文肯定请不到大夫,诗画找了村子里头那个不算大夫的赤脚老大夫,要了治外伤的药及救治方法,回来后按着他的方法将那男人死马当作活马医。   =====   “诗画,他……他醒了。”苟氏守在男子身边,发现他手指微动了两下,困难的撑开眼睛时,忙高兴的朝正在灶房忙碌的诗画喊了声。   “娘,我这就来!”诗画朝土灶丢了两把柴火,快手快脚跑回房间,高兴的看着微睁眼,却一脸茫然的男人。   原本是满心的欢喜,可下一刻,诗画就发现不对劲了,心里咯噔了一下。   只见那男子先是怪异的看着她跟娘,眼神中全是茫然、不可至信,似见到怪物般,穿在两人身上的衣服只差没被他的眼神给烧穿。然后他又强忍痛苦,怪异的打量四周,伸手出去扯那长长的柔顺黑发,摸到是墨黑的长发时,他吓的松了手,像是触碰到了凶狠的猛兽,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。   最后,他“砰”的一声倒了下去,猛然抽气,汗水渗出额头,想必是倒下去是弄疼了伤口。   “这……这是在哪里?”声音很是沙哑,估计是昏迷太多,失水过多所至。   诗画快语答道:“我家,你受伤了,我从山上把你救了回来,给你吃了三天的药,硬是将你从阎罗王那里抢回来了。”   “……你们……你们怎么穿的这么奇怪?”   男人紧盯着苟氏不放,那是一个很美丽少妇。一个女人居然可以美成这样,虽然一脸病容,却为她的美添加了楚楚可怜之感。   诗画见那男人竟跟所有的男人一样,垂涎娘的美貌。心一来火,手扬了起来,怒道:“你这个死登徒子,我好心救了你,你竟打我娘的主意,信不信我挖了你的眼睛!”   “诗画,不可乱来!”苟氏见诗画高扬的手想打下去,忙开声制止了她。   举在空中的手颤了几下,挫败的收了回去。这巴掌真要下去,估计那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半条命就给打没了。忍,她忍,只要他肯念在她救他一命,拿报酬给她,肯救娘的命,她什么都忍的!   那男人被诗画的气势一吓,回了些魂,怔道:“……我是谁?”   计谋   “你……”诗画怔呆了,“你不记得自己是谁?”   “……头好痛,什么事也记不得了。你能告诉我,我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吗?”胸口传来的剧痛让男人很是愕然,仿佛那些伤是平空而来,他毫不知情。   完了,完了!眼前的男人似真失忆了,诗画的心当场凉了半截,她费了多大的劲才将他救活,为的就是他伤好后能够知恩图报,给些钱财相报。那就有钱给娘治病,可以过上安稳的日子了。现在可好了,在吃光她的烧鸡、姜、米之后竟然来了个失忆。完了,真完了,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。好在拿了那块玉佩,应该能换回不少钱。想到这,诗画心里头又平衡了一点。这次就算了,救人一命,算是积德。   可他失忆了,没地方去。家里又没吃的,根本就养不活一个受伤的大男人,该怎么办?   苟氏见男人很是茫然,于心不忍道:“你还是先在我们家养伤吧,等养好伤再作打算,只是我们家……”   诗画眼珠转了好几圈,突然间很是悲伤,扑在男人身边哭道:“你……你竟然失忆了?那我们两母子该怎么办,让我们怎么活啊?”   那男人左胸房被刺了一刀,虽被救活了,可身体已是虚弱至极,再加上对当前的情况很是困惑,诗画突然间扑了过来,让他未有提防。谁知竟有这种巧合之事,她的手肘不偏不巧刚好撞在被刺伤的地方。虽然力道不大,可重伤刚醒之人哪经受的起这一撞。一阵剧痛,气没喘上来,两眼一黑,没了知觉。   诗画扑在他身上抽泣了半天,很是怪异他竟没任何反应。抬头一看,原来人早已昏死过去,可笑的是她那两滴泪珠还“吧嗒”一声掉在他脸上。   “诗画,你想干什么?”苟氏见诗面盯着那男人的脸看了良久,然后动手拿掉盖在他身上的狐裘,她就知道这个女儿又在算计眼前这痛晕过去的男人。   “娘,您觉得他长得好看不?”扯掉男人身上的狐裘后,诗画帮他盖上单薄的被子,心里头下了某种决定。   苟氏愕道:“为何会问这事?”   “到底好不好看吗?”   “这公子长的一表人才,定非池中之物。”一看就知是有良好修养的谦谦公子,却不知为何会受了伤。按理说这人穿着都是富贵人家才有的排头,出门应该会有不少随从,但为何会被人行刺,还跌在山路上?都几天都过去了,竟然没有人来寻他?   唉,以后家里头又多了一个人,诗画身上的担子就更重了。为了她这个不中用的娘,才十二岁的诗画,应是女孩家最开心、幸福的年纪,却为了她,不得不扛起这个重担。   “真的!”诗画眼神发亮的望着苟氏,笑道:“娘,爹也死了八九年了,您也是时候给我找个爹,安稳的过日子了。”   “你……你这孩子,竟……竟在乱想这等事?”苟氏一听诗画的话,吓的差点摔掉,忙扶着桌子坐下来,缓了几口气说道:“你这孩子怎么这般乱来,不行,这玩笑你不可乱开。”寡妇门前是非多,这些年她卧病在床都能惹来是非,何况现在救回个失忆的男人,怕有些人又要乱嚼舌根了。   “娘,我不是开玩笑的。”诗画走了过来讨好的帮苟氏捶背顺气,“他失忆了,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谁,人长的不错,体格也行,不会是个吃软饭的。更重要的是,他不像登徒子那般只会垂涎娘的美貌。这种男人,应该是值的托付终生的。娘,我们家需要一个男人,他就是最好的人选,只要他留了下来,以后就没人再敢打您的主意了。而且有了他在家帮忙,我们的日子也会好起来的。”   苟氏一听诗画竟有理由坚持这荒唐的想法,又怒又急,板脸斥道:“诗画,我平日里是怎么教导你的,怎么可以乘人之危呢?这事娘是不会答应的,你就别打这主意了。别说我忘不了你爹,就算是忘了,娘生是你爹的人,死是你爹的鬼。一女不待二夫,娘决不会答应的。你还是快去请个大夫给他看看,等伤好了就送他走吧。留他在家,孤儿寡母的很容易招惹是非。”   “娘,那些古训都是吃饱了饭没事做的人放的屁话,只要娘愿意,为什么不能跟他在一起?我们吃不饱穿不暖,哪时间理那些古训。为什么爹死了您就得一直守寡?这些年来,那些大婶给您找了好多户人家过日子,您都不要,其实有些男人还是很不错。不是娘不喜欢,是怕带我过去后,我会受人欺负对不对?”   “你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话?我们两母女一起过不行吗?为什么一定要找个男人呢?”苟氏气的又咳了两声,喘气未定。   “不行!娘,您一直都在硬撑着,明知自己的病熬不得的。再这样下去,您就跟爹一样离开我了,娘忍心吗?是我没能力,没钱给您治病,要不然娘也不用熬的这么辛苦了。”   说着说着,诗画的眼泪就掉了下来,她想出去找份活干,拿点酬劳养家。可是那些人都嫌她太瘦弱不堪,没人肯收她,到地里去种庄稼也就只有那么点收成,连娘一两天的药钱都不够。   苟氏见诗画哭,忙搂过她小声的劝着,可眼泪也忍不住的哗哗往下掉,怪自己拖累了她。早就没活着的那份心了,有好几次都偷偷的想了此残生,可都给诗画发现了。她说,如果娘死了,她也跟着去死。诗画是个言出必行的孩子,她不得不打消寻死之心,可日子再下去,真把诗画给拖垮了。别人家的孩子像诗画这么大时,都还在爹娘怀里撒娇,可诗画为了自己……她做任何事都是为自己……   “诗画,这事真的不行,除了这事娘什么都听你的。”   诗画抬头望着苟氏,“娘,您真的不要他?”   苟氏点点头,“我忘不了你爹。”   良久,诗画点头咬牙道:“好!娘既然不要这个男人,那我要了!”   “你……”苟氏怔住了,没想到诗画会说出这种话。   “娘,我已经被退亲了,这辈子还会有谁要我?没人会娶个被退过亲的人,我会孤独终老的,娘忍心吗?他现在失忆了,任何事都记不得,这不正是好机会吗?娘也想有个人照顾我,对我好吧?”   “这……可是这样于理不合啊!”苟氏左右为难,不是不明白诗画打的主意,无非就是想将这男人留在家里好照顾自己。可是娘俩对这男人一无所知,而且这样做也太……但是诗画真的是需要个人来照顾,说不一定自己哪一天就……留下诗画一人在世上,哪能安心。   “娘,感情是可以培养的,说不定女儿就此找到一户好人家呢?”既然他失忆了,肯定没地方可去,不如就将他留在家,让他出一份力养这个家也不错,何况自己还是他的救命恩人,既然他没有钱财相报,那就留下来以身相报吧,赶这么个大男人去干活,这个家的日子很快就会好过起来的。   苟氏看了床上的男人一眼,犹豫道:“诗画,他大了你一轮多,会不会委屈你了?”诗画才十二岁,这男人看似有二十四五了。单是年纪,就已相差甚远,何况还有其它的呢?   “娘,爹不也大您很多吗?还不是对娘百般疼爱,照顾的无微不致。没事,大一轮的男人比较疼自己的女人,我不会受委屈的。”   见诗画一脸的高兴,苟氏最终无奈的点头,允了这荒唐之事。如果这男人真能对诗画好,那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。待诗画长大了,再将这事详情告之也不迟。这事,就算,她,苟氏对不住这男人了,来世她作牛作马报答他。   诗画见娘同意了,当即将狐裘给了她,让收起来,说是怕露馅。   内疚的叹了一口气,苟氏收下狐裘,不放心道:“这事该如何对他说?”她竟允了这等荒唐之事,以后,苟家的脸面何存?   “娘,这事我自有办法,您不用操心。”   演出来的相公   扬春是瑶山镇的一个小村子,村民生活检朴,邻居间友善,和睦相处,可这一切都在两年前被打破了。   从那以后扬春变的鸡飞狗跳,叫骂声不断。   一切的巨变,源于两年前的某天,突然来了一对母女。那女人约二十五六岁,穿着缝补过的粗布装,一脸病容,柔弱不堪,可也难掩绝色容颜。她的容颜震惊了整个扬村的人,尤其是男人,震的魂都没了。   这个朴实的村子,从来没有出过绝色美人,今天算是有幸见到了。站在她身边是个十来岁的小女孩,很瘦,脸颊深深陷了下去,一副营养不良、没填饱肚子的模样。脸上布满又青又紫的淤痕,那痕迹,怕是跟人打架得来。那双黑亮眼珠子大大的,很是灵动,转的飞快。   那是她身上唯一出彩的地方了。   有眼尖的村民认出那弱弱的病美人就是县城苟记豆府店的老板娘。可苟记豆腐店在七年前被一场大火烧了,老板苟大牛也被活活烧死在豆腐店内,这母女一夜间就成了孤儿寡母。   说起苟记豆腐店,这里头还有个故事。那苟大牛原本就是扬春人,从小无父无母被祖母带大,在十来岁时,祖母撒手归西,只留下一座祖屋给他。   苟大牛不想一生面朝黄土,背朝天的过一生,于是收拾了两件破衣物,前往县城想要干一番成就。   二十多年过去了,大的成就没有,倒是开了家小小的豆腐店,生意很好,也算衣食无忧。   生活有了着落,就得为终生大事打算。可苟大牛心里急啊,年轻时穷的一清二白,没有姑娘肯跟他过日子。现在有点小本钱了,年纪又到了三十多,还是没有姑娘肯跟他过日子。   媒婆请了不少,钱也花了不少,可不知为何,任凭媒婆磨破嘴皮子,跑断腿,还是没姑娘跟他百年好合。   可能苟大牛没做过缺德事,平时做生意没缺斤少两给街坊邻居,于是他开始转运了。   一天傍晚关店时来了一位天貌美如花的姑娘,却很是落魄憔悴。她踌躇的站在豆腐店前,问苟大牛是否需人手帮忙,她什么活都可以干,粗重活也不在话下。苟大牛一看仙女那双白嫩的削葱手,就知道她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大小姐,可能有不得已的原因才会如此落魄,便忙说自己需要人手,将仙女领回了家,好菜好饭的招待着。   那仙女叫赵雪,生于富贵人家,家中做玉器生意,不知因何得罪了人,一夜间满门被屠。她刚巧去了手帕交家中,久未相聚,甚是高兴,当夜留宿未回,却没想到因此躲过了一劫。   苟大牛听了她的遭遇,很是同情,劝她以后就住他家,帮他看家即可。心疼她是富家大小姐没干过活,苟大牛也没舍得让她干重活,只是让她料理下家务。只是后来两人不知怎的就情投意合,住到了一块。   一年后生下个女儿,赵雪给她取名为诗画,苟诗画。   =====   村民同情的看着眼前瘦弱不堪,叫苟诗画的小女孩,七年前苟记豆腐店被火烧了,也不知这个小女孩是如何撑过来的。见苟氏脸色苍白,迎风而倒的弱姿,村民更是同情诗画,真是可怜的孩子,摊上这么个苦难的家,以后,唉……怕是命运多舛。   苟大牛的祖屋久无人居住,早已破烂不堪。村民见母女俩可怜,都热心过来帮手,苟氏忙感激谢过众人。 收拾好后,见天色已晚,那些村妇也就揪着自家男人的耳朵回去了,女人家比较小气,虽然她们同情苟氏,可见自家男人两眼不离苟氏,心里不由得咯噔着,顿时生心警惕。   赵雪两母女在扬春村安了家,此后扬春的村民就没了安宁。刚开始她们庄稼地上的东西老是少,还以为是给山里的野猪或是猴子给弄去了,可是连个脚印都没有留下。再过不久,家里的鸡、鹅等家禽也开始不见。这下村民开始怒了,这些可是自家一年到头的开支来源,现在没有了,以后又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。   这绝对不可能是山上的野畜生所为,肯定是人偷的。可村里一向是民风淳朴,相安无事,不可能出现贼。于是大家开始猜疑,经揣测后,一致将怀疑的眼光放在刚搬来的苟氏身上。可苟氏就是个药罐子,来多久就在床上躺了多久,基本上很少下床走动,更别提出门偷东西了。   那么,就只有一个可能,就是瘦的跟猴子似的诗画干的。   村妇们憋着一肚子的气走进苟氏屋子,诗画不在,见苟氏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,估计也没多少日子了。那娃可能很快就连娘也没了,大家又于心不忍了,不敢将诗画偷盗这事给说出来。苟氏搬进扬春村时身无分文,可是现在房里却充满了淡淡的药味,无须再猜,肯定就是诗画偷盗换钱所得。   苟氏家的艰难有目共睹,那些在村妇们肚子里酝酿好的恶毒话语一句也说不出来,反到是好声安慰了她大半天,又从家里拿来些米、面。苟氏固执的不肯收,大伙异口同声,说是诗画是个好孩子,到处帮人干活,这些是小小意思,让她将就着用。   苟氏推辞不过倒也难为情的收下了,同时她的心也安了。每次诗画那孩子煎药给她喝时,她都怀疑诗画是通过不良手段换到钱给她买药喝的。可每次诗画都很肯定的告诉她,是自己帮邻居干活换来的。现在周围的邻居都说是诗画是帮自己干活换来的酬劳,那就安心了。   =====   苟氏跟诗画在扬春过了两年,这两年来她的病也没多大起色,一直拖着、撑着。有时病的实在看不过眼,村民就凑了些钱,请来大夫诊治。大夫说是这是心病,还须心药医,药物怕是不能治本。诗画还是刚来的老样子,虽然身子骨长高了,可还是瘦,瘦的皮包骨,只剩下两只黑亮的眼睛还在灵活的转动着,任谁看了都是可怜的娃。可想起她的所作所为,大伙心里都窝着一把熊熊的火。这两年她偷盗的手段是越来越高明了,那些值钱的家禽明明睡前锁的好好的,可第二天起床一看,只剩下几根毛。地里长的庄稼也是,晚上在地里守着都不管用,还是照样不见。   在白天,一般是没有诗画的影子的,她外出销脏换钱了。村民没证据在手,奈她不何,又不能泼妇骂街那般明着骂。万一苟氏一个激动,那口气没有挺过去,就这样没了,那岂不是害了一条人命。所以要骂只能指桑骂槐,指着歪脖子桃树骂南瓜。   ======   “木头哥,你终于醒了……”坐在床边,一直盯着那男人不放的诗画见他眼睛动了两下,忙伏在他身上低声抽咽着。   “你……”   “木头哥,你好点没有?是不是还很疼?”诗画抓住男子冰冷的手破涕为笑,一脸的高兴。   “木头?”男子抽回了手,陌生的打量着四周。   诗画一阵伤心,“木头哥真的什么都忘了?忘了我跟娘?”   “我们?我们是什么关系?”声音带了一丝茫然。   诗画脸红了一下,低头扯着衣角细语道:“我们……木头哥连我们的亲事也不记得了?   “亲事?”男人的声音尖锐了不少,整个人像被雷劈了般,想不明白他怎么会跟当前没二两肉的十来岁丫头有亲事。   “其实……其实我们从小是定了娃娃亲的,听娘说十多年前发生瘟疫,你们村子的人都死光了。你娘带着你从村子逃了出来,一路背井离乡,沿路乞讨,流浪到了桃坞。我爹娘看你们娘俩可怜,就收留了你们,没过多久你娘生病过世了。你则留在我家豆腐铺帮忙,很讨我爹娘的喜欢,后来……后来我出生了,爹娘就将我……将我许配给你。”   诗画脸微红的看了眼木头,头又低了下去,很是羞涩。   木头震了半天,声音很是颤抖,“所以……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?”   诗画不敢正视他,别开脸,害羞的点头。   “那上次你说我是从你路边捡来的?”   “我也是见你腰间所佩之玉,才知道你正是离开多年的木头哥。”   木头顺着诗画的手势摸向腰间,掏出一块龙凤呈祥的玉佩,疑惑不解地望着诗画。   “这是当年你离开桃坞时,我爹用了所有的家当给你买的玉佩。前天你晕迷后,我娘发现了你的玉佩,认出你就是离开了好几年的木头哥。”   “离开桃坞?”木头打量着自己,指节修长,白净无茧,不似干过粗活。身上所穿之物是用上等锦缎所成,不是贫苦之人消受的起。   见木头疑惑不信,诗画解释道:“木头哥志向远大,一直想出人头地,让我们过上好日子。九年前离开桃坞去了夜华闯荡,说要做出一番成绩,将来好娶我过门,享受荣华富贵。这么多年了,你不但人没回来,还音讯全无,我请人写过几封书信给你,都石沉大海。我还以为你富贵后就忘了我跟娘,不愿再回来了,却没想到在回来的路上看到你受伤晕迷,想必是为寻我跟娘而来,却在途中遭遇不测,受伤晕迷。我将你救回来后,直到娘发现了这玉佩,才知你竟是离开多年的木头哥……”   说到动情处,诗画的眼泪又“吧嗒吧嗒”往下掉……   良久……   “对……对不起,我什么都记不得了。”   “这些都不重要,重要的是你人没事就好。”   木头花了半天的时间,试着去接受诗画所说之事,可最终还是承受不住。他挣扎着爬了起来,踉跄着走向门外。推开大门,寒风灌了进来,刀割般生疼,却及不上内心的万分之一。   望着白茫茫的小村子,木头整个人失魂落魂,在雪里站了好久,突然扯开嗓子朝天怒吼,“啊……”   他发泄着内心无法言语之痛,双膝一软,跪在雪中,手用力的捶打着,雪花四溅,低吼的声音被冷风瞬间吞没。   我救你了,待你报完恩,娘的病治好后,自会道出实情还你清白。诗画站在门口,望着崩溃在雪地里的木头,肯定了这想法,心里却很不是滋味。   是苟家对不住你!赵雪躺在屋内的床上养病,一脸自责。   夫妻双双把家还   木头在雪中跪了很久,直到快成个雪人,才僵着身子回到屋,后又不死心的对着灶房的水缸照了一眼,再失魂的回到房间,失了生命般,一切黯然。   诗画眼眶很红,哽咽道:“木头哥,我知道你一时间难于接受这一切。如果……实在是难受,不想有我这个一贫如洗的未婚妻,及这个寒酸的家,那……那你就走吧。人往高处走,水往低处流,我不会怪木头哥的,恨只恨我生在贫苦人家,跟木头哥你有缘无份……”   “没……我没这个意思,受伤醒来,忘了所有的事,心里有点急,对你跟……跟娘也很内疚,都是我不好,以后决不会再让你们受苦了。”   木头虽痛苦难挡,但好像开始接受失忆之事,接受这个瘦的跟猴子般的未婚妻子,及躺在病床上,跟他年纪相差无几的未来岳母,还这个贫困到四处灌进寒风、破烂不堪的家。   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声音带了一丝探试。   “诗画。”   “诗画?很好听的名字。”木头试着扯出个笑容,却比哭还难看。   “木头哥,我姓苟。”诗画轻轻的扯着衣角,脸上带了丝丝别扭。   “姓苟好啊,多好的姓……什么……苟……咳咳咳……”木头死命的咳着,刚开始愈合的伤口又裂开,脸色一阵苍白,冷汗不断往下掉。   “木头哥,你没事吧?”诗画吓白了脸,就怕他不一小心给咳死了,好处没得一份,还得为他收尸。   活该!她在心里恨恨的加骂了一句,他跟所有的人一样,刚听到名字就说好听,一听到她姓啥,都取笑她,笑她是狗,都叫她狗子。   “我没事,诗画,这几年辛苦你了,现在我回来了,不用怕!”   诗画害羞的点了点头,终于,她成了他未过门的妻子。   =====   几天不到,整个扬春的人都知道诗画在外头捡了个俊美的受伤男人回来。村子一年到头没大事发生,过的平淡无奇,现在诗画竟捡了个男人回来,自然成了村民茶前饭后的议点。   村民都对捡来的男人很好奇,于是这家拿了一只藏在地窑里的南瓜上门,那家拿了点放在罐里头的干咸菜上门。诗画一律将她们拦在门口,放低声音说屋里头的男人叫木头,是她的未来相公。那些村妇一听,自然知道诗画打的是什么算盘,忙笑着点头暗示懂分寸,绝不会乱说。   进去诗画的房里一看,惊的手里东西全掉在地上。哎哟喂,我的娘啊,诗画还真走运了,大雪天捡个男人都能这么好看,天上有的地上无的。上天是不公平的,诗画本就是一可恶的贼,可她居然能这么走运捡个这么养眼的男人,虽然这种趁着别人失忆,骗说他是她的未婚夫的行为很可恶,但是这男人这么俊美,那也是值得的。   一时间,村妇们的心头有点不是滋味,酸酸的,这么好看的男人轮不到诗画来捡,可她偏偏捡着了。   真是的,走狗屎运的为什么是诗画!   那些村妇回去后话就暗自传开了,说诗画捡了个很好看的谦和男人,那男人成了她相公。   那段时间,每天都有一两位闲的无聊的村妇冒雪上门来看木头。当然她们不是空手而来的,都是带手信而来。诗画接的开心,只要她们不明说骗亲这事,她也乐于让她们上门来看他。这几天收东西收到手软,虽然值不了几个铜板,但填饱三人的肚子不成问题。   当初的想法真不错,收了这个好看的男人在家,吃的立马就不愁了。要是把这个男人送到城里边……   诗画笑的合不拢嘴,赵雪则是一脸无奈。女儿是她生的,自然知道她打的算盘。   “诗画,该收敛时就得收敛点,这样做是不对的,我们不能害了人家。”   “娘,现在全村的人都知道我是木头未过门的妻子。我的清白都给他了,他有何吃亏的,就是躺在床上,然后陪那些上门的三姑六婶说说话就行了。大家都这么热情,我总不可能拒之门外吧。”   “可纸是包不住火的,现在全村的人都知道这事了,木头很快也会知道的,到时我们情何以堪啊,这样骗人是不对的。”赵雪止不住的后悔,当初没想到这事会闹的这么大。现在苟家的脸面全没了,以后怎么出去见人,死后哪有脸去见大牛。   诗画信心十足的保证道:“娘,木头不会知道这事的,我既能骗到他,自然就有瞒住他的方法。”   赵雪怎么都没有想到诗画前两天就到各家各户走了一遍,先是泪声俱下的从苟大牛死之日讲起,娘百病缠身,她一个人支撑起这个家。挣足了大家的眼泪后,再悔悟的承认了这两年的偷盗之人正是她。   大伙表示理解后,她再软着声音暗透着威胁道,如果木头一直呆在她家,做她的未来相公,那她绝不会再去做偷盗之事,还发誓明志,连根鸡毛都不会拿。大伙衡量轻重后,点头答应诗画不将这事告诉木头。   其实村民肯同意将这事当成秘密,是因为苟家的日子过的确实很艰难。虽然她偷,但全是为了那病娘亲,就冲着这份难得的孝心,也应该点头同意,何况诗画还答应从此不再偷盗。她可是不一般人,那是一个可恨的小偷神来的,藏的再严密的东西都会被她偷到,而且还抓不到一点证据,恨的牙痒痒却拿她没有办法。现在只要不告诉木头真相,就能挽回很多损失,何乐而不为呢?   =====   “木头哥,吃饭了。”诗画端粥进房,将躺在床上的木头轻手轻脚的扶了起来。多亏了他,家里才能喝上粥。   “难为诗画了。”木头想去端碗,可身子不稳,手颤的连碗都端不住。   诗画拿了只汤匙,将粥一口口喂到他嘴里,“她们有没有打扰到你?”那些嘴杂的村妇见着木头,双眼发亮,唧唧喳喳说笑个不停,她在屋外听的一清二楚,也不想想木头是受伤之人,一来就打扰个不停,啥鸡毛蒜皮的事都跟木头说。那牛嫂更离谱,连她家母鸡今早下一个双黄蛋,都拿来讲。   “没,那些邻居都很好,怕我闷,都讲些乐事。”   “要不,我明日叫她们不要再来了,你的伤还需要静养呢?”有可能她们明天会讲,哪家养的公鸡下蛋了。   “不用,她们想来就来,过几天就没事。现在也只是好奇,过来看望一下,她们带着好意而来,我们岂能拒之门外。”   “那……有没有跟你瞎掰?”她只怕口多误事,一不小心将骗亲的事给说了,那就惨了。   “没,就问了我的伤,聊些有趣的事,说你跟娘受了很多苦,要我伤好后好好补偿你们。这些日子倒是委屈诗画照顾我的起居,辛苦你了。”   “照顾你是应该的,你是我将来的……相……相公,应该的……”   木头的伤好的快,半个来月,能下床走几步路了。   这半个月,诗画收的东西真不少。她拿了大部分的东西到镇上去换钱,给赵雪准备了好几天的药。然后见四周无人,溜进一家晒有衣服的院子,给木头偷了两套旧衣服,看到墙边有一个鸡笼,鸡笼里装了很多鸡,于是她又偷了一只最大的鸡,到市集里卖了它。   到村口时天色已晚,村头站着个人,寒冷让他不断地跺脚取暖,伸长脖子不断往路那头看。见到诗画那小小的身子出现在路那边时,他高兴迎了上去,接过她手中的几剂药。   诗画高兴的问道:“木头哥,娘今天怎么样?”木头竟然来她,心里有了莫名的兴奋,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接。   两年来,扬春这条路快被她走烂了,从来没有过企盼,却没想到在这么冷的冬天竟然有人来接她。心暖暖的,原来,冬天也有不冷的时候。   木头笑道:“娘还好,吃过药后没咳的那么厉害了,我把你的那床被子也给了娘,暖多了。”   “你会煎药了?”诗画愣了一下,拿起木头的手一看,原本白晰的手变的黑黑的,还有几道浅浅的划痕,是被树枝弄到的,好看的指甲也染了一点黑色的碳灰,清洗过,但洗不掉的那种。木头失忆前肯定是身娇肉贵的富家子弟,现在居然在灶房烧火煎药,还真是委屈他了。   “拿这个穿上。”看着木头冻僵的高挺红玉鼻,诗画忙将偷来的衣服递了一件过去。   “这是怎么来的?”木头接过衣服问了一句,将衣服穿好后,又拿起她手中的另一件给她披上。可是她太瘦小,衣服拖到雪地上,很是滑稽,木头蹲下身子将衣服折好绑在她腰上。   “这是市集的一个卖菜大妈送的,我低价卖了好多东西给她,斤两称的足。她家男人刚好嫌衣服旧,想丢了,她说丢了可惜,就给了我。”诗画抬头看了木头一眼,当即笑了起来,他的身材高大,这衣服穿在他身上显的太小了,脚有一大截没有遮住,露出了白色的靴子。那双靴子上还镶了好几颗蓝色碎宝石。诗画顿时后悔,当初救他时心太急,没看清他的鞋子也值钱,早知就把那几颗宝石给掰下来,说不定能换点钱。   “下次去镇上的时记得跟我讲。”木头摸摸诗画的脑袋,拉着那冻僵发紫的小手向家走去。   诗画抬头道:“你怕我偷吃了好吃的再回来?”   “鞋子是按照脚的大小尺寸做的,我穿过的鞋不会有人要的,下次我也一起去,我们请人将鞋上的宝石取下来,可以换点钱。”   脸一烧,想不到木头竟看穿了她的想法。还好天色已暗,他看不到她的抽搐表情。   “木头哥的鞋要留着,你全身上下也就这双鞋取暖一点了,要是没了它,这大冬天怎么过,会生冻疮的。我今天把大家送的东西给卖了,这几天不愁问题。有木头哥在,我们的日子会好起来的。”   切,都过了半个多月了,木头一点恢复记忆的趋向都没有。 如果他一直都恢复不了,那自己跟娘不是还要住破屋,这苦日子何时才是个头,靠木头发财过好日子,何日才能盼到。就算自己能等,娘还能等多久,每天都过的提心吊胆,生怕第二天一起床,娘就不在了。   “诗画,我会好好照顾你跟娘的。”   “嗯。”   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在雪地上慢慢行走,天很冷,却有点温馨。   夫唱妇随   拖着冻僵的身子,两人终于回到了家。破房前,木头轻轻的抖落诗画身上的雪。   诗画没有吭声,鼻子有点酸,好久没人对她这般好了。在莫名的记忆中,似乎还是很小的时候,也有人,曾为她这么抖过雪,那时,那个人好像比她高了一点。那人到底是谁呢?诗画摇了摇头,该是错觉吧。木头就像是她的亲爹一样。虽然现在他还没能力让她过好日子,可好像,他开始宠自己了。这么好的男人,娘要是肯要就好了,自己就可以明目张胆的扑向他,向他撒娇,可是现在他是自己将来的相公,虽说是假,可也男女有别,得保持距离。   进门后,木头倒了盆出门时在锅里烧开的水,水温还算好。拿来一条毛巾让诗画洗脸,洗手暖和暖和。   晚饭是木头做的,清炒南瓜,一旁烧火的诗画愕然不止。木头的动作虽然不利索,却该懂的都懂,做的味道也不错,比起她做的,那简直就是美味。   难道他以前是厨子?但那不是一双厨子该有的手,诗画不禁对木头的身份好奇起来。他到底是何身世,这种富家子弟在这个穷的一清二白,吃不饱睡不暖的家居然住的很是习惯,仿佛他以前过的就是这种生活?   “诗画,我脸上有灰吗?”   木头朝诗画笑了下,很是灿烂,提醒她火苗快烧到脚了。诗画忙回神,将碎柴火往里推了推,“木头哥,你左脸有点灰,快擦擦。”   “这里吗?这里?”木头按着诗画所指的位置用手去擦,结果白净的脸上还真多了几个略带油灰的指印,乐的诗画抱着肚子笑了起来。   木头蹲下身轻轻揪住诗画的耳朵笑骂道:“这个没安好心的丫头,等会罚你洗碗。”   话刚说完,木头的肚子就咕咕的叫了起来,诗画又“噗”的一声笑了出来。害的木头脸红了一下,揪住诗画耳朵的手更用力了。   饭是一碗南瓜加一小锅稀饭,那饭还真的是稀,没几滴米粒,说是米汤还差不多,越吃越饿。木头还是将大半的南瓜给了病弱中的赵雪,他在诗画面前叫她为娘,叫的还是蛮甜快的,可真到了她面前,对着一个只比自己大一两岁,如此美丽的病少妇,那声娘是死也叫不出口。   赵雪面对木头也很不自在,毕竟跟自己年龄差不多,来历不明的男子成了自己未来女婿,加上还是蒙骗得来的。这一辈子她也没做过缺德事,现在好好一个男子竟被自己两母女蒙骗,留在这个贫苦的家受苦。这良心,不安啊!可这一切都为了诗画的将来,这几天她的笑容明显多了,面对自己时,不再是装出来的那种,而是发自内心。诗画那么开心,她怎能狠心将真相说出来。   吃完饭,洗碗还是木头包了,诗画看他床上连被子也没有,晚上肯定会被冻死,便跑到赵雪的房间将藏好的那件狐裘大衣拿了出来盖在她身上,再将被子压在上面,将那张被子还给了木头。   “诗画,白天你不在的时候我想了一整天,该做些什么事才好。”木头洗完碗走进了房,在床边做了下来,“现在大冬天的,想找个短工的活恐怕也没那么容易,而且镇上离我们家也很远,来回不方便,照顾不了你跟娘。我想了很久,发现有一个活可以干,不知这办法可行不?”   诗画眼睛一亮,问道:“什么活能挣钱?”他真的是很钱人么?这么快就认命,肯出力养家了?   见她来了兴趣,木头高兴道:“现在是大冬天,雪一下就是半个多月没停,山林里头很多树木都枯死了。镇上的有钱人家肯定没有备多少柴火过冬,如果我们将那些枯木砍回来卖给大户人家,那不是可以换到银子?”   还以为他有好主意,一听是砍柴卖,诗画的眼睛又黯然起来,“这个冬天太冷了,一出去就会被冻死,山上的雪又深,我们还没砍到柴都被冻死了。”   “不会的,我是大男人,不怕冷,再冷的地方我也去过。而且那些枯死的树木比较轻,不会很费力。再说,就是因为别人砍不到柴来卖,所以才会好卖一点,卖的价钱自然也会高一点。诗画,你就让我去试试吧,实在不行,再另外想办法也不迟。”   诗画想想也是,今年的冬天来的特别早,特多冷。扬春那些专以砍柴为生的村民今年也没有卖多少柴,镇上的那些大老爷们这个冬天肯定缺柴。   犹豫了一会,诗画点了头,“那我们明天去试试吧。”   “你还太小了,只要告诉我怎么走就行了,没必要跟我一起去。明天天一亮就去,我会早点回来,你不用担心。”   诗画一听他的话,心里头来气,不服的扬了扬拳头:“别小看我行不行?我的力气大着呢,以前也打过短工的,你没回来的时候我还不是要照顾这个家。”   什么跟什么?他才来半个多月呢,这几年还不是自己挺过来了。这话听起来,好像没他活不下去,真让人恨。   木头推开冻的发紫的小拳头,笑道:“现在不一样了,现在我回来了。诗画可以不用那么辛苦了,我会挣很多的钱,给你弄好吃的,让你长的高高的,不再像只饿坏的小猴子。”   “谁敢说我是小猴子我就揍死他。”诗画砸了木头一拳,好一会才愕道:“木头哥,我们没有柴刀,怎么办?”   “那……那能借那些叔伯、大婶的用一下吗?现在是大冬天,他们应该不会拿柴刀上山去砍柴吧?”   “对,牛婶家有。”诗画恍惚大悟,高兴道:“她家男人到镇上打短工去了,应该不会用到柴刀的,可是……她有点小气,不知肯不肯?”咕嘟了好几声,然后眼一亮,“我们现在就去借吧。”   果然诗画的想法没错,牛大婶一见木头来借柴刀,二话不说就答应了,还把木头迎进屋子。诗画厚脸皮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,当天黑看不到牛婶的脸色。   牛婶是个小气记仇之人,诗画记得二年前好像偷过她一只鸡。但当时她没有把柄,指证不了是诗画干的,她站在诗画家不远处,指桑骂槐的咒骂了三天。结果惹火了诗画,以后有啥偷啥,专盯着她家来偷,直到偷的她没敢再吭声才罢手。   木头走进去后,看到桌上放着热气腾腾的红薯,肚子竟不听话的叫了起来。牛婶忙让他坐下,拿了好几个红薯,让他趁热吃完再走。诗画自然也不会客气,自己动手将肚子填的饱饱的。   诗画当然不会白白吃牛婶的红薯,扯着木头跟她聊了一些家常,让牛婶高兴的合不上嘴。见聊的差不多了,借口天色已晚,站起来拿着柴刀离开了。   一离开牛婶的房子,木头按住诗画的脑袋摇了两下,“丫头,说不定哪天你就把我卖了。”   诗画朝他吐了吐舌头,“如果你能把我养的白白胖胖的,我是不会卖你的。”木头的主意不错,真等到哪天揭不开锅了,就拿他去换钱。   第二天天还没亮,木头就爬了起来,做了点吃的填肚子。诗画怕他一个人去山林会迷路,又或许偷偷跑了,于是死也要跟着去。   于是两人天亮微亮就踏着厚厚的白雪,低头迎着刺骨的风往山林走去。   扬春四周全是山,第一次砍柴且雪大厚,怕有危险,诗画不敢将木头往深山里带。带着木头找了个避风的地方,选了几颗枯树,便动手砍了起来,两人隔的不远,笑着砍起树来。   木头干活很是卖力,手上的力道也很准,没一两个时辰,便砍了五六颗枯树。   诗画一看自己,才砍了小小的两颗。   木头真的是富家子弟么,那熟练的动作让人很是怀疑。两人坐着休息了一会,诗画抓起木头的手一看,又红又肿,还起了几个红色的血泡,血泡被弄烂,血水流了出来。   “没事,明天就会好的。”木头抽回了手,不在意的往身上擦了擦。   “小心点,砍不了那么多就不要弄那么多,你要是累倒了谁来给我弄饭吃。”诗画扯起自己的衣服,拿起衣角轻轻将他手上的血水擦掉。   “下次我会注意点的。”   两人休息一会后,又将枯树的枝桠去掉,截成一段一段捆好。   诗画人小,木头不让她挑,可诗画嚷着要挑柴回去。于是两人一个大担一个小担往家里面担柴,来回了三四趟,柴终于弄回去了。   趁着天色还早,木头又跑到牛婶家借了斧子劈柴。诗画忙跑到赤脚老大夫家拿了点药,帮木头包扎好受伤的手。她也在一旁帮点小忙,两人忙到天晚,终于把柴劈好,一捆捆绑好。   这晚诗画特勤快,做饭洗碗全包了不说,还煮了热水放条手帕,让木头敷下那红肿的肩膀,清洗磨出水泡的手脚,最后偷偷的塞个刚煮好的鸡蛋给他,做为犒劳。   第二天两人很早起来担了柴往镇上赶去,诗画将整个镇都混熟了。她每次都将偷来的东西买给有钱人家的厨房管事,东西便宜,管事也能趁机捞点油水,何乐而不为。   一到镇上,诗画就找了刘府,从后门进去,找到了厨房管事。两人到一旁低声商量着,管事决定比平日柴价多出二成的价来买。   木头笑着把管家拉到另一头,小声嘀咕了半天。最后管事声称,柴比平日里的多一倍价钱,而且以后有柴都送到刘家,他全收。说完还算了半贯钱给了木头,说是剩下的也全买了。   木头谢过管事,笑着接过铜钱顺手给了诗画,两人离开刘家再回去担剩下的柴。   “木头哥,你用了什么方法让他高出这么多价钱买了我们的柴?”那管事平日都是吝啬鬼,抽油水抽的厉害,看来他是看自己好欺负,能榨多少算多少。   “没用什么方法,我只是说市集上的柴价是平日里的三倍,我们现在只收二倍,剩下的那些钱全是他的,而且以后我们砍的柴都卖给他。这个冬天还很漫长,算一算,他一个冬天下来也能挣很多,这种划算的事他不可能不做。”   诗画眼一亮,随即又带了不服,“市集真的能卖这么贵?那我们不是亏了!”   “估计差不多,但如果我们跑到市集去卖,说一定要一天才能卖出去, 到时还要管自己的饭钱,这样也不划算,还不如早点回去多砍柴,虽然便宜了一点,但是柴多挣的也就多。”   果然木头不是一般的人,眼光看的远一点,她没有捡错他。   两人高兴的赶回家,又赶了两个来回才将柴全送到刘府,回来时天色已黑。   虽然累,可诗画还是很高兴,拿着那半贯沉甸甸的铜板,心里乐开了花,木头将钱全给了自己,一点也不藏私。   木头干的很起劲,柴也一天比一天砍的多。怕诗画累,他又跑去借了别家的板车,将柴放到板车上绑好,一次全运到刘府,省回了不少时间。   靠着那年冬天的寒冷,木头挣了不少的铜板,不但吃上了饭,还有了自己的砍柴工具,给赵雪跟诗画制了新的棉衣、被褥,不再受冻。木头挣的铜板,着实让村民眼红了一把,但让他们更高兴的是诗画还真的不再偷盗,天天跟在木头后面,砍柴、卖柴。   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形影不离,典型的大丈夫小妻子,让别人在后面逗着乐。   发财致富路   开春后,雪开始融化,天气温了起来。   忙了一个大冬天,春天也没歇着,木头又忙碌了起来。诗画依旧跟在他身边,一把大锄头一把小锄头,开了大片荒地,种了各种青菜豆角,撒着汗水忙个热火朝天。   种完地后木头又琢磨要养鸡鸭,还想挖鱼塘养鱼。   晚上,诗画搬出床底下的瓦罐,捧了所有的铜板子。一数,还不够本钱,两人干巴巴的对望着。   翌日一早,木头将那块玉佩递给了诗画,“你拿去当了吧,到时就够本钱了。”   诗画讶然,“这个……是……是爹给你的,它算是我们苟家给你的婚约信物,怎可以……”早知道,就拿块木头,上面涂丫几个符号,说是两人的婚约信物,那这块玉佩就可以去当了。   还真是失策!   木头一脸坚定,“诗画,不出三个月,我定会将它赎回来。它是我们的订情信物,我不会将它弄丢的。”   也许是被他眼中的坚定感染,诗画怔怔的伸出了手,接了过来。   饭后,木头本想一起去,可诗画不让。地里还有大把的活等着他干,娘也需要人照顾。于是,诗画一人赶往镇上。   先到药铺抓了几剂药,再去了当铺。当铺的伙计拿着玉佩装模作样的看了老半天,嫌这嫌那,说的口水喷天,那玉佩简直比狗屎还不如。最后他看了眼诗画,吊着声音道:“一口价,十两!”   诗画当即怒火难忍,这个狗眼看人低的混蛋,就是看她瘦小好欺负才漫开砍价。虽然她从没拥有过十两银子,也知道十两银子可以支撑这个家一两年的开支。可直觉告诉她这块玉佩肯定不值这个价,于是没有丝毫犹豫的拿回了玉佩,转身就走。   “哎……哎,别走,有商量有商量,二十两。”伙计见诗画动了真格要走,忙开口挽留。   据他的经验,玉是上等的好玉,可这些日子,用假玉来糊弄人骗钱,已不是第一桩了,还是小心为妙。偏有这么巧,掌柜的外出了。玉要是真的,掌柜的得此宝,肯定高兴,可要是假的,那不是亏死了,卖了自己都还赔不起,做事得小心警惕些。   二十两?诗画更加肯定这块玉佩值钱,转身,爱理不理的伸出五个指头。   “五十两,你也太黑心了吧!”伙计嗷嗷大叫,“一块破石还值五十两,今天是看在你急需要钱的份上才给你二十两的,不行,五十两太贵了。这样吧,各退让一步,二十五两,再高是不可能的了。”   二十五两可以干什么?可以买好多鸡鸭崽,还可以养鱼。   但是,这是木头的,他失忆了,也不知何时才能恢复记忆。这玉佩,就是他唯一能跟亲人相认的信物了,亦是身份的象征。这要是真当了,可能就没了。   “这玉佩的当期是多久?”   见诗画很是不舍,伙计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没错,喜道:“二十五两已是天价,这玉佩一次买断,永不赎出。”这玉佩要是真的,少说也值千两以上。这笔交易要是成功了,掌柜的肯定有打赏。   也就是说,拿了二十五两银子,它就再也不属于木头的了?   诗画怔怔的摸了摸玉佩,抬头道:“你误会我的意思,我要的不是五十两,是五百两。”   伙计脸一黑,骂冽道:“就这块破石也值五百两,滚滚滚,看你那叫化样,肯定是偷来的脏物,本店不收贼脏,快滚吧!”   好个变脸的戏子,诗画怒的当即叉腰,“黑心肝吭人钱财,小心缺心眼,少根筋,倒着走路,喝水塞牙。”   伙计见诗画咒自己,发怒的从里边冲了出来,扬起手想打诗画,“小叫化子,拿贼脏来换昧良心的钱,你还有理了,看我今天不收拾你!”   “就咒你这不要脸的!”诗画朝他吐了口水,跑出了当铺。   ======   “木头哥,这个还给你。”诗画将玉佩还给了木头。   见诗画闷闷不乐的,木头不解的问道:“发生什么事了?谁惹我的诗画不高兴了?”   “没事,就是那当铺老板黑心肝,说这玉不值钱,最多给我一两,还是一次当断。我气不过,就拿回来了,木头哥,我们还是慢慢来吧,先养点鸡,鸭子和鱼塘等地里的菜收了,有了钱再养。”   “好,我听诗画的。”木头没再多说,收回了玉佩,嘴角微却往上扬。这丫头,怕是不舍得当掉他的玉佩吧!   在买了一百只小鸡后的几天,木头拿了二十两银子放在诗画面前。诗画当即心一缩,脱口问道:“你当了那玉佩?”   木头摇了摇头,“没,诗画不让当的,我绝对不会当。”   “那……这钱是怎么来了?”这可是白花花的银子,不会从天上掉下来的。   “这是大家的钱。”   木头抱出一张纸摊在桌上,诗画拿起来一看,白纸黑字写了不少,还有五六个红色的手指印印在上边,可惜她一个字也不识,不知写了什么。   “这契约我已请识字的先生看过了,没有问题再打手印的。前几天找了牛叔他们,几个人一起出钱养鸭养鱼,诗画,这会我们不用愁了,可以养鸭跟鱼了,再过几个月,就可以收成了。”   诗画一听,先喜后忧,“可是我们没钱啊,都拿去买鸡了。”   “我们分文不出,他们出钱,我们出力。鸭跟鱼全由我们养,成熟后还包找买家,到时再分利润。”   “真的么?”   诗画当即两眼放光,不用出一个铜板,只要将它们养大,再买掉?这有何难,卖了一个冬天的柴,跟镇上的好几户有钱人家的管事都熟了,到时也可以卖给他们。实在不行,可以挑到市集去,有好货哪愁卖不出去。这次他们能这么爽快的拿出钱来,怕是都相信木头可以给他们带来更多的钱财吧。   也对,一个冬天,自己家就让人眼红了,现在看到木头垦了这么多地、养这么多鸡,又是一笔可观的收入。没还歇一口气,木头又带头要养鸭跟鱼,他们岂能不眼红,想发财,肯定跟着干。   木头笑着挑了两下眉,“诗画不相信我?”   “相信!”诗画猛点头,收好桌上的字据跟银子,“木头哥,这事你怎么不先跟我讲,好让我心里也有个谱。”   “怕这事不成,让你担心了,就没讲,下次有事一定先告诉你。”   鱼塘是大家合力挖好的,几百条鱼苗撒了下去,几百只鸭养在鸭棚里,让大家都笑呵呵的。   一个冬天加早春,诗画的身子长高了,瘦削的脸上开始长肉,不再面黄肌瘦。两人笑着上山割草,喂鸡鸭鱼,还一起卖菜。   由于种的菜太多,那些有钱人家一时间也要不了太多。木头连着好几天没多休息,跑遍镇上的客栈,开出比市集略低的价,那些掌柜看菜鲜嫩,价钱又比较低,都乐意掏钱买。   菜不愁卖不出去,木头跟诗画更勤快了,地越来越多,瓦罐里的铜板也越来越多。   几个月一过,鸡鸭鱼也收获了,因为两人的勤快,它们养的特肥大。木头有了好几家客栈预订,不愁卖不出去。再加上跑几趟市集,养的生禽就卖空了。   帐一算,除去成本,一家挣了五两多银子,几个月时间,不但成本回来了,还番了一番,大伙都乐的合不上嘴。   分了大伙的帐,诗画乐呵呵关起大门算自家的,鸡跟菜加一起也有十多两,她的所有家当,已经有二十多两了。这下子,她家说不定就成了杨村最有钱的村户了。   有了本钱以后,木头就打算自家干,诗画激动的握拳表示大力支持,两人又一起忙上忙下,早出晚归。   ========   木头一早下地干完活,顺路来到河边,蹲在河堤边上洗了一把脸,冲着在石板上洗衣服的诗画问道:“诗画,要我帮忙吗?”   “木头哥,你先回去吧,我等会就洗好了。”   见诗画正在洗自己的衣服,木头走了过去,二话不说,大手一伸拿起衣服搓了起来。   诗画站在一旁看着木头,早晨的阳光照在他脸上,染上了一层淡金色,闪闪发亮。半年多的日子,木头变成了另一个人,当初救他回来时,一身养尊处优,现在倒成了一个铮铮汉子,身材更结实了,白晰的皮肤也成了小麦色,手长了厚厚的茧,好像更有男人味了。只是那双眼还是没变,眼眸很黑很亮,透着温柔,能将人的心一眼看穿。   脸上是满满的自信,跟刚救醒时的迷茫截然不同,他好像很满足现在的生活,整天笑呵呵的,干活也不嫌累。从他来了以后,这日子好过了很多,铜板来的快。虽然还没有丰衣足食,却可以给娘请大夫了,用的药也好了。木头最大的优点就是,身上从不带钱,每次挣的铜板都如数交给了她,对娘也照顾的很周到。让人更开心的是,娘的病也一天天有了起色,说不定再过不久,就可以痊愈了。   木头快手快脚的洗好衣服,见诗画愣愣的盯着自己不放,叫了两声也没回过神来,便笑着用手按她的头,“诗画,你在想什么?”   诗画脸刷的一下红了,“我在想早饭吃什么。”   “不是很像。”木头摇了摇头,提起木桶往河堤走去,“我们回去吧,肚子饿了。”   “嗯。”诗画小心跃回河堤,跟在木头后面,心里有着莫名的雀跃,他是特意来接她的吧。   对面走来几个洗衣服的村妇,见木头提着洗衣桶走在前边,后面跟着脸红红的诗画,便打趣道:“木头啊,你还真疼你家媳妇,连洗个衣服都沾在一起,你们这小两口,过的还真是让人眼红呢。”   木头咧嘴笑道:“自家媳妇不疼,疼谁啊!”   诗画脸红的破口骂道,“你们吃饱了没事做,说这种话也不害臊。”   “哎哟,我说狗子,我们娃都跟你差不多大了,害什么臊啊,说你男人疼你不好吗?看看你,男人才回来半年多,你就变的水灵灵的,越来越标致了,讨人疼啊。哪像以前没半两肉,瘦猴子一只,现在好了,天天有饭有肉的,长的越来越像你娘了,美人胚子一个,木头这个大男人不爱你这个小美人爱谁。”   话一说完,众村妇又笑闹了起来,诗画又怒又气,“呸……”了一声脸红红的跑开了,木头笑笑紧跟了上去。   “狗子还真是越来越好看了,有十三岁了吧?这身子骨慢慢的长开了,只怕这容貌啊,将来会胜过她那病娘亲,也是一个祸害男人的狐狸精啊。看看木头,只要一对着诗画,就乐呵呵的,怕是被她迷住了。这小小年纪的,又跟她娘一样,是个祸害啊。”   “你就放心吧,她就是再祸害也不会看上你家男人,最享福的还是木头,大的迷死人不说,小的也开始迷人。都说男人是冲动的野兽,像木头这年纪,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,哪里忍的住,小的还不能吃,说不定早就吃了大的。你看到没有,狗子她娘,病情有了很大的起色,这功劳,怕是木头的吧。”   “我看啊,她的病,是想男人想出来的。这不,家里头有个木头,病就好了。”   “你们就积点口德吧,苟氏应该没心找男人了,要不然木头也不会成了狗子的男人。两人年纪相差不大,要是真有意,那还不先娶了苟氏,哪轮的到小的。”   几个女人一台戏,唧唧喳喳的往河边走去,留下一路的笑声。   遇上尿床王   回到家掠好衣服做好饭,诗画没见到娘的踪迹,以为又病发了,忙到房间一看,床上空空没有影踪。   顺着房子找了一遍,只见娘在柴房里,手爱惜的摸着那满是灰圬的石磨,一脸的悲伤,泪珠从眼角滑落。   诗画无声的站在窗边,心也酸酸的,娘又在想爹了。可人死不能复生,娘天生虚弱,还因爹的死,心积郁气不得舒坦才百病缠身的。现在好不容易好了点,再这样下去,病又加重了。   听到身后脚步声,回头见是木头,诗画拉着他悄悄的离开。   “诗画,娘怎么了?”木头小声的问着,担心的往柴房回望了一眼。   “娘想爹了,娘这病,都是想爹想的,大夫每次都说是心病,用药根本就治不好。”   “诗画,不如你多抽些时间来陪娘吧,地里的活交给我就行了。娘肯定是一个人太寂寞了,病痛整天让她躺在床上,一日三顿都喝药,身体都垮了。这段日子的天色不错,你多陪陪娘,带娘去跟邻居家串串门聊家常,那她就不会有这么多时间想爹了。等哪天我们没那么忙了,再一起带娘去镇上逛逛,买些娘喜欢的东西。娘一高兴,说不定病就好了。”   “可是地里的活你一个人根本就忙不过来。”木头已经忙的晕头转向了,现在还要担心娘,他再累下去,也会垮掉的。   “没事,忙不过来以后就少弄点。娘的身子要紧,钱可以慢慢挣,有的是机会。”   诗画别无它法,只得点头。早饭后,木头下地干活,她陪娘在院子里晒太阳。   ======   “诗画,木头来我们家都差不多一年了,他的记忆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恢复的。你在一天天长大,现在大家都当你们是小两口来看了,以后怎么办?”   诗画别开脸,“娘,这事我还没有想过。反正……日子就这样过着先,等娘的身子好点再说。”   “木头这人不错,老实又勤快,对我们母女也尽心尽力的。如果你真喜欢他,那……那就告诉木头真相好了,如果他也对你有意,那我就当这门亲是真的。等过个一两年,你长大了,娘就给你们做主,让你们成婚。”   诗画低下头,小声道:“娘,木头对我们是很好,但……其它的我就不知道了。”木头对每个人都好,对村里头的姑娘也很是温尔有礼。况且两人年龄差相一轮有多,他的年龄,几乎快赶上做她爹了。   她哪知道,他是不是真的喜欢她?   赵雪叹了一口气,“你改天问下木头吧,如果他真喜欢你,那这事就算成了。如果不喜欢,那就让他走吧,强扭的瓜不甜,我怕到头来受伤的人是你。”   诗画怔怔的望着赵雪,不解的问道:“娘,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?”爱情是什么,竟让娘神伤了十几年?   赵雪想了良久,笑道:“心里头甜甜的,想的念的全是他,梦里见到的也是他,跟他在一起就会高兴,一时见不着就想的紧。”   “这样就是爱上一个人了?”诗画心喜了一下,娘说的这些她都没有。她才不要喜欢上别人,娘就被爹害了一生。爹死了不说,却让娘活在痛苦跟思念中。   从小到大,每次深夜梦醒时,都看到娘一个人在偷偷的哭。那时候她就发过誓,不会像娘一样喜欢一个男人。木头是对她好,整天在他身边跟进跟出,她也挺高兴的。但那跟爱应该是不一样的,站在他身边就会很满足,就像爹一样,自己做他的小孩就行了。如果哪一天他知道了真相,不愿意留下来,那让他走人就可以了。   “娘,如果木头是我爹就好了。他要是娶了娘,那不是一辈子都留在家里,照顾娘,宠我。”   “诗画!”赵雪的声音重了一点,不让她再提此事。这孩子,又在乱想了!   诗画马上顺着赵雪,“好了好了,我不提就是。”   差不多中午时,太阳猛烈起来,诗画送赵雪回房间后转身去做饭。草草吃过午饭,就急着给在地里干活的木头送饭。   =====   “诗画,你今天来的好早。”木头见诗画送饭过来,忙用毛巾擦擦额上的汗,洗干净手脚上了岸。   两人在树荫下坐着,木头打开篮子一看,满满一碗菜不说,上边还放了个煎蛋,她又给他开小灶了。   “快吃吧,我怕你饿坏了。”诗画将饭菜端了出来。   木头用筷子将蛋分开,夹了一半送了诗画嘴边。诗画扭开头躲着,但见木头固执的举着筷子不放,脸一阵臊热,别扭的张开嘴,吃了那半个鸡蛋。   填饱肚子,木头放下碗问道:“诗画,家里以前是以何生?……我是说爹还在的时候。”   “在城里开了一家小店铺卖豆腐,听娘说日子还算过的去。那时爹做的豆腐是全城最有名的,很多客栈都到铺子里头订豆腐,还要趁早排队才能买的上。那时你也很勤快,跟我现在差不大,整天在铺子里帮爹磨豆腐,送豆腐。娘说那时你对我很好,偷偷的买些好吃、好玩的给我。我哭时声音很大,谁都哄不住,你一抱我,我就不哭了,还咯咯的笑呢,后来爹将我许配给了你。还……还说你以后要将苟家的生意发扬光大,光宗耀祖。”   “卖豆腐?难怪今天早上娘会望着石磨哭。”   “那石磨就是爹生前用来磨豆腐的,娘用了最后的积蓄才将它搬来这里的,今天是睹物思人了,才会这么伤心的。”   木头若有所思,拔了根草衔在嘴里,身子躺在地上,手枕着头,“诗画,要不我们也做豆腐吧。既然以前我们是做豆腐的,生意还很好,那就不该放弃了。以后我们开家豆腐店,让苟记豆腐店的招牌更响亮,让整个天音国都说我们苟记豆腐店的豆腐好吃,你说行不行?”   诗画愣了好久,愕道:“木头哥,你想开豆腐店?”   木头点了点头,“我们现在的日子过的还不稳定,庄稼的收成有限,值不了几个钱,遇到虫害时收入就更少了。娘的病是笔很大的开销,如果我们做豆腐卖,那就有了稳定的收入,豆腐一年四季都可以吃,不愁卖不出去。”   “可是……木头哥失忆了,想不起做豆腐的方法,我也不会做。万一做出来的不好吃,没人买,该怎么办?”诗画很是犹豫,“到时连成本都收不回来!”重开苟记豆腐不是不好,但是她跟木头根本就不会做豆腐,做的不好不说,还砸了自家招牌,到时更对不起娘了。   “一回生二回熟,刚开始我们可以先做一点试吃,等掌握火候了再做生意也不迟。”   诗画想了一会,眼珠子转了几圈,“那我们先做一点在村子里卖,村子里还没有做豆腐的。隔壁村也没有,大家想吃豆腐都要一大早起来跑去镇上买。一个来回要花很好时间,太麻烦了,很多村民都懒的赶这趟路,将就着就不吃了。或是到镇上赶集时再带回来,那时都已是下午或晚上了,豆腐都不好吃了。如果我们做豆腐,那他们想吃时就可以来买,很新鲜的。不对,与其等人上门来买,还不如主动点,直接送到各家门口,便宜又方便。”   木头伸手摸了诗画的头笑道:“诗画越来越聪明了。”   诗画扫掉木头的手,眦牙道:“别摸我的头,我不是小孩子了!”木头总将她当小孩来看,她明明就长大了,是有主见的人了。   木头笑,“你不是小孩子,谁是小孩子?”   诗画抓起一把土,轻轻扔在木头身上,用力的挺了几下刚开始发育的胸脯,语气中带了警告,“我已经是大人了,别老当我是小孩子。哼,我已经想好做豆腐的出路,我们先在村子里卖豆腐,让大家都吃苟记的豆腐,然后到邻近的村子去卖,再到镇上,县城,最后是整个天音国。苟记豆腐,不卖则已,一卖就要卖遍全天音!”   木头站了起来,拍拍诗画的肩膀,肯定道:“那就让我们的豆腐店开遍全国!”   诗画高兴的点头,黑黑的大眼珠子转的飞快,仿佛看到大把的金子银子朝她飞来,瞬间被活活淹没。   说干就干,翌日一早,诗画吃过早饭便往镇上赶,顺带挑了一担鲜嫩的大白菜往来福客栈送去。收了钱后到市集选了几斤颗粒饱满的黄豆、还到铺子里头选了盐卤、豆腐帕。   刚想往回走,却见对面走来几个十五六岁、身穿华服的少年,正不怀好意的盯着她。被拥在中间那个穿着华色丝绸锦服,白晰皮肤,高鼻子,一脸的高傲冷漠。   其中一个少年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,他抬起眼,冷漠对上诗画,先是桀骜不逊,后又略带惊讶的将诗画重新打量了一遍,嘴角往上扬,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。   诗画知道这些人都是有钱人家的纨绔子弟,趁着家里有几个臭钱,整日游手好闲,欺压百姓。但那个正中间的冷漠少年她却没有见过,不过用脚趾头也猜的到,这人来头不小。凭那几个富家公子面对他时,莫不是巴结讨好的媚态,她就敢肯定这个男人,不是自己惹的起的。但此刻他正不怀好意的盯着自己不放一步步走来。身边的那几个公子哥都露出看好戏的表情,跟着一起走了过来。   就在那时,诗画的脸瞬间变色,身子止不住的颤抖。她咽了下口水,抓紧手里头的东西,转身扭头就跑。   “拦下她,快拦住她……”   “陈少,快抓住她,小妹妹,别跑那么快,哥哥这就来了……”   “包抄包抄,你跟他到那边去,这妞溜的还真是快啊……”   身后传来一阵阵笑声,调戏声,及越来越近的脚步声。诗画拼命向前跑,左手抓的是扁担,右手提了好几斤黄豆及其它杂七杂八的东西,根本就跑不快。那是东西都是用辛苦的血汗钱所换,哪舍得丢。   没跑一段路,衣服后领被人揪住,身子没止住,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。诗画右手向后一甩,装着黄豆的袋子打中一人,只听那人“啊……”的叫一声,松开了诗画的衣领。   左手的扁担被人抓住,用力的向后一扯。诗画没站稳,身子向后倒去,撞到一个人。那人双手揽住诗画的腰不放,还往怀里带。   “哟,小美人,跑那么快干什么?哥哥又不会吃了你,长的这么水灵,让哥哥疼下。”调戏的声音在诗画耳边响起,身后传来一阵哄笑声。   “这么美丽的小手拿根这么粗的扁担,不好!”附和的声音响起,抢去诗画手中的扁担。   “美人不该这么粗鲁,还拿东西打我?”右手的袋子被人抢去,“哟,买的是黄豆啊,还有盐卤,美人是想做豆腐吗?啧啧……美人做的豆腐一定好吃!”   “哈哈哈……原来是豆腐美人!”   “放开我,你们这些混蛋,快把东西还给我!”诗画用力挣扎着,脚不断地踢着身后的人。   谁知身后之人一用力,将诗画抵在墙上动弹不得。   “哈哈哈……这么美丽的嘴巴用来吐脏话可不好。我说小美人,这个粗布衣穿在身上会弄伤娇嫩的肌肤,不如你跟我,我让你吃香喝辣、穿金戴银,天天有人伺候,以后都不用再卖豆腐了。”那人倾身向前,在诗画耳边小声说着,温热的气息喷在耳边上,诗画吓的紧缩着身子。   那人见诗画如此害怕,不由的大笑了两声,伸手在她挺俏的屁股上用力一捏。   “啊……”诗画吓的惨无血色的大叫起来。   “哈哈哈……挺俏的,我喜欢!”   “萧山,你这个今天死爹明天死娘,生儿子没□,一辈子打光棍,叫化命,天天尿床的畜生,快开我!不放我,你就死定了。”诗画破口咒骂着身后的男人,用力挣扎着。   话一出,诗画被人反身扯了过来,身子再次用力的撞到墙上,眼睛正对上揪住她的那名男子,对手被抓住,扣在墙上,动弹不得。   “你认识我?”萧山先是一愣,后又盯着诗画的脸不放,“像你这般脱俗的小村姑,只要见过面,我不可能记不得。”   萧山伸手捉住诗画的下巴,翻过来扭过去打量着,然后对上那双眼睛,眼中浓烈的恨意让他完全愕然了。   “放开我,尿床的畜生。”语中是不可消磨的恨意。   “你是狗子?”萧山震道。不可能,昔日那个丑八怪居然变成今日这等俏模样的小村姑?   诗画拼命反抗着,恨恨瞪着他,眼中的怒火只差没将他烧毁,“还不放开你的脏手?”   “萧少爷,你居然认识这小村姑?”旁边的一男子笑问着,“难得这等俏模样,是否该带回去养着,别看她现在胸平平的,可这个模样长的好啊!等过个一年半载,就会蜕变成前凸后俏的娇美人,再调教下,可以夜夜为你暖帐了。”   “你他娘的嘴巴放干净点!”诗画怒瞪着发话的男子,“呸……”的一声,朝他吐了一口口水。   那公子没想到诗画会如此泼辣,一时间没闪开,那口水正吐在他脸上,引得众人一阵发笑。那公子脸面全无,抬手想赏诗画一巴掌,但看到萧山的眼神,又没胆的放下,恨恨的盯着她。   萧山盯了诗画很久,鄙视的笑道:“狗丫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,几年没见,嘴巴还是这么不干净。把自己养的不错嘛,乌鸦都能变凤凰。这东西也是偷来的吧,模样变了,手段还是没变,专干些偷鸡摸狗的事。你那狐狸精娘呢,死了没?”   “你才死爹死娘呢?你这挨千刀的打靶鬼,年年见人死咋就不见你死,吃民脂民膏长大混蛋,小心生儿子没□。”   萧山脸色一敛,扬手就扫了诗画一巴掌,“嘴巴再不放干净一点,小心我抽死你。你这种女人,好在我爹有先见之明,退了这门亲事,要不然,看着你都想吐。”   大手一推,诗画撞向墙,额头立马起了一个包,左脸被打的火辣辣般疼,身子倒在了地上。   诗画恨的只差没咬碎牙,捂着脸站了起来,朝转身走远的萧山骂道:“你会遭报应的,总有一天我会扒了你的皮,抽了你的筋,让你跪在求我!你欠我的,我都要讨回来!”   豆腐生涯   袋子被丢在地上,五六斤的黄豆撒了满大街。路过的行人同情的看了一眼诗画,怕踩着黄豆摔个四脚朝天,都绕着墙角走开,没人停下来相帮。   那几个少爷全是镇上的有钱恶少,尤其是刚才被诗画吐了一口口水的那个陈少,心胸狭窄,小肚鸡肠,没人敢惹。   身体像散架了般,膝盖钻心般的疼,淡淡的血水染了深色的裤子,粘粘的。诗画强吸了几口气,将眼眶中的泪水逼了回去,困难的蹲下身,拿起地上的布袋捡着撒开的黄豆。   满大街的黄豆,诗画整整捡了一个下午才捡好。捡黄豆已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,没有能力再去诅咒萧山。恍惚的站了起来,裤子跟血水早已凝固在一起,却因这个动作撕扯开。诗画疼的整张脸都皱在一起,幸好手快的扶了一下墙,没摔下去。   拿起在一旁的扁担,一拐一拐的向扬春走去,最后一丝夕阳将她的身子拖的老长,单薄。   附近那几个小贩同情的摇了摇头,开始收摊。   诗画急着往家里赶,走到半路天就全黑了。山上断断续续传来狼嚎声,吓的她不顾身上的伤,加快脚步声往村子里赶。   也不知过了多久,前方传来一点移动的微弱灯光,应该是灯笼。诗画心里一颤,怕来的是歹人,忙往路旁的草从蹲下身子,藏了起来。   灯火越来越近,诗画借着照射过来微暗灯光看去。那人穿了一身的粗布衣,手提了个小小的破灯笼,走的很快,虽然灯光晕暗,那张脸却是那么熟悉,尽是焦急、担忧。   诗画忙从草从里站了起来,叫了一声,“木头哥。”   “诗画!”木头听到声音忙向草丛寻来,笑容还没来得及展开,又蹙起了眉,“你怎么了,脸上的伤是怎么来了?”   木头将诗画从草丛里拉了出来,仔细的端详着她脸,温暖的大手轻轻摸着那肿胀的脸颊,让诗画的眼一酸,眼泪差点就掉了下来。   “是谁打的?”语气中带着怒气。   “没事,就是白天的时候有几个混混见我好欺负,想抢我的东西,我不给,就打了起来了。不……不小心就受了点伤。”   “他们要,给他们就是了,安全要紧,你自己一个人不要逞强。还有没有伤到哪里?”   “脚有点疼,可能破了点皮。”   “伤了哪只脚,让我看看。”   “左脚膝盖有点疼。”   木头蹲下身将灯笼放在地上,就想伸手去揭诗画的裤管。诗画忙把脚一收,急道:“我没事,就是损了点皮,不用看了。”   男女授受不亲,一个大男人怎么可以看姑娘家的腿?黑暗中诗画红了脸,心里一阵别扭。   “你怕什么,自己的伤要紧,何况……”木头好像想到了什么,伸出去的手尴尬的收了回来。眨眼的功夫,他又伸手拉起诗画的脚,见膝盖的衣料沾沾的,还有点腥味,眼色敛了下,小心的将裤管掀高,膝盖了擦破一大块皮,红红一片,触目惊心。   “那群小混混都有些谁?”   黑暗中诗画看不见木头的表情,却听出了那种浓浓的怒气,心不由一暖,这世间第一次有人这么关心她,在乎她有没有受伤,黑暗中来接她回家。   “我记不得了,面生的很。”   “明天我带你去找他们,欺人太甚了。”   “这点伤没事的,算了,明天就算去了也不一定找的着,等以后见着再说。我这么晚没回来,娘是不是很担心?”   “没敢告诉娘你还没回来,只是说到邻居家去串门了还没回来。我担心你出事,就赶来看看。以后小心点,别再一个人出去了,去哪都得叫上我。别再乱来了,会让人担心的。”   “嗯。”诗画轻轻的点了点头,嘴角不觉得往上扬。   “你走路不方便,我背你回去吧。”木头蹲着身子背向诗画,让她趴在自己身上。   “木头哥,这样不好吧?”   “我们已有名份的,只是你还没及笄而已。等你及笄了,我们就是夫妻了,不用害臊的,上来吧。”   诗画红着脸趴在木头身上,一只手抱着重重的布袋,另一只手拿着灯笼,一条扁担横在两人中间。   木头借着灯光走向扬春,诗画趴在他身上没敢吭一声,第一次跟男子如此亲密,好像……很甜。木头身上透着淡淡的汗味,诗画突然觉得那是世上最好闻的味道,很熟悉很放心,像是避风港,有他在身边,遇着事情可以不再害怕。   “木头哥,你像我爹。”诗画小声的说着。   木头的身子怔了一下,问道:“为什么这么说?”   “很暖。”   “……诗画,你也让人很暖。”   “你会一直不离我吗?”如果有一天他发现这是骗局,他根本就不是她的未来相公,只不过是她从路上捡来的,想让他养家才撒了谎。如果他知道了,会原谅她吗?还会留下来吗?   “我会一直照顾你跟娘的,让你们过上好日子。”木头的声音很是肯定,像一剂定心药。   “木头哥,我们离开扬春吧,这里太穷了,我不喜欢。”总有一天,那些村妇会将骗亲之事说出来,还是早走为妙,找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,如果木头哥不恢复记忆,就没人知道这事。   “好,等攒够了钱,我们就离开这里,建个大房子给你跟娘住好不好?”   “那还要多久?”木头是个不藏钱的人,身上只要有一个铜板他都会交给她,现在攒的钱也没几个,几乎全用来给娘看病了。   要到何时才能离开扬春?   没人知道,现在的诗画有多担心那群口无遮拦的村妇,会将这事给说了出来。早知道,她就不该得罪她们,不,是不该去偷她们的东西。   可是,那时的她怎么会知道将来会捡到木头?   “诗画,不会要很久的。只要我勤快一点,多种点菜、养点鸡鸭鱼,然后再卖豆腐。很快就会有钱的,等有了钱,就去找名医,治好娘的病。然后再建一个很大的房子,我出去挣钱,你在家里边给我做饭洗衣服照顾娘就行了。”   “好!”不一定要有大房子里,只要娘的病好了,一切都好了。   只要真有这么一天!可是,这些从不敢想的事,她真的可以拥有么?   木头背着诗画在山间走着,一路上虫呜很是悦耳,很快就回到了家。   木头怕惊动躺在床上的苟氏,轻手轻脚的进门,将诗画放在他床上。点亮煤油灯,打来盆水清洗诗画的脸跟手,在灯下一看,只见诗画的手也擦破了皮,脏兮兮的带了污泥,还有黑色的干涸血迹沾在上面。半边脸很肿,一个巴掌印印在上面。   诗画见木头闷着不吭声,怕他更生气,也不敢再说话,只是小心翼翼的洗着脸,心里头却有种莫名的兴奋。   木头起身煮了茶水,凉了后再端了进来房,让诗画清洗伤口,说是消毒。   见诗画吃痛的样子,木头蹲下身子卷起她的裤管,小心翼翼的拿手帕沾了茶叶水,清洗着伤口。动作很是轻柔,诗画只觉伤口凉凉的,并没有多大的疼痛。   不由低头看着木头,难于相信平时拿锄头、埋头卖力干活的木头会如此温柔,脸红了一下,别开脸看向别处。   料理完诗画的伤口,木头打开装黄豆的袋子一看,一粒粒黄豆脏兮兮的,一看就知道是从地上捡起来的,沾了不少污泥。   “木头哥,这些黄豆很贵的,撒在地上可惜了,我就捡了回来。”   “诗画,以后自己的安全要紧,这些都是身外之物,没有了可以再挣,不要那么强求。”   理亏在先,诗画小说道:“我听你的。”这些可都是木头用血汗挣来的,哪能说不要就不要。   “在这里躺一下先,我去做饭,等晚些我们再来试做豆腐好不好?”   诗画笑道:“好!”   木头转身回去做饭,没过做久就做好了,接出赵雪一起吃饭。木头将煤油灯放的偏近赵雪,诗画坐在角落里,刚好遮住了受伤的那半边脸。   饭后木头又跑了趟赤脚大夫处,弄了点药让诗画吃了下去。还煮了两只热鸡蛋塞了过去,诗画笑着接了过来,剥了一只给木头,别一只在肿起的那边脸上滑动着,有点烫,但很舒服。   =====   拿了二三斤黄豆洗净泡在水里,木头接着又去洗水缸、夹板,再去洗那多年没用的石磨。花一个半时辰泡好黄豆后,就开始将黄豆磨成豆浆。   诗画搬来张凳子,高兴的将一勺黄豆放到石磨中间的入口,还放了一只桶在石磨下边的槽口,接磨好的豆浆。   木头推着那笨重的石磨开始磨黄豆,见水跟豆子差不多了,诗画就急着从椅子上站起来,往里边加水加黄豆。磨好之后又将豆浆倒到大铁锅里,往灶里塞柴火,煮开后又倒进豆腐包里。   诗画使劲的抖着豆腐包,使纯豆浆从豆腐包中漏下来,流到放在下面的大缸里。见纯豆浆流的差不多了,木头用夹板夹住豆腐包中剩下的豆腐渣,将残留的豆浆挤净。直到所有的豆浆都过完包,豆腐渣就和豆浆完全分离,木头才放手。   两人开始守在缸边,等豆浆稍微凉一下以后,就开始点卤水了。木头将卤水盛在一个小碗里,倒里边一点,就用勺子在豆浆中搅一搅,眼睛始终注意着豆浆的变化。再放一点卤水,再搅一搅,直到认为满意为止。   诗画看着木头把缸的盖子盖上,因为不懂,也没多问。等一会儿,揭开一看,豆浆已经成脑了,里边有一朵一朵的豆腐花,与清水相伴。   木头见是压豆腐的时候了,先将压豆腐的木框摆好,用新买来的方形豆腐帕放在木框中,顺着框架铺好。将豆腐花一瓢一瓢地舀到木框里,水哗哗地从下边流出来,豆腐花沉积在木框里。等到木框里的豆腐花积满了,将豆腐帕的四角翻过来,包住豆腐花,用木板压好,上边再用石头均匀压好。   见夜已很深了,可以说是第二天凌晨了,木头说道:“诗画,先去睡吧,明天起来就能看到白嫩嫩的豆腐了。”   诗画打了两个哈欠,揉揉眼睛,“木头哥,你也早点睡。”   木头见可能要好几个时辰才能好,便点头同意了。   那夜诗画睡的很好,恶梦也没做一个,不过天微亮她就起床了。起来后就看见木头已经在揭豆腐帕了,她忙跑了过去,“等会,等等我。”   木头朝她笑了笑,“起来这么早?”   “我要吃你做的豆腐。”   木头揭开豆腐帕,白白嫩嫩的水豆腐出现在两人眼前,木头在边角上捏了一小块塞到诗画嘴里,“怎么样?”   豆腐还带着点温度,诗画笑着吃了下去,“很好吃,水水的,甜甜的,很滑。”   木头捏了一块放到嘴里,吃了下去,皱着眉头说道:“好像老了点。”   诗画撇撇嘴反驳道;“我觉的很不错啊,哪里老了?”   木头笑,“自家做的,你肯定认为是最好的。”   “是真的很好,只是木头哥的要求太高了。”   “这还不行。”木头摇了摇头,“我也只是看过别人做豆腐,自己也是第一次做。可能调配的料不够好,时间也掌握的不够好。没事,等我多做几次就能摸出门路来了。诗画,我们既然要卖豆腐,肯定得做的比别家好,才能卖的多,如果跟别家做的差不多,那也就没有多少人买我们的豆腐了。爹既然能将苟记豆腐做的这么好,肯定是有与众不同的方法。”   诗画眼睛一亮,“娘说不定知情,问娘就行了。”   早饭桌上的菜全是豆腐,有煎的,煮的。诗画吃的很高兴,木头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,做的豆腐也这么好吃。   赵雪也很高兴,眼里湿湿的,自大牛死后,她就没再吃过豆腐了。虽然木头做的比大牛做的差太远了,可还是心里高兴。如果有一天木头能重新把苟记豆腐店的招牌打起来,那该是多欣慰的一件事啊。大牛在泉下也能瞑目了。   “娘,爹做豆腐有没有特别的方法?”如果真有秘方能够将豆腐做的独一无二,那不是发财了?   赵雪摇了摇头,“好像没有特别的方法,你爹回家也不会讲豆腐店的事。做豆腐,选料很重要,黄豆要选上乘的,其实黄豆的优劣还跟它生长的土质相关。有些地方种出来的黄豆会好吃一点,香甜一点。盐卤也很重要,要买上等的。还有水,我记得以前在桃坞城里时,你爹每天都会到一个古井去挑井水,说那里的水好,做出来的豆腐也好。我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么多,不知有没有用?”   “对了,还有一点是最重要了,那就是要用心做。你爹做的每一桌豆腐,都是用了心的,岂能不好吃呢。”   木头仔细的想了会,笑道:“谢谢娘的提点,这些都是关键,其它的我再慢慢惴摸好了。”   差不多一年了,面对跟他年纪相差无几的赵雪,木头这声“娘”依旧叫的拗口。她只比他大了那么一两岁,像姐姐多一点。   吃过饭后,木头就将剩下的豆腐切成小正方块装在米筛里,拉上诗画朝邻近的几家走了一趟。每户人家木头都是笑容面脸的送几块豆腐,说是他连夜做的,看手艺行不行,如果大家都觉的行,以后就要多关照了。   那些村妇见有白捡的豆腐送上门,木头还笑脸满脸、温和的跟自己聊天,唠些家常话。当即开心不止的说一定关照,只要木头的豆腐做的好,肯定好卖。   能不好卖吗?诗画心里很不舒服的嘀咕了一下,那眼神是盯着木头的,盯的又不是豆腐,真不要脸。都是有男人的人,还笑呵呵的盯着木头,说些不重不轻的挑戏话,真以为她小,听不出来?   “诗画,闷着个脸干吗,不高兴吗?”木头送完豆腐,见诗画一反平日的叽叽喳喳,嘟着个嘴闷着不说话。   “你笑的又不好看,干吗整天笑?以后不准笑,尤其是不准在她们面前笑,她们可是有男人的,到时有流言蜚语传出来就不好了,那些男人还不撕了你。”   “诗画,你别乱想了,她们平时都很照顾我们。我们现在送点豆腐以表心意,还能顺带让她们知道我们做豆腐生意了,以后都会来光顾的,我们不会吃亏的。”   “我知道,可是……”诗画依旧闷着张脸,很是委屈,“……听你的就是了。”   谈婚论嫁   当晚木头又将剩下的黄豆全磨成豆浆做了豆腐,诗画带着困意却兴致勃勃的陪了一晚。第二天依旧早起,拿起切好的豆腐一尝,味道果然又比前日好些。   “木头哥,你做的是越来越好吃了。”   “那是当然,一回生二回熟,这个水是不一样的。听了娘的话后,我特意到山脚下的山泉口挑了一担泉水回来,那里水好。泡黄水所需的时辰也重新估算了,压豆腐的石块大小也调了。这次确实比前一次有所好转。诗画,以后我们的豆腐越做越好的。”   “木头哥做的肯定是最好的,……那这桌豆腐是拿去卖还是接着送给昨日送没完的?”   “还是送给大家偿一下吧,昨天不够送,今天把没送的送完,然后我们再去镇上走走,选些好的材料,顺带看下别家做豆腐的水准。”   诗画笑着眨了两下眼,“木头哥想去取经?”   “要货比三家,要做就要做出最好的豆腐,要不然,我们的豆腐店哪能开遍全天音。快去吃早饭吧,等会送完豆腐就去。”   “好!”诗画高兴的点头,扯着木头进灶房。   饭桌上,赵雪对木头做的豆腐也大加赞赏,说有点当年大牛做豆腐的水准了。饭后诗画端着满米筛的豆腐高兴的送往各家,偷了他们这么多年,也该到偿还的时候了,以后要慢慢的还给他们。木头则到地里收了一大担菜,送到客栈。   收到菜钱后木头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诗画到衣服铺子,给她挑了几套合身的男装,说日后出门方便。其实也难怪木头会担心,诗画已有十三岁了,早些年吃穿不饱,身子没发育,整个人又瘦又小。现在吃穿有余,她的身子骨在慢慢长开,姿容也现了出来,整个人越显亭亭玉立了。   到了这种年龄,打她主意的男人不少。上次会受伤,说不定是因为那些流氓不怀好意,看上了诗画才出事的。姑娘家出来不方便,何况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美貌少女,乔装是必要的,而且以后要少让她出来。别说这外头的男人,就连村子里的好几个小伙子现在对着诗画,有时都移不开眼睛。   见木头给自己买衣服,诗画当然高兴,可也心疼兜里的铜板,强硬拉了木头离开衣服铺,去了布庄,选了好几段布。不但自己可以做几套衣服,还可以给木头做两套。书本网 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 想下载全本TXT电子书来书本网   当然诗画是存了私心的,她选布料时只说要做自己衣服,选了一种次等的,别一种较上等,那是给木头的。他常常要给那些客栈的掌柜或有钱人家送货上门,还要谈新的生意,当然不能穿的太寒酸,否则会被人看扁。她无非就是屋子屋外的,没必要穿那么好的,还能省下些钱留作急需,再说娘做衣服的手艺很好,比那些铺子里的师傅好多了,她只要跟娘学,到时就可以给木头做衣服了。   木头见她宁愿扯布料也不肯买衣服,也明白她是心疼那几个铜板,不由内疚道:“诗画,你先委屈下,等我以后有钱了,给你最好的,最想要的。”   诗画笑道:“等木头哥发财了,只要不丢下我跟娘就好,其它的我没敢多想!”以前那种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不想再过了,那时娘患病没钱治,没吃的,自己一日偷不到东西就没指望,逢下雨还满屋子漏雨。非人的日子,留给她的只有绝望跟痛苦,绝对不能再重蹈覆辙。   木头摸摸诗画的头,笑道:“看你说的是什么话?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,我要是有飞黄腾达的那天,还不都是你的功劳,到时我会将你当菩萨般供着,哪舍得让你跟娘离去。”   “你何时学的油嘴滑舌了,就会哄人开心。”   “这些话全自肺腑之言,对你哪敢有半句虚言。”   诗画抬头望着木头,嘟嘟嘴,“等我长大了,木头哥会娶我吗?”   “等诗画长大了,要是不嫌我老,那我一定娶诗画。”   “好,记住你说过的话,到时我要你八抬大轿抬我进门,还要有堆成山的金银珠宝作聘礼。”   “只要诗画嫁我,八抬大轿,金银珠宝都不是问题!”木头笑呵呵的扯着诗画的衣袖往前走,“不过,在那之前,我们得将黄豆选好了,盐卤买好了,再做出好的豆腐。要不然,诗画不肯嫁我了。”   在市集里逛了一个来回,木头买了刘村一村民的黄豆。刘村的黄豆较出名,做出来的豆腐好吃,买好后又到店铺选了上好的盐卤,再到镇上几家较有名豆腐店买新鲜的豆腐。   路过一个街边铺子,木头停下了脚步。那摊子上摆着各种好看的发饰,他眼睛盯着枝珠花不放,那珠翠闪闪发亮甚是好看。   “老板,这怎么卖?”   “这个便宜,一贯钱就好。”摊老板眉开眼笑的拿起了珠花递到木头面前。   “不去买豆腐了?”见他停下脚步,诗画反身回来,没看到珠花,倒是被价钱给吓到了,拉着木头就走。一扯,没扯动,木头站在摊子前不走。   “这位兄弟,你的眼光真是准,这珠花是新拿的货,做工精细,绝对是上等货,都讨姑娘家的喜欢,你就买一枝吧,给这位姑娘戴一定好看。”   “这位大哥,你能不能算便宜点。我身上没戴那么多钱。今日初次带未婚妻出来逛,我们两人刚订亲,想买这珠花送给她做定情物,老板,你就便宜点吧。”   诗画脸一红,轻扯着木头的衣角,小声道:“你说什么呢,也不要害臊。”   木头拿出身上仅有的半贯钱,朝摊老板递了过去,一脸的无奈:“这位老板,这是我的全副家当了,你就当成全我们,将这珠花卖给我吧。”   “木头哥,万万不可。”诗画没想到木头会将身上所有的钱拿了出来,这还是早上她给他的,早知就不给他了,这半贯钱也不是那么好挣的。这个木头还真是会烧钱,现在吃饭还成问题,要珠花这种中看不中用的东西有何用。   木头将钱硬塞给老板,躲过诗画欲来抢钱的手,将那珠花紧抓在手中不放。那摊主见木头很在意这珠花,想必对眼前的姑娘一往情深,一时间倒也善心大放,权当作同情这对贫困的小情人,反正也不亏,少赚一点不为过。   主意一打定,摊老板大嚷着亏本,将那半贯钱收入囊中,珠花递了过去。   珠花到手,木头怕诗画反悔,没来得及让她说话,扯着她的衣袖就走。诗画依依不舍的回头,掂记着摊老板衣兜中的半贯钱,一脸割肉般的痛。   “呐……这是给你的。”木头将诗画拉到街角落,将珠花塞到她手中,笑道:“你一件首饰都没有,这个先将就着用,以后再给你买好的。”   诗画心喜,却详怒道:“你这不是烧钱么?这要挣多久才能挣到半贯钱?”   嘴巴不饶人,手却不由自主的接过那珠花,珠花的光泽闪照在脸上,心跳不由的加快。终究,她也如普通女子般,被这些给俘虏了。   “……走吧,要傻呵呵的等太阳下山么?我们还要去买豆腐呢,再慢点,赶回去就晚了。”诗画小声的怨念着,却万分小心的收起珠花走在前边,难于掩饰的动人笑容浮上脸颊。   “那个……诗画,我身上没钱了。”木头顿在原地,难为情的笑了下。   诗画停住身子,转身瞪了一眼,“我就知道不能给你钱,你身上要是有钱肯定留不往。走吧,我身上还有些。”木头就是这种人,身上沾不得钱,只要有钱就会想着给她或是娘买东西。他的钱留不到隔夜,所以每次出来她都会多带一些,以防不时之需,看来今天是派上用场了。木头也真是的,就为了一朵珠花连买豆腐的钱也不留,根本就是个二愣子,傻蛋。   木头笑笑,“那我们去吧。”   诗画教训道:“下次不可这样了。”   “好!”   买齐好几家豆腐后,两人打算回扬春。刚走过一条街,对面走来几个人,诗画脸色一敛,忙拉着木头往另一条街拐去。   远处走来的是几个放荡不羁的富家公子,正双眼放光的打量着街上行走的女子,脸上尽是调戏之情,眼神在姑娘身上溜来溜去。   木头内心有股怒火不断燃烧着,一帮无耻之徒。诗画见木头站着不动,拉他的力道又大了几分,小声道:“木头哥,我们快走吧,他们都是这里的恶霸,我们惹不起。”   见诗画眼中难于掩饰的愤怒,木头心一沉,问道:“他们就是前天欺负你的人?”   诗画撇开头道:“不是,你乱想了,我们快走吧。”   木头脸色一敛,固执的站着不动,眼神打量那群人,“打你的是哪个?”   “真的没有。”   “是哪一个?”声音沉了一下。   “就……就中间的那个,穿青色衣服的。”   目光扫向那身穿青色锦缎,十五六岁的男子,倒有玉树临风之姿,可脸上尽是狂妾冷傲。想必是个身份不凡之人,否则也不会,一副高高在上、目中无人的模样。   “他叫萧山,是桃坞县县令之子,民不与官斗。况且那天他也没占到我便宜,这事就算了,快走吧。”   “诗画,你身上还有没有钱?”   诗画怔道:“有一点。”   木头拉着诗画到不远处的摊子买了两个面具,诗画当即明白了木头的想法。虽然有点担心,可要是能整到萧山,也不枉出了一口恶气。想到这,她失控了,兴奋的去买了个大麻袋。两人藏好买来的东西,尾随在萧山一伙人之后。   天色已黄昏,残阳西照,萧山跟众人告别回客栈,富家公子们又相约,今晚在翠香楼不见不散。   一位身穿玄衣公子满是笑意:“萧公子,翠香楼的妈妈特意派人来关照我,说是今晚有一批新来的姑娘,都是还未开过苞的美艳妙龄儿。今晚大家几位一起去吧,难得萧公子来遥山,怎么也得给在下几分薄面。”   “对对对……萧公子,有乐子大伙一块去。”几个附合之声响起。   萧山风轻云淡的看了他们一眼,淡淡道:“到时再定吧,有空一定捧场。”   “那就这么说定了,今晚不见不散。”   几位阿谀奉承的大少见萧山这么说,便知这事成了,相继恭手作揖离去。望着他们的身影,萧山眼中露出几声冷笑,转身往客栈走去。   躲在拐角的诗画气的两眼冒烟,这就是一群畜生,酒色之徒,早晚死在温柔乡。   见萧山终于单身一人,诗画怒的抢过木头不知从哪里拿来的木棍,紧随在他身边。今天,新仇旧帐一起算!   如果不是他,她跟娘娘的日子岂会过的如此辛酸,岂会离开县城漂泊至些,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,既然他有胆在镇上出现,那就算帐吧。   见四周无人,木头跟诗画戴上面具,快速冲了上去,大麻袋往萧山身上一套,推入胡同中。   “谁,快放开我!”麻袋中萧山愤怒的挣扎,没料想到在桃坞境内竟有人敢动他。   木头将麻袋口一收,往地上一推,诗画拿起木棍往麻袋打去。麻袋中不断传来萧山的掐扎痛叫及咒骂声,可骂声越大,诗画打的越是用力,这个臭人,早该打死了。欺压了她这么多年,今天可算出气了。   “啊……英雄……好汉,快住手,啊……啊……”萧山乞求的声音从麻袋中传了出来,“好汉快住手,有话好好说,啊……要是在下不经意间得罪了你们,在下愿意赔礼道歉,啊……好痛啊,好汉快住手,在下知错了,你们要什么我都答应,快住手……”   要你的命是不是也答应?诗画不解恨的又踹了萧山好几脚,一股悲愤涌上心头。那段被他当马骑,冷嘲热讽、囚禁的痛苦日子又浮上脑海。   木头见诗画眼中有泪珠打转,知道她在肯定在回忆伤心之事,下手不禁又重了几分。他守护的人,岂容外人欺负!   “啊……来人啊,打人了打人了……”   巷子那头出现名过路的妇人,见到这一幕,失声大叫起来。诗画心一惊,还好木头有先见之明买了面具,要不然被认出就惨了。丢掉手中的木棍,顾不上那女人的叫唤声,扯过木头往胡同的另一边逃去。   两个人跑的很快,诗画拉着木头的手,小手拉大手,紧紧拉在一起,在夕阳下拖的老长。一口气跑到无人角落,两人气喘吁吁的靠着墙,揭下面具,诗画看了一眼木头,大笑起来。   木头拿起衣袖擦着诗画额上的汗,笑问道:“痛快了?”   “痛快!”诗画喘着粗气,小小的胸脯小弧度起落着,心蹦的快要跳出来。从来没想到会有教训萧山的一天,憋在心里几年的恶气终于吐了出来,舒坦道:“木头哥,你还真是坏,小心让他抓着了。”   “不要忘了,你也有份的。”木头身子抵在墙上,手摸了诗画的头,她开心了,他也就开心了。   诗画眨眨眼睛,笑问道:“要是你被他抓了,会将我供出来吗?”   木头摇摇头,“不会,没人会知道这事的。”   诗画沉默了良久,忽然仰起头,定神的望着木头,眼眸闪闪发亮,带了丝丝期待,“木头哥,等我长大了,你就娶我吧。”   “好!”   木头轻轻捏了下她的脸,诗画脸烧了起来,伸手打掉木头的手,扭过身子不敢去看他。心怦怦响,木头哥以后会对她好吗?一直这样保护她?如果他一直对她这样好,那到时……到时她就真跟他过日子,给他洗衣服做饭,然后……给……给他生孩子。   “诗画……诗画……”木头见诗画转过身子不敢看他,也知她是女儿家害臊。随即转了话语,让她一起去取刚才藏好的东西,谁知叫了几声都没有回应,于是伸手去推了推她的肩膀。   诗画一转身,肯定道:“木头哥,以后我给你生孩子。”   木头嘴角往上扬,画出好看的弧线,拿手指弹了弹诗画的额头,轻声道:“好!”   被木头一弹,诗画顿时回过神来,望着微笑的木头,想起刚刚说的话,脸“唰”的一下红透了,转身就跑了出去。那些话只是她心头所想,怎会脱口而出?木头会不会怪她不要脸,这么点年纪就想男人了。好丢人,以后怎么面对他,天啊,为何她要这般出糗,让她拿块豆腐撞死吧。   木头在后边笑笑,大步跟了上去。   情比金坚   血汗钱买来的东西不可能丢掉,诗画心慌慌的跑到藏东西的不知名小巷,木头在后边跟了上来。她不敢抬头看他,任他拿了所有的东西,再闷不吭声的跟在他身后回了扬春。   一路上,两人没有交谈,木头怕诗画害臊,没敢再提这事。而诗画怕丢人,头缩缩的跟在木头后面。羞归羞,木头的那声“好”,还是让她乐开了花。手伸进袋子里,握住那根珠花不放,这是她的第一件首饰,虽然才值半贯钱,可在普通百姓家,已是贵重物了,而且还是木头送的。想起木头对摊老板说,这珠花是给未婚妻买的定情物,她心里头就甜的很。   回到家木头让诗画跟赵雪将买来的好几家豆腐尝了一下,看跟自家做有何差别。   诗画细细的全品偿了一遍,最后不屑的撇嘴道:“木头哥,他们做的没你好吃,又老又难吃。”这样的豆腐也敢拿出来卖,真以为别人没吃过豆腐么。一伙坑钱的黑店!   “你这丫头,嘴巴毒的很。你的心啊,全系到自家豆腐上了,别家的根本就没入你的眼。”赵雪吃了点豆腐便放下了筷子,这几家的豆腐跟木头的比起来,确实没好几分,跟大牛做的豆腐更是没法比。木头这人确实很聪慧,任何东西一学就会,一听就懂,还能反复琢磨提升。这豆腐店要是开的起来,希望就全寄托在他身上了。   诗画一听这话,心里头有点不乐意了,“这豆腐就放在桌上,一吃就知道,我又没说谎,木头哥你说是不是?”木头做的豆腐都是用心的,每天忙到深晚,还要揣摩着盐卤的用量,火候的大小,压豆腐所需的重量跟时间,别家哪有这么用心。就连在镇上买豆腐时,木头哥也不忘跟各家的伙计搭几句话,拐着弯问做豆腐的方法,那些人哪里比的上。   木头笑笑,没有答话,当晚便决定开始做豆腐卖。诗画嚷着要帮忙,泡好黄豆后她先去小睡了一会。似乎没过多过,浅睡的她就被屋中那轻轻的响动给惊醒,知道木头为了让她好好睡觉而没有叫醒她。她揉揉眼睛起身走出屋子,见木头正在拉磨磨黄豆。   “怎么这么快就起来了,回去再睡会,等好了我叫你。”   “不困,我来帮你。”诗画见磨黄豆这边暂不用帮忙,便找出了两只竹筐洗干净系好麻绳,明日可用来放豆腐板。   忙完后见木头已开始煮豆腐,她悄悄回屋子换那套最好看的绣花衣裙,那是木头前段日子偷偷买给她的,一直舍不得穿。她绾起头发,将那只珠花别了上去,先是扭捏的难为情,后又实在忍不住了,跑去找正在灶房烧火的木头。   “木头哥,我这样穿好看吗?”诗画紧张的将手放在背后,手上还泌出一层细汗,就怕木头不喜欢。   “好看。”木头站了起来,将手擦干净,拔下那朵珠花再在头发上插高了一点,满意道:“这样弄更漂亮,诗画穿成这般真好看,像下凡的小仙女。”   “真的?”诗画开心的笑了起来,梨窝浅现,脸颊带了两团嫣红,黑亮的眼眸是藏不住的欢喜。   木头被诗画嫣然一笑怔住了,差不多一年了,她身子一天比一天高,姣好的身材已开始显山露水。虽穿的是粗布衣裳,可那动人的亮丽容颜再也掩饰不住,更显清纯、朝气。   见木头带笑的望着她,诗画低头细语道:“木头哥,以后我都这样穿给你看,你说好不好?”   “好,但是不能在别人面前这样穿。”不觉间,往日温润的声音中已带了丝丝霸道。   手无力的捏着衣,动了动身子,“嗯。”   木头怕她尴尬,也没再多提,煮开豆浆后,诗画帮着木头的忙将豆浆倒进水缸,直到点好卤水,将豆腐花上架子,盖好木板放上石块。   见天色尚早,木头又将诗画赶回去睡觉,他自己也赶回去睡了一会。见天亮便起身开始将做好的豆腐用削薄的竹片划成小方块,再放到用豆腐帕盖好的米筛中。   刚刚弄好一切,诗画已换回男装,兴奋的走了出来,嚷着要跟着一起去。   见诗画好奇,木头也答应了,挑起豆腐担,诗画跟在他后边。刚出门没多远,诗画就扯开嗓子清亮的喊道:“卖豆腐了,卖豆腐了,苟记豆腐,好吃又便宜,二文钱一块,五文钱三块,好吃又大块的豆腐……”   村民习惯早起,诗画跟木头一家家的喊着走。大家对木头做出来的豆腐也感兴趣,再加上他的豆腐比别家的便宜,量却比别家大。于是这家买上三五块块,那家买十来块。   做生意是长久之计,况且平日木头做人周到,对大家都好。见买豆腐多的村户,他将那些划成小块的豆边顺手送给他们,笑容满面的说是送给小孩吃的,还问候下老人身体安康。见有便宜捡,那些人笑的见牙不见眼,连声说要是好吃明天还买。   诗画为了自家的豆腐能卖出去,她会抢到木头前面跑去下一户,对着那户人家的门口大声喊:“卖豆腐了,木头哥哥亲手做的豆腐,好看又好吃,来买豆腐吧,包准好吃。”   对于诗画这种做法,木头哭笑不得,不过“木头”两字确实管用,出来买豆腐的人几乎都是年轻的女子或是儿女成群的村妇,对着木头将豆腐称赞不已。木头对着她们说话温和有礼,没一会便将豆腐全卖了出去。   “木头哥,明天我们多做点豆腐吧,今天的这桌不够买,这还没跑遍各家各户呢,豆腐就卖完了。”诗画高兴的合不拢嘴,除去成本足足挣了五十文钱,要是以后多做点豆腐,很快就能有白花花的银子了。   木头点头道:“明天多做一桌,诗画,我们的豆腐现在才刚开始,大家也就图个新鲜,不可能天天这么好卖。豆腐不可能顿顿吃,再好吃的东西也会吃腻,这样下去,那赚的就不多了。紧挨着我们扬村的就有好几个村子,隔的也不远,我打听过了,暂时还没有人做豆腐卖,不如我们辛苦一点,各个村子轮流着跑,这样他们就要好几天才能吃到我们的豆腐,肯定不会腻的。”   “嗯,全听你的。”诗画高兴的点头,“木头哥,等我们存够了钱就到镇上去开家豆腐店,镇上人多,你不吃他吃,到时我们就不用那么辛苦了,他们想吃时自会上门来买,不用再跑断腿。”   “好,到时它就是我们第一家重新开张的苟记豆腐店。”   又是几个月的时间,诗画除了拿钱出来给赵雪治病外,一直都在省吃俭用的存钱。为的就是能够早日在镇上开家店,木头不用每天从早忙到很晚,风里来雨里去的。   生意一直很好,尤其是每缝过节时,根本就不用出去卖豆腐,很多人都提前来预订豆腐,当天一早再来家里拿,两人忙得像转动的陀螺,连喘气喝水的时间都没有。   这段时间,有好几户人家眼红红,也做起了豆腐生意,但都是惨淡经营,怎么也比不上木头做的豆腐好吃。每每有人上门来询问做豆腐的秘方时,木头都笑笑扯开了,没将总结的经验告诉别人。吃饭的手艺,哪能随便传给人呢?   除了经验好外,人缘也是很重要的,这就是木头的豆腐卖的快、银子挣的多的原因。这几个村,哪人不知木头做的豆腐好,哪人不知他勤快、乐于帮人。木头的口啤,得到了好几个村子人的公认。   每天除了卖豆腐,木头的菜地跟鸡鸭鱼还是没有丢掉,每天的豆腐渣都用来喂鸡鸭鱼,长的膘,收入也跟涨。   除了银子挣的快外,最让诗画高兴的是,赵雪的病竟一天天好起来。她对木头时,眼神中已是情意难掩。如果不是木头在撑着这个家,也许娘早就没了,说不定她也饿死了。   一天,诗画小心翼翼地抱出床底下的瓦罐,清点了里边的碎银铜板,足足有五十两了。五十两应该可以在镇上租个铺子,开个豆腐店了,木头真是说到做到。   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,不用再过的提心吊担,害怕哪个长舌在某一天会告诉木头这一切都是假的,他不过是她捡来的,趁他失忆,欺骗他,说她是他未过门的妻子。   对于这事,诗画挣扎了很久,有时她也想告诉木头,可每每都忍了下来,她怕他知道真相会离开,到时,她真的承受的住吗?   “诗画,这个给你。”木头从镇上送菜回来,刚放下担子,还没来得及抹汗,就心喜的将诗画拉到一边,递给她一个有盖的精致小瓷碟子。   诗画打开一看,里边是嫣红的胭脂,带着闪亮的光泽,很是诱人。   “你怎么买这个了,很贵的。”先是一阵肉疼,然后是止不住的心花怒放,木头竟买富家小姐才用的起的胭脂给她。   “诗画长大了,该是打扮的时候了。”说完后,他又从怀里掏出一条粉色的丝带给诗画。   诗画怕人见着,忙看了四周才收下丝带,“以后别老是买这些了,很烧钱的,这你得花多少时间才能挣回来。”   “没事,你喜欢就好。”   “对了,木头哥,我们有五十两了,到镇上去开店吧。”木头忙里忙外的,整个人都瘦了不少,还是早点到镇上去开豆腐店,这样他就没那么累了。虽然刚开始可能没现在挣的多,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。   “行,看哪天我们找个空闲的日子去看看铺子。不过这铺子要租个大一点的,或是再租个房子,将娘也接过去,那我们就不用分开了。”   权量过后,诗画还是退缩了,她没有勇气将骗亲之事说出来。她现在已是十四岁了,再过一年就及笄了,到时木头会娶她,虽说木头现在已有二十六七,两个差了十二三岁。可木头肯定是喜欢她的,要不然不会说要娶她,每件事都顺着她,偷偷给她买衣服首饰。他这么疼她,宠她,怎会不喜欢她呢?   =====   刚买完豆腐,木头就到地里摘了一担青菜,想清洗干净,一会送到客栈去,再跟诗画去找铺子。一年多了,终于可以有自己的铺子。   “木头哥,刚卖完豆腐也不歇一下就忙着摘菜,小心累坏了。”一个娇柔的声音在木头后边响起。   木头回头一看,竟是扬小花,笑道:“刚好顺路回来,就摘了。”   见木头对自己笑,扬小花当即满心欢喜。自他来到这个村子起,她的目光就没离开过他,那么出色的男人,她是头一次看到。虽然这一年多来他变黑了,却比以前更健壮更有味道了,再加上持家有道,头脑比村子里的任何一个男人都好使。才一年多的时间,诗画家就从最贫穷到最富有了,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了木头。这种男人岂能让女人不动心,她原本是村上最好漂亮的待嫁姑娘,全村的小伙子哪个不围着她转,设法讨好她。   可这一切从木头来了后就变了,那个瘦猴子诗画变了,原本那么丑的一个人,竟在木头的照顾下,越来越漂亮了,比她还漂亮。这段时间,她化了妆,穿了新做的衣服,可那些男人的目光还是盯着诗画看。如果她能将木头抢过来,她还是最好的,到时木头会买好的东西给她,肯定比诗画的还好。连娘也私下跟她讲了,说如果她嫁给了木头,肯定吃穿不愁还能穿金戴银呢。现在诗画还未及笈,就是她最好的时机。   想到这,扬小花扭扭腰肢,扯了扯新做的衣服,将胸挺的高高的,向木头抛了个媚眼,“木头哥,你觉得我好看吗?”   “好看。”木头回过头去继续洗菜,没有回头。   杨小花哀怨道:“昨天陈媒婆给我说了一门亲事,我特意去打听了下。那个男人一点也不好,好吃懒做又好赌,听说还喜欢嫖,我要是这样嫁过去,肯定就会毁了一生的,我不想跟他过日子。”   “你们家可以拒绝的。”木头继续洗着手上的菜。   “我爹娘已收了彩礼,那户人家不肯退,说没这个理。那家人打横来的,说真要退,就得多拿出一半的彩礼钱出来,要不然,到时他家到时就要来抢人。木头,你就行行好,收了我吧,我也是被逼无奈,实在是没有办法才出些下策。”   杨小花的声音很是哽咽,夹了女儿家的难为情。她在旁边蹲了下来,无助的望着木头。   “小花,这事万万不可,我已经有诗画了。”木头的声音很是平稳,连头也没有抬,继续洗菜。   “我知道你跟诗画已有婚约,我……不介意做小的,娘说男人有三妻四妾很正常,何况木头哥是个有本事的男人,我愿意跟诗画一起伺候你。”   “这事恕我不能答应,除了诗画我没想过要娶别的女人。大家都是讲礼的人,只要你们坐下来好好讲,一定可以退亲的。”   杨小花见自己送上门去,木头不但不咬一口,连看都不看她一眼。一时间,嫉妒全涌了出来,脱口而出道:“诗画到底好在哪里,她就是个小偷,到处偷别人的东西,为什么你非得只娶她一个呢?”   “那是生活所逼,诗画把这些坏毛病都改了,而且她现在也在补偿以前被偷的人,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。”木头洗菜的力道加重了一些。   扬小花一听木头的话,心里头的醋缸“啪”的一声砸烂了。她恼羞成怒,口不择言,语气尖锐起来,“诗画做过小偷,这一生都洗不掉,她就是个小偷,不要脸的小偷。你根本就不是她的未婚夫,你是她捡来的。捡你的时候,她无非就是想谋些钱财。可见你失忆后她就起了歹心,骗你说是她的未婚夫,还不是想让你留下来养那个破烂的家。她是个骗子,她骗了你!”   木头没有说话,直到洗完所有的菜,挑了起来,看都没看扬小花一眼,挑起菜绕路走开。   扬小花气冲冲的拦住木头不放,“我哪里比诗画差!”为什么所有的男人都只看的到诗画,见不着她,明明她才是最漂亮的。   木头对扬小花温和的笑了一下,“这件事请你不要再提了,我早就知道诗画在骗我,不过那都是过去,我已经不在乎了。我再说一次,诗画做过小偷的事请你不要再提了,她早已悔改了,你别再往她伤口上撒盐了。还有,你老爱在别人面前说诗画的不是,以后请别再说了。”   扬小花一听,气的银牙打颤,吼道:“她就是个小偷,骗子,我就要说,让所有扬春的人都知道,我今天就对所有人说,诗画是小偷、骗子!”   木头朝扬小花走近了一步,笑的很是温和,嘴角弧度往上扬,薄唇动了几下:“诗画是个骗子,你就是个婊 子。昨天晚上在大通庄稼地里的那女人是你吧,叫的很大声,我大老远都听的一清二楚。”   扬小花顿时脸色惨白,结巴道:“你……你休的胡说毁我名誉,我……”   “五天前的那个晚上,在路旁草丛里的那个女人不知是不是你?”   “你……”   木头没有等扬小花说完,就挑着菜大步离去。扬小花六神地主的跪坐在地,吓的全身抖了起来,她怎么都没有想到那些事会让木头知道,这以后该如何是好,要是木头说了出去……   不行,这事不能让别人知道,要不然,爹会打死她的。回过神来的扬小花想让木头保守这事,可早已没了他的踪影。   第一家豆腐铺   诗画做好早饭,见木头还没回来,便想出去找他。往日他做的豆腐很好卖,归来的也早,现在饭菜都快凉了,也不见他的影子。   赵雪见诗画老是伸长脖子往门外看,也知了这女儿的心思,笑道:“诗画,你去门口看一下,看木头回来没有?”   “娘,没事,木头哥又不是小孩子。他做事很有分寸的,可能真有事给拖住了,等会就回来了。”   “木头我不担心,我担心的是你再等下去,脖子都长了。”   “娘,您取笑我。”诗画被赵雪说中心事,委屈的眨了两下眼,很是无辜。   “去看看吧,接一下他。”   “既然娘都开口了,那我就去接一下木头哥吧。”   诗画怕赵雪取笑她,放下碗快速的走出屋子,向路上张望了好一会,只见路的尽头出现一个挑菜的男子。难怪木头这么迟还没回来,原来是去摘菜了。   诗画跑向前,抢着接过木头挑的菜。木头御下担子放在她肩膀上,担子不重,不怕压着她,“诗画,怎么有空出来接我,家里头都弄好了?”   “弄好了,早就做好饭等你回来吃,鸡鸭鱼也全喂饱了。木头哥,等会一起去镇上,想吃曾婆婆做的桂花糕了。”   “你看着家就好了,今天热了一点,不要去了,我给你带回来就行了。铺子的事,等过些日子,天凉了些再说。”已是持续太热天了,只能趁着早晚才能下地。这种天气去上街,只怕会热坏她了。   “不行,我一定要去。打铁还要趁热呢,本钱已经有了,就差点选店铺了。木头哥做豆腐的手艺这么好,铺子开迟了就浪费了。再说,铺子开了,到时我们只做豆腐卖就行了,不用像在这里忙了这头顾不上那头,你都瘦了。快回去吧,我煮了猪肉汤,这段日子你都瘦了,得要补了。”   “你这丫头,我不是瘦了,是身子骨练结实了。”   “胡说,你穿的衣服都宽了,天天忙到三更半夜才睡。天不亮又起床,家里、田里、生意,你头头都得顾着,哪能不瘦呢?”   木头笑笑,轻轻的摸了诗画的头发,“诗画会心疼人了?”   诗画生怒的甩甩头,“别再摸我的头了,我不是小孩子,已经长大了。”   可恶,她明明就已经长大了,前面都已经高高凸起了,后面也……也俏了起来。癸水在半年前就来了,连娘都说她长大了。村子里的那些小伙子看她时,爱慕的眼神难于掩饰。与小时候,他们讥笑她狗子,瘦猴子时,已完全不同了,从不屑到爱慕,才一年多的时间,他们全变了。唯独这个木头,还真是块死木头,老是将她当小孩看,她都已经十四了,再过不久就要及笄了,到时就可以跟他成亲了,为什么还老当她是小孩。   可恶,可恶!死木头,烂木头,少根筋的木头!   木头见她闹脾气,忙笑着改口:“好了好了,我家诗画长大了,别生气了。”   诗画故作生气扭头“哼”一下,鼻子朝天翘,“这回就算了,下次再当我是小孩子,我可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你的。木头哥,我说的话你听了没有?我们要到镇上去开豆腐店,你听到没有,听到没有!”   她的声音不由提了起来,完全没有想到这是小女人的撒娇。   “耳朵都被你震聋了,去就去,哪次你说的事我没答应?”   诗画厥厥嘴,“这不是跟你商量嘛,你可是家里的顶梁柱,你说不去我哪敢去。”   木头笑,“成,等会吃完饭就去看铺子行不?”   诗画见木头顺从了她,顿时心花怒放,快嘴答道:“好!”   两人回到家,木头帮就着放下菜,洗干净手便开始吃早饭。赵雪没吃多少,找了个借口,笑容满面的回了房。诗画当即红了脸,知道娘是乘机让她跟木头好好相处。   鼓起通气,深吸了一口气,诗画提起筷子夹了汤碗里的猪肉往木头碗里送去,“木头哥,你多吃点。”这根笨木头不会主动,她得主动点。要不,等她及笄了,他还不开口,那该怎么办?难不成到时让她开口,那多丢人啊!   “谢谢,你也多吃点。”   木头也夹了好几块给诗画,吓的她心怦怦跳,低头只顾着扒饭,不敢再说话、看他,因此错过了木头那会心的微笑。   饭后,木头让诗画换好男装再跟他去镇上。诗画听话的回到房间束好胸,换上男装,欢天喜地的跟木头往镇上去。   将菜送到客栈后,木头带着诗画到卖桂花糕的曾婆婆处买了一包桂花糕塞到她手中。诗画打开油纸拿了一块扬起手放在木头嘴边,木头笑着吃了下去。   摊子里坐着的曾婆婆看着两个人的亲密举动,不由打趣道:“你们这对小夫妻还真是恩爱,木头啊,你疼你家娘子疼的真是没二话说,每次来都要给她买好吃的。”   诗画顿时红了脸,嘟嘴抗议道:“婆婆,我跟你说过好多次了,他是我哥,你不要再笑我们了。”   “现在不是,以后就是了,害什么羞,小两口情投意合的。诗画啊,我看木头这人真不错,要看稳了,小心让人抢走了,到时哭都没有用。”   “婆婆就会笑人,我以后再也不来了。”诗画又羞又气,将气出在只笑不语的木头身上,责怪的瞪了他一眼。   “你不来没事,木头买回去就行了。”   诗画拿她无可奈何,气的跺跺脚扯着木头就走,还将桂花糕用力塞到他手中。   两人跑了一整天,终于在市集找到一家打铁铺,因为生意惨淡肯转让。将铺子细细翻看了几遍,本想将就着买下来,可是一谈价,打铁匠开口要六十两,还是不二价。   铺子不大,无非就是仗着市集人流密集不肯降价,诗画存的钱总共才不过五十二两,根本就凑不到那么多,再说开张还需要添置用具,买豆腐原料哪样不花银子。   木头想了一会,脸上有丝无奈,“老板,我们兄弟刚从乡下来,身上根本就没有带这么银子。这铺子我要了,六十两就六十两,不过现在我手上确实没有那么多银子周转。你看这样可行不?我先付你三十两,剩下的三十两分在半年内付给你。如果这半年内我没付清三十两给你,这铺子还是你的,先前付给你的三十两不用归还给我。如果你答应了,我在这半年内的每个月再额给你二百文钱算这铺子的利息。”   诗画一听木头的话,心就咯噔了一下,他这血本下的也太厉害了。这间小小的铺子顶多值个四十五两,哪需要六十两。这打铁佬是看准木头哥非要这间铺子不可,才趁机抬价。   心黑肝,小心生儿子没屁 眼。   “我家有老有小,急需用钱,但见兄弟这么有诚意,那我就将这铺子让给你。这样吧,你每月再加一百文,总共三百文钱,那我也对家人有个好交代。”   一听打铁匠这般无耻的要求,诗画血往脑上冲,怒道:“我说这位老板,做人也不能这么昧良心吧,你这铺子六十两已经是天价,是我大哥非得要买,我没办法才答应的。现在每月再多出二百文给你,已是仁义十足了,做人怎可这般不知足。”都是木头的错,他当银子是井里头的水,想有就有?他忙的天天没觉好睡,才挣回这么点钱,一下就开口给六十两,也不会压价,真是死木头,蠢死了,活该他累个半死。   打铁匠一听这话,不乐意了,撇嘴道:“这位小兄弟,买卖是双方的事,我一人强求不来。实在是看你兄弟俩从乡下来的,才开了低价。别人来买没多个五两十两的,我哪肯放手啊,这可是三代祖业啊,今天就断在我手上。再说我现在先收你三十两,也是看在你大哥的份上,认为你们确实有困难,才退让一步的。可你倒好,将我的好心当驴肝肺,那好吧,这每月三百文我也不要了,六十两,我马上签字画押给你。”   诗画一听他的大道理,紧咬住下唇,怕一下刻忍不住开口破骂,见过不要脸的,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。   木头将诗画拉到一边,笑着对打铁匠说道:“家弟初次出来,不识大体,还望你见量。三百文就三百文,每月月头我就准时付你钱,这样可好?”   打铁匠见木头给自己赔了笑脸,也就“哼”一声作罢,算给了他台阶下。一旁的诗画死命地瞪着他,却被木头暗中抓住手,示她稍安勿燥。   天上掉大馅饼,万事勤快!打铁匠怕木头反悔,当即准备纸墨,请人写好契约,画押签字后推到木头面前。木头将纸墨推给诗画,她闷闷的给了三十两,恨恨的画押。   气归气,但木头想到的全是她,这铺子也是归在她名下。想必也是考虑周全,为讨她欢心才有此举的。况且木头做事极有分寸,他肯出这个价,肯定是值的。   他非无脑之人,要不然,她还不知在哪乞讨呢。思及此,诗画心中的闷气去了大半。   签约过后,打铁匠同意在两天之内搬出铺子,也就是说木头跟诗画两天后就可以来收拾屋子。   “诗画,你不高兴?”木头见诗画一路上板着个脸不说话,买的桂花糕也不吃,便开口打破这沉默的气氛。   “没,你自有自己的打算,我听你的就行了。”虽然早在走出铁匠铺没多远就原谅了他,可嘴巴却还在逞强。   “这铺子会值的。”   “我信你。”有了铺子才是头等大事,她又岂会真的气他。   在镇上逛了好一会,买足了所需的东西,便往村子里赶。路走了一半,见诗画满是疲惫,木头蹲下身子要背她回去。为了找铺子走了一整天的路,肯定累坏了她。   “木头哥,我自己走就行了,不用你背。”姑娘家对于这种事,就算心喜,却还是矜持着,上次木头背她的情景又浮现在心头。   “诗画,上来吧,我不累,你才这么点重量,不怕。”   见半路没人,木头又蹲着身子不肯起来,执意要背她回去,诗画只得乖乖趴在他后背,任由他背着她回去。铺子算在她名下,她也知他的心思了。   这是他给她的定心丸,这夫妻,怕是真做定了。   升温   “木头哥,以前的事你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吗?”喜归喜,可一起到木头的身分,心头还是惴惴不安。   “记不得了。”   “这样啊。”诗画既喜悦又带了失落,没注意到木头的回答没带一丝犹豫。   “诗画急于让我想起以前的事吗?其实现在我们也过的好好的,顺其自然,这种事强求不得。”心里头不禁有点失落,这是他的新生,过往,已是云烟,该忘的,都已忘掉。   听出木头语中带了失落,诗画急道:“我没这个意思,对了,木头哥,不如你换个名字吧。再过不久,豆腐铺就要开张了,你就是豆腐店老板,老是叫木头不好,要取个像样的名字。以后还要开很多的豆腐铺呢,生意会越做越大,老顶着木头的名字实在很不文雅。”为什么当初不给他取个好听点的名字,姓木名头,这也太……怪只怪她当初胡编乱造,害得他现在连个像样的名字都没。   豆腐铺开遍天音国的大老板,竟叫木头,实在是……唉,她无语了。   木头顺着诗画的意,温和道:“说的也是,不如你给我取个名字吧,像样点的。”   “我大字不识一个,哪会取名字,还是木头哥自己想。”   木头迟疑了一会,试问道:“不如叫叶云?”这名字,也将在这一世,跟着他么?明明已是过往,还是不舍么?   “叶云?那好吧,总比叫木头强。”叶云就叶云,这名字还能拿的出手。   沉默了一会,诗画嘻笑着:“咳咳……叶云大哥,那我们的豆腐店叫什么名字好?”   她只是高兴,却没想,如果他真姓木,祖宗给的姓,岂能说换就换?这话,已是不合逻辑。可是,她只是满心的欢喜,没多想。   木头没犹豫,“不是一早就商量好,是苟记豆腐店么?”   “可是……这样对木头哥你不公平,豆腐是你做出来的,我岂能贪心,染了你的功。”   “我们都是一家人,这么计较干什么?就叫苟记豆腐店!”   诗画固执的揪了揪木头的脖子,坚持道:“不行。”豆腐铺是苟记豆腐铺,老板是叶云?那到时,两人的孩子该姓哪个?肯定得跟木头姓叶,这方面,决不能再亏他了。苟记豆腐店叶老板的儿子姓苟,成统体么?   “不行也得行,这次你得听我的。”   木头的口气容不得商量,诗画也就沉默的趴在他后背,脸贴着他的肩膀,过了好一会说道:“木头哥,你身上有汗味。”   木头笑了一下,轻声道:“诗画身上也有。”   “木头哥,你真的会娶我吗?”   “只要诗画喜欢我, 想跟我一起过日子,我就娶诗画。”   “木头哥,我……我喜欢你,我想跟你一起卖豆腐,然后……然后给你生孩子。”诗画身子往上增了一下,脸窝在木头的脖子上,轻轻的咬了下他的脖子。   与其说咬,力道轻的还不如说是吻。   木头瞬间僵住前行的身子,久久才笑道:“诗画迫不急待想嫁给我了?”   待诗画缓过神来后,“呸……你不要脸!”   “我也喜欢诗画,但诗画太小了,等你及笄了,我们就成亲好不好?”   “……好。”   ======   两日来,木头跟诗画将地里种的,地上走的,水里游的,能成的全收了,还请了人将做豆腐所需的用具全运到了那间铺子。赶时间的收拾好铺子里的一切,添加了一些新用具,选购了几大包黄豆,又去找了水质不错的古井,所有做豆腐用的皆是上等。   等收拾好这一切,将苟记豆腐店的牌扁挂上去,已是十天之后了。   将赵雪一个人留在扬春着实不放心,两人又商量着在镇尾较偏僻的地方找了一处房子租了下来,刚好有三间房、一个厅子、一个灶房,家里能用的也全搬过来。   赵雪一家离开扬春,几乎所有的人都舍不得,小伙子、大老爷们见不着诗画、赵雪,少女、村妇们就见不着木头。美男美女齐离开,这对于扬春来说是无声的打击,何况想再吃木头做的豆腐已不是易事。   开铺头三天,木头做的豆腐不多,也就十桌,每天十桌。可他做了一个惊人举动,买一送一。凡是来苟记买豆腐的人,无论男女老少,皆买一送一。   镇上的居民很是惊讶苟记豆腐店这种砸血本的举动,豆腐本是小成生意,利润少的可怜,普通的豆腐铺,仅够唯持一家人的温饱,略有节余。可是这苟记豆腐铺一开张,就来了个买一送一,这在遥山镇,算是开了先例。   诗画刚开始听了木头的想法,也很是不解,但随即就明白过来,木头的眼光放的远,他做的是大生意。要想豆腐铺开遍整个天音,如果目的只是为唯持温饱,这也,太可笑了。   开张三天,每天只卖十桌豆腐,卖完了,就没了。想买,明天趁早。   三天共三十桌,就算亏,诗画还是顶的起来。居民能吃到买一送一的美味豆腐,还省了铜板,哪个不趁早起来买。   仅三天时间,苟记豆腐店,让很多人记住了。何况三日后,它的价格,比别家略有便宜,别家二块豆腐六文钱,苟记豆腐店五文钱二块,还童叟无欺,哪个不乐意来买?   说是开张三天每天做十桌,其实不止,木头每天都多留了两桌出来。挨个亲自送往以前的老主顾,那些有钱的府第,各个客栈,及好几家街边铺子,让他们品尝。   不出几天,已有好些人找上门来,开口要定购苟记豆腐店的豆腐。两人笑容满脸的将人迎了进来,好茶招待着。   人,有好几个是诗画认得的,就是经常送菜去的客栈老板及小饭馆老板。他们跟木头谈了很久,说日后客栈所需的豆腐都让苟记送,但在价钱方面得要有所降低。   木头先是坚持了原价好一会,一副痛苦的亏本表情,商谈了很久后,犹豫着咬牙答应了,同意二文钱一块让利出去。木头让步,各家有利所图,当场签了契约画押,高兴的离去。   关好门,诗画跟木头对望着笑,笑到眼眯了,脸酸了……   诗画捶了他一拳,“叶老板,你刚才装的好假啊,那痛苦的犹豫表情,一眼就能看的出是假的。我可没他们好骗,你骗不了我的。”   木头戳了下她的眉头,“诗画刚才心喜的很是镇定,拿茶壶的手还颤的厉害呢。想什么去了,算一天挣多少银子么?”   “是啊,脑子里在打着算盘呢,我琢磨了一下,就当前来算,多做多赚。按他们订的量来算,除去成本,这一天算下来就不止半贯钱,估计到时还有不少上门来买豆腐的散户呢。我想好了,豆腐得多做一些,早上正是市集最热闹的时候,得多做两桌,我挑到人流最多的地方去,让那些不顺路的客人也买我们的豆腐。”   “诗画一说到算帐,整个人都亮起来了。”   “你还不是,整天就想着法子让那些大主顾多些来买豆腐。”   木头笑着刮了下她的脸,反问道:“你不想?”   他的指温残留在诗画脸上,温温的,全身麻了下,难为情的低下头,声音弱了下去,诺诺道:“想……”   晚间,两人磨豆腐磨到深夜,晚饭还是赵雪做好后送到铺子里头的。待收拾好一切后,天快微微亮了,就着桌子睡了一小会。天蒙蒙亮就去送豆腐,送完豆腐后木头让诗画照看着铺子里的生意,自己又挑了一担到市集里买,到差不多上午时,豆腐也卖完了。   午时吃的早饭,两人填饱肚子,歇了一会,对着那一大堆白色的豆腐渣发愣。前两天忙不过来,没时间,都低价卖给农户养猪了。没几个铜板,丢了又可惜,纯是为了收回点本。   天天有一大堆豆腐渣,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,铺子里都忙不过来,哪还有时间去养猪鸭呢。这些豆腐渣真要白白浪费么?   坐了大半天,木头取了一碗最新鲜的豆腐渣,配上点辣椒、葱、蒜放在锅里炒干,放到桌子上,拿起筷子一偿,辣中夹点清甜,葱蒜飘香,味道似乎挺不错的。   诗画尝后面露喜色,“木头哥,你打算将这些豆腐渣卖给客栈吗?”这么多豆腐渣自己吃完是不可能的,开个豆腐渣店也不实在。唯一可能的就是,将这些豆腐渣卖给客栈,那价钱得要比农户的高一点,如果他们肯收,那以后也没了后顾之忧。   木头点头说道:“这些豆腐渣平常百姓也很少去弄来吃,一般都是用来喂猪等,更别提客栈会将它做成道菜摆上桌来卖。如果我们将这些豆腐渣卖给客栈,客栈师傅的手艺好,肯定比我们做的更好吃。上客栈、饭馆吃饭的一般都是有钱人,他们吃腻了山珍海味,偶尔吃一下豆腐渣肯定会觉的味道不错。我有种预感,这道菜一定会热卖的。”   听到木头的话后,诗画眼睛一亮,笑道:“不错,那些有钱人平时就吃的肥头大耳的,肠子上全是油,正需要豆腐渣来清洗肠胃。这种百姓家的东西他们平时都不屑一顾,放到客栈后,说不定会品尝,如果觉的好吃,肯定会有很多人来吃的。再说这豆腐渣炒干后还蛮好看的,豆腐渣是白的,辣椒是红的,葱蒜是绿的,放在碟子里甚是好看,而且味道又别有一番。”   木头又选了一碗豆腐渣,配上了多种配料,炒成一盘,拿了个篮子装好就出去了。到下午才笑着回到铺子,交给诗画五十两银子。   “木头哥,这银子是哪里来的?”   “我去找了来福客栈的掌柜,将豆腐渣做成菜的想法跟他讲了一下,还让他尝了炒好的豆腐渣。他也说这个想法不错,以后我们的豆腐渣都由他们客栈来收,而且我还将做法卖断了给他,提醒他豆腐渣有好多不同的做法,于是换回了五十两。豆腐渣卖给他们,价钱也不低,这样一算,一个月下来,豆腐渣也能卖不少钱,可以换回一些黄豆的成本。”   “木头哥,你实在是太厉害了,我们很快就有白花花的银子了。”镇上有这么多家客栈,抢生意抢的厉害,如不出点新招,吸不了众人的眼。木头哥就是抓住了这一点吧。真是的,脑子总比别人转的快,不来钱都难。   想到这,诗画欣喜若狂,整个身子蹦达了起来,抱住木头,脚缠在他腰上勾住。木头高兴的抱住了她,没让她跌下去。   待发现不对劲时,诗画脸红胸闷,急着想跳下来。谁知木头抱着她不放,眼神出神的盯着她。诗画害羞的挣扎了两下,见他依旧抱紧自己不放,头低了下来,埋入他的胸膛中,大气也不敢喘一下。   木头低头在她脸上吻了一下,“诗画,以后我娶你,我只娶你一个好不好?”   “木头哥,我听你的。”脸了湿湿的,火烧般烫,木头……亲了她。   魂……魂被他亲走了……   两人抱在一起良久,最后诗画不好意思的开了口,“木头哥,放我下来吧,我们还要去送豆腐渣呢,这样被人看到了不好。”   木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,将她放了下来。诗画不敢抬头看他,只是手忙脚乱的装着豆腐渣。装好后又闷不吭声的跟在木头后面到客栈去送豆腐渣。   木头走在前边,诗画跟在他身后,眼里看的尽是木头的身影。两只黑眸尽是柔情蜜情,想到以后的幸福生活,那颗小小的心就填的满满的,再也容不下其它。   从客栈出来,诗画要求到打铁匠家走一趟,给了他剩下的三十两,拿回那家铺子的房契,重新签了一份。   “木头哥,铺子终于是我们的了。”   “以后我们还会更多更大的铺子,到时建一座豪华的房子娶你过门,你呆在家,给我做饭带孩子就行了。”   “可……我做的饭不好吃,木头哥做的才好吃。”抓住木头衣襟的手在微抖着,他已将她当妻子般看待,但,怎么可在街上这般不正经,也不顾她会不会害臊。   “我喜欢吃就行了,要不到那时我早点回家,我来做饭给你和娘吃。”   初次大暧昧   诗画趁着没人注意,捶打了他一下,支开这个难为情的话语,笑道:“木头哥,我们去卖几套衣服吧,你那些衣服都很旧了,穿着不敢出门,好歹现在也是个老板了,得穿的像样点才能出去见人。”   “没事,这衣服还很好,再说是诗画亲手做的,还好的很,不用买了。”她亲手给他做的,那时还为做这些衣服被扎的双手都肿了,他哪舍得扔。   “不行,跟人做生意首先得讲面子,你要是穿的破破烂烂,别人还以为你是要饭的,一出口就将价钱压的低低的,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自己。你现在的这张脸还有这身行头都代表着苟记豆腐店的招牌,你要是穿的意气风发,气势非凡的,那别人肯定认为苟记豆腐店很好,来买豆腐的人自然就多了。”   木头见诗画说的句句在理,嘴角往上扬,高兴的去摸诗画的脑袋,“全听老板娘的。”   诗画厥厥嘴,“原来你这个老板也有这么窝囊的时候。”   “谁叫我是惧内的,我是那种怕娘子的好男人,任何事都听娘子一人的。”   “你嘴贫,不要脸,谁是你娘子,我才十四岁,还没嫁你呢。”诗画推了木头一把,走入衣服铺子,给木头选了二套好看的衣服,虽然花了几两银子,但也开心的很。然后再去买了一匹上等的白色锦锻,虽然贵的吓死了,可她还是咬牙买了,回去想做给木头。   木头虽然现在黑了点,可当初捡到他时可是白晰的,都是后来下地干活给晒黑的。现在开了豆腐铺,再也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了,到时他穿白衣一定很好看。在雪地时,他穿着那白色的狐裘就很好看,只是那件狐裘不能再给他了,要不然他一定会追问它的来历。   出来后,诗画又叫木头去市集选头驴子,“每天要磨那么多的豆腐,你的手跟胳膊都酸了,得买头驴子回去,让它拉磨,到时你也就不会那么累了。”昨晚他为了磨那十来桌豆腐,忙到觉也没睡。长久下去肯定不是会办法,一定要买头驴子拉磨,这钱省不得。   木头想也是,便同意了,两人又在市集里逛了半天,买了一头看起来很健壮的驴子,牵回家后喂了个半饱,给它上了套,两人都傻眼了,这驴子原地站着不动,抽它也不动。   “木头哥,我们花了冤枉钱了,买了头不会拉磨的驴子,怎么办,要退回去么?”   木头盯着那头驴子很久,然后问诗画,“有没有胡萝卜?”   “要给它吃么,刚才才吃了的。”为什么刚才才喂了半饱,要是怕它饿,刚才就将它喂饱好了。   说归说,诗画还是到外头去弄回来几根胡萝卜,交给了木头。木头用细绳绑住胡萝卜的叶子,再用一根木块系了起来,将木板固定在石磨上,那胡萝卜就刚好吊在了驴子的前方,看的见吃不着。那驴子见有胡萝卜,踏着蹄子上前想去吃胡萝卜,谁知它向前走,萝卜也往前移。驴子不甘心,蹄子又往前走,继续追着萝卜,那石磨也走转动走来。   诗画看到驴子终于肯拉磨了,高兴的起来,木头哥的本事真的好多,什么都会。不但挣钱来的快,还会训驴拉磨。不过驴子的脾气真是倔,不吃到那萝卜它还不罢休,一直绕着石磨转,没过一会那白花花的豆浆从磨盘中流了下来,再经过木槽流到桶中。这头驴子要是以后都能拉磨,那木头以后都不用再去磨豆浆了,就可以休息下,不用那么累。   刚开始的那几天,驴子还是很懒,拉磨也走走停停的,诗画有时会给它吃一两颗萝卜作为犒赏,有时会抽它几鞭子,渐渐的那驴子也就养成种习惯,一给它上磨,它就绕着石磨转,乐的诗画笑嘻嘻的。   不用拉磨后木头也轻松了不少,开始买来些书籍开始识字,不懂的地方他会去学堂请教夫子。一回生,二回熟,而夫子见他勤快又好学,就收了他做弟子,等他晚上有空时便教他识字。   老夫子对于木头相当的满意,他醒目又聪明,一点就通,教他的东西是有多少吸收多少,乐的他不住的抚着白须笑,安慰老年还能收个得意门生。   白天木头除了送豆腐、谈生意外,只要有空闲的时间,他就教诗画学字。刚开始诗画不肯学,木头取笑道:“以后要当老板娘算帐的,到时大把的银子到你手中,你不会算帐,被人骗了都不知道。”   被木说了几次后,诗画终于委屈的同意,“全听叶大老板的,叶老板让我做帐,我一定会努力识字好好作帐的。”   刚开始认字、拿毛笔写字,简直要了诗画的命,字也老是忘记,写的也像鬼写符样,一不小心就将墨水全涂在脸上。不过后来看木头还是一遍遍的教她念,一笔一划、手把手的教她写,诗画那股韧劲也上来了,开始努力的学字,做简单的记帐。   苟记豆腐店因为豆腐做的好,又童叟无欺,还略比别家便宜,生意是越做越好,很多大小老板都上门要货。刚开始时诗画还挑豆腐到市集去卖,渐渐的就忙不过来了,单是早上送豆腐到饭馆或是大户人家都忙不过来。于是那些平常百姓家开始到铺子里买豆腐,诗画自然是求之不得,这样也省了大把的时间。   赵雪见铺子里头忙不过来,每天早上也过来帮忙。怕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,她也跟诗画一样,换上一身的粗布男装才过来帮忙,干的活也不重,就是帮忙看铺子,有人上门买豆腐时帮忙一下。   第一个月下来,诗画算了一下,纯挣了十两银子之多。再下去,生意也会越来越好,现在人手都忙不过来了,也有很多人上门说要做学徒,不要工钱管饭就行,不过这些都被木头拒绝了。刚开始诗画想不能通,不过她很快也就明白过来,这些人都是来偷师的。从自家的豆座店开张后,别家的豆腐店的生意就慢慢冷清了。那些人肯定就是来偷师的,也有可能是他们派来的。   木头做事非常小心,每次做好豆腐后他都要亲自检查,看有没有问题。见他这么小心,诗画也顿时警惕,做事亦是小心。这世上总有些人见不得别人好,总想搞点事生乱。何况现在是抢了别人的生意,自然更得小心点。   不忙的时候,木头很少在留在铺子里,一般都是出去谈生意或是应酬。诗画很相信他,也不过问他每天在外面忙些什么,只知道他做任何事都是为了铺子好。   半年的时间,诗画手中的银子就有一两百两,基本上已没有人敢来铺子里头闹事了。因为木头跟镇东的一群混混都早已称兄道弟,成了自家人。   记得刚开始的时候,每隔几天都会有几个莫名其妙的男人,走进铺子里说三道四,鸡蛋里挑骨头,说苟氏豆腐店的豆腐不好,吃了身体不舒服。诗画跟他们理争据词,将他们说的毫无所驳之词,加有有一些上门买豆腐的人帮忙,最后他们只得骂骂冽的摸着鼻子离去。   有一次,五六个大男人走进铺子,共买了五六块豆腐,还没转身,就说豆腐里有苍蝇,不干净。诗画自知他们是来找茬的,也就没敢来强硬的态度,好声好气的说着话,望他们识趣走人。可他们不干,大声斥喝着,还掀了桌子,将豆腐砸了一地。四周的人见有热闹,全聚在苟记豆腐店门口。   没过一会,又进来一帮人,个个身强体壮,三大五粗的,大声嚷嚷着推开人群,走进铺子。铺子本不大,被挤进来十来个大汉,立马连站的地方也没有。带头的一个二十来岁,长的很是粗犷。那伙人二话不说,狠狠的盯着他们,两眼凶的似要将他们吃了,慢慢的走到那几人身边,轻轻推了下,那几人立马蔫了下去,想夹着尾巴乖乖的逃跑,可没想到他们被人纠住衣领,掏钱赔了被砸的凳子、椅子、豆腐的损失。这还没完,被丢到豆腐店门口,当着众人的面,点头哈腰赔了半天的不是,还说是收了王记豆腐店老板的钱,才来闹事的。   后面来的那批人诗画认得,领头的叫大顺,他们是镇东的一群流氓,按理说不会无缘无故帮自己,刚想给些银子表达下谢意,他们却帮忙着收拾东西,还开始叫卖豆腐。   帮完忙后,诗画才知道他们是木头的结拜兄弟。虽然心里有点不舒服,可她知道木头是为了自家的生意好。偏远地带的小镇,牛鬼蛇神多,作孽压榨的一大把,要是铺子由他们照顾着,就算有人眼红,也不敢再来捣乱。   日子久了,诗画倒也发现他们很好相处,就是讲话粗鲁一点,但是很有义气。有时实在忙不过来,他们也会上来帮忙,跑里跑外。在铺子里帮忙多了,诗画知道他们是一群无父无母的孤儿,为了活路,便混在了一起,干些收保护费的事,欺压下平常百姓家。后来跟木头相识,还经常被木头接济,于是大家慢慢的就混熟了,便称兄道兄起来。   诗画从开铺子起就一直女扮男装,以木头的亲弟,叶秋的身份出现在铺子里头。大顺那伙人压根就没想到她是女的,说话也粗俗了些。不过诗画也是在这种环境长大的,在他们面前也很是自然。   日子就这样过着,木头依旧忙,但也没忘记诗画,除监督她习字外,还给她买珠宝道饰,一切姑娘有的,他都给她买。诗画白天女扮男装,穿不得木头买给她的,自是晚上等赵雪睡了后,穿戴好后悄悄的跑到木头房里,给他看。   这日,诗画穿好木头新买给她的衣裳,害羞的偷摸着跑到他房间。木头看着她怔了好一会才说好看,诗画知道他瞧出神了,脸红了一下,上前轻轻捶了一下,骂道:“不要脸,老是盯着我看。”   木头闻着诗画身上的幽香,心跳的厉害,喉咙烧干的,失控的拉了诗画的手,往怀里一带。诗画没站稳,整个身子朝他倒去,脸扑入木头坚硬的胸膛中,听到木头那“怦怦”的心跳声,她的心也“怦怦”的跳了起来,不敢抬头去看木头。   木头将诗画抱的很紧,亲吻着她的头发,语气不稳道:“诗画,我喜欢你。”   诗画急着推开木头的身子,却怎么也推不开,听到木头的话后,那颗心更加的雀跃,小声道:“我……我也喜欢木头哥。”   木头抬起诗画的小巧的滑嫩下巴,那黑色的眼眸倒映出他的影子,眼里的柔情更是难掩。轻轻的抚摸着那张不施胭脂水粉却娇嫩无比的脸,吹脂可破的肌肤,小巧而挺俏的鼻子,脸夹两团红晕很是诱人,眼睛轻轻的眨着,泛着水光,长而翘的睫毛一动一动的。带茧的指腹轻轻划过那娇艳水嫩的樱唇,诗画张开嘴,调皮的咬了下那手指,只是试探性的,她不敢咬太重了,可这一举动却让她整张脸红扑扑起来,烫的厉害。   木头情难自控,低头吻住了那娇嫩的唇,怕吓到她,只敢小心浅尝着。诗画心跳的很快,呼吸也困难起来,全身无力,手情不自禁的抱着木头的腰不放。   两颗心脏“怦怦”的跳动着撞在一起,木头一只手托住诗画的后脑不放,让她更贴近自己,另一只手揽住诗画的纤腰,浅尝已不能满足他,舌尖撬开诗画的贝齿,探了进去,纠缠在一起。   诗画全身发烫,脑海中一片空白,呼吸也好像停止了,紧紧有依附着木头,虽然说过要给他生孩子,可以两人间竟亲密成这样,好羞人。   木头压抑着全身的痛苦,将诗画揽在怀里不放,好久才喘气道:“诗画……你何时才能长大……”   诗画整个身体缩在木头怀里,小手紧贴着他的胸膛,拿脸蛋蹭了蹭,“木头哥。”   木头就这样抱着诗画抱了很久,直到呼吸平静了,才将诗画放在床上,商量道:“诗画,我们的生意越来越好了,不如再开一家铺子吧?”   “我听木头哥的,那……那位置选好没?”   “镇东的那边还有个小市集,那边有好几家主顾订了我们的豆腐,从这边送过去有点远了,有时还要好几个来回。不如我们在那里再开一个铺子,有好几个村子的人从那边进出,应该生意不会差哪去。这段时间我也查觉大顺他们这几个人不错,新开的铺子我们肯定忙不过来,不如叫他们到那边帮忙,我们不给他们工钱,所有的原料由我们出,让他们去经营,有需要时我过去看看就行,每个月的收入扣去成本,我分给他们四成,你看这样行不行?”   “四成?”诗画皱了下眉头,“四成会不会太多了?我们雇佣他们不行吗?”这样一算,自家挣的也不多,会不会吃亏了点,到时那边的铺子一开张,肯定抢了这边的生意,这事不是很划算。   “不会的,我们只需要教他们如何做豆腐,跟那些生意人如何打交道就行了。我最多也就几天跑一趟那里,费不了多少时间。到月底盘算时,我们拿六成算不错了,如果由他们自己做老板,会更加的用心,而且铺子的招牌依旧是苟记豆腐店,到时我们苟记豆腐店的名气就会更大了。只需买间铺子、出原料、教会他们做豆腐。以铺子养铺子,很快我们就可以富起来的,而且他们都是可靠之人,不会砸了我们的招牌。”   诗画一听木头的说法,倒也合情合理,如果自家再开铺子,木头肯定忙不用过,再顾掌柜也不一定可靠,还不如让自家人做。大顺那群街头混混很是讲义气,自己出钱让他们做老板,那就是有恩于他们。让他们自己做老板,听怕会更用心,而且自己拿六成,那铺子的房契也是自己的,木头哥还是老板。好像怎么算都不吃亏,还是木头哥的目光更长远。   “那我明天将银子给你,你处理就好了。”   “诗画真是我的贤内助。”   木头见诗画没二话的答应了,高兴的低下头,亲了下诗面的脸蛋。诗画捶了他一拳,骂道:“真不要脸,我还没嫁你呢。”   “还有半年而已,再过半年诗画就长大了,到时就是我的娘子了。”   诗画推了下木头,“想的美,你说过要建个大房子再娶我的。”   “半年肯定会有大房子的。”木头哥亲了下诗画的额头,“很晚了,去睡吧。”再不走,可能会忍不住的将她留了下来。   “嗯。”诗画应了一声,走到门口时转身又忍不住羞涩着重问了一遍:“木头哥,我这样穿真的好看?”   更上一层楼   “嗯……”诗画应了一声,走到门边又忍不住转身羞涩的重问了一遍:“木头哥,我这样穿真的好看?”   木头困难的咽了咽口水,“好看。”她会……将他折磨疯的。   听到木头的赞扬,诗画梨涡浅现,露出了小女人的妩媚,害羞的关上木头的房门,离去!   木头抹着额上的汗,喘着粗气走到桌边,抓起桌上那一大壶冷茶,咕咕的全喝光了。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,诗画那抚媚的神态全浮上心头,久久不散,扰的那颗心又疼又痒.。   早上醒来裤裆处湿了一片,裤子还被高高撑起。昨晚梦里出现的全是诗画,木头羞愧的捶打着自己,良久后才小心的起床洗了个冷水澡换了件衣物。   镇东的铺子很快就开张了,大顺那群人见自己可以做老板,感激的差点对木头三叩九拜,誓要将新的分铺生意做好做大。于是他天天跟在木头身后学习人情事故、做人处事,回去再对铺子里头的那几位兄弟耳提面命。   因为同是苟氏豆腐店,而且大顺那帮人做事一丝不苟的,做的豆腐自然也好吃。于是豆腐店的一批老顾客自然而言的就流到了镇东的豆腐店。诗画这间铺子的生意自然就比以前冷清了点,有一天,到关铺时还有半桌豆腐没卖出去,让她有点着急,估算着日后得少做一点,这镇上毕竟人口有限,同时还有多家豆腐店。现在再开了一家分铺,也就差不多了饱和了。以前一天可以卖三四十桌,今天才做了三十桌,就还有半桌卖不出去,这放着也会坏的。   “木头哥,你说怎么办,这豆腐留不得,会坏的。”   “诗画,以后少做点就行了,你也可以清闲一点。我看大顺他们的生意也不错,这样算起来,我们还是比以往挣的多。现在你可是有两个铺子在手的老板娘了,忙了大半年,也该歇歇了,有时间多陪陪娘。还有,得准备你的嫁妆,还有半年而已,半年后你就嫁给我了。”   诗画一听木头的话,红着脸小声道:“见你平日里那么忙,我哪敢歇着,就是想帮着你一点,要不然,乃累坏了身体,那该怎么办?”   木头笑笑道:“你将家把持好,我更是开心。现在你已是老板娘了,每天管管伙计就行了。我跟大顺商量下,从他那里调过两个人铺子帮忙,到时你管帐行了。别这么累,我会心疼的。”   “行,我听你的,可是得先把这豆腐处理了,这有了第一次肯定就会有第二次。除了那些固定的主顾,散户买的多少谁也算不准,所以还是得想个办法处理下卖剩的豆腐。”   木头想了下,说道:“不如将它弄成豆干吧,如果天天吃豆腐,大家都会腻的。不如先将它做成豆干试试,如果好卖,我们还可以卖豆干,这样就不会太单一了。他们不买豆腐还可以买豆干,我们的生意又可以扩大一点。”   “豆干?那是什么?”诗画听的是一头雾水,她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豆腐还可以做成豆干,“是将豆腐晒干吗?”   “差不多。”   “那怎么做?”听到木头有新的挣钱方法,诗画高兴的连眼睛都亮了起来。   “等会你就知道了。”   木头先干净手,用刀将豆腐从中间横切开,减薄了它的厚度,放在清水中浸包了一柱香左右取了出来。然后又撒了一把盐放入桶中,再将豆腐放进去浸泡。   傍晚关了铺子回家时,又将桶提回了家。到了晚上,木头将盐水中浸泡中的豆腐取了出来,沥去水分。往锅里倒了好几勺水,放入盐、姜丁、用纱布包好的桂皮、酱油、香葱、茴香等,制成卤水。 将水煮沸后再将豆腐放入锅中,煮了大概两柱香左右,取出豆腐一看,已变的干扁,色呈棕红。   木头拿出一块尝了尝,皱了下眉头,不是很满意的模样。诗画知道他一向要求的高,自己拿起一块试吃,咸中带香,做的很不错。原来这就是豆干,虽然样子不好看,但是很好吃。吃过后,口中还留有淡淡的咸香味,足以让人回味,跟豆腐比起来,完全是不同的两种味道。   “木头哥,这很好吃啊。”诗画又拿了一块塞进嘴里,木头还真是厉害,任何东西到他手上都能变废为宝。这些他都是从哪里学来的?她从小到大,她的见闻不少,可就没听过豆腐还能做成豆干,在天音,哪有豆干这种食物。   “这个是用现成的豆腐做的,而且第一次做,做的不是很好,明天我再试试。”   “我觉的好好吃啊,怎么会不好?”不过就是样子难看了一点而已,下次改进下就行了,“木头哥,这方法是谁教你做的?如果真能做出豆干来卖,那以后就可以少做些豆腐,豆干生意肯定也是很有前途的。”   “这些东西我也是自己摸索出来了,就试着做了,没想到做出来还能吃。”   “那木头哥赶快多做几次豆干试试,到时我们豆腐豆干一起来,包准挣大钱,那离我们的大房子就不远了,到那时候,我就留在家里,让下人伺候着,享木头哥的福就好了。不过,在那之前,我们得先将这豆干的水弄干先。”   见豆干的水份还比较多,诗画找来好几个米筛,将豆干放到米筛中一块块摊开,放到院子里头,任晚风吹干。   做饭时,木头又取了些豆干,配上猪肉,葱根等佐料,一尝,味道很不错。   第二天,木头就开始研究制作豆干的方法,将豆腐做薄,调了蒸煮的时候。连续好几天,木头做的豆干味道是越来越好,诗画将吃剩的豆干拿到豆腐店,见着经常光顾豆腐的主顾,她就送她们几块,还将豆干的炒法详细告之。   一时间,豆干受到了镇上人的喜欢,价钱便宜又好吃,卖的很是疯狂,每天一早,来豆腐店买豆干的人很多,尽管诗画减少了豆腐的量抽出时间再做豆干,可每日一开铺,没一会,豆干就买完了。   木头让大顺挑选了两个可靠之人,租了一个平房,请来五六个伙计,开始做起了豆干。而做好的豆干就送到诗画的铺子或是大顺管理的铺子卖,因为做的不是很多且豆干还是天音前所未有过的素食,卖的很快。   豆干的消息传的很快,一时间,也有邻镇的好几人找上门来买豆干。在镇上呆久了,见的人多,诗画自然认得他们是隔壁镇的几家客栈掌柜,因为有好多人慕名来镇上的客栈吃豆干,所以他们今天是特意找上门来的。   有人找上门,诗画自是求之不得,好茶好酒招待着,勤快的动手炒了一盘猪肉豆干,配上葱蒜青椒。那几人平日都大鱼大肉惯了,一时间尝到豆干这种素食,个个都竖起了大拇指夸奖着。豆干中渗入了肉的鲜甜味和青椒的点点辣味,飘着葱蒜的香味,令人胃口大开。诗画见他们吃了开心,又动手炒了一盘豆腐渣,也让他们开了眼界,任谁都没有想到这些豆腐渣平日里可是猪鸭等家禽吃的啊,可一经诗画的手,却又变成道美味的菜肴。   几人吃完后向诗画询问豆干的价钱,诗画见他们有心商谈的样子,忙让伙计去请木头回来。生意这方面的事一向是由木头在管,她不是很清楚,万一乱开口坏了事就不好了。   木头很快就赶了回来,诗画忙着招呼铺子里头的客人,就退了出去,放心的交给木头去谈。   吃过晚饭后,木头高兴的拉了诗画往房间去,说道:“下午的那几位客人都是梅花镇、罗山镇的客栈掌柜,隔这里都很近,他们想订我们的豆干。我想了下,不如我们在这两个镇上去开铺子吧,这样豆腐、豆干都可以卖的更开。”   “隔的太远了,不方便管理吧,再说人生地不熟的,万一那些地头蛇来打压,可能好不到哪里去。要是铺子出了点事,我们从这边赶过去时为时已晚。”在镇上的生意已是很红火,眼红的人大把,这要是再到其它镇上去开店,真不会生事?   “诗画说的这些事我已经考虑好了,我们自己肯定理不来这么多的事,所以我们要雇佣一批伙计,然后找个当地诚信可靠的商人合作,派我们的人过去一起经营铺子,到时五五分帐。这样也省事很多,我们只要不定时的过去查看就行了。”   诗画想想觉的木头说的对,便点头同意了,生意到处都是,自己还没有那个能力完全独吞掉。既然吞不下,那就有钱大家一起挣。   “这分成有问题,不是五五分帐,是六 四开,我们占六成,要不然,大顺那边有点说不过去。不但如此,铺子的名必须得叫苟记豆腐店。开一家豆腐的成本不高,财物方面由合作双方平摊,最重要的是,我们还多出了做豆府、豆干的方法,所以这六成我们拿的合情合理。”   见诗画同意后,木头说干就干,没几天下来就找到了合作的伙伴,同样也是做豆腐生意的,有了一定的销路。他还选了几个善于经营的可靠之人,再亲自到这两个镇上查探了一番,选了一家当地的豆腐店老板合作,再打通了客栈跟饭馆的销路,生意也很是红火。   半年的时间,银子哗哗的流入进诗画的口袋,每到月末时,她忙的晕头转向,木头见她辛苦,想请个人帮她分担些。可诗画一口拒绝了,肯定的说钱财之事得抓在自己手中,经外人的手易出问题。   木头拿她没有办法,只得在烛火下陪她算帐到深夜。木头看着诗画的侧脸,差不多三年的时间,她是越变越美了,可这美丽的容颜,他却只能她穿上男装出现在众人面前,没有多少人知道诗画是姑娘家。这等绝色容颜,他只想将她养在家里,只给自己欣赏、珍藏,不能给其它男人偷窥了去。   “诗画,我们成亲吧。”木头忍不住的抚着诗画的脸,深情的问道。   诗画脸一红,“再等等吧,等忙过了这段日子,这段时间你都累坏了。”   “好,那我们有时间就先去选成亲用的物品好不好,我想给诗画最好的。”   诗画一听木头的话,低头想了很久,眼中带了一丝忧伤,“木头哥,我想到城里去开铺子。还在爹以前的那个位置。”这段时间因为忙的原故,也没有多少时间照顾娘,有好几次她都看到娘在偷偷抹眼泪,是欣慰的眼泪,她知道那早因为自家的生意越来越好,她高兴,为爹感到高兴,因为苟记豆腐店重新开张而高兴。如果她跟木头到桃坞去重开苟记豆腐店,娘是不是更高兴,那心结就会完全解开?   木头一听,自然知道诗画的用意,她的一颗心全在娘身上,做事都以娘为先。他心里一阵失落,拥住诗画,“那我们先到城里开铺子,婚事以后再说。”看来,他又得继续苦熬了,待诗画成为他的妻子,怕是头发都急白了。   “谢谢木头哥。”诗画心头一阵歉意,抬着头轻啄了下木头的脸算是补偿。   木头哭笑不得,将诗画完全揽入怀里,不肯放手。   “要不……要不我们先成亲吧,娘肯定不会怪我们的。”她也想早点做木头的妻子,可以明正言顺的照顾他。   “没事,我三年都等了,不在乎再多等一会,反正诗画是跑不掉的。到时我们到城里开间很大的铺子,让全城的人都吃我们的豆腐豆干。”   “木头哥,你真好。”   “诗画也很好。”   第二天起来,诗画就将想去城里开豆腐店的想法跟赵雪说了,赵雪当即摇头不答应,“诗画,你也及笄了,还是先将你们的事给办了再去。这几年娘心里头一直都很不安,好不容易你长大了,将事办了,娘这悬着的心才能放的下。”   “娘,这几年都过来了,还在乎等那么一会吗?木头哥已经同意了,我一定要桃坞将爹的豆腐店开起来。买回我们以前的房子,到时我跟木头就在那房子里成亲好不好?”   “这……”赵雪见诗画主意已定,便也点头答应了。   木头想先去桃坞看看,于是就将手头上所有的生意都交给了大顺,让他看管一段日子,大顺拍拍胸膛点头答应。木头也很放心,大顺原本就是极为聪明圆滑之人,这半年的时间,做的事越来越好,算是有胆有谋,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帮手。   桃坞之行,因要带上诗画,赵雪也只能托大顺照顾。   城里寸金寸土,诗画带上了一大叠银票,差不多有一千五百两,这也基本上是她所有的家当了。两人便往城里赶去,天气很炎热,怕诗画受不了,木头顾了辆马车,往城里赶,一路上小心的照顾着她。   花了二天半的时间,终于赶到了桃坞,离开了七年,再一次的回来,诗画的眼很酸。想不到七年前离开时,穷的身上没有一个铜板,饿的前胸贴后背,还以为母女俩最终后客死它乡,怎么都没有想到还会有回来的一天。   先找了一间客栈住下,两人洗去一身的灰尘,诗画带着木头来到苟记豆腐店的旧址。十年多的时间,往日苟大牛那间小小的铺子早就没有了,现在已变成一间香再来酒楼,生意很是不错,进出的人不少。   香再来酒楼是二年前张福开的,他见这位置不错,就连买下了周围的好几家铺子,拆了重建,建成了现如今这座规模不小的酒楼。   诗画心头不由一阵失落,酒楼的生意不错,怕张福不肯轻易让出来。再说张福这人她熟到不能再熟,他就是萧敬手下的一条狗,狗仗人势,媚上欺下,不知有多少人痛恨他。   萧敬依旧是桃坞的县令,张福还是很得势,想让这种人将酒楼让出来,那是不可能的事。   两人找了小茶馆喝了点茶,木头就从其它人的口中探出了张福的来历,也皱了下眉,想要那家店,怕是没那么容易。   不堪回忆   “木头哥,我们还是另找地方吧。初来乍到,以做生意为主,不能惹些无谓的事。”萧敬、萧山是她此生最讨厌的人,但现在整个桃坞都是萧敬在管,他是桃坞的父母官。那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如果知道她回来了,怕又会生乱。   “诗画,不如我再想想办法,看能否让张福让出那酒楼。”这块地方是诗画最想要的,换地方,那不是太可惜了?   “这个酒楼可以等我们站稳脚后再想办法也不迟,张福,他是萧敬的走狗,我们要是现在跟他作对,那简直就是拿鸡蛋碰石头。还记得我们以前打的那个人吗,他是萧敬之子。在桃坞城里,无论是谁,都不是现在的我们惹的起的。”   “行,那我们先低调点。诗画先委屈着,以后我一定会将那个酒楼拿下来给你。”虽然她没说跟萧家有何过节,但她不说,肯定有她的苦衷。他愿意等,等她摊开心结的那天。   诗画笑笑的点头:“我们还是另找地方吧,这个酒楼就先留着。木头哥,总有一天,它会是我们的。”总有一天,萧家欠苟家的,也会讨回来的。   歇了一会后,付了茶钱,两人便去寻新铺子。根据以往的经验,诗画跟木头还是往市集边寻铺子,城里头的铺子比起镇上的,大的多,却也贵的吓人。   诗画看中一间杂货铺,从外头看去,铺面蛮大,光线也很好。于是两人走了进去,很有兴趣的东挑西捡,似在认真挑货。老板见这两个小伙子衣着光鲜,似有心选货的模样,眉开眼笑的跟在后边,热心的介绍着自己的货物。   “老板,你这边的生意还行吧?”看门庭不是很热闹,生意应该好不到哪里去。   那五十来岁的杂货铺老板笑着应承道:“仅够养家糊口而已。”   诗画拿起一个拔浪鼓摇了摇,漫不经心道:“这铺子还蛮大的,不知老板的铺子是租的还是自家的?”   老板一脸苦相,“全靠祖上留下这点产业,要是租的,每个月要付四五两租金呢,哪里养的起啊。”   “这边铺头还需这么高的租金?老板不用付店租,每个月挣的银子应该不少。”   老板摆摆手,“说来也不怕小兄弟你见笑,你看看,哪有几个人上门。有时一天下来连饭钱都没有呢,一个月扣去成本也就那么几两钱。”   看这生意确实不景气,有些货都已有好些灰尘,应是好久都未卖出去。诗画心喜了一下,转身说道:“实不相瞒,我跟大哥刚从外地来,想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谋点生意做,混口饭吃。我看你这铺子也还算过的去,如果老板有意就请开个价吧,是租还是卖,我都随你所愿。”   “这……”老板怔了,原来这两个样貌非凡的年轻男子是想买自己铺子,“这个……这是祖上遗留的产业,我没有想过要卖掉。”   “天下没有做不成的买卖,还请老板考虑一下,不知这样吧,我明天再来。如果老板有心,就请出个价。如果实不肯割爱,那也没事,买卖不成仁义在,说不定几天后我们就成街坊了。”诗画转身往外走去,转身对一旁的木头小声道:“大哥,我们再去看看其它的铺子,这间不成肯定还是有人愿意卖给我们铺子的,只要价钱合理,哪有做不成的买卖。”   木头意会到诗画的用意,笑着答道:“行,我们多跑几家吧,到时再选个好的,反正这几天也不急。”   店铺老板听着离去时两人说的对话,目光变的犹豫起来,似乎有所考虑。   出了铺子,诗画跟木头又在市集逛了一圈,打听了豆腐的行情。整个市集的豆腐铺子仅有三家,规模都不大,将来在这开豆腐铺,位置肯定不会错的。天色已黄昏,市集还有不少人,生意肯定不会差,如果再跑跑客栈,那生意就比较大了。跟镇上比,这里到处都是客栈、酒楼、饭馆,只要豆腐做的好,不怕卖不出去。   离开市集后,诗画跟木头在离市集不远找了一处较偏僻的民房,想暂时租处房子安身先,待铺子开张了再换住处也不迟。谁知刚巧在路上遇到一朴实的中年男子,一打听,他竟高兴的说自家刚好还有一座空房子,可以租让,就在不远处。   中年男子名唤张梁,四十开外。见他老实和善,两人跟着他到房子处一看。宽阔有余,可惜太过于破烂,瓦片残断,蜘蛛丝横生,很是荒凉。但墙里墙外根基还算稳固,短时间内不可能出现瘫塌,想必是长时间没有人居住和打扫才造成今日的模样,有好些地方需修整。不过最令两人满意的是院子够大,采光通风十足,用来制用豆干最合适不过。   诗画转身对张梁道:“大叔你这房子破烂不堪,已是危房,根本不能住人。”   见诗画语气不满,张梁急着解释道:“两位兄弟,这房子不烂,只是好久没有打扫了。如果两位有意,我可以叫人打扫好再租给你们。”   “那……”诗画一脸的犹豫,好半天才开口道:“这房子一个月要多少钱?”   见她犹豫的心动模样,张梁爽快道:“小兄弟你就看着给吧,这房子平时就空着,现在有人住进来我也高兴,随便给点意思下就行了。”   一旁的木头笑道:“不如就样吧,我们兄弟可能会在这里住一段较长的时间,这房子卖给我们算了,五十两你看可好?”   张梁愕怔了下,他没有想到祖上留下来的破房子还能卖出去,不由的老实道:“五十两?这……会不会太多了?”   “这房子是很旧,但是也算大,而且我看张叔您是个老实人,就五十两这个数了。再说这房子很多地方需要修补,可能你还得花费些银子,所以也算平平过了。”   “行行……我一定将房子整理的干干净再交给你们。”这真是天下掉下来的大馅饼,张梁高兴的点头,热情将他们请进不远处的自家房子,端茶倒水服伺周道,还吩咐内人跟孩子去收拾房子。   诗画取出张五十两的银票递了过去,张梁感激的收下后就去箱子里拿房契,跟诗画签了买卖契合。   回到客栈里天色已暗淡,泡过澡吃过饭后就各自睡去。第二天早饭后两人又走去昨日那间杂货店铺子,只见一个穿着富态,圆滚滚的矮胖男子,一脸的油光,冲着长着咸菜干般的店老板豪气的伸出戴满了玉指环的五个指头,神气道:“老板,一口价,五百两,这铺子我要了。”   咸菜老板一脸犹豫,吞吐道:“刘老爷,这铺子怎么的也值六百两,你容我考虑下。昨日就有公子提出来要买我的铺子,这我还没回复那公子呢。这样吧,我也就是一粗俗的人,价高者得,待他等会来了后,要是不肯出六百两的价,那我就忍痛刮爱将这铺子卖与您。”   圆滚的刘老爷甚是不满,哼的一声甩了袖子,“那你明日给我个答复吧,过时不候。有钱还怕买不到好铺子?”   完罢,摇着圆滚的身子不屑离去。   咸菜干见他离去后,忙笑着将一旁站着的木头跟诗画迎进铺子,“两位快请进,有不周道之处还望见谅,这一大早的就被这刘老爷绊住,死活让我将铺子卖给他。可是你们两位开口在先,于情于理都得让你们先选。”   木头不急不慢的喝着茶,“这铺子要六百两?”   “呵呵……我看两位公子也是随和之人,出门在外想谋生也不易。不如这样吧,我亏点算了,照刘老板开的价,五百两。”   修长的手指轻轻把玩着茶杯,扬起嘴角笑道:“你的铺子最多值三百两。”   咸菜干愕然,满脸的笑容就此僵住,“……我说公子没开玩笑吧,这值六百两的铺子我已折成五百两卖给你,已是退了一大步。你看看这铺子,地方大不说,到处人来人往的,地段可是好的很,千金难求啊。”   “老板,我也不是喜欢讨价还价之人,最多三百五十两,这是最高价。再高,已不在我考虑范围内了。”   “不行,得五百两,要是你实在不肯出,那我就卖给刚才的刘老爷了。”咸菜干死咬住价不放。   一旁没说话的诗画不服的插嘴道:“大哥,为何非得这间铺子不可?昨晚看的那间也不错啊,那老板只出价三百两,地方比这大多了不说,价钱还有可以慢慢谈。”   木头没理诗画,对着咸菜干续道:“三百五十两已是最高价,不如这样,我住在长兴客栈。给你两天时间考虑,到明天晚上,如果你有意将这铺子卖给我们,那我二话不说就买了。如果明晚你没来,那我就当你没答应这买卖。不过,这些都不要紧,能够做街坊也是一种缘份。”   说完后没等咸菜干答话,拉了诗画就走。   咸菜干在后面欲言又止,扬起手想叫住两人,最后还是固执的甩了甩袖子,任他们离去。   出了铺子,诗画小声问道:“木头哥,万一他不肯将铺子让出来怎么办?”这个黑心的咸菜干,为了提高价钱,竟找了个胖子来演戏。演就演了,手上戴的玉指环也不弄成真的,拿几个哑无光泽的破石往手上戴,再穿件不知从哪借来的衣服就是富人,如是这样,那全天下都是有钱人了。   “不会的,这铺子三百两已经贵了,他现在是看准了我们非要这铺子不可,所以趁机抬高价。这个铺子这么贵,一般人是不会买的,而且他的生意差,最后他肯定会答应卖给我们的。拿了那三百五十两银子,他还能做点其它的生意,要是死守着这铺子不放,他只能养家糊口,没有多少银子入帐。”   诗画一听木头的解释,倒也合情合理,也就放下心来。好心情的跟着木头去看昨天买的那座房子,只见张梁叫了几个帮工正热火朝天的修房子。   见木头跟诗画走了过来,张梁忙迎了上来,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让两人坐下,“叶公子,等会你再查看下这房子哪里还有需要修补的地方,今天请了几位街坊帮忙,人多做事方便,完工快。”   木头忙笑道:“麻烦张叔了,工钱和材料费帮我记帐先,等修好房子后我再付给你们。”   张梁忙罢罢手,“不用,不用,这些都花不了多少钱,我自己付就行了。”   诗画说道:“大家都这么累,钱是一定要付的。张叔,我们去其它地方转转,可能还有些地方需要修的。”对于这个张梁,她是相当的满意,人不贪婪又勤快,说话做事周道还留有余地。其实这房不值五十两,但木头付了他五十两,主要是买他一个情义,到时豆干坊开张时,也可以让他帮忙,顾相熟之人为伙计,总比陌生人安心。   诗画跟木头在张梁的带领下,查看完整个房子,指出了好几处要大修的地方,还让他在院子里搭一个长形的竹棚子,用来晾豆干或是豆腐花上架压豆腐所用,还要求在棚子两边开水渠,将后院的紧挨着厨房的房间打通,这样厨房顿时宽大了不少,做事不会阻碍。紧挨着厨房的别一个大房间用来做磨房,剩余还有四个房间,其中两间一人一间,而另个两间房则给将来的伙计休息。   张叔虽然对两人大改房间很是奇怪,不知用意为何。不过他也识趣的没多问,对于要求修改的地方记得很清楚,还连声答应一定改好。   诗画拿出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了过去,说是整改房屋的费用及人工费,具体帐目等房子改好后再算,多还少补。   张叔忙称谢的收下了,说多的日后再退还给诗画。   诗画转头对木头问道:“你觉的怎样?”   木头称赞道:“你想的肯定是最好的。”   诗画笑着捶了木头两下,跟张梁他们告辞后,不知不觉的又走到以前那个所谓的家。   房子早已无人居住,破烂不堪,残砖断瓦到处都是,杂草横生,丝毫看不出当年娘跟爹曾在这里有过美好无忧的生活。对于这个家她一点记忆都没有,娘的身体一直很虚弱。爹死后,为数不多的积蓄日益减少。与此同时,娘既要照顾她,又要接受爹已死的打击,没撑多久,就生病了。最后逼于无耐只得卖了房子,租了一间平民房过日子。   那破房子每逢下雨就到处漏水,根本住不得人。从她记事起,娘就一直躺在床上,身体越来越弱。但为了她,娘强撑着不堪的身子接些针线活,身体好一点时更是不停手,有时忙到深夜。做好后实在动不了身,娘就会叫她将绣品送给雇主。   记得那一次是在寒冬里,好像她才五岁,天下着大雪。她送完绣品后路过一个包子铺,闻着包子香,困难的咽了咽口水。在远处角落盯着包子望了良久,见老板有事走进铺子里头去了。瘦削的身子再也受不住诱惑,冲到包子笼边,伸手拿了两个包子就跑。   她怕,怕被捉,于是拼命的跑,不敢回头。最后跑进一条巷子里,拿起一个包子张开口就咬了下去。包子很烫,烫的手发红,咬在嘴里烫的舌头麻了起来,可这一切都比不上饥饿的难受。   这种热烫烫的感觉让人很是着迷,那热气腾腾的包子咬碎后滑过喉咙进入胃,胃里也烫烫的,很暖。吃完了一只后,她盯着手上的另一只包子,咽了好几次口水,痛苦的挣扎着,最后还是抵住了诱惑,将它收进口袋,想留给在家的娘。娘肯定也饿了,百病缠身不说,还日夜的刺绣,不饿才怪。   从那次以后,她就学会了偷东西,只要能偷到东西,她什么都不怕,或许,是无所谓。在那个挨饿受冻的年代,有多少人还能保证良心不灭,很不幸,她是沉沧的那个。饿的在死亡线上挣扎的人,拿什么去讲良心,道义。   刚开始时她被抓到过几次,有些人见她可怜,也就骂骂冽几句了事,也有些人抓到她后打了一顿。开始时她还会躲在不知名的街角落里哭,可慢慢的她就不哭了,对于那时的她来说,眼泪是多余的东西,不但解决不了事,还让人脆弱。这种东西,她不需要。   “诗画诗画……”   失神的诗画听到木头的叫唤声,终于回过神来。只见眼前的木头一脸着急,手搭在她肩上摇晃着,很是担忧。   她朝木头笑了笑,可却有液体从眼角滑落,用手一擦,却是晶莹的眼泪。   木头将她揽进怀里,心疼的问道:“诗画是想起以前不开心的日子吗?不要怕,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,那些都已经过去了,不会再发生的。”   “我没事,有木头哥在我身边,还有什么是可怕的。”   木头抬手诗画的脸,小心的擦干她的眼泪,“诗画还想要这个房子吗?如果要,我们将它买下来,再建成新的。”   “不要,如果娘住进这个房子,肯定会想爹的,到时那些伤心的往事会全被勾起。这房子,有,还不如没有!木头哥,等豆腐铺子跟豆干坊的事定下来,我们就另外建个房子吧。”等房子好了后,她就跟他成亲!   “我听诗画的。”   见诗画伤心,木头也不敢拉着她到处逛,只是回了客栈休息。  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,诗画再也坐不住,在房里像无头苍蝇般走来走去,心情不禁烦燥起来。要是咸菜干不来该咋办,难道真要出五百两银子买那个铺子?这也欺人太堪了,可自己偏偏看上了那铺子,不拿下岂能让人甘心。   相比诗画,木头就冷静多了,他慢悠悠的泡好茶,给诗画端上一杯,笑道:“小心累坏了自己,相信我,他一定会来的。”   诗画气冲冲的接过茶,往嘴里送去……   “小心点,很烫!”   可木头的话已经来不及了,诗画烫将杯子甩手一扔,丢在桌上,痛苦的将舌头伸了出来,手在一旁拼命的扇风。   “烫烫烫……好烫……”   “刚泡好的茶当然烫了。”木头接过诗画的杯子放在桌上,拿来了大扇子帮她扇风,让舌头早点凉下来。但看到她的滑稽样,他没忍住,大声笑了出来。   痛苦的旅程   “笑什么,还不是你惹的祸。”诗画佯怒的瞪着木头,明知她现在一门子心思在琢磨咸菜干会不会来。他倒好,一杯刚泡好的热茶过来了。   “我不是存心的,只是想让你喝茶镇定一点。没有想到你竟完全没查觉到那是刚泡好的茶,更没有想到你会一口全倒下去。你就相信我一次,我说过了他会来,他就一定会来的。”   诗画吐着几下舌头,扬着手让它冷下来后,无奈道:“那好吧,我信他会来。”木头一向说事都会准,那个黑心的咸菜干会来的。   听了木头的话后,诗画故作冷静,规矩的坐了下来,没再满屋子的打转。嘴巴说着相信,可没过一会,她就如坐针毡,脖子伸的长长的,脑袋老是往门外张望。木头对于诗画的执着自然是哭笑不得,唉,这个丫头,真是越来越可爱了。   诗画耐着性子吃完了晚饭,等到夜深人静,客栈都快打烊了,敲门声终于响起。诗画“蹭”的一声从床边一跃而起,快速冲去开门。手刚碰到门,又缩了回来,深吸了一口气再不紧不慢的去开门,很是沉着,似买卖这事完全没放在心上。坐在椅子上的木头看着她的动作,嘴角不断往上扬。   推开门一看,果不其然,那个黑心肝的咸菜干一脸真诚的笑容,站在门边弯腰道:“叶兄弟好,这么晚上还来打扰实在是冒昧,还请见谅。”   诗画礼貌道:“朱老板,您客套了,请进。”   咸菜干坐了下来,喝了怀茶,奉承的笑了两下:“见你们人不错,而且又是从外乡来的,在这里也挺不容易的。不如就样吧,我们各退一步,四百两。这可真是底价了,上有老下有小,我要养活全家人也不容易,不能再低了。”   诗画一听心里头就来火,连三百两都不值的铺子,木头是懒得跟他讨价还价才大方的开口说了三百五十两。豆腐的利润了高不到哪去,那给的五十两也不知要何时才能挣回来。他倒好,往这一坐,还可怜兮兮的说退让一步,又多加了五十两,说四百两就算数了,这分明就是扮猪吃老虎,得了便宜还卖乖。   “既然朱老板都明说了,那也我有话直说吧,我跟大哥大前晚看了一家铺子,在昌发街那边,铺子比你的大多了,开价三百两,还可再商量。我是因为有先入为主,看上了你的铺子,所以才想买下来。我们兄弟刚来,身上所带的银子也只有四百来两,三百五十是我们所能出的最高价,要是你觉的这个价实在不行,那我也有忍痛割爱了。只能明天去找昌发街的那位老板,我看二百五十两买下那间铺子不成问题。哥,你觉得呢?”   木头点点头,“如果朱老板实在不肯割爱,那我们就买那间铺子吧。毕竟铺子是用来做生意的,又不是用来住人,只要手艺好,酒香不怕巷子深,再说冒发街人流也很好,不怕没生意做。我看明天再去找找算了,能省一百两就省一百两吧,那我们就可以往生意上投入更加多的成本。”   诗画懊恼道:“唉,早知昨天我就该听你的,买下来算了。现在好了,担搁了一天不说,还得再跑一次,面子上也说不过去。”   咸菜干见叶氏兄弟将自己丢在一边,两人说昌发街的铺子说的是津津有味,似乎还下了决心要买,于是忙说道:“唉,算了,三百五十两就三百五十两吧,难得你们这么有诚心,我就吃亏点好了。”   诗画心里一喜,悄悄扯了下木头,眼里尽是藏不住的得意。一转身,对着满是沮丧的咸菜干,脸色倒也平静的很,甚至还有丝丝的悔意,犹豫了好一会才道:“……三百五十两是我早先开了口,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,收也收不回了。做生意,讲的就是诚信二字,贵一百两也我认了。这样吧,明天我去你的铺子,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房契,你看可好?”   “不用麻烦叶兄弟了,房契我已经带过来了,现在就可以签字画押的。”咸菜干一听叶氏兄弟要买,一时间转忧为喜,笑呵呵的将房契拿了出来。   诗画无所谓道:“这样啊,那也行。”这个黑心肝,连房契都带过来还敢提价,幸好没着他的道,要不然五十两就白白飞了。   付了咸菜干三百五十两的银票,各自签过字画押,房契归叶云所有,即是木头所有,咸菜干将于两天之内搬离店铺。   一送走咸菜干,诗画得意的忘了少女该有的矜持,蹦到坐在椅子上的木头的大腿上,双手勾住他的脖子,用力在他脸上亲了一下。   木头抱住她不放,轻问道:“现在如你愿了?”   “嗯!”   “高兴吧?”   “高兴!”   “还敢不相信我?”   “信,我再也不敢不信你了,以后会一直相信的。”   木头捏了下诗画如玉般的脸庞,笑道:“这次原谅你,不过要怎么补偿我?”   诗画顿时脸红了起来,扭捏着身体,胆小的看了下无人的房间,害羞的将诱人的红唇送了上去,吻住了木头。木头闻着诗画身上的幽香,身子一怔,呼吸也慢慢粗重起来。   诗画为自己的大胆吓了一跳,心“怦怦”的跳着,红唇刚想从木头暖湿的唇上移开。谁知木头却快了她一步,大手一伸,按住她的头压向他,不让诱人的红唇离去。诗画先是一阵害臊,接着又好奇的伸出舌头轻舔着木头那炽热的薄唇,后又不满足的用粉舌橇开木头的嘴唇,探了进去,挑拔着木头的舌头。   木头震惊的像被雷劈了般,一股无名火从腹部升起,烧的很厉害。极力自控中,手却情不自禁的抱住诗画的纤细腰肢不放,摸着那妙曼而足以将人逼疯的曲线。   身上又麻又酥,诗画吓的哆嗦了一下,脸烫的厉害,头埋入木头的脖子中,不敢再望他一眼。木头轻轻舔咬着诗画的耳垂,不满的抬起那张精致的脸,温柔的细吻着,留下粘湿一片。大掌抚上诗画胸前被布束住的浑圆,吓得她倒抽一口气,想从木头的身上下来。谁知木头拦腰一抱,将她抱了起来,走向床。   诗画心跳的快蹦出来,她隐约的知道接下来似乎要发生此事,而且这种事是她跟木头现在还不能做的。可……她现在全身发软,脑袋白茫茫一片,全乱了,根本无法清醒,更别提开口说些阻止的话语。   身体刚被放到床上,木头的身体也随之压了上去,深情的吻住诗画。诗画被木头身体重重一压,顿时喘不过气来,手推拒着木头的身体,想将他从身上推下去。可那发软的手使不上力,不像是推拒倒像以抚摸居多。   指甲用力陷入肉中,疼痛让她清醒了一些,困难的别开脸,仰起头张开嘴往木头的胳膊上用力一咬。木头吃到锐痛,整个人也清楚过来。困难的咽了咽口水,身下的诗画衣衫半解,那几近绣明的白色丝绸束胸布紧紧束缚住胸前的两团浑圆,他的身体抵着它们,它们在布下晃动着,呼之欲出。   木头见着诱人的这一幕,血脉喷涨,双手紧紧揪住被子,难受到额上的汗水“吧嗒”着掉在诗画身上,最后手一软,挫败的倒在诗画身上,两颗激烈跳动的心碰撞在一起,共呜着。   诗画动也不敢动一下,任由木头将她压在身下,脸很烫,烧的吓人。木头粗重的呼吸声在她头顶响起,两腿间有个硬梆梆的烫物抵着她两腿间,这……这让她情何以堪,如果刚才不亲他就不会发生现在这种尴尬之事,怪只怪自己一高兴就……   良久,木头一个翻身,倒在诗画的旁边,大口的喘着气,直到粗重的呼吸慢慢平息。   诗画红肿的唇抖了好几次才发出声音,“木……木……木头……哥,我……先回去了。”   刚想挣着爬起来,却又被木头一拉,倒回了床上。木头困难的坐了起来,整理好诗画凌乱的衣衫、凌乱的发丝,柔声道:“今晚你就睡这吧,我过去睡就行了。”诗画这样出去,被人看到了不好。   “我……我过去就行了。”   木头坚持道:“我过去睡,夜很深了,要早点睡。”   诗画迟疑的点了点头,木头下了床整理好衣衫就往门外走去。见木头离去后,诗画抚着唇,红着脸怔了良久,半响后傻笑了两下,红着脸起身跑去将门栅好。   躺在床上,盖着还带着木头气息的被子,诗画脑中不由的出现刚才那羞人的一幕,她甩了甩头,害臊的将头埋入枕中。半晌后她颤着手褪去自己的衣裳,□的躺在被子里,微笑着合上眼睡去。那一晚,她睡的很熟,脸上一直带着笑意,食指轻轻的放在唇边,那里还残留有木头的味道。她做梦了,梦到跟木头成亲了,他跟她洞房花烛,他疼惜的将她压在身下,让她成为他的妻,让她以后都照顾他。   木头走出房的第一件事就是到澡堂里,一盆盆的冷水直接从头顶往下冲,浇了个透心凉。冲了大半夜的冷水,直到身上的血液不再那么沸腾炽热,再失魂落魄走回诗画的房中。躺在床上,闻着她留下来缕缕清香,那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心跳又激烈跳动。眼睁睁的一夜无眠到天亮,诗画的音容笑貌一直在脑海挥之不去,折磨了他一个晚上,将来还要折磨他一辈子,他却甘之如饴。   第二天一起床,全身乏力,再用冷水狠狠的拍打着脸,来回几次才回过神来。   吃饭时木头已经完全将自己的心魔控制好,似昨晚没发生任何事,好眠无梦。诗画则低着头不说话,闷闷的吃着饭,脸上依旧出现两团红晕。木头见她只顾扒米饭,笑笑着夹了菜放在她碗里。   “谢谢……”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。   “诗画,等会我们去看豆干坊看看吧,现在豆腐铺也是我们的了,等会先去看看用具的行情,价钱要是合理,我们就可以购买了,然后再请一帮人,那豆腐铺跟豆干坊没过多久就可以开张了。”   “行,那我们吃完饭就看看吧。”说到生意,诗画似乎没有了尴尬,声音也大了不少。   木头扬扬嘴,“快点吃完吧,多吃点,等会要逛好久的,饿了就走不动了。”   吃过饭后,诗画将豆腐铺跟豆干坊所需的用具统计在纸上。两人走遍了好几条街问了价钱,最后再到豆干坊。张叔带着那群人干的正欢,需修的地方基本已改好,且改的很让诗画满意。好几人正准备搭凉棚,看来只需几天,豆干坊就可以正式使用了。   趁着大伙休息时,诗画拿出那张清单,“烦请张叔有空时帮我问一下价,我准备在这里开个豆干坊,在市集的朱记杂货店开豆腐铺,这些都是需要用到的工具。我兄弟二人初来乍到,怕被人骗,还请张叔帮帮忙。等修完这边后,豆腐铺还得劳烦你们帮我修。”   张叔没有丝毫的犹豫,痛快道:“好,既然两位叶兄这么看的起我们,那我们一定尽心尽力的帮你们修好铺子。”   “谢谢大家,你们放心,工钱我一个铜板也不会少你们的。”   大家见有活干,也高兴的答应,说将这些交给他们就行。   傍晚时分,张梁就寻到客栈,将每件用具的价钱都清楚的记在上面,还有好几家价钱的对比。诗画心里一阵高兴,看来张梁确实是个老实人,他说的价跟自己估计的相差无几。现正是缺人手的时候,如果他能帮自己,那就一切都好办了。   诗画暗中向木头使了个眼色,木头忙笑着开口,将做生意之事说了一遍,要张梁请些信的过自己人来豆腐铺跟豆干坊帮忙,开的工钱也比外边高了一点,还让张梁看管豆干坊。张梁也是个爽快之人,见叶氏兄弟这么瞧的起自己,二话不说就痛快的答应了。再说叶氏兄弟给的工钱也不低,好过在外边打短工,有一天没一天的。   半个月之后,豆腐铺跟豆干坊同一天开张,木头忙着找顾主,诗画忙豆腐铺的生意,张梁看着豆干坊。城里不比镇上,倘大一个县城,一个小小的豆腐铺,想要被所有的人知道,太难了。所谓万事开头难,虽然地利,可没天时跟人和,一时间,豆腐铺、豆干坊的生意也没火起来。   张梁是豪爽之人,平日里几杯酒下肚就能跟人混的熟络,三教九流的人也识的不少。白天交待下豆干坊里的事,然后就带着木头去找熟人,一家家的推销着,连小摊商摊也没有放过。加木头以前在镇上总结的推销方法,没几天,就有好几家客栈及酒楼都跟豆坊做了生意,还有十几家小摊。半个月一过,生意渐渐火了起来,铺子的名声也慢慢的响了。尤其是豆干这种素食,城里的人是第一次见,做好后一尝,味道都不错,在客栈及酒楼也慢慢的卖起了这菜。   只是,铺子不再是苟氏豆腐铺,豆干坊不是苟氏豆干坊。   冤家相遇   只是,铺子不再是苟记豆腐铺,豆干坊不是苟记豆干坊。   起初,诗画只是觉的如果再打苟记豆腐店的招牌会亏了木头,再怎么也得以木头的姓氏命名。后来再一想,更加确定这个主意是对的,如果再打出苟记豆腐店的招牌,怕萧家父子会有所浮想,认为是娘跟她回来了,那不是坏了大事。他们肯定会想尽办法来破坏她的一切,现今之计,唯有等她财大气粗时,他们欠苟家的一切才能统统讨回来。   于是,诗画不顾木头的反对,硬是将豆腐铺跟豆干坊的招牌改成了叶氏豆坊。反正她不久后将会嫁给他,铺子都是他的,到那时再改名,还不如一开始就改名。如果还是苟记不变,恐怕多年前的往事再也藏不往,会全被抖了出来。如果木头知道她以前是萧山的未婚妻,那不是说她一直在骗他么?走到今天这一步,她已经开不了口告诉他事情的真相,她怕他承受不住她的欺骗。   她不知,该怎么办?   豆坊卖的豆腐跟豆干做的好,卖的又不贵,童叟无欺,生意自然是越做越好。虽然是小本卖买,做卖的多,银子自然是滚滚来,诗画高兴的合不上嘴,晚晚忙着算帐,再累也喊过一声。   半年的时间,叶氏豆坊在桃坞人尽皆知,上至富贵人家,下至平民百姓,贩夫走卒,无人不晓。木头将豆腐铺隔了一个小间,用心的装饰了一翻,满有清雅别致之感。装饰好后,竟卖起豆腐花,豆腐花都是刚出炉,鲜嫩无比。这次木头倒了走了以往的反路,因为下的成本高,豆腐的价钱是别家的三倍,但来的人照样不减,以生活富足百姓居多,尤其是以年轻男外出私会的居多,往那铺子里一坐,桌上放着精致花瓶装的鲜花,难得有情人,那些男人情难自禁时倒是借花献佛,是新采的鲜花,姑娘家接到情郎送的花,自是欢喜万分。   这间豆腐花小铺子,被桃坞的人称为情人坊,据说是成就了不少情侣美眷,受到很多人的欢迎。其实细想也值,一碗豆腐花才几文钱,就是贵三倍,还是几文钱。可带给他们或是她们的,却是甚多。   这天,豆腐铺进来几对男女,刚好伙计忙不过来,诗画盛好几碗豆腐花送了过去。待她抬头看清来客中的其中一位时,手一抖,托盘差点掉了下去,幸亏她回神的快,稳住了手。   “萧公子,今晚就让奴家陪你吧?这几天你都不来,害的奴家相思的紧,饭也吃不来,想的全是你。”一个打扮的花红柳绿、穿着暴露的女人像条蛇盘趴在萧山身上,媚声媚气的哀求着。   萧山从花瓶里抽出一枝花,用花瓣轻扫着那女人如玉般的脸颊,调戏道:“过几天吧,今晚我家里有事,得早点回去。”   那女人娇媚的扫开那枝花,埋怨道:“真是讨厌,叫奴家想的紧,你却不来。”   “哈哈哈……”两人的轻佻对话引起其它男女的轻笑,一时间,莺声燕语的,调戏不断。   诗画吸了一口气,稳住心神,低下头走了过去,将豆腐花一一放好在桌上,“各位客官请慢用,如有需要便通传一声,小的随叫随叫。”   一位男子搂着一女人亲了不停,嫌诗画站在他身边,碍着了他,不耐烦的扬了扬手,示意快退下。   诗画正是求之不得,便不再多语,转身回了豆腐铺。萧山无意间抬起头望了诗画一眼,觉的此伙计身材瘦弱,长的像个小白脸,似在哪里见过,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。不过他也没在意,搂住身边的女人,调戏了两下,摸了上去,引的她一阵娇笑。   可能豆腐花做的真的不错,从那以后,萧山跟几个吃喝嫖赌的猪朋狗友隔个三五天就会来吃,来的次数多,带的女人也多,几乎他身边都是不同的女人,有时是青楼女子,有时是富家小姐,反正都是豆腐花照喝,那些姑娘家的便宜照占,一个愿打,一个愿挨。   二三年不见,萧山长的更是高大挺拔,那张线条分明的冷酷俊脸迷死不少女人,也或是说他的身份让待嫁女儿家趋之若鹜。诗画在桃坞呆了半年,几乎天天从客人嘴里听到萧山的风花雪月之事,哪天到醉香楼跟当红头牌春宵一夜,哪天挑戏了良家妇女,哪天起哄打了看不顺眼的过路人。   对于萧山的憎恨,诗画快忍到了极点,可没办法,忍无可忍时还须忍,一切为了生意着想,怎么也得顾全大局。对于萧山来说,这个叫叶秋的男子长的不错,清秀灵敏,很是养眼,虽然带了娘娘腔气味,可看着却莫名其妙的顺眼,不过一切都限于在豆腐花铺子里。一出了豆腐花铺子,他连那个小伙计叫啥都忘个一干二净。   同处一城下,隔个三五天就要见面,一些事该发生的,迟早都会发生的。   诗画在离豆干坊不远的几条街外买了一块地,想建个房子接赵雪来桃坞。到时一家三口就能住在一起,不会让赵雪一人孤零零的住在瑶山镇,再说她跟木头的婚事也该办了。   她对木头的心,早在前二年就很明确了,何况木头也喜欢她,情到浓时自然就会发生些亲密之事,虽然同住在豆腐铺,而且是一人一房隔开,还有男女授授不亲的规矩束缚着。可是郎有情妹有意的,虽没有夫妻之实,可也就只差这一步了。只要成了亲,就可以明正言顺的住在一起。   诗画自然是想做木头的妻子,而且现在在桃坞的生意也算稳定了。买了地之后,她就开始请人建造房子,算着日子,也差不多是完工的时候了。只要将赵雪接过来,房子一好,到时就可以成亲了。想到可以成为木头的妻子,心里头多了丝丝期盼。   木头赶到镇上接赵雪来桃坞,顺带视查镇周边的生意。听说大顺征得木头的同意后,跟隔壁镇的一商人一起合办了一家叶氏豆坊,他须赶过去监督点。   虽然木头的离开让诗画失魂落魄,心里头空空的无所依,但她忙,既要照看铺子,还要视察新房子的情况,两边跑,忙的她焦头烂额。在有闲余时,她就会想木头,想到他一回来,两人就可以成亲了,再苦也是甜。   ----------   “萧公子,今晚我们还是去醉香楼吧,听说如素姑娘今晚的新曲子很不错。”一个穿着锦色华衣的公子哥向旁边一脸冷漠的萧山说道。   萧山皱皱眉,不耐烦的说道:“不去,还不是就那水平的烂曲子,有什么好听的,唱的跟奔丧似的,又哭又闹,看了心烦。”再过几天就是娘的忌日了,心里头烧着一把怒火,娘在冰冷的地下孤单的躺了十几年,那狐狸精却还活着,那男人也好好的活着,养了好几房妾室,个个长的都像狐狸精。   冷冽的目光望向一旁的紫衣男子,说道:“司景,最近有什么好玩的?”最近两天这小子很是奇怪,动不动就一脸的淫 荡,还飘飘欲仙的,肯定有古怪。   被指名的紫衣男子一脸的享受,得意的摸了摸下巴,神秘的说道:“最近是有些刺激之事,你们可知城南那边开了一家男倌楼,里面全是十五六岁的少男,个个柔弱美艳,胜过女色。”   萧山脸一怔,继而鄙视道:“你居然好这口?”   “我原先也只是听人说了,就好奇想跑去了,没想到做了一回,还真的是够刺激。将男人压在身下拼命揉搓着,啧啧,那种感觉跟女人比,就是不一样。”紫衣男子一脸的迷醉不可自拔样。   “你脏不脏,连男人也上!”一旁的锦色男子打了一个寒颤,那种恶心事也只有他才做的出来。这种事,自然是女人的柔软身子更让人销魂,弄男人的后面,想想都恶寒!   萧山皱皱眉,半信不解的问道:“那种事,真有你说的这么刺激?”   紫衣男子点了点头,“当然,那些男人都有清秀容貌,身体也是纤细柔和更胜女人几分。等你尝过了不就知道了?不如……今晚我带你去吧!”   “……我要干净的。”就去见识下男人跟女人到底有什么不同,再不找点事来发泄下,他会疯的,会控制不住想杀了那男人。   “这……”紫衣男子一脸的为难,“你要是想没开过后 庭的,怕得再等几天才有新货色。这店都开了一个来月了,楼里的那十来个男倌都被别人开过了。不如这样吧,将我包的那个让给你,他也就只是被我上过而已,很干净的。”   萧山瞪了他一眼,“你不知道我的规矩?我从来不碰别人碰过的。下次吧,等来了新货时告诉我。”   一旁的锦色男解场道:“今晚我们还是找别的乐子吧。”萧山在这方面的要求很是莫名,凡是别人用过的,他都不要,还真是不好伺候。头痛,头痛!   “就是就是……”紫衣男忙附和着,可话还没完,眼尖的看到一个人影从对面走来,此人很是清秀,那腰肢也柔软纤细,主要是那张脸,可称的上是绝色,一双大大的黑眸吸人心魂。男人长成这样,真是祸水!   他忙拍了拍旁边的萧山,“萧少,快看快看,那男长的不错,就是我们常去情人坊光顾的那伙计,卖的是豆腐花,果然人也如豆腐花般鲜嫩,这种人放到床上一定销魂,看来今夜你有乐子了!算他走运,碰上萧少,还卖什么豆腐花,卖身给你就行了。”   阴差阳错   “他?”萧山怔了一下,渐行而来的男子长的很养眼,细看之下,更胜女人几分,似乎曾在某时感叹过他没生为女儿身可惜了。如果他不是男人,自己娶回家放着,养养眼、暖暖帐,倒也遐意。反正那男人不但一房房的娶,还催他早日成亲,怕是想束缚住自己。   娶一个回去,省的他唠叨得自己心烦。不过,眼前这人是男人而非女人,一时间,他对男人还没兴趣。   等等……要是那男人知道自己不但在外边乱搞女人,还连男人都玩上了,会被活活气死么?要是这事弄的全桃坞人人皆知,让他颜面无存,似乎……是一种可行的乐趣……   “那就是叶秋,卖豆腐花的那个,我们不是隔三差五就去他那里喝豆腐花吗?我看他一定比豆腐花还好吃,世间能有如此男子,简直是上天的杰作。”紫衣男人上下打量的越来越近的诗画,竟是越看越顺眼,不觉得咽了咽口水。男倌养的那些男妓比起眼前的男子,简直就是些俗物,比不得。要是能够得到眼前的人,他愿付出任何代价。反正家里有的是钱,他要什么他都能满足。最好萧山不要看上眼,他要是看上眼了,自己就得排到后面去了。萧敬是桃坞的土皇帝,家里的生意都由他罩着,自然惹不起他唯一的宝贝儿子---萧山大少。   萧山心思复杂的望着诗画如玉般的脸,反正这段日子,没啥乐子,都玩腻了,不如就寻些刺激,偿下男人的滋味又如何。再说他不但有男子暖帐,可以消磨烦燥的心情,还能刺激到那男人,扫尽他的颜面,这一举两得的事,何乐而不为呢?   “你们先回去吧!”萧山确定的说道,就算他非女人,自己当他是女人就行了。今晚就尝一下男人的味道。如果不错,就带回家去,活活气死那男人。   紫衣男人迟疑道:“萧少不用我们帮忙吗?”如果留下来,说不定他尝过后还有自己的份,分一杯羹也好。   萧山瞪了紫衣男一眼,锦衣男人识趣的附合,“哈哈……那我们就不打扰萧少快活了。”   语毕,和事佬般的拉着心有不甘,却不敢多言的紫衣男转身离去。   ======书本网 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 想下载全本TXT电子书来书本网   诗画急着往铺子里赶,也没注意前边,待发现不寻常时,抬头看到的,是站在不远处,满脸不怀好意的萧山。那眼神似要将自己生吞活剥,还夹杂着算计,顿时让她心生警惕。   萧山异于常人,不是她现在能惹的起的!关于这一切,多年来,她最清楚不过。想故作镇静,可腿却在微微抖着。难道萧山发现了她是女儿身,想对她不轨?   孤身力薄,安全为上,下意识的,诗画转过身往后跑。   萧山见叶秋惊吓到往后逃,心竟飘飘然起来。叶秋眼里的恐惧大大的满足了他那颗烦乱的心。这种男子,估计在一段时间内,他是不会腻的。   不由的……兴奋起来,他快速追了上去,大手一伸,从后面抱住了叶秋的纤腰。男子生有这般纤细的腰,让他有了微微的意外,下意识的,将他当成了女人。   “难得少爷我看上你,算你从此走运。今天你就从了我吧,日后我让你吃香的喝辣的。”比女人还细柔的腰,抱起来很舒服。一股淡淡的幽香扑了鼻中,不似一般女人的刺鼻香味,做作有余。清香淡雅的味道,适合他闻。   “啊……放开我,放开我!救命啊……救命啊……”诗画当即急怒攻心,被高大的萧山一抱,身子被腾空,手用力的扳着那双铁臂,只想挣扎逃开。   “声音还真是动听,身为男子真是可惜了。不过这都不要紧,只要你跟了我,将我伺候舒服了,我保你荣华富贵,吃穿不愁。”   “萧山,你要是敢乱来,我绝不会放过你的。你这个王八蛋,龟孙子养的,快放开我,要不然我要叫了。”   “你叫啊,大声的叫,我就喜欢你叫。这空若无人的大街,哪有人听的到。就算有人,也不敢来扰我的好事。”他越是挣扎,萧山越是兴奋。他就喜欢难征服的,够味的。果然男人跟女人就是不一样,女人只会乖乖顺从,百般讨好他。   还是男人有味,确切的说,是怀里的男人够味!   萧山一低头,对着叶秋极怒而红的脸用力的亲了一下,嫌不够味,他伸出舌头用力的舔着,最近咬住不放,轻轻扯着。   “啊……”   一只不安份的手,摸上诗画的俏臀,当即吓的她哇哇叫,却更让萧山热血沸腾。从来,没有一个女人能让他像今天这么兴奋过,压抑已经的征服欲,被怀中的男人激发了出来。   难道……仅仅是因为,他是男人?   “死尿床王,王八蛋,龟孙子,放开我!”诗画失了理智,挣扎着,对萧山拳打脚踢。   萧山一听这话,震的手一松,诗画“啪”的一声摔在地上。她顾不得萧山的反应,连忙爬了起来,拔腿而逃。   空空的大街,只留下被雷劈了般的萧山。敢这么叫他的人,这世上就只有一个,那就是诗画,苟诗面!   这个豆腐店的伙计,叫叶秋的男人,竟然是他痛恨了十几年的诗画,那个狐狸精的女儿?   ====   落荒而逃的身影消失在街角,萧山那双黑亮的眼眸慢慢地被恨意填满,再也磨灭不去。   很好,她竟然还有胆回桃坞。二年前在瑶山镇意外的碰到了她,因一时的愤怒乱了心神,从而放过了她。待后悔时已来不及,叫人翻遍了瑶山镇也没有找到她跟狐狸精的影踪。现在好了,她还敢回来!   好,很好,非常好,再好不过了!她有胆回来,他就有胆毁了她!如果不是因为那只狐狸精,娘就不会活活被气死。那只老狐狸精肯定是故意的,而这只小狐狸精竟然长的比老狐狸还祸害。   她就是只会祸害男人的小狐狸精。   诗画慌乱的跑回豆腐店,不顾愕然看她的伙计,一声不吭冲上了楼,进了房。她万万没有想到会碰上萧山,还被识破女儿身,欲对她图谋不轨。   =======   赵雪,原本是一富家千金小姐,一天外出,在手帕交家留宿一晚。翌日一早返家后,却发现全家都倒在血泊之中,只有赵氏还咽着一口气没断,一直挺着,就是想告诉她,是仇敌前来寻仇,要逃的远远的,不再回来,保住赵家一条血脉。   话刚说完,赵氏就断气了,赵雪是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,根本就不敢想报仇之事。一家二十几口一夜间全没了,这事,已将她吓的魂不守舍,她不知该怎么办?   仇家拿走了柳家所有能带走的财钱,不能带走的也全毁了。邻居见她可怜,就帮忙将赵全家二十几口下葬了,但是怕惹来无妄之灾,没人敢收留她。大家都劝她离开这个地方,万一那仇人杀了回来,赵家最后的血脉都没有了。   赵雪举目无亲,只得离开了家。从小饭来张口,衣来伸手,现在落难了,除了刺绣外,她身无一技之长,根本就养不活自己。就算她想接刺绣的活,可居无定所,没人肯相信她。   不知怎么,她流浪到了桃坞,在豆腐铺前遇到了苟大牛。苟大牛见她一介弱女子,便同情的收留了他。同处一屋檐下,朝夕相处,两人渐生情愫。没过多久,便成了亲,一年后生了诗画。   大牛开店卖豆腐,赵雪在家理些家务,日子倒也过的很好。   有天晚上,大牛带回来一个落魄书生——萧敬。知道他赴京赶考用光盘缠后,赵雪好菜好饭的招待他,还跟大牛商量着给他一些盘缠上京赴考。萧敬感动当即下跪,说如有出头之日决不忘今日大恩。   见还是襁褓中诗画很讨人怜爱,萧敬拿出块普通到不值几文钱的玉佩,说是送给诗画作见面礼。这玉佩他儿子萧山也戴了一块。   如若,他,萧敬真有功成名就的一天。到时,定会让两个孩子有姻缘,成为美满的一对。   苟大牛见萧敬是彬彬有礼的读书人,满腹经纶,为人不错。而他只是大老粗一个,斗大的字不识一个,很是羡慕读书人。见萧敬有这般言论,一时间,他也爽快的答应了。其实这事他也没往心事去,纯是帮了一个读书人。   谁知几个月后,桃坞就有新官上任,竟是高中的状元郎。这事,两夫妻也在意,毕竟状元郎是别家的,自己只管卖豆腐。   当萧敬笑容满面的站在苟家门前,大牛愕然的望着身穿官服,头戴乌纱的堂堂县令,好半天才认出他竟是几个月前赴京赶考的落魄书生-----萧敬。   缓过神来的苟大牛将他迎进屋内,两人高兴的叙旧了一番。苟大牛没有想到,高中状元的竟会是萧敬,更没有想到他会来桃坞上任。苟大牛跟妻子赵雪对萧敬的高中,自然是高兴万分,除了祝贺外,更是热情的款待了他。   没过多久,萧敬的家眷就搬来了桃坞,他那三岁多的儿子----萧山,自然而然的就跟襁褓中的诗画定了亲。   =====   萧氏原是商家之女,自小养在深闺。芳年正茂的她,跟寒酸书生萧敬,因一场大雨在亭子里相遇。当时萧山对着不远处,雨中的高山,有感而发,作诗一首。诗中提及了亭中的美丽少女,便将诗赠于了她。   一首诗,让她对他许了芳心。再后来,她不顾家中的反对,铁了心,非他不嫁。   最终,萧敬娶了硬跟家里断了一切关系的她。而她,一心照顾萧敬,甘愿吃苦,养育两人的孩子。   她知道,她喜欢的男人,总有一天,会飞黄腾达。他只喜欢她一个,一生不会负她。   ====   刚开始的那二年,萧家跟苟家来往甚密。两位夫人也常互相串门,感情很是溶洽。尤其是萧山,小小年纪的他,常要嚷着抱诗画,有好吃的好玩的,他都给诗画留一份。   诗画小时候极爱哭,一哭就停不来,但只要萧山一抱,轻哄几句,立马就不哭了,还对着他咯咯的笑。萧氏跟赵雪常打趣道:小小年纪,就这般会疼娘子,等长大了,肯定将诗画当成至宝,宠着爱着。   日子久了,赵雪发觉不对劲了。萧敬有时看她的眼神,有些不对劲。慢慢的,他来家里时,都是趁着大牛不在的时候,语气中也带了丝丝不清的暧昧。偶尔,他会一直盯着她不放,眼中是然掩的炽热。   赵雪生心警惕,犹豫再三,怕伤了两家的感情,她没也敢如实的跟大牛说,只是暗示的提及了一二。可苟大牛没往心里去,说两家相处融洽,可能是她多疑了。   一天,萧敬又趁着苟大牛不在时来了,跟赵雪没说几句话就紧盯着她不放。   赵雪心生害怕,忙说有事要去找大牛。刚转身,萧敬从身后抱住她,手握住她胸前的两团柔软,声音带着浓浓的欲望:“……嫂子,你跟我过吧,从第一次相见,我就喜欢上你了。只要你愿意,我定会视你为宝。三年了,我想你想了三年,明知是错,用了诸多方法只为能忘记你,却适得其反,陷的更深。”   赵雪吓的拼命反抗,慌乱中咬了萧敬一口,趁着他吃痛松手的瞬间,抓起桌上的剪刀对准自己的脖子。   “……不要再过来,你这只忘恩负义的禽兽!枉我跟大牛当初对你这么好,你竟然……当初大牛就不该救你。快滚,以后不准再踏进我家门半步……”   萧敬怕她做出激烈的事来,吓的忙罢手道:“嫂子,别……别乱来,我走……我走就是……我是真心爱慕你。你好好考虑,我会让你过上荣华富贵、衣食无忧的生活……”   “快滚……”剪刀紧贴着脖子,划出一条红痕。她怎么都没想到,三年前的好心救济,救的是一条白眼狼。   萧敬见赵雪如此贞烈,怕逼的太紧会出事,也不敢强来,只得暂时作罢,不舍的离去。   萧敬一离开,赵雪手中的剪刀“咣”的一声掉在地上,身子禁不住的发抖,无力的顺着墙滑落,将头埋入膝盖,失声痛哭起来。   晚上大牛回来时,赵雪也不敢将白天的事告诉他,所有的苦水都往肚子里咽。   ====   萧敬不是个轻易放弃之人,赵雪每天都过的提心吊胆。她开始心神不宁,隐约间,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发生。   果然,没到一个月,苟大牛就出事了,豆腐铺着火了。   待她闻讯赶来铺子时,铺子早已变成残砖断瓦。衙役从里边抬出一具面目全非的焦黑尸体。赵雪气血攻心,当场晕了过去,不省人事。   苟大牛的后事是萧敬出面料理的,街坊们也时常过来照顾因丧夫,打击过重、一病不起的赵雪,还有那只有三岁多的诗画。大牛在世时,曾给过他们不少恩惠,现在苟家出事了,留下孤儿寡母的,很是让人同情。   自赵雪病倒后,萧敬来的更勤快,没了上次的冒失,一提起大牛就止不住叹息,在她面前拍胸口,信誓旦旦的保证,定会查明此事还大牛一个清白。安慰之余,还不动声色地接济她母女俩。   萧敬让赵雪搬进萧家,跟他一家住在一起,长短有个照应。可有了前车之鉴,赵雪怕萧敬会重蹈覆辙,便婉转的拒绝了。萧敬又想着给她请个妈子照顾,还是被她拒绝了。   日子过了好几个月,萧敬除了来的勤外,送到苟家里的东西也越来越多。寡妇前边是非多,外头的人开始说闲话道是非。让赵雪没有想到的是,往日交好的萧氏冷着脸找上门来了。她甩了一叠银票给赵雪,让她不要再装可怜,缠着萧敬不放,毁了她苦心经营的家。   赵雪不动声色地将银票推回给萧氏,说她跟萧敬之间绝没有任何不轨之事。萧氏见赵雪柔中带弱,一副我见犹怜之姿,讨尽了男人的欢心,心中不禁来火。这个虚伪的女人竟还有脸在这里演戏,信誓旦旦的说她跟萧敬没奸情。有好几次,萧敬在梦中叫了她的名字,甚至有一次在夫妻行房时,他忘情的脱口而出,叫的是她的名字。如果两人没有奸情,岂会发生这种事?   为这个家,她一直强忍着,所有苦都往肚子里咽。为是就是萧敬能迷途知反,认清谁才是值得他一生去爱的人。   她跟萧敬是贫困患难夫妻,一路相濡以沫!如果不是这个女人勾引他,他怎会背叛她?想到这,萧氏羞侮难忍,毫不犹豫的扬起手,甩了赵雪一巴掌。   赵雪没想到萧氏会有这种举动,没来得及提防,身体向墙角上撞去。顿时额头破皮,鲜血涌了出来,脸上现出热辣辣的巴掌印。   前脚刚踏进门的萧敬看到这种情况,后腿立马抬了进来,他发怒的向前,甩了萧氏一巴掌,返身去扶赵雪,一脸的着急关切。   赵雪见萧敬这般虚伪,飞黄腾达后就情薄的对待曾共患难的妻子,生怒的推开他,抬手也甩了他一巴掌。挣扎着走到门角落,拿出扫把将两人赶了出去。   暗吞羞辱   怕萧敬再来纠缠,赵雪连夜收拾了简单的行头,房子托人寄卖。她抱着年仅三岁,还懵懂无知的诗画离开了这个生活了好几年的家,在桃坞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租了间房,住了下来。   没过几天,传来县令夫人得急病去世的消息,赵雪叹了一口气,继续带着诗画过日子。苟大牛死因很简单,衙门对外宣称:火烛而致。   赵雪心生不满,总觉的事有蹊跷,大牛的死很离奇,他一向做事万分小心,怎么可能会火烛。但她的身体日渐微弱,连照顾诗画都成问题,更别提上诉之事。   诗画长到七八岁时,已经跟周边的孩子混的很熟,他们一起玩,一起捡破烂换铜板。她丝毫不在意自己穿的破烂如乞丐,小小年纪反倒安慰着神伤的亲娘。   第一次见到萧山时,他,一身的骄傲冷漠,围在他身边的,是同龄的富家小少爷。她,蓬头垢面,饥不裹腹。   多年后的相见,对面不相识。他,不知她是他的未婚妻。她,亦不知,他曾经呵护过她,将她当成宝。   萧山从诗画身边走过,嫌弃的捂了鼻子,怕会脏了他的眼。他身边的一小贵公子踢了诗画的伙伴一脚,骂了句,“小臭要饭的!”   望着远去的身影,诗画红了眼,伙伴有心没胆的小声咒骂,让他们出门踩狗屎。   诗画转了转眼,不服气道:“想不想教训他们?”生在有钱人家就了不起?   “想!”大家异口同声道。平时没少受他们的气,一直敢怒不敢言气,如果能够教训他们,出出恶气,再好不过。   “那我们就从后面冲上去,打他们一顿,打完就跑,不会被抓的。那些混蛋身娇肉贵,肯定打不过我们,况且我们人多,不用怕他们。”   大家默契的点了点头,打了个眼色,一窝蜂地冲向萧山那群小贵公子。萧山呼到后面传来一阵脚步声,连头也没回。他想,桃坞还没有人敢得罪他。所以,压根就没想到发出脚步声的主人正是冲他们而来。   十几个人,蜂拥而上,将没有提防的萧山一伙人推倒在地,拳打脚踢着。地上传来一阵阵的哀号求饶声。诗画恨恨的踢着萧山,谁叫他敢用那种眼神看她。   痛过就会醒悟,缓过神来的小贵公子们开始反抗,旁边的一个小孩拉了诗画一把,急道:“诗画,快走!”   诗画愤愤不平地再踢了萧山两脚,才被那伙伴拉着跑了。   萧山狼狈的爬了起来,顾不上拍去身上的尘土,揉揉被打疼的地方,“诗画”那两个字已刻入他的脑海。   会是巧合么?刚才那个瘦猴子般的小叫化子竟他的未婚妻?他已经找了她好几年了,不管是真是假,他一定要找到她。敢打他?她还是第一人,如果小叫化子真是诗画,只要找到她,就能找到那只狐狸精了。如果不是那只狐狸精,娘根本就不会跟爹闹翻天,更不会被活活气死。   ======   大伙跑开后,兴奋的一扫之前的郁气,打那些平时高高在上的贵公子就是舒服,他们在脚下求饶,没了平日的高贵。如何能不出气呢?   最高兴的莫过于诗画,见那人用那种眼神看她,不觉有股无名火涌上心头。   那时的诗画,她不知道,她打的是县令之子,更不知道,她跟他的过去,亦不知,日后,会惹来无尽的灾难。   几天后,诗画送完绣品回家的路上,从树后边闪出几个小男孩,拉住她不放。见他们身穿华服,诗画顿时心生不妙,转身往后跑。谁知一转身,后边也出现一个十多岁的孩子,正是那天被她打的那个男孩。   萧山冷笑一声:“诗画?”   诗画一阵愕然,“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?”   萧山眼中闪过嫌弃,“我找了你这么久,终于让我找到了。怎么,记不得我是谁了?”手一伸,揪住诗画的衣服将她扯了过来,让她对上他那憎恨的眼神,“我是你的未婚夫,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。你娘勾引我爹,气死了我娘!你娘很有种,竟敢躲了起来。不过,躲的了一时,躲不了一世,今天终于我让找到你们了。”   “快放开我!”诗画拿脚踢着萧山,这事,娘从没跟她提过,只是很小的时候,周围的人有时会取笑她是县令大人的儿媳。当时她以为她们是拿她寻开心,也没在意这事,后来还问过娘,娘说是她们在笑话自己,不用在意。此后,再也没人提及这事,难道这事真的不是无中生有,她真的是萧山的未婚妻?   “放开你?”萧山揪紧诗画的衣领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,手一松,诗画“啪嗒”一声掉在地上,摔了个四脚朝天。   还没来提及出声,萧山又蹲了下来,左右开弓,伸手甩了诗画两个耳光,“那天打我打的很舒服吧,乞丐娘子敢打相公,你说,做相公的,该怎么教训娘子呢?”   “你这个死东西,敢打我?我不会让你好过的!”诗画手脚并用,想爬起来,萧山一屁股坐在她的腰上,压的她“啪”的一声趴在地上动弹不得。   “混蛋,快下来……”诗画被萧山的身子一压,心肝脾肺都快被挤出,连气也喘不过来。   “做我的马吧,驾……驾……”萧山笑哈哈的揪诗画的头发,手中的扇子用力地敲着她的脑袋,只差没被敲破。   “骑马了,骑马了……”周周的那几个男孩跟着拍掌起哄,萧山更是兴奋的压子诗画,让她当牛做马,骑着走。   诗画虽然平时是个假小子,可她毕竟是个女孩,从来没有受过这种侮辱,那眼泪止不住的掉了下来。嘴不饶人的咒骂着萧山,任由萧山怎么打她,她就是固执的反抗,死也不爬。   “你个王八蛋,龟孙子……”   伴着咒骂声的,是重重的扇子敲打声。她骂他,他打她!   ……   萧山闹得尽兴后,从她身上站了起来。站在旁边看热闹的男孩忙说自己也要骑,萧山笑道:“好玩的东西要慢慢玩,一下子就玩死了,不好。”   话完后,他将诗画从地上拖了起来,扯着她的头发,来到溪边,手一推,诗画掉进溪水里。   “娘子,相公明天再来找你,等着啊!”痛快,从未过的痛快!   诗画吃力地从溪水中爬了起来,望着远去的萧山咒道:“你不得好死,出门被车撞,迟早会被五马分尸。”   溪水很冷,刺骨的冷,诗画全身发抖的爬上岸,颤抖的拧干衣服上的水,找了个有阳光的地方,想将衣服晒干。   她不敢回家,全身被打的生疼,脸也肿了起来,这样回去,娘肯定会担心的。那个可恶的萧山,他说的那些话是真的么?   诗画直到傍晚才回家,赵雪看到她披头散发、脸上还有巴掌印,当即问发生了什么事?诗画忙称在外面遇到一群小混混,也没敢提萧山的事,她怕这是真的。   她的日子就这样过着,萧山每隔几天就会在路上拦她,将她教训一顿。无论诗画怎么躲,他总有法子找到她,他最大的乐趣就是折磨她。   他派人跟踪她,她偷东西的时候,他冲了出来,揪住她,冲着人群大嚷,说她是小偷。证据确凿,诗画被行人手指指着骂,她不反驳,只是沉默。萧山不乐意了,对着人群汇声汇色讲,哪天哪天她偷了谁的东西,什么时候偷的,偷了多少,一清二楚,毫丝不含糊。   他就是要折磨她,就是要她出丑!   萧山整整折磨诗画三个月,可他还是没打算放过她。折磨她的日子,他是开心的,他的痛,好似没以前那么疼了。   一天晚上,萧山一回家,看到萧敬跟几位姨娘坐在饭厅,等他吃饭。他知道,今天是他的生辰,所以,他很尽兴的折磨了诗画。至于这男人的惺惺作态,他受不起。   于是,他一声不吭,往房间走去。   萧敬气的一拍桌子,怒道:“怎么这么晚才回来?我等你吃饭都等了一个晚上!”   “没错,今天是我的生辰,你绝无仅有的儿子的生辰。怎么,什么时候会关心我了,怕我哪一天死了,你就绝后了?有时间关心我,还不如多陪陪这几个女人吃饭,说不定啊,她们的肚子会大起来,到时再给你生个儿子。不过,那个儿子,是不是你的种,那就不敢说了。”   “萧山,怎么可能这么跟你爹说话呢?”一个年轻的姨娘不服的插嘴,“你爹好心为你准备了这么丰富的晚膳,你怎么可以出言不逊,污辱人。”   萧山朝她走了过去,冷笑道:“你真以为他喜欢上你的貌美?你只不过是替身而已,知道他为什么娶你么?不是因为你的美貌,而是因为你长的有点像那女人。看看你们,你们长的不像么?”   “你说够了没有?”萧敬气的直竖胡子,青筋暴起,眼如铜铃。   “不够!”萧山转身面对萧敬,语中带了笑意,“知道我的生辰是怎么过的么?我去找那未过门的娘子叙旧去了,七八年没见了,长的还不赖,跟她娘一样,将来肯定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女。”   萧敬手中的筷子“啪”的一声掉在地上,怔道:“你……你见到诗画了?”   萧山眼中满是鄙视,“对,我见到她了。话说她娘俩还过的真是苦呢,一个不遮风雨的破屋子,吃了上顿没下顿。诗画现在就是个人尽皆知的骗子、小偷。她娘呢,就是个婊 子,人尽可夫,她呀,就是靠出卖肉体来养大诗画的。”   “啪”的一声,萧山脸上多了鲜红的巴掌印。   那巴掌是萧敬打的,萧山捂脸,不怒反笑,“当年你也是这么打我娘的?你有时间来关心我,还不如早点去看看那女人死了没有,她要是饿死了或是冻死了,那你就见不着她了,心肝不疼吗?”   “你这个不孝子……”萧敬活活被气呛住,怒的吐不出一言半语。   “我能这么不孝,还不是你作孽太多?”萧山没有再看萧敬一眼,穿过厅子回了房。一回到房,他气的见东西就摔,直到房间再也没有能摔的物件,他才罢手。   ======   诗画小心翼翼的行走,就怕见着萧山。探出个小脑袋,见四周无人后,她跃到路边的地瓜地里,用手飞快的扒着土,边扒边警惕地望着四周。   挖了三个四大地瓜,诗画将它们塞进怀里,小心的跃回路上,往家里走去。在大树后面观看了良久的萧山闪了出来,拦住了她,得意道:“娘子,你的动作蛮快的嘛,才眨眼的工夫,就偷到了四个地瓜。”   “尿床王,你到底想干什么?”诗画紧紧的护住地瓜,身子往后面退。那是她跟娘的晚饭了,要是没了,又得饿肚子了。   萧山一听她叫自己尿床王,生怒地瞪眼,“你要是再敢说一遍,信不信我将你的牙齿全敲下来,把你的舌头割了。”不知这个小乞丐怎么还记得这事,小时候他尿床很厉害,到五六岁的时候还尿过床。她三岁时曾好奇的问过他,为什么别人偷偷叫他尿床王?她忘了他跟她往事,却唯独记得这事?每次他叫人揍她时,她都以这个绰号来笑自己。   她再叫,他早晚揍死她!   诗画忙看着四周,却没有发现他的跟班,胆子不由大了起来,逞强道:“我就叫你尿床王,你又能怎么样?”   “你……”萧山气的向前两步,扬起手想打诗画,不过眼珠子一转,他又将手放了下来,好心情的说道:“你还有闲情在这里偷地瓜,你那娘啊,现在正被人轻薄。我见到一个猥琐的男人走了进去,然后传来你娘的呼救声。好歹我们也是未婚夫妻,于是好心跑来告诉你,说岳母大人有难。谁知你偷地瓜太入神,怕打扰到你,就一直没有开口。”   “你……你说的是真的?”诗画吓的手一松,地瓜全滚到地上。她很久以前就有印像,一旦娘出去,就有很多男人盯住娘不放。   萧山不急不慢道:“如果你现在去的话,说不定还来得及。”   没顾得上地上的地瓜,诗画往家里急奔。萧山望着她远去的身影,好心情的捡起地上的地瓜,往她家走去。   诗画喘着粗气跑回家一看,见有个穿深黑色衣服的男人正将娘压在身下,娘正在苦苦哀求挣扎,让他放开她。   那一瞬间,诗画红了眼,见桌上放针线的小箩子里有把剪刀,她跑过去抓起剪刀,冲了过去,举起锐利的剪刀,毫不犹豫的往那男人的腰上刺去。   祸相随(大魔番外)   那男人痛叫一声,从赵雪身上跌了下来,倒了地上。他痛苦万分,挣扎着一摸腰,手上全是血,那剪刀刺入他的腰,血流不止,传来锥心之痛。   那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,留着短须,相貌普通,身穿贵重深黑色锦缎。诗画曾在人群中见过此男人一两次,正是当今桃坞父母官——萧敬,即是萧山的爹。   诗画没想到堂堂县令竟会对娘起了兽心,她又举起剪刀朝他扑过去,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,那就是捅死这个敢欺负娘的禽兽。   “诗画,不要乱来。”赵雪见诗画眼中满是杀意,忙挣扎着爬了起来,拉住她不放。这个禽兽死不足惜,可要是诗画刺死他,那就是杀了朝庭的官员,绝不会有好下场的。   见赵雪抱住诗画,不让她冲过来,萧敬也不想将此事闹大,乘机捂腰带伤跑出屋子。一出屋子,只见萧山满脸笑意的站在屋外,手中还拿着四个地瓜。   “堂堂知县,光天化日竟想奸污一病妇,要人让桃坞的百姓知道了,不知对你这个父母官会有何感想?”   萧敬脸色苍白,手捂住受伤的左腰,血水从指间渗了出来,“你……你怎么会在这里?”从没有想过要伤害赵雪,他只是一时之间没忍住七年来的相思之苦。他如此思念她,她却视他如毒蛇猛兽,一时情激竟做出了……   “你派人跟踪我,就是想知道狐狸精的下落?你想得到她是吧,而且还念念不忘的想了七年之久。娘死后,直到下棺,你也没多出现。她可是你的妻子,我的亲娘,为何你这般不在意她,一心就想着那狐狸精?回去吧,大庭广众的,被人看到了,你的脸面何存。该是算帐的时候了,我们之间的帐先算一下吧。”   萧山拍拍手,屋子的拐角有两个轿夫抬出一顶轿子。轿子停在萧敬面前,他错愕的望着萧山,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十一岁的儿子竟然设计了这一切。   “你不上轿?不上去就要走着回去了,到时,全桃坞的百姓,都会知道他们的父母官,你!奸污一病妇不成,反被病妇的女儿用剪刀捅伤了腰!”   萧敬不可置信的望着毫不掩饰眼中恨意的萧山,最终捂腰进入轿中,任轿夫将自己抬回府中。   萧山将地瓜轻放在地上,跟着轿夫回了萧府。那一贯冷漠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,报复后的快感再也强掩不住地浮上他的脸。   大夫给萧敬处理好伤口后退下,萧山走到床边,居高临下的望着躺在床上的他,“这次的事你也不想弄的人尽皆知吧?”   萧敬叹了口气,张了好几次唇,“你设计了这一切,到底有何目的?”   “取消我跟小贼婆诗画的婚约,将那只狐狸精赶出桃坞。你这一生,玩弄任何女人都行,唯独不能碰她。”萧山锐利的眼光,隔着被子望向萧敬的裤 裆处,轻笑道:“可是,就算你玩弄再多的女人,她们都生不出一只蛋来。除非,她们瞒着你在外面偷汉子,所以,这辈子你就别想着会有女儿或是儿子。记得,只有我,萧山,才是你唯一的儿子,说不定那一天连我都没有了,你就真的断子绝孙了。”   “你……你这个畜生……你竟想着害死我……”萧敬急怒攻心,欲起身教训萧山,却扯动了伤痛,痛苦的倒了下去。   “你不知什么叫报应吗?我现在可以大方的告诉你,二年前的那件事是我做的,我在你茶里下了药。不过我对你,算是人义至尽了,还留给你人道的能力,只是无子嗣能力而已。你这一生可要好好的对我,我要是出了一丁点事,就没人给你养老送终了,萧家的血脉就此断送在你手上。好好考虑下我刚才提的条件,如果不答应,这辈子,别妄想抱孙子。”   萧敬怎么都没有想到害成自己这样子的竟然是自己亲生儿子,真是报应,报应啊!一阵气血翻滚,他两眼一翻,晕了过去。   萧山仿佛没有看到眼前发生的事,没事般的走了出去,走到了萧夫人的房间,给她上了两柱香。那个男人,记得去找狐狸精,却不知今天是什么日子。今天是娘的亡祭,那男人后悔过,却依旧记不得娘,记不得这个爱他的女人。这几年来,他不断的娶妾室,只要跟狐狸精长得像的,他都娶回来,不怕天下人笑话。   “娘,您放心,他不会好过。我让他一生都对您内疚,一生都活在报应中。那两母女也不会有好下场,我绝不会放过她们的。”   ====   萧敬走后,赵雪吓的抱住诗画不放。这么多年了,她尽量少外出,为的就是不想让萧敬找到自己。她一直都知道他在找她,怕出事,所以她一直都将自己藏的很好。一直不敢告诉诗画,苟家跟萧家的事,就是怕有扯不尽的恩怨,可千算万算,还是出事了。   刚才如果不是诗画冲进来,那个禽兽说不定就……赵雪冷静下来后就将两家的恩怨一一道出,诗画气的直打颤,想不到那个萧敬竟然人面兽心,想占有娘,一定要杀了他!   “诗画,我们离开这里吧?”赵雪见诗画眼中是抹不去的恨意,不禁心慌的厉害。她,不想再出事了,现在萧家财大势大,两父子都不是好惹的人,如果不忍着,吃亏的最终还是苟家。诗画是苟家唯一的血脉,不能出任何事。   “等杀了他,我们再走!”诗画紧抓剪刀不放,这种人渣,岂能放过。   “诗画,我们一起走的远远的,不要管这里的事好不好?算娘求你了……”   赵雪说着说着,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滴,诗画看心痛,不忍伤了她的心。来日方长,报仇也不急于一时,于是点头答应远离是非之地。   谁知翌日一早,萧敬又来了,诗画难忍心中怒火,欲冲上去打他,却被赵雪死死拉住。萧敬不苟言笑地说了一大堆诗画的不是,然后说要退婚,退除她跟萧山的婚约。赵雪也不想再牵扯下去,便点头答应了。找到当年他给诗画的那块玉佩,退了回去。从此,两家再无关系!   萧敬让随从退下,拿出一叠银票,让赵雪及诗画离开桃坞。诗画抢过萧敬手中的银票撕个粉碎扔在他脸上,拿起扫把将人打了出去。她就是乞讨,也不会要这贱男人的钱!   赵雪跟诗画收拾好东西,顾了板车将大牛留下来的那个石磨也带走。两母女没有地方去,只能去苟大牛的老家——扬村。   谁知一出城门,萧山早已在城门外等候。他带了一帮人,不顾赵雪及诗画的反抗,强行将她们拉上马车,被送到了一个偏僻的小山村,还留下两个男子来监视她们的一举一动。   赵雪跟诗画被逼在小村子里生活了两年,萧山兴趣来时,便会特意赶过来羞辱她们。其实,更多的时候,他会将诗画扯出去,冷言讥笑,诗画不做应何回应。她知道,她越是反驳,他就越有办法折磨她。   诗画不说话,萧山自讨没趣,也不再说话,他坐着,静静的发呆。有时,他会想起以前的事,他或她的,不禁会想,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,现在的他跟她,会怎么样?   诗画一直忍着这种痛苦的日子,等待着时机。   难得过节,诗画将别家大婶讨来的米酒送给了那两个男人喝。那两男人见她这两年虽然到处偷,但也没逃跑之心,加上大过节远离妻儿子女到这个鸡不拉屎鸟不下蛋的地方,清冷的一点刺激都没有。于是,他们放纵了自己一次,没有生疑,接过诗画孝敬的米酒,弄了点菜,对饮了起来。只是没过一会就倒了下去,死猪般的睡了过去。   诗画确定他们晕迷后,回到屋子收拾好东西,跟着赵雪一起去了扬春。   =====   萧山的为人,诗画再清楚不过,他是个报复心极强之人。当年他强行将她跟娘送到偏僻的地方,并不是想放自己一条生路,而是留着,他想折磨的时候就折磨。   狗改不了吃屎,五年过去了,萧山一定不会这么容易放过她的。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折磨她,毁掉她好不容易才拥有的一切。   早上是豆腐跟豆干最好卖的时候,诗画却心不在焉,小错不断,还好有一旁的小伙计及时提醒着。   果不其然,一大早,萧山就带着两个跟班走进情人坊。诗画眼快手快跑了过去,将他拦门口,“这里不欢迎你,快走。”   “打开铺子做生意,四方都是客,为什么不欢迎我?”萧山推了诗画一把,走进铺子里,找了位置做下,“小二,上三碗豆腐花。”   诗画走到他的旁边,坚持道:“我说过不做你生意了,还来干什么?”   “你铺子开着就是做生意的,来者是客,别人能来,我就不能来?”   “这里不欢迎你!”   “真的?”萧山站了起身,俯下身子在诗画耳边小声道:“在桃坞还没有我不能去的地方,不做我的生意?除非你想关铺子走人,在这里,我说一没人敢说二。不做我生意,行,那你以后都不用再做生意了。”   萧山一掀桌子,踢掉凳子,吓的其它客人连豆腐花都没有喝完,付了钱走人了事。那些想进来的客人,见萧山在店里生事,也不敢进来,都在门外张望着,想一探详情。   “你们到底想干什么?”   两个跟班领会到了萧山的眼神,见着东西就来砸。诗画怒火不断往上升,跑去拉住萧山不放,让他叫他们停手。铺子里头的伙计有心没胆,任由萧山的跟班不断砸店里的东西,砸烂隔壁白花花的豆腐,也不敢出来吭一声。   “我今天就是来闹你场的,怎么,闹不得吗?还是你想要全桃坞的人都知道你是个女扮男装的娇美人,同时还是十多年前,偷尽各家的小偷。诗画,你既然有胆回来,就得有胆量承担今天的后果。”见诗画眼中那不可磨灭的恨意,萧山那颗麻木几年的心竟然舒坦起来,那消失了好几年的乐趣又回来了,“你要是觉的冤,可是去告,尽管去告,那个父母官此刻就在衙门里头。说不他会念旧情,受理这案子,哈哈哈……”   萧山用力推了诗画一把,将她推倒在地。拿过一碗别人吃剩的豆腐花,往她头上倒去,然后一松手,碗“啪“的一声掉在地上,摔个粉碎。   “好吃你就多吃点吧!诗画,才刚刚开始,慢慢玩,还有更好玩的,记得以后的豆腐花做好吃点,我天天来啊……”   诗画从地上爬了起来,冲到萧山面前,咬住了他胳膊一口。这个混蛋,他竟敢毁了她所有的心血、梦想!她到底欠了他什么,要他如此相待。   萧山痛的大叫,诗画死也不肯松口,誓要将他的肉咬下来。他提起膝盖用力顶在她的肚子,手扯着她的头发不放。手使劲地扣住她的下颚。硬将她的嘴给捏开,反手给了她一巴掌,将她扇倒在地。   萧山捂着被咬痛的胳膊走出情人坊,站在街中间冲着四周的围观人群,大声道:“从现在开始,谁要再敢跟叶家豆坊的人做生意,就是跟我萧山过不去!跟我萧山过不去的人,不会有好日子过!”   见萧山带着跟班扯高气扬的离去后,店里的伙计忙着去扶诗画,收拾着狼藉的铺子。诗画挣扎地上了楼,告诉自己不能哭,晶莹的眼泪却止不住的一颗颗往下掉。   “木头哥,你在哪里,快点回来好不好?”诗画扑入床中,用被子捂住头,失声痛哭起来。   一整天,豆腐铺跟豆腐店都是冷清清的,没有一个人敢上门。与此同时,好几个客栈的掌柜都找上门来,说明天开始不再从叶记订货了。诗画急的团团转,一番交涉后咬牙愿意再低点价让利给他们,可他们却摇头不敢再要。   诗画知道这一切都是萧山搞的鬼,他就想弄垮她跟木头的心血,让她在桃坞再无立足之地。   坐在冷清的店铺足足一整天,急的饭也吃不下。天色慢慢暗下来,那一缸缸的豆腐花,一桌桌的豆腐,就摆在那里,刺伤了诗画的心。   刚要关铺子,却走进来三个八九岁的小孩,一个小姑娘,两个小男孩。其中一个小男孩,估计是随从,穿的很普通,长相也很普通,身后背了跟他年纪大大不符的大包袱。他快步的跑到桌边,用衣袖了下凳子,一脸的讨好笑容:“紫小姐、冰少爷请坐!”   被称为紫少爷的小男孩样貌非凡,只是冷着一张脸,小小年纪竟发出与年纪不符逼人的气势。他身穿紫衣,手里头什么都没拿,可吓人的是,他旁若无人的坐下后,衣袖里竟然飞出一条一米多长的小白蛇,在桌面上转了几圈,再盘成一团,扬起头,吐着火红的信子,眼红红的看了她一眼。而冰小姐亦是气质难掩,一身粉色裙装,灵活慧黠的大眼睛、红扑扑的脸蛋,脖子上还挂了串闪闪发亮的珍珠,想必跟紫衣小少爷是兄妹关系,同时富家小少爷跟小千金。让人怪异的是,她手上竟然拿了把大砍刀,那砍刀明晃晃的,起码有二十来斤重,但她拿在手里就像拿了根绣花针那般轻巧。   三个怪异的小孩!诗画愕然的想着……   见他家主人们坐下后,小随从将包袱放在另一张凳子上,回头对诗画叫嚷道:“小二,有什么好吃的尽管给我们家小姐、少爷端上来。”   “只有豆腐花,你们要不要?”玉琢般的小姐跟少爷,还有那尖嘴猴腮的,却是一脸鬼计的随从,缓过神来的诗画不禁心情大好,这可是她今天的第一批客人。   “豆腐花?那是什么东西?不要,我们要吃饭!”   “可我这里是豆腐花店,只卖豆腐花。”   “那……好,就先来几碗吧。”那小随从不耐烦的说道,一扭头,对着他家的小姐、少爷时又是一脸烂灿的笑容,“小姐跟少爷再等等,豆腐花很快就上来了。”   诗画没计较的笑笑,转身去装了三碗豆腐花,送了上去。   那紫小姐先好奇的看了下,然后拿起勺子尝了口,将勺子一丢,端起碗咕噜着大口喝了起来,牛饮一般的喝完了一碗,小手一抹嘴,甜甜道:“再来一碗!”   诗画又是愕然,外表跟行为如此不相符的人,不仅丝毫不让人生厌,反倒纯真不失。她笑着摇了摇头,又去装了好几碗送了上来,紫小姐接连喝了几碗,抚着鼓起来的肚子,满足的笑了下,倒在桌上,开始睡觉。   冰少爷鄙视的看了她一眼,斯文的拿起勺子,一口口的喝着。他喝豆腐花时一声不吭,不急不慢,很有修养,一勺勺地喝。   他越是斯文,诗画越是愕然。因为,他已喝了七碗,比那小姑娘还多了两碗。冷汗开始往下滴,第一次怀疑,她家做的豆腐花,按这样的吃法,不会闹肚子吧?   最后,冰少爷放下了勺子,优雅地拿出一条手帕,抹了抹嘴。那小随从眼尖的发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困意,抬头小声问着诗画,“我们困了,有没有房间?”   “天色已晚,该是你们回家的时候了。”她这里是豆腐店,只卖豆腐跟豆腐花,不是客栈。   “我们是瞒着家人跑出来的,要玩几天才能回去。现在正在逃,连客栈也不敢住,要是被夫人抓着了,会扒了我们的皮。我们都出来好几天啊,夫人一直后面紧追着,有好几次都差点被抓着了,幸亏小姐跟少爷反应的快,才跑掉的。你就收留我们几天吧?钱,我一文不少,照算给你。”   诗画不禁头疼起来,这三个怪异的小孩竟然离家出走,还躲着家人?她像他们这般时,有上顿没下顿的,哪有他们这么幸福。本想开口教训他们一顿,让他们早点回家,省的让家人担心了。可他们出生富贵之家,那些话就算说了,怕会嫌她啰嗦,听不入耳的。   关了铺子,诗画抱着紫小姐回了自己的房,将木头的那间房让给了冰少爷跟那个小随从。   见他们都睡熟后,诗画拿了个灯笼,去了豆干坊,让豆干坊的生意暂时停下来。跟张叔商量了很久,也没有商量出一个好方法来,只得等两天再说。萧山是桃坞的一霸,他放出了这话,自然没人敢做叶家的生意。张叔建议叫人尽快去请叶云回来,看是否有对策,诗画也没别无它法,只得同意。   大魔现身   直到深夜,诗画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铺子。那三个小家伙早已醒了,直吵着要吃饭。没来得及歇一口气,诗画又赶着下厨做了饭菜填饱三人的肚子,之后再烧水让他们洗澡。   而那三个小家伙也丝毫不客气,完全当自己的家,一点也不陌生。   “姐姐,你真漂亮。”越紫躺在床上望着坐在梳妆台前的诗画,赞叹道:“难怪要扮成男人,如果这样出去,那些臭男人肯定会盯着姐姐不放。”她的美貌几乎及的上娘了,只要爹在,娘就会规矩万分,礼仪十足,可越是这样越吸引了众多男人偷窥的眼光。有好几次,她偷看到趁爹不在时,娘撕掉那虚假的面具,将那些用暧昧眼神看过她的男子狠狠揍了一顿。   话刚说完,越紫又跳下床,来到诗画旁边,对着她的脸端详了良久,见有淡淡的淤青,像是巴掌印,且脸颊两边都有,“你被人打了?”   诗画捂了捂脸,小声说道:“不小心碰伤了,没事。”   “胡说!哪个王八糕子敢碰你?姐姐,你告诉我,我帮你杀了他。”明明是被人打的。   “姐姐真没事,对了,你们怎么从家里跑出来了?”三个八九岁的富家小孩,竟瞒着家人偷跑出来,还彻夜未归,怎能不让家人担心呢?   诗画此话一说,越紫满脸不高兴,小嘴巴嘟的老高,“姐姐,提起这个我就来气,娘老霸占着爹,碰都不让我碰一下,明明是商量好,爹陪她五天,就要抽出一天来陪我。可娘老是出尔反尔,从中作梗,不让我跟爹在一起。而且她有时会瞒着爹跑到谷外去打抢,我跟弟弟就不行,只能乖乖呆在谷中。前几天,我跟弟弟不过就是抢了别人的一把伞而已,她就大发脾气,乘机在爹面前添油加醋,告我们的状。爹耳根子软,听了娘的话,不分青红皂白,罚我们抄书一遍,我们气不过就跑出来了。”   听了越紫的话,诗画哭笑不得,这世上竟有这样的父母、儿女?做娘的瞒着丈夫、子女去打抢?才八九岁的孩子,竟也瞒着家里出去打抢?   “不管如何样,你们偷偷跑出来是不对的。天亮后就回去吧,跟他们认个错,他们不会怪的。”诗画好声好气的劝着。   越紫固执道:“不要,好不容易才跑出来,得多玩几天才回去。”   “不行,你家人会着急的。”   “娘才不着急,她巴不得我整天不在,她才好霸占着爹。现在娘肚子里又怀了一个,整天都拿它要威胁爹,爹就更没有时间理我们了。姐姐,明天带我出去玩吧,我可是第一次出谷,要是被娘抓回去了,就不能出来了,得等长大后才能出来。”   “明天我带你们出去玩一天,不过之后你们得要乖乖回家。”萧山放出那话之后,铺子里就接过一宗生意。桃坞的百姓都怕萧山,没人敢跟他对着干。如果他不收回说出的话,凭自己一个人,是不可能让生意重新红火起来的。现在,只希望木头能快点回来,看他是否有可行之计。   翌日一早,隔壁房传来响声,诗画知道是越冰跟牛翔醒了。越紫睡的很熟,诗画轻轻的给她盖好被子,走了出去,开始给他们准备早饭。   到隔壁房一看,见越冰正坐在床上打坐运功,诗画没想到他小小年纪便开始修练武功,倒也没敢去打扰他,向坐在桌边的牛翔招了招手,示意他出来。   做好早饭后,诗画叫醒越紫,让她洗漱后一起吃饭。越冰依旧斯文的吃着,到最后,吃的最多的还是他。   伙计听了诗画的吩咐,只做了少量的豆腐跟豆腐花,而豆干坊也基本停止了运作。   诗画的估计没有错,虽然铺子外面来往的过客很多,但是没人敢进来。整整一个早上,连个上门的主顾都没有,伙计都无精打采地瞌睡起来。诗画回房换好男装,带他们出去玩,与其呆在铺子里忐忑不安,还不如出去走走,说不定能想到解决当前困局的好方法。   “越紫,将你的刀放回房可好?”诗画无可奈何的提醒着兴奋的越紫,现在是出去玩,拿把明晃晃的大刀出去,也太吓人了。   “习惯了,这刀是娘送给我的,爹不准娘再舞刀弄枪的。去年我生辰的时候,娘就将它送给我了。听说娘以前出去打抢时都是随身带着它的。现在我也整天带着它,说不定也能打抢到好对象。”说到抢,越紫兴奋不止,两眼放光,“姐姐,等会我们一起去!”   诗画嘴角抽风,僵硬道:“我们是去玩,不是去抢。”她像越紫这么大时,为了生存,被逼无奈才会去偷的。现在这个越紫呢,倒是一脸的期待,而且他们不是普通的富家少爷小姐,三个都身怀武功,尤其是越冰,估计还不弱。   昨晚越紫谈及她家住在泫云谷,她爹是泫云谷的谷主----越津。这几年南来北往的人见多了,自然就知道了越津的存在,传言他是武林中的神话,第五十一界武林盟主。在任四年,是武林中最平静的四年,现任武林盟主---武风,听说也是泫云谷的。越津任了一界武林盟主就退位了,此后不再过问武林中的事,将全部心力放在了泫云谷的产业上。这几年,泫云谷的产业遍布全天音,富可敌国。   “好吧,不抢就不抢,先去玩。”趁着没被娘抓到前,她一定要打抢成功!这抢也是有原则的,只能抢可恶之人,要不然被爹知道了,定会狠狠的收拾她。娘可以轻易得罪,爹可就不行了。爹一生气,就会不陪她了,到时又让娘从中捞了好处,这可不行!   越紫拉着诗画率先走出了铺子,谁知刚出铺子,萧山带着那两个狗腿子随从迎了上来。诗画自知他是特意来嘲讽自己的,当即沉下脸,拉着越紫往街的另一头走去。   两个随从痞笑着赶了上来,伸手拦住了诗画,□道:“叶公子,怎一见我家公子就走啊?别走嘛,我家公子可是特意过来看你的,怎能这么无情呢?”   诗画脸色一沉,喝声道:“让开!”   萧山摇着扇子从容走来,“叶公子,我特意过来看你,你竟看到我就跑?我又不会吃了你,怕什么?”   诗画瞪了他一眼,怒道:“现在已经如你所愿了,还想怎样?”   “如我所愿?”萧山一脸惊异,“这就如我所愿了?你完整无缺的站在这里,这铺子好好的开在这里,怎么就如我所愿了?你的新屋都快完成了,这一切不都是还很美好么?这不是结束,是刚开始而已。”   诗画毫不掩饰眼中的恨意,直瞪着萧山,怎么都没有想到他对她的恨意是如此之强。她一直都在受他的控制,现在才不容易摆脱了他,站了起来,以为可以开始新生,可以拥有自己梦寐以求的,可想不到他的恨却依旧没有磨灭,非得逼到自己没有容身之所才安心。   “姐姐,这条狗好讨厌,叫个不停,烦死了!”越紫瞪了萧山一眼,手中的刀“咣”的一声定在地上,头靠在刀柄上,不耐烦的打了个哈欠。   “你这黄毛丫头,竟敢出言不逊教训我家小爷,活腻了,你!”萧山的随从撩起袖子,凶神恶煞地冲过来打越紫。   越紫毕竟是个八九岁的小女孩,娇弱了些,诗画怕那人伤着她,忙将她护在身后,无畏地对上那随从。   萧山没有出声阻止这一切,只是摇摇扇子,笑望着。   这时,一直站在一旁没有出声的越冰左手一伸,“嗖”的一声, 一条银色的影子从他袖子内飞了出来,射向随从,缠住了他的脖子。   缠住随从脖子的正是越冰的那条小白蛇,它慢慢的收紧身子,头高高仰起,朝随从吐着火红色的信子。随从脖子被勒紧,等发现是蛇时,立即脸色惨白,只差没晕死过去。头困难地往后仰,想避开那火红的蛇信子,呼吸越来越困难,两只腿止不住的抖着,液体从他的裤 裆处流出。   萧山一见他吓的尿裤子,当即沉了脸,知越冰不是普通人。可是他还没的及有所对策,站在诗画后面的越紫拔刀腾空跃起,轻盈如燕,明晃晃的大刀挥向他的脖子。萧山平时里身娇肉贵,过着醉生梦死般萎靡的日子,从没练过强身之术,见大刀将至,为保命,一时间也顾不得面子,身子往一边倒去。   几根头发从空中飘落,萧山虽躲过致命的一刀,可身子不稳,“啪”的一声,整个人狼狈的摔在地上,躲过此劫。   见一刀落空,越紫撇撇嘴,鄙视的笑了一下,单手将刀高高举起,对准萧山的脖子再次挥砍了下去。   一旁的诗画忙拉住她,急道:“算了,给他个教训就行了,出了人命可不好。”想不到越紫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子,武功竟然这般高强。虽然教训萧山是件好事,但之后呢,强龙压不过地头蛇。就算越紫现在压制了他,当场要了他的命。萧敬到底是桃坞的县官,怕只怕只自己跟三个孩子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,何况自己的店铺还要在桃坞生存,正面得罪他,不是良策。   “越紫,我们走吧。”诗画怕越紫一时间会做出冲动之事,强硬地拉着她往前走。   越紫狠狠地瞪着倒地上的萧山,警告道:“再敢碰她,小心我扒了你的皮!”   缠在随从脖子上的蛇不知何时消失了,他连忙爬了起来,顾不得被尿湿的裤子,过去扶萧山。而另一个当场被吓愕的随从也缓过神来,慌乱地扶萧山。萧山恨恨地推开两人,各踹了几脚解气,碎骂道:“没用的狗奴才,养你们有何用?”   望着远去的四个身影,他没顾的上自己的狼狈,眼中的恨意更浓了。   ======   “诗画姐,刚才干嘛不让我杀了他!这种人渣,留着有何用?”越紫边吃着诗画在摊边给她买的爆米花,边不解的问着。要是换作娘,早将那人跺成十八段了,哪像诗画姐这么能忍。   越冰听到越紫的话,不屑的撇了下嘴,脸上依旧是冰霜,“说你是小蠢蛋就是没错,想事都不用脑子的。你杀了跑人可以跑,谁也抓不着你,但诗画姐就不一样了。诗画姐可跑不了,你闯的惹要诗画姐来背,亏你有脸这么说。”   越紫一听越冰骂她小蠢蛋,气不打一处来,精致玉琢的脸上满是怒气,“你再说我是小蠢蛋,我就弄死你的小白。你有脑子你说说,有什么办法让他不再来打扰诗画姐?”   诗画见越紫、越冰大有打起来的阵势,忙劝道:“好了好了,我们是出来玩的,再闹事我可就反悔了。萧山就是只到处咬人的疯狗,别理他那么多。”   背着个包袱,一直不说话的牛翔,这时眼珠了转了两下,问道:“诗画姐,你跟那个萧山有何过节?”   诗画便将两家恩怨一一告之,越紫听了后,直跳脚破骂萧山就是一狗杂种。越冰倒是很冷静,沉默一会,分析道:“对付这种人,得要找到他的死穴。如果你手上抓着他的把柄,估计他会让你三分,不敢再动铺子的主意。”   牛翔拉了拉肩上的包袱,眼珠子里尽是坏水,献计道:“对付这种人按着规矩不行,就得以牙还牙,以眼瞪眼。少爷、小姐,我们出来这么久,不如做点轰动的事吧!萧山是吃民脂民膏长大的,身无一技之长还嚣张跋扈,仗着他老爹是县令就胡作非为,尽做些欺压百姓之事。如果我们偷偷的教训他一顿,让他不准再跟诗画姐做对,要不然就摘了他的脑袋,尸身拿去喂狗。”   诗画一听,真怕他们做出事来,急道:“不行,你们还是孩子,不能太乱来了。如果萧山真出了事,萧敬是不会轻易罢休的。”他们身怀武功,教训萧山绝不成问题,可之后呢?   “哼!”越紫一脸高傲,“凭他也敢?敢动泫云谷的人,怕是还没生出来。他是要敢动我一根寒毛,我娘就会撕了他。县官有什么了不起,我娘连皇帝都不怕,还会怕个芝麻官?”   牛翔在一旁兴奋地煽风道:“小姐说的没错,萧山这种人皮痒欠教训。因为他,诗画姐连铺子都开不成,真等我们抓着他的把柄了,都还不知是何时了。我们先暗中将他教训,之后再找他的把柄,将他压的死死的,看他还敢不敢嚣张。”   “不行,这事太危险了,我会另想法子的,你们几个孩子就别再掺和了。”诗画连声阻止,三个小孩要是不顾劝阻,拿鸡蛋去碰石头,真出了事,该怎么办?   “我的家人很快就回来了,他会想办法解决的。带你们玩后,就得乖乖的给我回家。”再过几天木头就回来了,到时说不定会有良策。不知不觉中,她竟如此依靠木头了?   “好吧,我听诗画姐的。”三个小孩异口同声道,心里打的主意却是另一番。   前一刻还喊打喊杀的,下一刻就如此听话?诗画心里也有个底,知道他们是在应承自己,背地里还另有打算。得小心关注着他们才行,他们仨,任何一个出了事,她都负不起责任。   整整一天,诗画带着他们仨去游湖、听曲看戏、吃美味零嘴。三个小孩有劲的很,到处跑到处逛,连越冰那冷冷的脸上也泛起了丝丝的笑容。   怕他们生事,诗画盯他们盯的紧,可还是出事了。她掏钱给他们仨买零嘴,谁知一转身,人影都没有了。找了好几条小巷,才发现他们仨正在一个小巷子里,将一个身穿华服的公子哥推在墙上。越冰的那条蛇缠在他脖子上,正危险的吐着红信。越紫那把大刀直指那人肚子,只要一用力,估计就肠穿肚烂了。而那个牛翔,正在搜他的身,将钱袋子扯下来。   被打抢的公子哥吓的全身发软,面无血色……   诗画气的两眼冒火,喊道:“你们三个……”真不知这三个孩子为何会有这种恶趣,都说泫云谷富甲天下,他们含着金钥匙出生,竟还出来打抢?   越紫一听诗画的声音,手一抖,那刀差点刺进公子哥的肚子,她忙向两人打了脸色,“快跑!”   那小白蛇“嗖”的一声钻进了越冰的衣袖,跟着越冰、越紫飞上屋顶消失了。而那牛翔一跃身子,差一点就跃到了屋顶,谁知轻功不济,就差了那么一点,直直掉了下来,摔个四脚朝天。怕诗画教训他,他忙将手中的钱袋丢到吓瘫倒地的公子哥身上,朝诗画飞扑而来,抱住她的腰,热情道:“诗画姐。”   诗画怒的揪住他的耳朵,用力扯了两下,拖了就走。一出巷子,忍着怒气道:“越冰越紫呢?”现在人都不见了,要是到处闹事该怎么办?   “疼疼疼……”牛翔摸着被扯痛的耳朵求饶,“诗画姐,好疼,快放手。”   诗画不忍心扯掉他的耳朵,松手,头痛道:“他们呢?”   “……回去了,回铺子了。”牛翔见巷子的那男子挣扎着想要起来,他拉了诗画就跑。   回到铺子一看,只见越冰、越紫规矩的站在一旁,一声不吭。对面坐着个二十五六的少妇,美的让人回不过魂来。吹脂可破的肌肤,眼眸黑而亮,小挺的鼻子,樱唇微抿。   她看着越冰、越紫,眼微敛,不怒而威!   刹时间,诗画只觉得铺天盖地的杀气朝迎面扑来,无可闪躲……   相思成灾   见诗画进来,少妇打量了她一眼,站起身子走到越冰、越紫面前。伸手赏了一人一个爆栗,再左右手齐出,拧住他们的脸,怒道:“你们这两只小兔崽子,竟敢偷跑出来。跑出来也算了,还敢让老子在后面追着跑,到处也找不着。”   那爆栗声很响,拧住越冰、越紫的手劲也越来越大,滋滋生响。诗画不忍心的想要求情,话刚到嘴边,少妇似有预感般,扭头瞪了她一眼,吓的诗画打了个冷颤,要说的话也忘个一干二净。   那眼神中全是恶意,跟强盗没差别,警告她不得多管闲事。一个美的震人心魂的女人,竟然有这种如此不合身份的眼神?见越冰、越紫一声都不吭,任少妇拧他们的脸,那她就应该是他们的娘,泫云谷的女主人。可是真的会是她么?泫云谷谷主夫人——牛大魔。   “下次还敢不敢?”   “娘,我们再也不敢了。”越冰、越紫异口同声的乖乖认错。   大魔见两人认错,心情有所好转,又重新坐了下来,得意道:“小兔崽子们,说吧,什么时候跟我回去,你爹正在等着你们呢!”   越冰抚着被拧痛的脸颊,望了大魔微隆的肚子一眼,试探着问道:“娘,您也是瞒着爹出来的?”   大魔眼一瞪,“说的是什么话!是你爹忙不过来,才让我找出你们回去的。哟,你这小子才出来几天,啥鬼主意都来了,我怎么可能瞒着越越出来?”   越紫跑向大魔,扯开了放在桌上的包袱一看,里面全是金银珠宝,嘿嘿笑道:“娘就是瞒着爹出来的,不但瞒着爹出来,还抢人财物。不知爹知道了,会怎么处罚娘?娘可是在爹面前立过字据的,说以后再也不抢它人财物的。”   越紫越说越得意,“要是被爹知道娘又去抢人财物了,不知会有什么后果?”   “你威胁我?”大魔叉腰站了起来,居高临下的望着越紫,脸露出诡异之笑,一只手抚着肚子,“就算越越知道了又能怎样,这个还在我肚子里没出来呢,他能拿我怎么样?”越越就是出尔反尔的混蛋,当年跟他洞房时,明明就是立了字据的,她在上,他为下。虽然是她下药弄晕他立的字据,可那也是字据。但他竟然不承认,不趁她不在时,将那字据毁了,她还是在下面,偶尔才能翻身一次,真是气的让人跳脚。   越紫、越冰一听这话当即气个半死,却又拿大魔无可奈何。他们知道,就是因为娘肚子里又怀了一个,才会对爹无所顾忌,横着竖着都行,爹被她吃的死死的。该陪他们的时间却偏偏陪娘去了,好了,等过几个月生下弟弟或是妹妹,爹陪他们的时间就更少了。可恶,这一切都是娘搞的鬼!   诗画看着眼前风起云涌,暗斗个不停的一大二小,不由抽风起来,世间之大,无奇不有。   本来大魔找到了越冰、越紫,就该离开。可偏偏大魔也是瞒着越津跑出来的,住在泫云谷这么多年,越津又经常在外边,出去也不带着她。这次机会难得,住在豆腐铺,更容易躲过越津派来找她的人,所以,当晚她也住在了铺子里头,不肯离去。   诗画费了好大的劲才收拾好另外一间空房,让给大魔跟越紫住。请佛容易送佛难,这四人,让她很是头疼。木头还没有回来,萧山的事一时间也无良策可行。   当大魔得知越冰、越紫打抢它人没成功时,气的又赏了他们每人一个爆栗,说他们真没用,连打个劫都失败,真是丢尽牛魔寨的脸,以后出去见人时,不得说是牛魔寨的后人。当年她像他们这般年纪时,早就一箱箱的金银珠宝搬回寨了。   牛翔怕大魔怕的跟见鬼似的,躲的远远的,不敢靠近她半步。世间哪有人似他这般凄惨,爹一生得伺候大魔,他一生得伺候眼前的这两个宝贝,何时才有他翻身的一天。   教训完后,大魔还不够过瘾,难得出来,得趁越津还没找来之前,能过多快活就过多快活。   一说到乐子,连一脸冰霜的越冰也兴奋难掩,形象大失。越紫想了老半天,将萧山的恶行添油加醋的告诉大魔,然后三人对视,均双眼发光,不约而同的起身带上武器,从窗边跃了出去,直奔萧府。牛翔悄悄尾随,夫人出马,好戏不容错过。   翌日天还没亮,诗画就听到楼下传来急促的敲门声,起身下楼开门,竟豆干坊的张叔。张叔兴奋的擦了擦汗,喘气道:“叶少爷,刚刚有好几人到豆干坊订货,还不止一批,我们的老顾客都回来了。”   诗画一怔,继而又迷惑道:“张叔,会不会是阴谋?萧山既然放话出来要断了叶家的活路,那他就不可能一夜间良心发现,收回所说的话。可现在那些老主顾一时间又回来了,让人很是不解。”昨天早上他还来讽刺她,难不成被越冰、越紫教训一顿,知悔改了?   “应该不会有事的,我看那些老主顾都蛮高兴的,订的货都比以往多,来的也早,就是怕迟来没货订了。”   诗画眉头深锁,萧山绝非善类,不可能轻易放弃打垮叶家豆坊的想法。但,为何会改变主意?   来不及思考,远处又传来脚步声,辩认一番,却见是以前的主顾。几人一上来,很是热情,连声说要订豆腐。两天没来订货,生意落差很大,拿其它店铺的豆腐跟豆干代替,很多食客吃出了差异,意见很大。   诗画跟张叔忙将人迎了进去,虽然没有明说,但从他们的口气不难听出,好像是萧山收回了封死叶家豆坊的话,还且还是在大半夜,城里最热闹的妓院,当着所有人的面说的。于是一早,众人赶了过来,怕迟了没货。   没到一刻钟,陆续着又有几个以前的主顾进了铺子,赔着笑脸商量着订货之事。有生意可做,心里自然是高兴万分,但她微敛着脸,拿起算盘,算珠“啪啪……”手响,第一批货,诗画将这两天损失的成本也算了进去。   “各位老板,这两天我叶家豆坊所有的豆干、豆腐都是提前下了成本的。而且我叶家在跟各位老板做生意前就已签契约,但前两天你们单方说不再要货,叶家伙计都将货做好了,导致叶家损失惨重,血本无归。发生了这种不愉快的事,你们已是违约。如果大家还有心跟叶家豆坊合作,叶家自是万分欢迎,但我们得重新合作,先将以前的损失算清。这次的事我也不全怪你们,这损失就五五分了,双方承担各半。与此同时,这次的事也给我提了个醒,这要是以后再发生这种事,解约可以,但是叶家的损失得由各位全额支付。”   众人一听诗画的话,自觉理亏在先,一番商量后都点头同意了。由诗画算出损失的本金,他们再做出相对的赔偿。   诗画重新拟了一份契约让各老板签了,承诺中午前后会送货上门。   送走他们后,诗画跟张叔相视而笑,一切尽在不言中。守的云开见月明,一切都过去了。张叔忙着去豆干坊开工,临走时恍然大悟的拍拍后脑勺,说自己健忘了,叶云已得知此事,正在返途中,估计很快就能赶回来了。   诗画一听木头要回来了,心中的大石放下,不禁美滋滋的,暖意流过心间,多日来的思念被勾起,木头的音容浮于脑海,挥之不去。虽才离开半月有余,却似千年、万年。留她一人独自品尝着寂静的思念,像喝一怀冰冷的苦茶,入口苦涩,却在心尖有着淡淡的香醇。   虽前段日子有书信来,说过的好,无须挂念。可他一个人在外边,这颗为他跳动、守候的心,岂能管的住?   再说,木头长的一表人才,现在也算是大老板一个了。有钱有才,外边会不会有很多姑娘青昧于他?不喜欢才怪,以前他在时,铺子里头的豆腐跟豆腐花生意接连不断,坐无空席,几乎都是些年轻的富家小姐,特意跑来买点豆腐,或是吃碗豆腐花,但是她们情难自控地瞥向木头,带着少女的娇羞,水眸中,情愫暗流。   诗画深呼一口气,将杂乱的念头赶离脑海,准备着开店。铺子的伙计一早听到消息,勤快、贪早地赶了过来,开始做豆腐和豆腐花。   生意来了,人忙的转转团,诗画没空闲去想,萧山为何一夜间改变了主意,不再为难叶家豆坊。   再开张,生意好的不得了,不断有老主顾上门要货,平常百姓家来买豆腐的更是比往日多了。铺子外边围满了人,挤个水泄不通,杂声不断。豆干坊那边亦是如此,豆干一送来铺子,一抢而空。   直到差不多中午,诗画才想起来,大魔母子三人还在房里。事情一桩接一桩,一忙起来,也没顾的上他们。她放下手上的事,走到二楼房间,房里空空如也,哪还有四人的身影。   难道离开了?   心里有点过意不去,虽然越冰越紫给自己添了不少麻烦,可这两个孩子真惹人疼,以后见不到他们还真是有点失落。   连午饭都没的好好吃,诗画一直忙到下午,却见大魔带着三个孩子走进了铺子,个个笑容满面的,神采飞扬,一人手里还提着一个包袱。越紫手上还是持着那柄大刀,得意道:“娘,我们晚上还去么?啊……舒服……痛快……”   越冰冷哼一声,“没见世面的人……”   越紫怒瞪着他,“你还不是第一次出来?”   一旁的大魔忙揪住两人的耳朵,用力的扯着,“你们两个再叫,再叫我就扒了你们的皮。 再叫越越的人就找来了,到时我们都要回谷里了,别想着还能出来过逍遥日子。”   大魔扯着他们的耳朵一直往二楼走去,回去房间。诗画张开的嘴,话才到嘴边,四人已消失在楼梯。   叫人弄了几份饭菜,诗画亲自送到楼上房间去。手伸出去刚想敲门,就听到里边传来越冰不服的声音,“娘,这串珍珠是我抢来的,应该分给我。”   越紫的声音也传了出来,“娘,这匕首是我抢来的,归我。”   “……夫人,这个能给我么?”牛翔发抖的声音也不甘落后的响起。   诗画身子一颤,手中的托盘差点摔了下去。她深吸气好几次才稳定自己,退了下去。没想到堂堂泫云谷谷主夫人竟然带着自己的孩子去打劫,泫云谷富甲天下,但是……   下楼后,诗画忙着算帐,努力将这事给忘了。到晚上,诗画关了铺子跟大魔她们一起吃了晚饭。   五个人,饭桌上热闹非凡,一顿饭下来,交谈了不少。诗画一改旧念,从心底里喜欢上了大魔,率直掏心,爽快不造作,有着男儿不及的豪气。难怪越津会喜欢上这样的女子,要是自己是男儿身,相处久了,说不到也会喜欢上她,虽然不敢认同她的所作所为,但不可否认,她是个美貌而迷人的女人。   第二天刚开张没多久,进来一个男人,年约三十左右,身材高大,棱角分明的脸上冷峻有余,还带了几分雅气。他朝诗画微点头,问道:“叶公子,不知越冰、越紫起床了没?”   他虽朝她微笑,可浑身散发出迫人的气息。诗画望着他,压迫的连话也说不出来,只是手不受控制地指了指楼上。   “给你带来这么多麻烦还真是过意不去。”男子再次朝她点头,礼仪尽到好处,修养谦谦。   “没……没事……”   那男子笑笑,往楼上望了一眼,难掩眼中的怒气,但更多的是无奈。诗画见他往楼上而去,大呼一口气,这男人……就是传说中的越津?面对他,有股强大的压力袭来,让人喘不过气来。还是木头好,温柔又好相处,对着他舒心,要是自己对着越津,该怎么办?真是难为大魔嫁他为妻, 一生照顾他的衣食起居。   没一会,越津返身下楼。身后跟着大魔,还有越冰越紫,以及牛翔。只见越津眉头紧紧蹙在一起,怒气已浮上冷峻的脸。大魔虽然气的嘟起了嘴,可又不服气的去拉他的手。越津甩了两下手没甩开,只得随她拉着。   大魔拉到越津的手,像吃到蜜般,水眸带笑,梨窝浅现,甚是迷人。她拉着他的手,整个人没了前两天的霸气,剩下的全是温柔,一种难言的贵妇气质散发了出来。诗画很是愕然,此大魔真是彼大魔?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差别?   跟在身后越冰跟越紫相望了一眼,迅速向前冲,去抢越津的另一只手。谁知越冰快了一点,抢到了那只手,紧抱着不放。见越冰得逞,越紫气不过,干脆抱住越津的大腿不放,整个人贴了过去。   越津气的眉毛抽动,手肘轻撞了大魔一下,让她不甘的松了手。他拍了越冰越紫一下,两人乖乖放开。   大魔气不打一处来,当着越津的面开始揉那微隆的肚子。越津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,却见大魔非但没有生气,反而得意万分,手也不揉肚子了。越冰越紫气的直跳脚,诗画在一旁看的直愕然,完全没有想到越津会被母子三人折磨。看大魔高兴的神情,应该是越津暗中给了她某种承诺,要不然,越冰越紫也不会气成这样。   “叶公子,内子跟孩子生性玩劣,打扰你多日真过意不去。以后有事尽可以找泫云谷,能帮的越某一定尽全力帮忙。你们三个,还不向叶公子道谢?”越津声音一沉,眼角的余光扫向大魔三人。   大魔母子仨乖乖向诗画道谢,诗画忙罢手说无需此礼。越紫趁着越津几人走向铺子外头的马车时,她折回了身,小声对诗画道:“姐姐,你的事我已经向爹提了,爹答应出面帮你,以后那个萧畜生不敢再来害你了。如他再死不悔改,你可以通知泫云谷的人,我们一定会出面相帮的。”   诗画心头一暖,想不到越紫竟然这般关心她。这次萧山肯放过叶家豆坊,定是大魔她们暗中相帮,要不然,他不可能也没有理由会放过她。   诗画望着马车离去,不禁有点恍然若失。日后的她,一定要有自己的地位,不再受人欺负。她不是,一只可以任人捏踩的蚂蚁,她不要像现在这般,自己一人茫然不知所措,等着别人来相帮。   日子恢复了正常,虽然忙碌了一点,倒也没像前一天,忙的像陀螺,团团转。处理了铺子的杂事,诗画又赶到豆干坊,大伙得知叶秋老板会将这两天损失的工钱一分不少的照算给他们,做事更加的卖力。   张叔拿两天的帐目交给了诗画,诗画见采用的是木头给的数字计算方法,一目了然,每笔帐都一清二楚,自是高兴万分。   到叶府走了一趟,基本上完工了,诗画逛遍了整个府第,琢磨着该怎么布置,房子虽然不大,但将来会很和美的。娘跟木头还有自己,以后都住在一起,将来还会有她跟木头的孩子。   “二掌柜,你快回铺子,大……大掌柜回来了。”豆腐铺的一伙计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,告之了这个令人兴奋的消息。   诗画喜道:“真的?我娘呢,娘也一起回来了?”刚想到木头,他就回来。他这一去,差不多就是一个月。   谈 婚   “老夫人也回来了,跟大掌柜一起。”伙计喘着气,连额上的汗也来不及擦,点头道:“大掌柜特意让我来告诉您的。”   诗画再也顾不得其它,抬脚往铺子跑,一口气奔回铺子,直往楼上而去。欣喜地推开门,见赵雪正坐于桌前,顿时笑靥如花,一扫连日来的阴霾。   赵雪站了起来,眼眶的泪水打转个停,却又有强忍不住的安慰。   “娘……”眼里很是酸涩,诗画上前抱住赵雪不放,撒娇道:“娘终于来了。”   “娘也想你了,很想。现在好了,我们娘俩可以在一起了。半年没见,我的诗画是越来越漂亮了,木头将你照顾的很好。以后由他照顾你,我就放心了。”赵雪仔细的将诗画瞧了个遍,眼前的女儿,白里透红,娇颜如花,出落的亭亭玉玉。木头将诗画养成这般俏模样,岂能不安慰,心里这颗大石,终于可以放下了。   “木头在隔壁房,过去看看他吧。他在外面,老是牵挂着你,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,又怕打扰我们母子相聚,没敢过来。”   “娘要紧,我才不理木头哥。”诗画赖着不走,将赵雪半年来经历的鸡毛蒜皮的事都问了个遍。直到赵雪再三催促,她才依依不舍的走向隔壁。   木头正在案台处理豆坊的事,见诗画红着一张脸走了进来。他抬头,温和的笑笑,“诗画,见到娘开心不,怎么不多陪她?”   “……娘赶我过来的。”见不着想着,见着了,又束手无策,不知该怎么做才好。那杯苦涩的相思茶,经多日酝酿,终散出了芬芳。   越是靠近,心越怦然乱跳,诗画深吸一口气,抬脚往木头走去。他比离开前瘦了,黑了,却……好像更沉稳了。半个多月,亲自到好几个分铺去巡查、过帐,马不停蹄的奔波着,估计也没好好休息,定是累坏了。   “你……瘦了……”站在他身边,他身上那股让人安神的气息透了过来,似夹了体温。相隔咫尺,扰人的气氛,让她脸颊晕红。   “真的么?”木头手一揽,将诗画抱坐在腿上。头埋入软香玉颈,贪婪的闻着诱人的发香,“诗画,想我了?”   软软的耳根,瞬间发烫,心如急促的战鼓,怦然响如雷。诗画毫无应对之策,手无助的捏住衣角,身体如拉满弓的弦,崩的紧紧的,语无伦次着,“木头哥,我……我我我……想你……想……”   “我也想诗画,天天想。”她的逗人神情,不禁让他嘴角往上扬,噗嗤浅笑,忘了连日来的疲劳。为她,再累,也值得。   头微倾,在红润滑嫩的玉颊上轻啄,长指轻扯束缚住青丝的发带,诗画那及腰的青丝如瀑布般,柔顺垂落,发香散开,扑入木头的鼻间。指尖轻理着的青丝三千,鞠起一束,放在唇边,日夜入梦的扰心思念袭来。   大手一伸,将埋入他胸间的那颗小脑袋抬起,轻抚上那精致的脸,黑亮的眼眸有着无限的娇羞,清纯。指腹磨擦娇艳的红唇,一个强忍不住,炽热的唇贴了上去,烫着了慌然无助的她。   诗画脑袋自控不如,只能无助的依偎着木头,小手微抖,抱住他不放,“……木头哥,我们的房子快好了。”   “我知道,辛苦诗画了。”木头不再满足浅尝辄止,舌尖撬开贝齿,窜了进去,品尝着香甜蜜液。   诗画浑身发烫,下意识的跟着木头的动作,身子紧凑着他。小丁香舌笨拙的配合着在她口腔内煽风点火的滚汤舌尖。良久,舌尖分开,银丝掉落在精致的脸上,烫烫的,闪亮着。木头不舍的吻着,呼吸粗重起来,抱着诗画往床上走去。   “木头哥,娘在隔壁,使不得。”即使再情难自控,诗画咬着舌尖试图清醒,小声提醒着,手无力的推打了他两下。可那重如山的身体覆在她身上,纹丝不动,让人呼吸困难,乱了心智,搅了明镜的心涌。   木头轻咬着细嫩的脖子,手不受控制的抚着那具妙曼的身体,诉说着难忍的相思。温热的手如燎原之火,所到之处,引人焚烧不止。诗画死死咬住唇,不敢呻吟半分,怕惊动隔壁的娘亲,坏了名节。木头费了好大劲才控制住身体最原始的欲望,一个翻身,让诗画躺在他身上,试图让心跳平静下来。   “诗画,弄好房子后我们就成亲好吗?”他,已受不起任何的折磨。   “嗯……”诗画趴在他胸间,听着那心脏激烈的跳动声,不敢去探他的神情,只是小声的作答着。   得到她的同意,半月多来的疲惫再也掩饰不住,他拥着她,握着香酥玉手,满足的睡了过去。诗画怕吵着他,半晌后才小心的从他身上爬下,望着那带疲惫的坚毅轮廊,心止不住地悸痛着。手指抚向那紧蹙的眉,愿能分担他的喜怒哀乐,共渡生生世世。   良久,她叹了一起气,起身弄好凌乱的衣裳,回头望了一眼沉睡的木头,脸再次不争气的红了。以后,她要好好照顾他,做他的贤内助,一起完成两人的梦想。   傍晚,情人坊的生意很好,诗画忙不过来。木头见她忙得团团转,也过来帮忙。   “伙计,来两碗豆腐花。”   位子刚空,又进来两个人,不禁让木头惊讶了一下。来人是两个男人,一个中年,穿蓝衣,独臂,眼神的精锐不掩,他打量了铺子一眼,继而让另一个男人坐下。只见那男子三十来岁,一身银色月牙袍,红唇、白玉脸,玉鼻。   木头看到他的瞬间,妖孽,二字闪入脑海。   两碗豆腐花放在桌上时,那妖孽男正拿着花瓶的花观赏着,心思百转回肠,染了眼眸。见木头客套的将豆腐花放在桌上,他抿嘴轻笑,“事隔十几年,竟还能吃到异世的豆腐花。难得,真是难得。”   这话,似是对木头说,更似在喃喃自语。   “两位客官慢用。”木头的手轻颤一下,随即恢复正常,欲离去。   “难得有缘,相识又何防?”妖孽抬头,望着镇定自若的木头,似有似无的笑,“二零零八,金融危机。”   放在身侧的手,微握。良久,木头吸了一口气,望着妖孽,冷静道:“一九一一,辛亥革命。”   “大哥,快来帮忙……”诗画在隔壁的豆腐铺喊了一声。   “马上就到。”木头朝妖孽微点头,转身往豆腐铺走去。前世还是后世,如不放下,如何往前走?这里有他想要的,又何必在意是过去还是现在呢。   妖孽望着离去的身影,若有所思,低头望着碗里晶莹的豆腐花。他特意赶来,她却已离去。十几年了,他只在意过她,可她呢?她在意的,只有越津一个。也许,他也该学学刚才的男子,该放的都放下。   “主人,尝过豆腐花后,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。”主人早该料到越津放下手上所有的重事,特来带大魔,还马不停蹄的离去,就是怕主人见着了她。主人明明知道的,可他还是来了。这么多年,他还是如此执着,世间女子千千万万,为何主人只喜欢她一个。   =====   木头回来的那几天,很是忙碌,经常见人不见影。他一回来,诗画基本不管铺子的事,全副心思放在布置房子上。赵雪也忙了起来,开始做诗画及木头的嫁娶礼服。   这事让待嫁的诗画很害臊,木头倒是笑笑,没发表多大的意见,高兴的同意了赵雪的做法,“全靠娘了,以后我跟诗画一定将您伺候周到。”   赵雪对木头早几年已是万分满意,所谓丈母娘看女婿,越看越顺眼。更何况是大婚将至,她盼了这么多年,两人终于快开花结果了,岂能不喜笑颜开。   刻不容缓的事忙完后,诗画将苟家跟萧家的恩怨告诉了木头。纸是包不住火的,想必这几天下来,木头也听到了风声雨声。毕竟萧山打压叶家豆坊的事,在桃坞城来说,也算是件不过不大不小的事,流传的快,更何况张叔还亲自叫人写书信催他回来处理这事。但这几天,他一直没问,怕是,在等她亲口告诉他,两家的恩怨吧。   可是,她还隐藏了跟萧山的婚事,怪她自私也好,害怕也罢。这事,她始终不敢说出来,只要说了,那她跟木头间的婚约,自是不存在的。事隔几年,她还是没胆说,木头是她捡起来的。怕他知道真相会说她是骗子,会离开她。一想到木头有可能会离开,挣扎的心纠结不止。这事,她想都不敢想。   也许,等到成亲以后,再说也不迟。她为自己的找了个理由。   “木头哥,房子已布置的差不多了,我们很快就可以搬进去了。你看哪里还有不满意的地方,我再改改。”   “明天我们一起去看好吗?诗画,我总觉得爹的死存有很多疑点,这事交结我来处理,我决会给你跟娘一个交代。”   诗画点点头,其实娘也一直怀疑爹死的蹊跷,也曾报过官,可是衙门的说法不变:火烛而死。当时娘无能为力,只得将这怀疑生生吞落肚。这事,她怀疑是萧敬所为,他贪图娘的美色,可娘不但拒绝了他,还将这事告诉了爹。萧敬为了得到娘,于是心生歹念,谋害了爹。   想归想,这话诗画从没敢说口,要是猜测成了事实,娘肯定不好过。   “木头哥,这事先别告诉娘。”怕他一时不察,说了出去,诗画小声的叮嘱着。这事,就算要查,也不能让娘知道,她难得放开心结,不能再承受任何的打击了。   木头拍拍她的肩,示意读懂了她心思。   第二天处理完事后,两人到新房子查看了一番。假山亭台绿树,一草一木,府第虽然不大,却极是用心。木头对布置很满意,只是看到她为他准备的所谓物物俱全的起居室时,笑笑道:“诗画,你很快就是这间房的主人了,你所需的物件都添进来吧,省的以后再搬一次。”   诗画脸微红,低声别扭道:“还有好一段日子呢。”   “很快了,我们的房子都布置好了。月底的日子不错,我们搬进来先。然后再挑个适合婚娶的良辰吉日,将你的身份公布出来,再摆几桌酒宴,拜堂后你就是我妻子了。到时你还不搬进来?”   诗画见木头一脸的笑意,害臊的捶了他一拳,“真不要脸,想的那么长远。”   “我连以后都想到了,成亲后,我们很快就会有孩子。到时你在家照顾娘和孩子,生意上的事有我就行了。”   见木头很是满足,诗画也高兴起来,“其实我们的生意不用做那么大的,钱够用就行,现在这样我已很满足了。你跟娘都在我身边,到时还有孩子,他们叫你爹,叫我娘,一定会过的很和美的。”她好像变了,心没有那么大了。只要过的好,有他在身边就行。一家人团圆的吃完早饭,她送他出门忙生意。晚上,她在门口接忙了一天的他吃晚饭。这样,好像就够了。   木头轻轻的刮了诗画的脸,笑道:“乱想的人是谁?”   诗画板起脸嘟起嘴抵赖道:“不是我!”   “难不成是我?”   “不是你是谁?”   “好吧,是我乱想了,那你到底是嫁还是不嫁?”木头一把抱住诗画不放,伸出一只手去挠她的痒痒。   “啊……哈哈……放开我,啊……快放开我……”诗画怕痒,拼命的扭着身子,笑的喘了起来。   “嫁还是不嫁,不嫁我就要强抢了?”木头露出一脸的危险信号。   “嫁,别挠了,别挠,我嫁还不行吗?”今生,不嫁他,还能嫁谁?   “真的?”语气刻意的低沉。   “……哈哈……真的……别挠了,求你了,木头哥。我不但嫁给你,还要给你生孩子,行不?”   木头停下所有的动作笑笑的望着她。诗画连喘了好几口气,最后深呼一口气,掂起脚尖,对着木头的薄唇亲了一口,害羞的跑远了。   木头抚着唇,望着远去的娇小身子,嘴扬起了迷人的弧度,“小东西终于长大了。”   佳人横生(入V通告)   木头、诗画都有意尽快成亲,情到深时四溢香,眼神、眉角再也遮藏不住爱意。苟氏看在眼里,喜在心里,可是一番黄历,竟然一个月多月后才有好日子。如果与五天之后乔迁之喜合在一起,似乎又太赶了,还有很多细节没来的及准备。   成亲之事,毕竟人生只有一次,苟氏不想委屈了诗画,语中带了丝内疚,“木头,九月初八这日子不错,要是你没意见,那我这做娘的可就准了你跟诗画的婚事了。”好事多磨,她怕夜长梦多,可是成亲马虎不得,自然得选良辰吉日才安心。   “一切听娘的吩咐。”他已等她多年,再等一个多月,又何妨。只是,等归等,诗画的一颦一笑映在脑海,虽然甜蜜,可有时……也很难熬。   七月二十四,打拼了好几年的木头跟诗画,终于拥有了自己的府第。来祝贺的宾客不少,都是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还有豆坊的伙计。虽然没有很大场面,但也热闹非凡。木头是东家,嘴角一直往上扬,礼态得当、风度翩翩、游刃有余的周旋于各席宴间。诗画虽然一身男装,却极少出席。木头怕她醉着、累着,贴心的让她陪着赵雪,偶尔在宴席上露个面,尽宾主之意即可。   万事有他,诗画也不操心,乖巧的听从了。   夜深,繁星闪烁,璀璨夜空。热闹了一天的宾客终于散尽,温馨的宅院终于恢复了该有的宁静温情。一天下来,木头独挡四面,已呈醉意,脚步微跄。带醉意的如墨眼眸笑望着诗画,她就站在他面前,触手可及,那般姣好,犹最美的梦,终生伴着他。   诗画着急的扶他入房休息,丫环很快送来解酒茶。她扶着微跄的他,在丫环的合力下,终于让他喝下了解酒茶。   飘香的暖茶入肚,暖的不仅喉,还有那颗企盼已久的心。半晌后,酒意渐去,木头意识清醒过来,让丫环退下,环抱住满是歉意的诗画,暖声道:“我们终于有家了。”这世,他终有了自己的家,有了想照顾的人。   诗画闻着他身上的淡淡酒香,很是满足,任由他将她拥在怀中不放,“以后少喝点,对身体不好。”怪只怪她没能帮得他,才让他有了这般醉意。以前的他,可是滴酒不沾的。只因今日是乔迁喜事,不得逆了众宾客的意,推辞不过,才强行喝的。可说来也怪,他喝了这么多酒,竟才微呈醉意,想必,以前的他酒量极好。   以前?心不由一缩,以前的他,到底是何身份?不要想,不能想……他失忆了,没有以前,只会跟她有很美好的将来。   她恨,恨自己的自私!可是,她终是俗人,大俗人,想留住自己想要的。   “好,以后我都听你的。”木头疼惜的拥着她不放,轻柔的抚了那如丝的头发。今生能拥有她,已是他最大的福份。除了她,他别无所求。   住进新宅后,诗画留在铺子的时间更少了,忙着料理大小的琐碎家事,让木头安心在外。虽暂时想先安家,但她每天都会抽出空余时间到铺子帮手,还主动给铺里头请了个掌柜,让木头将心放在大主顾上,扩展生意。   除料理整个家外,诗画也跟苟氏一起,欣喜的准备着一个多月后的大婚事宜。   ======   一抚源的富商,贾大富亲自找上叶家豆坊,说是想与之合作,在抚源城内开设豆坊。   贾大富做的是米铺生意,在抚源城内有好几家米铺,这几年挣了不少钱。但米铺在抚源已有好几十家,要是再开几家,已没有多大利润。贾大富是保守之人,如果做其它生意,门生路不熟。本钱重的没胆做,怕蚀本的连家底也搭了进去。于是他开始放远目光,四处寻求无多大风险且能保本的生意。   地方走多了,见识、听闻就多了。于是,叶家豆坊进了他的眼。豆坊生意,风险不大,只要生意好,利润自是滚滚来。亲口品尝了叶家豆坊的豆腐跟豆干后,贾大富不由竖起了大拇指,连声称好。   脑子开始冷静,他寻思着,抚源做豆腐生意的不多,更别提豆干跟豆腐花了。桃坞做豆腐的虽然也不多,但已有好几家学着叶家豆坊,做起了豆干跟豆腐花的生意。可无论怎么比,生意就是及不上叶家豆坊的一半,做出来的豆干跟豆腐也少了那种味道。   来桃坞前,贾大富已研究叶家豆坊所有豆类品有段时间了。请回来的师傅,无论多用心,用多足的料,都做不出叶家豆坊的味道,且差别很大。他跟所有的偷师者一样,失败了。叶家将做制作秘方保密的很好,就算有大把的人费尽心思,花了大量的财物暗中买通豆坊的伙计,将制作方法说了出来。但照着所说的去做,总是达不到叶家的水准,似乎遗落了某些东西。   既然想做豆坊生意,自然得将叶家豆坊的底打探清楚。可他得知叶家豆坊已开了好几个分铺时,不由多了一份心思。就算他现在尽心在抚源开豆坊,可他的生意,按现在这种水准,很难超过叶家。再说抚源跟桃坞隔的近,叶云既然能在其它地方开分铺,难免有一天会到抚源开分铺,到时自家的生意肯定一落千丈。与其这样,还不如一开始,就跟叶家豆坊合作。   木头细听了贾大富的想法,倒也没急着答应,说要考虑几日。诗画寻思着这主意不错,要是豆坊真能在抚源开张,按照以前的法子,经营由贾大富为主,自己这边再觅寻几位信的过伙计帮忙打理。只要打的是叶家豆坊的招牌,又有何不可。再说现在实力不够雄厚,独食,易树大招风,还是合伙的好。   两人一番商量后决定先到抚源查看后再做决定。诗画一心要跟着去,木头想抚源紧挨着桃坞,来回花不了几天,权当带她出去玩,便点头答应了。   安排好豆坊的事,两人坐上了马车赶往抚源。木头怕两人离开后,萧家会趁机对苟氏不利,便暗中保护诗画的武士留了下来。那武士原是上次他去遥山及周边各镇巡视豆坊时巧遇的,当时那武士正跟几个蒙面人纠缠对决。他虽武艺高强,可是以一敌众,虽然最后他们倒下了,他还站着,但已是奄奄一息了。当时,路过的他救了他一命,最后还将他带回了桃坞,暗中保护诗画跟赵雪。怕诗画担心以及对武士的承诺,他一直没将这事说出来。这段日子,只要一有空闲,他便跟他学武。只想有一天,能够保护她。   马车走到半途中,下起了阵雨,沥沥作响,似一首由天地凑响的乐曲,给闷热的天气解了凉意。木头无意中掀开帘子,想观赏雨中的美景,却见前方不远处有两个冒雨飞奔前行的身影,手举高过头,想挡住些雨。他忙让车夫前行至两人身边停下,让他们进来避雨。   “两位公子,我家公子见二位冒雨前行,怕有伤身体,特请两位进去马车避雨。”车夫的声音在驾驶位响起。   少倾,似是在挣扎,声音还是响起:“多谢这位大哥。”声音不大,却是悦耳动听,但如若身为男儿,却少了几分中气,多了几分柔性。   车帘被掀开,映入木头眼中的是一个白色的身子,头束玉冠,脸如白玉,唇若樱桃,眼眸亮若璀璨星辰,两腮略带红晕。   他朝马内的木头及诗画笑笑,轻启朱唇,“多谢二位公子。”   诗画见到白衣公子时先是一阵怪异,眼神疑惑的望向他那光滑的脖子,随即反应过来,他跟自己一样,是女扮男装。   “快进来吧,外边雨大。”木头见她的衣服已带湿意,星星雨点缀在黑如墨的青丝上,闪闪发亮,忙笑笑着开口,示意她跟身后同是男装的同行进来避雨。   “谢谢两位公子的好意。”白衣人见木头冲她笑,她有了一瞬间的失神,微红了脸,带了丝丝狼狈。   两人进了马车,原本宽敞的马车,立即略显拥挤。身后穿青衣的女扮男装的丫鬟见主人坐下,忙拿出一条纯净的手巾,“小……少爷快擦擦,着凉了可不好。”   白衣人接过手巾,捏在手中,向着木头跟诗画作了一个揖,“在下姓程,名亦书,这是我的书僮,木星。在下是抚源人氏,趁着这几天家父刚好外出了,一时玩心大起,出来游玩了一番,想不到在回程途中会突降阵雨。前不着村,后不着店的,多亏了两位热心,要不然,我就成落汤鸡了。”外边的雨越下越大,天地间慢慢朦胧起来。好在有一辆马车可避雨,要不,真成落汤鸡了。   “原来程公子是抚源人氏,我跟大哥正往抚源而去。难得我们这么有缘,一起前行吧。”诗画见程亦书是抚源人氏,不由高兴起来。她跟木头呆在同一马车内赶往抚源,总觉得有些不对劲,面对他,心跳不由加快,不似以前,那般无拘无束的。她恨透了这种感觉,好不容易才能在一起,为何她的心整日忐忑不安的。幸福明明就触手可及了,却有不真实之感。   “程公子好,在下叶云,胞弟叶秋。”木头的声音很暧,没点破程亦书的身份。眼神不经意飘向诗画,近来的她,变的多愁善感了。难不成她在惧婚?也对,从少女到为人妻,总得有个过渡的时间。待抚源之行的目的达到后,他带她好好去游玩一番,消除她内心的恐惧。   “那就麻烦两位送我跟小木回抚源了。”程亦书不安的动了动身体,衣服带了湿意,紧贴她的身子。   “程公子既是抚源人士,不如介绍下抚源的名胜古迹。我兄弟二人初去贵地,想趁此行好好游玩一番。”程亦书是姑娘,在拥挤的马车内很是尴尬,他不由的找了些话题,试着让她转移注意力。   果然,程亦书一听叶云要她介绍抚源的名胜古迹,犹豫了一下,慢慢道来。古峰峦是抚源最高的名山,亦是整个天音的最高山,千年古寺,百年奇树,瀑布飞云珍鸟,无奇不有。   程亦书慢慢的忘了尴尬,娓娓而谈,将抚源各个地方的好吃好玩的说了个遍。木头仔细的听着,不时的插几句,引导她说下去,并细心记了起来,日后好带诗画去。   马车多了两个人,诗画也一扫别扭的心态,加入其中。四人共乖一辆马车,在雨中往抚源赶去。傍晚时分,天已放睛,四人投宿一客栈。   程亦书在房里泡着热水澡,木桶里撒满了香气四溢的花瓣。她好心情的哼着名曲小调,欢快的沐浴好,穿上小木准备好的衣裙,在铜镜前细照着。   身旁的小木不由的噗嗤一笑,嘴快道:“小姐,您再怎么照,也挑不出有瑕疵的地方。叶大公子肯定对小姐很满意的,小姐无须担心。”   程亦书臊了脸,娇骂道:“就你嘴贫!”对着镜子再照了好一会,将头上的发钗插高了一点,更显亮丽。没一会,又不甘的问道:“小木,你说,叶公子的为人怎么样?”这几年来,上门求亲的王孙公子踏破了大门,可她就是看不上,幸运的是,爹也随了她的意,没强行将她嫁出去。可不知怎么的,不过才半天,叶云好像就……他是谦谦公子,做事细心,为人体贴……   “小姐看上眼的,自然是最好的。”她家小姐,从不将男子放在心上,可是,这次不一样了。叶云闯进了小姐的心,看来,她很快就得称叶公子为姑爷了。   思及此,小木担心道:“小姐,叶秋也跟我们一样,是个姑娘家。您说,她会不会真的是叶大公子的妹妹?”   “我觉得是……”语气有些不肯定,她希望是。她跟叶云只是萍水相缝,他却冷暖相问。他对叶秋的态度,似跟她无差别,应该是兄妹来的。   良久后,程亦书刚换回男装,外出的小木急忙的冲了进来,“小姐,快!叶大公子在外边,快去!”   小木推着程亦书往外走,程亦书很是难堪,最终还是半推半就的走了出去。不安的抬头,见叶云站在院子的假山旁边,背对着她。欣长的身材映入眼眶,他的一言一笑随即映入脑海,暖了心。世间有千般男子,入她眼的,却只有他。   木头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,以为是诗画,笑着转身,见是程亦书,到嘴边的话忙咽下,改口道:“程公子好。”   “叶……叶大哥好……”还是改了口,公子来公子去的,太客套了。她只想,跟他更近一点,太远了,不真实!   “亦书,住的还习惯吧?”木头意会到她的寓意,顺着改了口。   “挺好的,叶大哥呢?”   “我跟二弟经常到处跑,皮粗肉厚的,早习惯了。”为何诗画还不来,明明约了她去看花灯的。木头有了丝丝的着急,想去寻诗画,但程亦舒站在身边,不好失礼于人。   “叶大哥,你……是否有了婚……”配,程亦书站在木头身边,一时间竟找不到话题,神使鬼的,竟管不住嘴,问了出来。   “大哥……”诗画不知何时出现在院子,冲着木头开了口。在程亦书出现时,她就来了。刚开始,她并没多想,只是,后来不得不让她疑心了。这程亦书,分明就是喜欢上木头哥了。想不到,一场无心的避雨,竟避出一段情。   这块木头,一天不到,竟让姑娘家为他丢了心。   “二弟,你可终于来了。走吧,正事要紧,再耽误下去,对方可就关门不见客了。”木头不是傻子,自然知道程亦书想问的是什么。“亦书,我跟二弟有要事要出去一趟,失陪了。”   一出客栈的门,木头试着去拉诗画的手。诗画冷着一张脸,手一避,闪开了,别扭道:“叶大哥的手,我哪敢拉啊?”   “生气了?”木头强行拉住她的手,大手包着小手,往花灯街走去。难得出去,不带她出去玩,岂不太可惜了。   “你快放手,两个大男手,手拉手的去看花灯?”会被人笑话的,不知情的人,还以为她跟他有龙阳之癖呢。   “没有人认识我们,不怕!再说,等我们儿孙满堂时,忆当年,两个大男人手拉手不顾世俗去看花灯,那是多么有趣的事啊。”木头在诗画耳边轻笑。   诗画没再说话,包在大手里的小手,挣扎着将小尾指勾起,调皮的挠着厚实的掌心,算是惩罚。两人带笑浅望,眼眸中出现的是对方的身影。   热闹非凡的花灯街,一串串精致的灯笼高挂,烛光璀璨,照亮了整条大街,七彩生辉,疑是身处天宫。拥挤的人群,欢声笑语,一对对壁人放弃了平日不可逾越的规矩,忘情的手拉着手,醉心赏灯。   木头带着诗画,在人群里穿梭。诗画玩心大起,见着喜欢的就买,待回到客栈时,已是深夜,手上拿了好几个灯笼。她点亮灯笼,挂在房间的每个角落。灯笼颜色各异,在房内汇成七彩的光。   身子从被背后人抱住,诗画香软的小手握住那双环抱住自己的手,头依靠着结实的胸膛,温顺的蹭了两下。   “木头,你只喜欢我一个人么?”说她霸道也好,此生,他不可以再喜欢其它的女子。   许诺   “只喜欢你一个!”木头轻揽着她,贪婪的吸着诱人的香气,“诗画,我们很快就是夫妻了,到时就是最亲密的人。没有什么难为情的。以后,不许再刻意躲着我了。嗯?”   “嗯……”她哪是躲着他,只是……只是两人独处时,她总会浮出以前亲密无间的情景,乱了心而已。   那一夜,诗画好眠!   翌日一早,程亦书依旧一身男装,跟叶云、叶秋同一辆马车往抚源赶去。经过一晚的考虑,准备了许多有趣的事,一上马车,便滔滔不绝、汇声汇色的跟叶云说个不停。不但如此,她热情万分的跟诗画聊天,拿出小木买来的零嘴,一起分享。   当天傍晚,四人终于到达抚源,找了客栈住下。程亦舒没了留下的理由,只得依依不舍的告别。   虽然人已到抚源,木头也没急着谈生意,打算先带诗画好好游玩一番。两人洗去一身尘埃,早早在客栈休息。难得单独跟木头出来,这情景,她早就盼了好几年。撇开其它不谈,程亦书确实是个值得相交的女子,温柔中带了豪爽、 谈吐适当合理,让人很是欣赏。但是,这不代表,她得将木头让给她。   想到木头对她的情意,两人即将成为夫妻,从此不再分彼此,不由害羞的将脑袋埋入被子中,似木头正在站床前,识透她的心意,吟笑相对。   天刚破晓,诗画匆匆起身,洗漱穿戴好。兴冲冲的走出房门,却见一白一灰的身影站在木头的房前。听到开门声,两人侧身,见是一身男装的诗画,白衣人微笑道:“叶公子,你也这么早起?我正想请叶大哥跟你一起去登古峰峦,山高路陡,想到登上山顶,得要早些时辰才行。难得你们来到抚源,我肯定要好好带你们游玩一番。”   “有心了,烦劳程公子一早赶过来,我跟大哥正想有个熟悉抚源之人带我们游览一番。”诗画笑着走了过去,跟她一起站在木头门前,敲门道:“大哥,准备好没?我跟程公子在外边等你可好?”   不待木头回话,诗画转身道:“程公子,我们先行去吃些早点,再去登山,可好?”原定的二人行,现在变成了四人行,不由莫名失落着。   三人外出至客栈外堂,点了食物。没过一会,木头就出来了。   “起晚了,让你们久等了。”木头在诗画身边坐下,手在桌下拍拍了她的手心,算是安慰。   “是我打扰叶大哥了,不请自来,给你们添了乱。”依旧一身男装的程亦书歉意的朝木头笑笑,露出少女的娇羞。   “我正有此意,想请你带我跟二弟好好游玩。但你经过长途跋涉才回到抚源,肯定累了,哪还敢去打扰。”   四人吃完早点,客栈伙计拿过来一只包袱,交给了木头。木头道谢后接了过来,众人走出去客栈,上了程亦书一早准备好的马车,往城外的古峰峦赶去。   山路崎岖难行,木头拉诗画,在前边探路。古峰峦确是风景绝佳之地,到处有文人异士题诗赋词留念。待一行四人登上山顶时,天色近黄昏,霞光铺天,云朵映身,七彩景色,美景呈致。   程亦书跟小木爬了一天的山,身子也只是勉强的支撑着。一到山顶,四人到寺庙休息。木头跟诗画难得有两人相处的时光,拉上全身散架的诗画,走上另一浅峰,坐在巨石上,看着西垂的金黄色夕阳。   “诗画,生气了?”木头拿出叫伙计买来的零嘴,那都是她喜欢吃的。原以为是两人独处游古峰峦的,却没想到程亦书会出现在客栈。一路上,诗画虽乐呵呵的交谈着,但是他知道,她介意。其实,他也介意,人多虽好,但扰了诗画,那就不好了。   “没有,木头哥可是大男人一个。程亦书是弱家女子,你可得将她照顾好了。我是谁啊,叶家二公子来的,没事。你事事看着她,不能让她有半分不安全就行了。”诗画撇开嘴,避开木头递过来的零嘴。程亦书叫木头为叶大哥,称她则为叶公子。有何意图,一目了然,她看上了木头,而且,还想将跟木头走近。   诗画自认不是好人,不可能将木头让给程亦书。不管怎样,木头是她的,没人抢的走。何况,程亦书不可能认不出她跟她一样,是位如假包换的姑娘,且跟木头不可能是单纯的兄妹关系,可是,她还是一如既往,跟在木头身边不放。如对木头没有企图,哪有可能天未亮就来客栈截木头。   “诗画,等下了山,我会跟她讲清楚。”木头放下手中的零嘴,擦干净手,将诗画从巨石上拉了起来。从身后拥住她,笑道:“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,别提其它的好吗?你看,我们站在最高的山峰上,天下被踩在脚下,有何感想?”   诗画靠在木头身上,顺着他的意,望着被夕阳渲染的天音盛景,一幅雄伟的图画展现眼前,心胸被浩瀚的景像震服,哪还记得程亦书,不由高兴道:“木头哥,叶家豆坊会开遍全天音。”   “我们一起?”   “嗯!”语中带了掩不住的兴奋。迟早有一天,叶家豆坊会开遍全天音。   修成正果   四人在山上过了一晚,翌日一早起来爬上最高峰,观赏古峰峦的日出。辰光破雾而出,渲染天地间。脚踩最高峰,云雾腾腾,不输为世间美景。   午饭后,四人跟寺中僧师告别,往山下而去。所谓下山容易上山难,半天的时候,四人便安全返回山底,待回到客栈时,天色也暗淡了。   诗画全身瘫痪的倒在床上,动弹不得。木头吩咐伙计送来一大桶消肿活络的药汤,让诗画舒服的泡了个药浴,洗去一身的疲倦。   “诗画,早点休息,明天我们在城里转转,不走那么远了。”木头小心的叮嘱诗画,细心的帮她盖好被子。   “嗯,那我明天叫你。”诗画高兴应着,为他的细心而小小的得意着。这次爬古峰峦,估计得花个二三天,程亦书才能恢复常态。这两天,她该没有力气来找木头哥了。真好,终于只有两个人了。   “明天不用那么早起,好好睡一觉,这两天肯定累坏你了。她明天应该不会来了,不用再担心。等我们的正事完后,立马起程会回桃坞,不会再跟她相见的。”木头笑笑的点拔着诗画,让她不再吃闷醋。   “她追来到桃坞也无所谓,大不了,我就多了个大嫂。”诗画嘴硬的撑着,为木头看透她的想法而难堪着。她是打算明天天不亮就叫他起床的,省的程亦书心血来潮又跑来找他。如果她起的早,跟木头出去了,让程亦书扑了个空,那岂不是一件美事。   她最不愿见到的是,除她以外的女子,会喜欢上木头。   身子女子,诗画为程亦书感到婉惜,木头哥,她是绝不可能相让的。但如果程亦书执意不肯放下木头哥,到头来,受伤的,肯定是她。这次登古峰峦之行,木头的行为举止,无不是告诉程亦书,他跟她不是兄妹,是情投意合的一对。如果,程亦书能领悟,是再好不过。真要等到木头开口拒绝,那她肯定会很受伤。   虽说累个半死,可诗画还是不放心。翌日天一亮,不顾疲累的身子,挣扎着起了床。可没想到,木头也起的早,两人会心一笑,外出足足玩了一天。身无旁人,两个玩的很尽兴,只要是诗画喜欢的,木头二话不说,买好讨好她。   第二天,诗画也换回了女装,描上淡淡的妆,合身的衣服显尽凹凸有致的身材,眼如水杏,粉嫩透红的脸尽是娇羞。两人走在街上,天生一对,吸人了不少行人的目光。身在异地,没了顾忌,两人亲密的享美食,赏美景。   木头猜的没错,程亦书两天都没有来打扰。两人玩兴尽后,开始做正事。   几番打听,贾大富的家底及信誉都不错,应该是个可以合作的对象。木头跟诗画亲自拜访贾府,贾大富很是热情招待。诗画暗中观察,贾大富对下人的态度很是和善,行为举止大方得体,丝毫没有土财主的架子。   品茶过后,贾大富言归正传,问道:“不知叶公子考虑的如何?这几天贾某一直都在盼着二位的回复。”   木头笑道:“贾老板这么有诚意找上叶家豆坊,在下感激不够,自然是希望能够跟您真诚合作。抚源城虽然不大,却也很是繁华,对我们的生意很有利。如果我们合作,齐心将豆坊的生意壮大,相信对叶家和贾老板的收入都会颇丰。更重要的抚源靠海,码头海运很是发达,从码头出发,到湘江、步远、离地,这三个城都是非常近,我们的货物可以通过海运到达这三个城,运费不贵,路程不远,早晨就能够到达,生意肯定不会差的。”   贾大富手中的茶杯抖了一下,连茶撒在衣服都没有察觉。他原本只是想着在抚源做豆干跟豆腐的生意,却没有想到叶云的目光会长远。这生意还没做呢,他的目标就放的如此远大。如果这合作成了,那钱财自然是滚滚来。   “哈哈,叶兄弟的志向果然远大,贾某佩服不己。既然叶兄弟都这么说了,不知我们的合作是否可以达成?”   诗画端起茶,拔了拔杯中的浮叶,“我们自是抱着诚意而来,只是大家都是为了解谋食。在合作之前,得先将条作摊在桌上,一清二楚,黑纸白字,让双方都安心。我跟大哥寻思了一下,不知条件是否合贾老板的意?豆坊依然得用叶家豆坊的招牌,成本五五分,收益得七三开,我们叶家占七成,贾老板占三成。”   贾大富一听叶秋开的条件,心咯噔了一下。他没想到眼前长的如此斯文秀气的叶二公子竟然会狮子大开口,要七三开。   不过姜还是老的辣,就算心有不满,他还是乐呵呵的开口,“这个……叶二公子,大家合作自是为了利益。但按你所开的条件,贾某似不但没有益处,还吃了大亏?”   “贾老板,其实您仔细算一下,就会发现我开的条件是很合理的。这几年,各家豆坊遍地开花,却都是差强人意。为什么我们叶家的生意一直蒸蒸日上,强压过别家呢?价钱便宜,童叟无欺,这些不在话下。所谓货比三家,叶家豆坊做的货,量比别家足,质量更是上等。除此之外,还有一个更重要原因,就是叶家的招牌。无论是贵胄之家还是平常百姓,都认定了叶家的招牌。如果我们合作,挂的是叶家豆坊的招牌,你说,这上门的生意会有多少。现在很多的客栈、饭馆都是直接从叶家进货的。将来我们合作的豆坊如真能开成,上门订货的人肯定会很多。生意好了之后,我们还可以扩大范围,如刚才我大哥所言,可以将生意做到周边的城镇。这宗合作,用的是叶家的招牌,叶家的制作方法,成本由我们两家摊开,我们拿七成,并不过分。贾老板你说呢?”   “叶兄弟,这七三开实在说不过去啊?”贾大富见叶秋并没有退让之意,在他面前恐怕占不到多少便宜。于是面露难色的望着叶云,希望他能退让一步。   木头从容的喝完茶,眉头蹙了两下,为难道:“贾老板,我跟二弟抱着真诚的态度而来,当然是希望能合作成功。不如这样吧,我们各退一步,招牌可以有两个,一正一副,叶家豆坊,要做成横扁,挂在店铺正中。至于副扁,可按贾老板的意思来取,可以做成一个竖扁,放在店铺的门口,亦可以刻在正扁的下边,不过字须小一点。这样,既保证是叶家豆坊的招牌,亦让世人得知,这豆坊是贾老板跟叶家合作而成。不知,叶某的建议,贾老板是否称心?至于分成之事,两家合作,靠的自是诚心,贾老板既已开口,那叶某自是要退一步。我琢磨了一下,叶家少拿半成,也就是说,叶家只占六成五,这是我们最大的让步了。”   “这……”贾大富眉头不展,很是犹豫,虽然叶云说是也算合理,该退的该让的,他都做到了。但六成五还是高了,自家才拿了三成五,似乎有点说不过去。但想到日后真要是能将这生意扩大,也许也是笔不错的买卖。但生意越大,也就说明,他从中拿到的,跟叶家比起来,更少。   “叶兄弟,我们都是爽快之人,不如……”   贾大富的六 四分成还没说出口,一旁的诗画打断道:“贾老板,合作之事讲的是你情我愿,勉强不得。现如今,条件已摊上桌,叶家已退了一大步,实在是不能再低了。这样吧,我们给贾老板两天的考虑时间,如果贾老板认为这合作实在不划算,没有关系的,大家还是朋友。”   一旁的木头站了起来,回应道:“二弟说的对,合作之事容不得半点马虎,还望贾老板慎重考虑。这两天我都会在客栈等您的好消息,如果您觉的这事不合理,那在下也不会有所强求,下次有机会也可以合作。”   “这个事还可以坐下来谈商量的,有分趋也是正常的,我们坐下来细谈,谈到拢为止。”贾大富见叶云兄弟起身想走,便有了着急之色,想让他们重新坐来下谈。   诗画忙道:“天色已晚,我跟大哥要回去,要是贾老板觉的我大哥刚才的提议行,那就我们在客栈恭候大驾。”   诗画走到门边的时候,小声的说了一句:“大哥,王老板已等候多时,还是早点过去吧。”   这话,是说给他听的。贾大富望着叶家兄弟离去的背影,脸上神情很是犹豫,难于取舍。这两兄弟,一个唱黑脸,一个唱白脸,配合的很是默契。   “爹,怎么站在厅前?”贾大富之女贾亦舒从远处的走廊拐了过来,身边的小木醒目的朝叶家兄弟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。   “舍得来见爹了?”贾大富头疼的看了爱女一眼。养了她十七年,早已到出嫁之龄,可她是他唯一的孩子,哪舍得,得多留一些日子。可她最近好像有意中人了,老是往外跑,拴都拴不住。他从小木的嘴里橇出了一些,好像是出去游玩,途中识得一男子,倾心了。   “爹有何事烦心,说出来让女儿替你分担下。”贾亦舒乖巧的挽住贾大富的手,将他往厅子里拉。按着他坐下后,又给他捏骨捶背,讨好万分。   贾亦舒,即是程亦书。程亦书,当时只是随口编的。休息了二三天,散架的身子骨又活过来了。如果,她请木头来府里做客,不知他会不会因为当时随便编了个假名骗他,而不肯来。刚才的那个身影,真的好像他,但无缘无故的,他为何会来府中?   “爹最近想跟人合伙做生意,但那人狮子大开口,老爹这口气不顺啊。”贾大富端起茶闷声的喝着,叶家兄弟,确实让他很是欣赏,如果膝下有子如此,这心也能放下了。可他偏偏只有一女,家业后继无人,揪心啊。趁着还有能力时,得为女儿多谋一些家业,待他在百年之后,她能活的好一些,最起码,夫家会尽心待她吧。   “米铺的生意您都忙不过来,还要去做其它的生意?”前段时间顽皮了,以后一定要好好帮爹打理生意。   “小姐,小姐……”小木冒失的冲了进来,顾不得老爷在场,高兴的对着贾亦舒道:“小姐,这会我看清楚了,是叶云叶大公子来的。”   “真的?”贾亦舒很是高兴,低头对问道:“爹,叶公子怎么会来家中呢?”   “你是说刚才出去的叶云,叶秋?”贾大富愕然。难不成两人认识?   “爹,刚才的真是叶云?”贾亦舒心一喜,连老爹的背也忘了捶。   “对,就是他,上次爹特意到桃坞的叶家豆坊,就是想与之合作。这次,他来抚源查看的,虽然是有心跟我合作,可是他开的条件太苛刻。”想到这,贾大富不由的一阵闷气。没错,叶云说的句句在理,可怎么算,吃亏的还是自己。烦的是,还找不出吃亏在哪里?叶云,明着让人吃闷亏。这种人,他日,定会飞黄腾达,成为一方巨富。   “老爷,那可真的是天赐良机啊。这次不用谈什么合作了,利益全部让给叶公子都行啊。”小木被贾亦舒贯惯了,在家里没大没小。她高兴地凑到贾大富耳边,低声几句。   贾亦舒红了脸,跺脚阻止道:“小木,不可乱说。”   “亦舒,是真的吗?”贾大富听信了小木之言,乐的放下了茶杯,扭头问道:“你真的对叶云有意?”前一刻,他还气叶云让他吃了闷亏,下一刻,得知女儿喜欢上叶云,不禁又心生希望。这几年来,他也一直在寻觅优秀的男子,想将女儿嫁出去。身份比贾家差的,他看不上,地位高的,多是些纨绔子弟。想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且能继承贾家家业的,实在是难。可叶云,符合他的要求。虽说他现在还没有贾家的家底,可不费时日,便会直窜而涨。更难能可贵的是,叶云有做生意的天赋,他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。在桃坞时,曾打听过他的人品,口啤很不错。听说上门给他求亲的不在少数,他都拒绝了,至今还是单身一人。要是亦舒嫁过去,肯定不会吃亏,再加上有贾家的家业给他做垫底,富甲一方,不再是梦。   思及此,贾大富亢奋不己,逼着小木将所有的事讲了一遍。原来,亦舒跟叶云还有这般诗情画意的相遇,佳人配才俊,再完美不过了。现在,别说是七三开,只要他真心对亦舒好,就是将贾家的家业双手奉上,他也心甘心愿。   婿母看女婿,是半个儿子。贾大富看女婿,那可就是亲儿子啊。   事情是越想越完美,顿时间,叶云在贾大富心中的完美起来了。于是,他咧嘴笑着将跟叶家合作的事说了出来。贾亦舒听后,在一旁小声地说道:“我觉的叶大哥肯让爸爸占三成五的收益已经很不错了。豆坊生意的成本本来就不高,现在用的是他的招牌,他的秘方,爹只要派几个信的过之人打理一下即可,何来吃亏之说。”   贾大富一听,眉头紧蹙,咳了两声,正色道:“亦舒,这不对劲啊,爹养你十七年,吃穿不忧。现在你还没嫁呢,这胳膊肘儿就往外拐了是吧?”   “爹,我是依事论事,您别胡扯行么?”   “爹也是依事论事,是亦舒的心给叶云抢走了。”这事,他得重新考虑了。如果叶云真能成为贾家女婿,那情况又不一样了。   =======   走出贾府时,天已微暗,街上行人不多。诗画抬头笑问木头,“你说贾大富会答应我们占六成五吗?”不是狮子大开口,而是以前,为了将生意做稳,不得已才□分成的。以后,叶家豆坊要开遍全天音,该拿的,不能少了。   “应该会同意的,他几个月前就开了豆腐铺子,可赚的不多,没过多久就关了。现在他却找上我们,看来是抱着诚意而来的,他只是出了成本就能收益三成五,而且这铺子由两家共同经营,我想,他会答应的。诗画,这次又委屈你做黑脸了。”   “那你想着怎么补偿我?”诗画蹦跳到木头前边,拦住他的去路,抬头问道。   “诗画想我怎么补偿你?”黑眸凝神的望着她,带着暖暖的笑意。   诗画歪着头想了一会,坏坏的笑了,“木头哥,你背我,背我回客栈就行。”   木头按了下她的脑袋,“就这个要求?”   诗画笑的只狐狸,却诚实的点头,“嗯!”   木头当即蹲下身子,示意她上来。诗画红了下脸,乖乖的趴在他背上。几年前他也是这样背她的,那时她的脚受伤了,趴在他背上,说,以后要嫁给他,做他的妻子。现在他又背了她,而且不到一个月了,她就要成为他的妻子,可以天天照顾他。   想到成亲后就跟他名正言顺的朝夕相处,诗画伸长脖子,在木头耳朵上亲了下来。前行的木头怔了怔身子,随即低笑出声。诗画有点恼羞成怒,指甲轻轻划在他脖子上。   第二天刚吃完早膳,贾大富早早赶到客栈。他不止一个人,还带了一个人,换回女装后的贾亦舒。书本网 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 想下载全本TXT电子书来书本网   “叶大哥,我不是有心要骗你的,只是当时……”   “贾小姐,单身在外边行走,得有自保意识。这事,叶某不会怪罪的。”木头客气的应承着,见第一面就知她是位姑娘家,可没想到她会是贾大富之女。今日两父女一齐前来,合作之事,怕是成了。没想到,怕什么,它就来什么。看着眼前笑容脸面的贾大富,还有亲自前来的贾亦舒,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。诗画,怕是又得闷着吃醋了。   “叶公子,合作的事我考虑了一个晚上。就冲着叶家豆坊这几年响当当的名声,我跟你合作了。叶、贾两家齐心合力,拿下抚源的生意。”   “承蒙贾老板看的起,叶某一定尽全力,不负您的厚望。”   午饭,四人是抚源最名贵的富华楼吃的,其中有一盘就是炒豆干。贾大富一尝,师傅的手艺不错,但豆干,却远远比不上叶家豆坊的。想到这,他又高兴起来,日后,抚源的豆坊生意,将是贾家的了。   “叶公子,这段时间米铺有要事待我去处理。这合作的大小细事,我就全权交给亦舒处理了。亦舒年少不懂事,还望着叶公子多多提点才是。”   诗画夹菜的筷子怔了一下,贾大富做法,意图很是明显。   “叶大哥,爹一生操劳,我也是时候该为他分担一些了。听说叶大哥做生意很有经验,但我对这行一无所知,你可要帮帮我。”贾亦舒起身为木头斟了一杯酒,语中带了不易觉查的娇羞。   “贾小姐过奖了,需要叶某帮忙的,尽管开口就是。”   见叶云有这番说法,贾大富自是一百个放心,。吃完饭后,便急着签契约,同意昨天的提议,分红叶家占六成五。木头倒是不急,想大小事都准备好再签也不迟。四人在抚源城逛,为豆坊选址。途中,贾大富声称有急事,便抽身出来,从而让贾亦舒跟叶云多多相处。   三人逛人一天,豆腐店选在了市集,将三个连在一起的小店铺买下来,打通,连成自家铺子。再到僻静外买了所大房子,为制作豆干的场所。   花了两天的时间,基本上弄好了所有的事。诗画将原料、用具写了个单子,让贾亦舒处理。交待好一切后,木头及诗画急着往桃坞赶。   “不要再闷闷不乐了,我们现在已经离开抚源了。”两人坐在马车里,见诗画失魂落魄的,木头心疼的安慰着,“我跟你保证,我对贾小姐,真的没那份心。”   “我知道。”诗画别扭的埋入木头怀里。贾家父女可是另有打算的,这几天,以各种理由单独请木头过府相聚。木头都是半夜才回,她又不便相问,省得木头笑她小心眼,吃醋。   “一切都过去了,以后不会再相见的。”就算再相见,他也已娶诗画。贾大富话中有话,只可意会,未曾明点。这事没明说,自己先开口,又怕有所误会,让他人难堪。   “抚源的分铺很快就会开张的,到时,叶大老板哪能不出面呢?”小手恨恨的轻捶着结实的胸膛。他到处惹桃花,以后,这事要发生多少回呢?想到这一生都得防着那些女子,诗画心里又开始莫名的不舒服。   “叶老板很忙的,到时由叶夫人亲自出面。”木头揽紧不放,吻着她的额头。终于只剩下两人了。以后要是下雨时,不能再随便让人进来躲雨了。女子不说,要是进来个男的,缠着诗画不放,那该如何是好。   木头被这突然萌生的奇怪想法,失声而笑。   马车往前赶,没想到,路没走了一半,突临暴雨。一路上没找到避雨的地方,路被大水一冲,变的坑坑洼洼,很是泥泞,马车走起来很不方便,偏偏又陷到一泥坑里。在雨中赶了很远的路,马已疲惫不堪,无论车夫抽鞭子,它就是无力将车拖出泥坑。   天色渐渐暗下来,如果再不将车子从泥坑中拉出来,极有可能会在此过夜。前不着村后不店的,天上还下着暴雨,在此过夜肯定不安全。   两人很是着急,却没有可行之计。木头跳下马车,到后面去推车,希望能将马车推出泥坑。诗画见雨这么大,忙打开唯一的一把伞,不顾木头的叮嘱,跳下马车,想撑伞给他挡雨。可雨大风大,她一下马车也被淋了个湿透,身子禁不住的打了两个冷颤,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。伞差点被吹走,诗画一咬牙,收了伞丢回车内,撩起袖子跑到后边一起推车。   “诗画,快点回去,被雨淋了会生病的。”木头见诗画不听劝的从车里跑出来,还被淋了个落汤鸡,当即心疼起来。这种大男人都做不来的活,她怎么可能做的来。   “反正也湿淋了,不在乎这一会,多一人多一份力。”诗画帮忙用力的推着马车,在木头旁边大声的说着。   木头板起脸说道:“快点回去,你的身子差,淋不得雨。再说你力气小,不顶用,快去换套衣服,在车里等着就行了。很快就会好的,快进去吧。”   “不要!”诗画很是固执,使劲用力推车。   木头拿她没有办法,只得任由她来。   “一起使劲。”木头大声喊着,“一、二、三……”   “一、二、三……”   不知道是第几次,车夫用劲的扬着鞭子抽马,木头和诗画也在后边使劲的推着。三人齐用心,马车终于推出了泥坑,向前移了几步。诗画提防不及,身子向前一倾,差点摔在泥坑。木头眼疾手快,抱了她一把。   “快上马车,看你浑身都湿透了,别冻着了。”   马车在前边停下,木头扶着诗画进了马画,帮她拧着衣服上的水。   “木头哥,你先换衣服吧。”诗画从包袱里拿出干净的衣服,往木头递去。   “你先换,我没事。”木头转过身子,对着马车的另一头。   诗画害臊的红了脸,知道他是怕自己生病。可是在同一个马车里边,她对着木头换衣服。好像……不合规矩,孤男寡女,要裸呈相见……但要是让木头出去淋雨,又过意不去。   见木头矩规的转过身子去,诗画手发抖的解开湿透的衣裳,心怦怦乱跳,慌手慌脚的换上干净的衣服。   “木……木头哥,我换好了,你换吧。”诗画又将衣服递过去,再转过身子,缩向马车的角落,紧咬着唇,大气不敢喘一口。   听着木头换衣服的声音,诗画只觉得呼吸困难,脑海中出现他那精壮温暖的胸膛。   啊……诗画忙咬咬舌尖,清醒过来,不敢再让那不堪的画面出现在脑海。她怎可以这么不要脸,想着木头的……   木头换好衣服,找出一条干净的手帕,坐到诗画旁边,帮她擦头发。   诗画颤了一下身子,推开木头的手,小声说道:“我……我来就行了。”带温度的气息喷在她脸上,原本通红的脸颊更加熟透了。   木头解开她的头发,温柔的擦拭着。诗画的手紧紧捏住衣角,很是无助。   擦干诗画的头发后,木头再随意的擦着自己的头发。诗画小心的抬头望他,见木头正对着自己笑,头又忙低了下去,轻咬着唇。   马车一直前行,诗画梳理好头发,又拿起梳子,深吸一口气,帮木头梳理头发。木头的头发很黑很柔,想到成亲后,能天天给他梳头发,诗画心里头又涨得满满的。   天黑时,马车终于在一家客栈前停了下来。因一场大雨,客栈全满了,诗画费了好些口舌,还加了些银子,才让客栈老板说通一个房客,退了钱房,让那房客到另一间房挤挤。   车夫跟客栈小二挤一间。诗画跟木头,只有一间房,却有两个人。   见诗画很是尴尬,木头解围道:“我们同一间房,你睡床上,我打地铺就行了。”   “嗯……”天气已转凉,睡地板对身体不好。可是……要是她睡地板,木头说啥也不会同意的。怎么办?   虽在车上换过衣服,但一路风夹雨,加上两人湿漉漉的进了马车,一路奔波而来,身上的衣服又湿了五六分。   诗画只觉的身上沾乎乎的,衣服紧紧贴在身上,很是难受。再加上房间不大,她连木头的呼吸声都听的一清二楚,想到男女有别,却要共处一室,一时间,再难堪不过。   木头不经意间对上诗画,却觉口干舌燥,那凹凸有致的身子,娇嫩如花、白里透红的容颜,璀璨的星眸。吐息开始沉闷,双脚,着了魔般,不听使唤的走向诗画。   诗画感受到木头的靠近,心如小鹿般怦怦乱撞,抬起黑亮的眼眸望向那高大的身影。清纯含羞的眼眸,引的木头挑起她的下巴,指腹轻磨着那娇嫩却略带苍白的唇。一场雨,让她更加诱人,变本的折磨他,挠的心疼。   喉咙滑动了两下,高大的身影倾向前,吻住那诱人的唇,唇带着凉意,却软软的。诗画身上带了少女特有的幽香,诱的木头心猿意马。原本只是想浅尝下她的味道,谁知却无法自控,抱住那妙曼的身体,紧贴住自己发烫的身体。   “木头哥……”   诗画轻轻的推了他,不但动不了分毫,反而让木头趁机而入。滚烫的舌钻进口中,纠缠着躲闪的小粉舌,逃避与追逐,输的注定是她。   一阵眩晕,诗画浑身发烫,推拒的手慢慢成了拥抱,身子不安的蠕动着,依偎进高大的身影。她不知这一举动,在木头看来是邀请。   呼吸开始粗重,不满足的吻着那精致嫩的脸,轻咬下那小巧挺直的鼻子。手抚上盈盈可握的纤腰,诗画嘤咛出声,张开小嘴顽劣的咬了下木头的下巴。木头身体一个颤动,握住她胸前的浑圆,低下头磨蹭着另一边。   被木头抚弄着,诗画浑身发软,整个身子都在颤栗着,全身发烫,扑入鼻中的全是木头那熟悉的味道。   “啊……”   被木头拦腰抱起,吓的诗画惊叫一声,随即明白他的意图。此情此景,她忘了姑娘家该有的举止,羞涩的埋入他怀中,听着怦怦跳动的心脏。   身子被放在铺了厚厚褥子的床上,随即被木头压了上来,吻住微肿的唇。木头隔着衣服揉搓着那两团浑圆,施了些力道,微疼着。   一场雨,湿了诗画的束胸布,别无它法,只得穿了在抚源买的肚兜。虽着了肚兜,那深深的乳沟却露了出来,玉峰在肚兜下轻颤。木头困难的咽着口水,一团火在下 腹烧起,憋的难受。   指尖勾住丝带,粉色的绣花肚兜被移开,雪白酥胸一览无余,暴露空气中。木头爱不释手的握住,慢慢收紧,诗画吃痛呻吟,却夹了一丝害羞及期待。玉手摸上木头的胸膛,穿过衣服滑了进去,摸住胸前的凸起,学着木头的样子,用力地捏了下。   “诗画,你这小妖精……”木头吃痛的咬牙。这个折磨人的小东西,折磨了他好几年。   腹部肿的难受,汗从额上渗出,伸手褪去诗画的衣裳。如白玉初生的胴体,让人喉结滑动,呼吸粗动,自行除去身上的衣衫,轻欺向前。修长的玉腿被分开,一个挺身,两身体融合为一体,是天生的默契。   诗画痛叫一声,指甲陷入他的身子,泪水在眼眶打转,娇唇吻住木头的脸。最终还是破了世俗,提前成为木头的女人。   木头强忍着焚身的欲火,待诗画适应他的存在后,先是试探性的动了身子,再疼惜的吻着因疼痛而紧蹙的黛眉,十指相扣,身体慢慢的律动着,由慢到快,爱意深浓,极尽欢愉,满腔的爱意,点滴的融入骨血。诗画无助紧抱着他不放,一直在等她长大的男人,她愿意托付一切。每一次的入侵,都让初为女人的生疼,痛,似荆棘入肉,可藤条上盛开的花,美丽脱俗,让人甘之如饴。前所未的快乐从身体蔓延开,到达四肢百胲。   随着几记用力的冲刺,木头低吼一声,身子抽搐了几下,炽人的热流撒在诗画体内。他喘着粗气倒在诗画身上,好一会才从云端的痛快中缓过神来。   一个翻身,让诗画覆在他身上,心疼的吻着那满是疲倦的脸。诗画早已承受不住他的给予而晕睡过去,绝美的脸上全是痛楚不堪,卷翘眉毛紧紧蹙在一起,眼睛紧闭着,眼角湿湿的。木头心疼的直后悔,这是诗画的第一次,他太过猴急,粗鲁的碰伤了她。   木头休息了一会,才从诗画体内退了出来,白浊的液体随着他的动作从她两腿间流了出来。房间充满了淫靡的气息。木头下腹一烧,呼吸又粗得起来。   痛苦的咬了下手臂,掏出手帕轻柔的擦拭着她两腿间的点点血迹及白浊液体。收拾好后,叫伙计送来热水,木头抱着诗画进了浴桶,清洗着两人的身体。清理过床铺后,木头拥着诗画睡了过去,嘴角往上扬,舒适的弧度露了出来。   蠢蠢欲动   翌日,诗画在不安中醒来,昨天好像做梦了。梦到她跟木头有了肌肤之亲,思及此,诗画脸发烫,她怎可这般不知羞耻,做了丢人的春梦。   琉璃眼眸微睁,意外的对上木头安静的睡颜。高挺的玉鼻,嘴角弧度微上扬,浓密的眉毛随着平稳的呼吸微翘了两下。   原来,这不是梦,诗画愕然的缓不过神,她跟木头哥真的……提前行了周公之礼?梦中亲密相偎的身影,是真实,想到两人的亲密,脸又烧了起来。昨天的一场雨,让两人都失控了,发生了这等亲密之事,她……以后就是木头的人了。   腰间横放着一只温热的手,诗画脸臊臊的将那只环抱住腰的手轻轻的放了下来。眉头紧蹙,银牙暗咬,强忍住身子的不适,轻轻起身,小心的掀开被子一角。雪白的脚丫一着地,身子跄了两下才稳住。全身软塌乏力,下 体似撕裂般难受,火辣辣的疼,身子骨被压的散架。小脸紧紧的皱在一起,小心的拿过床边叠放整齐的衣物,动作僵硬的穿戴上。   梳洗齐整后,诗画望向窗外,只见天色尚早。昨日跟今日,已是不同,一时间,她竟不知该怎么办?   坐在梳妆台前良久,诗画踌躇不定,最终深吸一口气,掂起脚尖,悄无声息的来到床榻前,轻轻的坐下。眼前沉睡之人比平日里更是温柔,棱角放缓。此后,他便是她的夫君了,她的天,照顾她一生及她要照顾的人。   想到两人要相偕一生,诗画兴起,伸手纤纤玉指,顽皮的轻戳下木头的脸。软软,暖暖的,指尖颤了颤,不觉笑了。睫毛轻颤,梨窝浅现,莫不倾城。手指轻轻的按在高挺的鼻尖,木头痒痒的动了下,梦中带笑,让诗画失了魂。见他丝毫未有醒意,小小的心肝慢慢膨胀起来,先是多此一举的回头巡视下别无他人的房间,再犹豫着倾身向前,厥着娇艳的红唇,轻轻在木头额上啄了下,蜻蜓点水般,带着无限娇羞。   诗画做贼心虚,虽偷香成功,但也不敢久留。刚想抬头,谁知腰间一紧,半探的身子被突如其来的力道一扯,不受控制的向前扑,砸向木头,   两唇相碰,火花顿生,诗画却无瑕顾及,慌乱的想从木头身上起来。谁知木头大手一伸,拦腰抱住她不放,紧贴住他的身体。微笑的睁开眼眸,对上一脸红晕,羞愧至无地自容的她。   “诗画……”木头微抬头,亲了诗画的脸,“怎么这么早起,我们下午就可以到家了,不用这么赶的。再睡会吧?”   “我……我想出去透透气,你……你再睡吧。”头止不住往后仰,眼睛望着帷帐,不敢看他一眼。   诗画挣扎的推着木头,木头料她初经情事,过于害羞,便松了手,给她空间喘息。这个小东西,竟有偷腥之心,却不敢面对他?   身子一得自由,起身飞奔,开门离去,一路奔至假山处,颤抖的倚靠在假山边。唇抖了几次,懊恼无助的自语道:“好糗,都被木头哥瞧见了,他会误认为我是轻浮的女人么?”昨晚她没有拒绝他,一早醒来又偷亲他。这些都是那些轻浮女子才会有的举动,可……怎么办,不该做的她都做了。   一想到木头用怪异的眼神望她,心就六神无主了。好不容易她长大了,原以为终可以成亲了,谁知却跑出个程亦书。好在木头哥爱她的立场不变,谁知两人偷尝了禁果,她还有了不该的举动。   叹了几声气,诗画怕木头会胡思乱想,手紧紧握在一起,鼓起勇气,折身返回房,想解释清楚刚才的误会。一推开门,却见木头已起身穿戴整齐。   一见木头扬眉冲她笑,豪情万丈、视死如死的勇气,全泄了,蔫成一团,头缩缩望着脚尖,任由木头判她的生死。   “走吧,吃完饭我们就回家。”温暖的大手接着冰凉的小手,往外门走去。   “嗯。”他语中带笑,那就是晴空万里,了无波动。心有了小小的雀跃,果然木头是不会计较这些的,是她肚量小了。今日的误会,来日定……定补偿他,万事任由他做主。   木头见诗画垂首不语,温顺如绵羊,乖巧不过,知她还在害羞,便不再多言,免的她再尴尬。这个小东西,平时做事天不怕地不怕,想不到在这事上却害臊不过,真是单纯的讨人疼爱。有了她,以后的日子肯定会妙趣横生。   “诗画,我们回去就成亲吧,不用再理那些繁文缛节了。你已是我的人,这一生我都会对你好,只对你一个人好。嫁给我好吗?”   “嗯。”握住木头的手紧了紧,心头有丝丝期待。婚期还有半个多月而已,一回去,就可以经办了。长路漫漫,她跟他走了几年,终于可以走到一块了。   大手按了按小脑袋,打趣道:“你不舒服么?老是嗯啊嗯的。”   “嗯……不……我没事,好的很。”底气不足,只能弱弱的反驳着,声若蚁语。   诗画着急的对上木头的眼眸,见他眼带笑意,知道他在糊弄她。敢怒而不敢言,只是恨恨的捶了他两拳,吃了这哑巴亏。   吃过饭后,马车往桃坞赶。木头在诗画的位置上垫了条毯子,马车晃动时能让她初经人事的身子不再颠簸的难受。见他心细如丝,诗画甜如蜜,可她不知木头还带了一条床单上马车,上面有她的落红。这条床单将会被木头一直珍爱,就像诗画被他珍爱一生。   回到桃坞后,诗画跟木头忙碌了起来。离开好几天,豆坊大批的事等着两人处理。此外,还要招幕佣工,授教豆腐、豆干的制作方法后送去抚源,跟贾大富一起合办新的豆坊分铺。   可再忙,该做的事木头还是没有忘,木头原本想将两人的事告诉越雪,立即举行婚礼。诗画已是他的妻子,他一天都不想委屈,只想给她名份。可话还没出口,却被诗画阻止了。离大婚,只有十来天了,几年都过来了,十天,眨眼就过了。不是她不想,而是,大婚将至,无须再提前。毕竟偷吃禁果,已是出错,再让他人得道,会坏了名声。虽说赵雪是她亲娘,世间最亲之人,可这事,怎让人启齿呢?   “一切听娘子吩咐。”木头放下手中的帐本,宠溺的点头同意,随意又小声道:“已是深夜,今晚留下来好吗?”   诗画被这话呛住了,怔了半天才缓声道:“我……我还是回去吧,这事被人知道了不好。”   “娘早已安寝,没人会知道的。”木头起身拥住诗画,唇贴在她耳边,温热的气息萦绕四周,“我想你了。”   手无力的捏住衣角,犹豫道:“我怕……娘会有所查觉。”这几天,娘老是会用若有若无的眼光打量着她跟木头,似秘密全被发现了,让人坐立不安。   “明天一早我再送你回房,就算发现了,我们婚事就在眼前,没人会说闲话的。”娘盼了好几年才盼来二人的婚事,自不会有二话。府中其他人是识趣之人,全是她多虑了。   “那……明天我早点起来回房就是。”她埋入他怀中,不出再出一言。   木头熄灭书房的灯,拉着诗画往房中走去。烛光灼灼,盈盈对视,情意流转,木头轻轻褪去诗画的衣衫,熄灭烛火,身体相交,溶入骨骼,再无分离。   翌日一早,诗画困难的睁开眼睛,离开温暖的被窝匆忙穿戴好衣物。木头从身后抱住她不放,懒慵慵道:“再睡吧,娘没这么早起的。”   “没事……我……我回去再睡就行了。”诗画推开粘住她不放的木头,谨慎的推开门先探清门外没人后,再悄悄的溜了出去。   木头忍笑的望着离去的小小身影,再过几天,他们不会再偷偷摸摸了,一切都光明正大。   回到房后,诗画站在铜镜前,见脖子上有着淡淡的粉红印记,当即羞红了脸。从衣柜找出一套衣服,将脖子上的痕迹全部遮住。   =====   木头知道诗画不想将婚事太过铺张,也就简单的请了豆坊的伙计。诗画恢复女儿装,向豆坊的众伙计致歉,说出了女扮男装不得已的苦衷。   婚事一天天靠近,要忙的锁事也越来越多。这日,诗画在铺子里头对完了帐,便赶着回府。原本已答应娘试穿凤冠霞帔,可硬是被铺中的事给拖了半天。刚要起身回去,谁知天又下起了茫茫大雨,还夹带了惊雷。   诗画在铺子里头等了好一会,见雨一时半会也没停的趋势,最后咬牙拿了把伞,冒雨往家赶。想到三天后就能成为木头的妻子,心里既紧张又期待的,哪个姑娘家不希望能嫁个好男人,一辈子让人疼让人爱。这些,木头都可以做到,盼了这么多年,终于盼到毕生想要的。   脑中所想均是两人婚后相敬如宾,恩爱有加的生活,却没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马车声。一辆华贵的马车从她身边驶过,在不远处停下,挡了去路。紧接着,布帘被掀开,从车上走来一男子,一个高大却满脸冷漠的撑伞男子。   只见男子眼中闪过一丝鄙笑,缓步的朝诗画走来。大雨垂直扫在两人中间,万物变的模糊,只留下沥沥作响的雨声。只是,他依旧走向她,直到两柄伞相撞在一起,男子眼中闪过恨意,冷笑道:“诗画,我们又见面了。”   诗画惊的后退了几步,怒道:“你想干什么?”长久未见,她已忘了他的存在。   “干什么?”萧山撇嘴道:“日子无聊了,不知你过的好不好,就想着来看看。听说你最近的生意做的不错啊,有那男人帮你,生意都做到抚源去了。只是,不知你拿什么去换,让那男人费尽心思的,千方百计来帮你?我来猜猜,是身体对不对?你这肮脏的身子有多少人睡过了,他也要?啧啧,也不嫌脏,怕是你的每笔生意,都是睡回来的吧……”   “闭嘴!”诗画气的七窍生烟,怒斥道:“不要将每个人都想成你这般无耻,下流。萧山,以前的帐我还没跟你算,你就找上门来了?”   “哟,有男人撑腰果然气势就不一样。怕只怕,那男人,对你不是一条心啊。可怜你,赔了身子丢了心。”萧山叹惜的摇了摇头,“你在铺子里头忙的焦头烂额,那男人却在家里拥着别的女人风流快活。”   “你这个事事没好下场、天生遭雷避的混蛋,快让开,好狗别挡道。”诗画怒不择言,扔了好久的粗话又重新捡了回来。   “我好心来提醒你,却遭你恶意辱骂,真是好心没好报啊。”萧山无谓她的痛骂,好心情道:“我也是念在你曾经是我未婚妻的份上才提醒的,我要是你,就快点往家里赶,好捉奸在床,有证有据的。果然,小的不及老的骚,你的本事还是没你娘大。你的男人,正在她床上风流快活呢。”   “你放屁!”   诗画红了眼,不顾滂沱的大雨,欺身向前,伸手就想甩他一记耳光。萧山身子一侧,捉住诗画的手,将她往马车里拖,“你不相信,我就让你眼见为实。”   “混蛋,快放开我,你到底想干什么?”诗画拼命挣扎,力道敌不过萧山,被强行推上马车。   “还能干什么?放心,我对你没兴趣,绝不会碰你一根寒毛的。”萧山好心情的坐了下来,望着全神戒备的诗画。原以为一个叶家豆坊,只要他一根小指头,就能弄跨。可没想到,她竟然派人来暗算他,来人竟还是一个蒙面女人跟二个小孩,让他家养了半个多月的伤才好。而那男人竟然接到泫云谷谷主越津的亲笔信后,勒令他不得再打叶家豆坊的主意。哼,那男人只是不知叶家豆坊的主人是谁,要是知道,还能这般惺惺作态的教训他么?   “放开我……”诗画拼命挣扎,手脚并用的捶、打、踢,却全让萧山躲过。   看马车赶的方向,是往叶府没错。诗画慢慢冷静下来,思索萧山这不寻常的举动。   雨越下越大,马车冒雨前行,不稍便刻在叶府大门前停下。诗画望着萧山,不懂他一脸幸灾乐祸的神情是为何?   “送你到家了,怎么还不下去?还是说,怕里边正发生着精彩的事,不敢进去?也对,一个女人嘛,自家男人找上婿母,确实是没勇气进去。这一进去啊,不但男人没了,连自家的娘也没了。”萧山将伞塞到诗画手中,挑谑的扬了扬眉。   诗画瞪了他一眼,下了马画,往府里走去。萧山厚脸皮的跟在后面,身影止不住的得意。   心咯噔了一下,难道真有事发生?不会的,木头不会对不起她的,诗画为自己找了个理由,心却没由来的慌了。   萧山一直跟在身后,诗画不由加快了步子,脚下意识的往木头房间走去。房里整齐空荡,根本没一人。心一喜,木头上午去了豆干坊,没那么快回来。   “看一个房就满足了?”萧山靠在门边,适时的提醒着。   诗画转身恨恨的扫了他一眼,“还不滚,这里不欢迎你。”   “对我这个知情相报者,居然这么不欢迎?”   萧山径自走出院子,往赵雪的庭院走去,诗画忙跟了上去,“你到底要不要脸?”   萧山不语,快步来到赵雪的房间,站在窗边笑望着房内。   房内,传来一阵低沉的呻吟声,诗画手中的伞“咣”的一声掉在地上。经历过情事的她,又岂会不知这一声声交错的呻吟意味着什么?   不会的,娘不会的,娘不会做出这种事,她不会跟别的男人……诗画推开萧山,雕花的木床上有对未着丝缕的男女,女人被男人压在身下,白玉般的双腿环上男人精壮的腰。男人骑在女人身上,双手捉抓着那丰满的玉峰,身子用力进退着。交合的两个禁不住身体的愉悦,呻吟逸出口内,飘洒回荡。   一记冲刺,让身下的女子情难自控的仰头,揽抱住那男人。绝美的容颜告诉诗画,那身影,正是她从小相依为命的娘。   又是一记用力的冲刺,他抑起脸低吼了一声。那张温润的脸,不是木头是谁?   诗画失神跌坐在地,不可置信的摇头,眼泪止不住一颗颗往下掉。   “你已是我的人,这一生我都会对你好。只对你一个人好,嫁给我好吗?”   他曾对她说过这句,就为这句话,她曾是世间最幸福的女人。   ……   ……   她说过爱他,他亦说过爱她。可房内赤 裸相交到忘情的两人,那至亲的人,为什么会在一起?是梦,这是她的恶梦,只要醒来就没事了。   银牙紧咬着唇,鲜血从嘴角淌下,刺痛,清醒,这不是梦。房内一声声的呻吟似一把把尖刀,直刺心窝,鲜血淋淋,逼人正视。   诗画冲了起来,冲进雨里,消失在府中。   萧山站回窗边,望着床上交织的身影,笑笑,跟着离去。   雨下的很大,狂乱的打在身上,刺穿的,是那滴血的心。她一直跑,脑海中出现的是两人相交呻吟的画面,她最爱的两个人,竟这样对她。   双脚灌了铅,累了倦了,身子扑通一声倒在地上,翻个了身,任雨水洗涮着。雨水扫在身上,生疼的很,似要破脂而入。   天茫茫一片,诗画被雨水打的睁不开眼睛,泪溶入雨中,洗涮的未着痕迹。天上接连不断的闪电,四周传来“洪洪……”的激流奔腾声。   不知过了多久,她听到水被溅起的声音,有人踏水而来。不久,身上的雨点小了,诗画痛苦的睁开眼,模糊的影子在眼前晃动着。挣扎着站了起来,拭去脸上的雨水,是今生那张最可恨的脸。   “你来干什么?来看我笑话?”一开口,是牙齿交战的声音。   萧山虽然撑了把伞,却也全身被雨打湿。他的手贴在诗画冰冷的脸上,讥笑道:“这张脸,长的是不错,可有什么有呢?他还不是跟你娘搞在一起?我没说错吧,你娘她就是个狐狸精,她不但害死了你爹,还勾引你的男人。”   “他不会的……”诗画摇了摇头,整个身子震了一下,望向萧山,“你怎么知道这一切的?”   “我啊,天天关注着你们,自然知道你娘跟他有奸情。可怜你,以后就跟你那狐狸精娘一起伺候他吧。”   诗画的心被撕裂千片,碎了,疼的呼吸不过来,“你……是你对不对,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对不对?”木头不会这样对她的,娘也不会这样对她的,这一切都是萧山搞的鬼。   萧山笑道:“我说不是,你不相信。不如回去问那对背叛你的狗男女,不就知道事情的真相了?你娘她守寡了十几年,寂寞难忍,所以就勾搭上你的男人了……”   “萧山,你这个王八蛋……”诗画朝他扑去,张嘴咬住他的肉撕扯着。她恨他,要是能吃他的肉喝他的血,她愿付出任何代价。   萧山没有料到诗画会突然发疯的猛扑过去,往旁一闪,却已来不及,身子被重重撞在地上。诗画被激的失了理智,像头发疯的小兽,撕、咬、踢、打。萧山虽然是个男人,但从小就被娇生惯养,衣来伸手,饭来张口。诗画则从小到大都是吃苦长大的,身上有的是力气。一时间,萧山竟然反抗不了诗画,奈她不何。两人在大雨中扭打一团,血水从萧山身上渗了出来,他竟被诗画的利齿咬了好几个伤口。   远处等候的车夫发现异常,奔向激流的河边时。阻止已来不及,在雨水地上扭打成一团的两人滚向河堤,跌入激流中,瞬间没了身影。   车夫吓的丢魂失魄,跑到河边一瞧,全是滚滚的浑浊河水,哪还有两人的影踪。他大叫着救命,呼叫声却被风雨吞没。喊干喉咙后,他跌跌撞撞的跑回马车,用力的抽着鞭子,赶着马往城里赶。   求 生   冰冷的河水不断侵打着身体,诗画费力的睁开眼睛,全身僵的动弹不得,河水涨打着下巴,动了动手,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爬了起来。缓了好一会气才回过神来,身体被河水浸泡着,天上还下着小雨,天晕沉沉的。对眼望去,对面河岸是茂密的青葱密林,抬起发抖的手,咬了一下,很是麻痛。原来她还活着。   记得冲下河后,带泥腥的河水不断灌进身体。激流冲着身子不断往下漂,手脚无法动弹,没一会就失去了意识。那一刹间,她以为会死去,却没想到会被冲到浅滩上,活了下来。   诗画望着满是淤泥的衣服,自嘲的笑下,眼睛干涩的没有一滴眼泪。如果就这样消失了,未尝不是件好事。以后该怎么办?娘跟木头的事该怎么办?   思索间,听见不远处传来挣扎的呻吟声。诗画顺着声音望去,不远河堤处有个挣扎的身影,同样是一身的淤泥。像是感应到了诗画的恨意,那人回过了头,眼眸竟是如此的熟悉。   呵呵,上天不是厚待她,是在玩弄她。她活着,他也活着。   “为什么你还活着?”   “为什么你还活着?”   两人同时说话,语闭。二人对望着,最后再次无力的倒下,任身子泡在水里,静待着体力的恢复。诗画构思了不下一百种让萧山死亡的方法。用石头砸死,水淹死,掐死,咬死。事实没如她愿,身体没有半分力气,别说爬起来,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。她张开嘴,任雨滴飘进来,再饥渴的吞了下去。她要活下去,最起码要撑到萧山死后,她要亲眼看着他先死。   可老天就是喜欢戏弄人。诗画听到踉跄无力的脚步声,踩在河堤的鹅卵石上。是萧山,他先于她爬了起来,而且,脚步声朝她传来。   他是来杀她的,如同她想杀他一样。   诗画不甘心,无奈身子使不上力。死于萧山手上,她恨!!!   脚步声一步步朝她靠近,每走一步都似踩在心尖上。他设计毁了她跟木头,还有娘。到底是什么使他这么恨他?明明是萧敬垂涎娘的美色不成,反而被萧氏发现,最后两人发现口角,萧氏极怒攻心,被活活气死。   这笔帐为何要苟家来偿还?如果是,谁来偿还她跟娘这十来年过着孤苦无依,漂泊流浪的日子。如果没有遇到木头,那她跟娘会过的怎么样?说不定娘早在不在人世了,而她,说不定会被活活饿死,无人收尸。   不堪的事,不想,却又想他。滚烫的液体夺眶而出,混和着雨水淌下。以后,到底该怎么办?她该拿木头跟娘怎么办?   一个高大的身影罩住诗画,脸上满是淤泥,头发凌乱,好几摄混着淤泥贴在脸上,粗重的喘气声不断从头顶上边传来。诗画望着他,眼中是不可磨灭的恨意。   “呵呵……”萧山蹲下身子,却因体力不支摔坐在地。   “你这个混蛋,活该你也有今天。可惜天瞎了眼,没淹死你。”诗画提起最后的意志力,骂道:“……你,有本事就杀了我。要不然,你会后悔的。”   萧山擦了擦脸上的淤泥,扯动嘴角冷笑道:“既然想死,那就如你所愿。”   伸出去的大手毫不留情的掐住诗画细嫩的脖子。空气被隔断,诗画却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,更甚于,她连挣扎都不想。   仿佛听到喉骨断节的声音,诗画望着萧山,连眼都没有眨一下。那一抹恨,无法抹去,溶入骨髓,将他一同带往永不可拯救的地狱。   死!死了也好,心就不会再痛了。只是,木头,你一定要一辈子对娘好!   萧山望着一心求死的诗画,嘴角不自觉的往上扬。这一生,他活着,最祈盼的莫过于看到仇恨的人从痛苦、挣扎再到麻木、放弃、绝望。他偿过的,都让她偿一遍。   大手松开,空气进入口鼻,诗画咳了好几声,诧异的望着萧山,“今日不死,他日必让你没有好下场。”   “我等着,等着有那么一天,让你就这么死了,人生过于无趣。还有很多好玩的,我们慢慢玩。”   手顺着诗画形廓不断往下,小巧的鼻子,苍白的唇,被掐的泛红的脖子,再往下,是突起的玉峰,湿透的衣物紧贴着,构出一幅插俏的弧度。   萧山邪恶望着紧咬着牙,浑身僵硬的诗画,得意的笑了下,手一缩,握紧那浑圆:“看来你的魅力也不大,他要老的不要你。跟在你娘身边十来年,连皮毛都未学到,活该被你娘抢去。”   诗画倒吸一口冷气,稳住心神,不在乎道:“今天落在你手上,任杀任剐。只求他日你走运,别落到我手上。”   萧山收回手,倒在她身边,困难的动了动嘴,“放心,我对你不感兴趣,也不会有落到你手上的一天。”   “不杀我,不要有后悔的一天。”   “我盼着。”   两人倒在一起,躺了良久,雨慢慢的停了下来。云雾随之散开,微弱的阳光撒了下来。萧山吃力的爬了起来,身体不稳,白眼道:“你要待到何时?”   诗画翻了好几次身才成功,踉跄着站了起来,两人往河堤的林边走去。萧山蹲下身子,用手刨开泥沙,挖了个大坑。诗画捡些小石子铺在坑里,待水清澈后,两人水捧着喝了起来。   喝足水后,萧山脱下外衣,露出上身。胳膊上,胸膛上全是咬痕,有好几处开了口,在水里泡久了,伤口已开始泛白。再不处理,可能会发炎。   “你属狗来的。”萧山愤愤的骂了一声,用清水轻轻的洗拭着伤口,偶尔痛的眦牙。但见远处的诗画讥笑的眼神,咬紧牙关强忍着。这关系在尊严,再痛也得忍着。   “可惜没咬死你!”诗画不敢再去看祼背的萧山,别开脸恨恨的诅咒着。   清洗好伤口后,萧山拿了外衣到河边冲洗。诗画捧起沙坑的水清洗着满是淤泥的脸,却发现脸又肿又疼。待水静如镜,一照,嘴角破皮,脸上还有淡淡的巴掌印及好几处淤青,不由怒从中来,碎骂道:“这畜生下手还真重。”   顺着河上,两岸都是高山峻岭,根本就无处可走。顺着河走了好一段路,河越来越窄,水流越来越湍急,再往下,竟是瀑布,根本就没有出路。   两人拖着疲惫之躯返回,两两相望,却是无奈。被河水冲走,按太阳的走向来看,已是第二天下午,他们失踪了足足一天。当时洪流特急,想必被冲到很远的地方。看这山势,这一片范围极有可能荒无人烟,且上下都没有退路。四周全是峻岭,想要顺着山势找到出路,更是难上加难。难道真要困死在这荒山河水滩?   诗画望着一旁眉头紧锁,极力想脱困的萧山,心里头颇有幸灾乐祸之感。活该他有今天,哼,想必刚才他不杀自己,也是多一人多份力,活着出去更容易吧。这个混蛋,主意倒是打的不错!   突然间,肚子咕噜了两下。   萧山侧脸怪异的望着诗画,话还没出口,他的肚子也咕噜的叫了起来。   一时间,两只肚子争先恐后的叫嚣着。人以食为天,可这鬼地方,一点吃的都没有。刚下过暴雨,林间的动物都藏起来了。就算没藏起来,凭两人的伤败之躯,怕也弄不来吃的。   突然间,诗画的眼亮了一下。她走到河边沙地里,看到沙里冒着个小孔的,用手刨下去,再朝水里冲洗沙子。果然,小沙孔里刨出一只比尾指要小很多的沙贝。   她向身边坐着不动的萧山扬了扬手。萧山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过去,看到她手中小小的沙贝后,鄙夷道:“这东西也能吃?果然你是吃这个长大的,放在哪里都饿不死。”   “吃沙贝长大总比吃民脂民膏长大强,不昧良心。”   “是啊,但也比你偷别家粮长大,做小偷强。”   “你想干什么?”   诗画怒的抓起一把沙子,萧山往旁一闪。沙子没扫在他身上,而被诗画狠狠的丢在地上。她蹲下身子,继续挖着沙贝,眼泪一滴滴的掉在沙里。   萧山望着那蹲着身子,抖动的双肩,不由心里颤动了一下。真有这么恨她么?   身子怔了良久,他也在水边蹲了下来。但他又极要面子,不肯开口问她该怎么做才能弄到沙贝。他高傲的目视前方,用余光瞥向诗画,不动声色的注意着她的动作。   半倾后,学到要领的萧山,身子往旁挪,跟诗画背对背,寻着沙里有小坑的地方,手插进沙里,挖了一坨沙子,放在水里冲洗掉沙子。手中果然有个小小的沙贝,他犹豫转过身子,手递了过去,“我……挖的比你的大。”   诗画头一扭,不去接。萧山固执的又将手中的沙?口欠莸剿媲啊J忠簧ǎ潮瓷顺鋈ィ湓谠洞Α?   萧山恨恨的瞪着她,眉头紧紧蹙在一起。最后还是起身将那沙贝捡了起来,在另一边闷闷的挖着。没过多久,他就抓了一把的沙贝再次递给了诗画。   见诗画不理,他又挖了一个大沙坑。将沙贝养在沙坑水里,双手伸到诗画面前,道:“将你手中的给我。”   诗画咬了下唇,将手中的沙贝给了他,让他放到水坑里养着。   “你去捡些枯树枝晒干,晚上会冷的。”声音很是僵硬,可她知道,萧山也是想活下去的。这个混蛋,整天怨天尤人。没错,他高贵,伟大,是全天下的人对不住他。吃饱了就想着害人,干脆死了算了。有今天,活该!   他使唤他?她竟敢使唤他!萧山怒从中来,怔怔的站了好一会,最终妥协的进了林子捡柴火,晒在沙滩上。诗画弓着身子在河滩上走了好几圈,找了几块打火石,放在阳光照的最猛的地方,想在太阳下山之前将它们晒干。   天慢慢黑下去,诗画选了一块扁平的石块,将干燥的碎枝堆在石块周围,费力的打击着打火石。石块敲打的声音伴着两人的肚子饥饿声响在黑亮的夜空。诗画头发很是凌乱,几缕发丝掉了下来,随着她的动作飘摆着,额上的汗滴落在地上。   萧山对诗画的动作很是不满,就那点缚鸡之力,就是击打到明天,火苗也不可能烧起来的。不甘的拿起两块打火石,在枯树叶底下敲打起来。大约半柱香的时间,强烈的火花崩出,落在枯叶上,微弱的燃烧起来。他顾不得被打火石烫的红肿的手,快手快脚的加了些干枝叶,加弄些小树上在上面。诗画用嘴小心的吹着,将火苗吹旺了一些。   “火是我弄着的。”萧山骄傲的宣告着,似赢得了全世界。诗画看了满是狼狈的萧山一眼,不屑的撇开头,小心的往火苗上加些枯枝。   石头烧烫后,诗画将沙贝洗净,小心的放在石块上,再拿小树枝将它们一个个摊开。石板发出“滋滋”的响声,沙贝慢慢张开,腥味散向空中。待贝壳中的水份蒸发后,诗画挑出一个,挑出里边小块的透明肉,放进嘴里,咽了下去。   坐在对面的萧山打了个寒颤,胃翻滚的难受,“这种东西也是人吃的?”就这样弄熟,全是腥味,没油没盐,如何下咽。   诗画看了他一眼,冷道:“如果你不想活,可以不吃的。”还当自己是养尊处优的少爷,能弄到吃的就不错了。拜他两父子所赐,为了活下来,她吃过比沙贝更加难以下咽东西。他根本就不知饿肚子的感觉,那种跟死亡靠近的感受,像一把刀,一下下刺穿着身体,求生不得,求生不能。她不想再偿试。   萧山见诗画平静的吃了十来个沙贝,肚子饥饿的很是难受,全身乏力,整个人晕沉沉的,四周的景物开始晃动。   最终还是敌不过饥饿的叫嚣,萧山拿树枝拔出烤熟的沙贝,取出壳内的肉,嫌弃的看了一眼,闭起眼睛,手一扬,快速丢进嘴里,强硬的咽了下去。身体打了个冷颤,寒毛根根朝天竖,吃的似是砒霜。   诗画见他这种反应,好心情的笑了一下。终于,他也有机会尝尝这种滋味了,为了活命,不得不吃这些难以下咽的东西。不由的,腥臊的沙贝好像香了点。   吞下沙贝肉后,萧山难受的要死去,满嘴全是腥味,直冲脑门。他张嘴直呼了几口气,直到腥味淡去,才拿起另一只剥肉。这次他学聪明了,一只只的剥好放在一边,有一小撮肉后,再快速的倒在嘴里,一咕噜的全咽了下去。   沙贝弄好几个时辰才吃完,两人的肚子算是垫了点底。到林子折了些树枝,铺在火堆边,和衣躺下。   萧山的心情很是糟糕,身下垫的是树枝,虽是厚厚一层,可最底下的石块还是透过树枝,印在身子,难受的很。这个鬼地方,到底如何才能离开?   烦燥的翻了翻身子,睡意全无,“喂,明天该怎么办?”   诗画望着璀璨夜空,迷惘道:“萧山,明天我们填饱点肚子,看不看能翻过这些山。说不定能找着深山中的猎户人家,到时就能找到出路了。”   萧山别无它法,只得点头同意道:“我们肯定被冲到了很远的地方,来营救的人不一定能找到这里。与其在这里等死,还不如去找出路。明天记得早点起,省的天晚了还没有找到出路。”   番外●萧山   “滚!”一声低吼从房内传出,带了无法抑制的怒气。   话音刚落,房门“吱”的一声被打开。一个随从连滚带爬的走了出来,跌跌撞撞的离去。   萧山痛的眦牙咧嘴,眉头紧紧蹙在一起,拧头一条线。他挣扎着下了床,一瘸一拐来到铜镜前。镜中之人狼狈不堪,整个左眼青肿,愤怒的双眼布满血丝。昔日那张俊秀、狂妄的脸,如今却变得青紫红肿,清晰可见重叠的巴掌印,嘴角开裂,唇间还丝丝丝凝固的血丝。   修长的手指轻轻碰摸唇间的伤口,引起一阵不可忽视的锐痛,将眼中的恨意渲染更浓。拿起侵泡在银盆的温热手帕,拧干水。虽已放轻手劲,轻轻拭洗脸部,可还是痛的连筋都在抽搐。   想起昨天晚上受到的羞辱,萧山内心怒火越烧越旺。手一甩,将手帕丢进银盆里,拿起桌上下人准备好的茶叶包,瘸着腿走回床上。一屁股坐了下去,“啊……”的痛叫一声,整个人跳了起来。气愤让他忘了自己周身是伤,坐不得,走不得,躺着也难受。   “竟敢来暗算我?”三人中,竟有二个是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。他们偷偷溜进房内,点了他周身几个大穴,让人动弹不得,不能言语。只能眼睁睁的承受着他们对他拳打脚踢。   虽然他们没说是何人派来,可他不是瞎子、就算用脚趾头猜也能猜到他们是诗画请来的人。她恨白天他砸了她的豆腐店,于是暗中让人来暗算他。   没将她赶出桃坞,已是发了慈悲之心。想不到她不但不感恩,还派人来动他。拜她所赐,他周身上下,没一块完整的地方。这梁子,结下了。今日之耻,他日加倍奉还。   萧山僵硬的躺回床上,将茶包放在左眼,欲去淤青。   一连几天,萧山连房门都没有出,吃喝全在房中。这等残缺的模样,哪有脸面出去见人。   萧敬来过几次,都被拒之门外。萧山一听他的声音,更是气不打一处来。拜他所赐,他的人生成了现在这模样,人不像人,鬼不像鬼。他让身边的随从将嘴闭紧了,不能将这事说出去。   几天之内,他想了很多方法,让诗画生不如死的方法。   一个人静悄悄时,萧山会胡思乱想。他接下来要做的事,到底对不对?明知,苟大牛是萧敬设计烧死的,可是……每思及此,萧山头痛欲裂。于是,他宁愿不去想。他什么都不知,只知道,娘死了,他成了没人要的孩子。他活的好不好,没人关心。那男人,常对着苟氏的画像发呆,然后一房房的娶。凡是他娶进府的女人,必与苟氏有相似之处。这一切,逼疯了萧山,他没了思维,只有满腔的恨。   除了恨,他一无所有了。如果有一天,连恨也没有,那……他活着,为了什么?   第四天,多次吃了闭门羹,无功而返的萧敬破门而入。萧山用被子捂住脸,就是死,也不想让这男人看到他的狼狈。   四天没出门,萧敬见萧山蒙着被子躺在床上,立即火上心头,手中的信一扔,丢在萧山的头上。   “你做的好事,平日不务正业,吃喝嫖赌样样齐全,丢尽了我的脸也就算了。现在还敢去踢泫云谷的铺子,你有几个脑袋,知道泫云谷的身份是什么?是皇商,岂是你碰的起的。以后好好给我呆在府里,别再出去丢人现眼。”   萧敬的声音从喉咙处吼出来,连看都不屑看萧山一眼,转身出了房。他不知,自己的儿子,躺在床上四天闭门不出是为何?   脚步声走远后,萧山掀开被子,捡起丢在头上的信。没看一眼,撕个粉碎。   “来人!”   “少爷有何吩咐?”候在门外的随从狗腿般的跑了进来,见风使舵的发问。   “不管用什么方法,将苟氏给我绑出来。”将她捉在手中,看那男人还嚣张什么?没错,他吃喝嫖赌样样俱全,是丢了脸。他呢,他放火杀人,娶遍了十几房小妾就不丢人了。   “是。”随从领了命,匆匆出门。大少爷正在气头上,还是离远些好,否则九条命都不够用。   手紧紧掐握在一起,恨,入骨髓。哼,泫云谷,诗画竟找泫云谷撑腰。那又如何,白活了这么多年,够本了。就算死,有个垫背的,也不错。   两个时辰后,随从浑身是伤的返身而回,双膝一软,跪在萧山床前,扬起手对自己左右开弓,“少爷,属下无能,没做好少爷吩咐的事。属下该死!”   “怎么回事?”清脆的巴掌声响彻房间,让萧山更是心烦。   “属下叫了几位兄弟,趁着叶云跟叶秋外出,直奔叶府想去绑了苟氏,交由少爷处理。那此丫环、下人倒没放在眼里,可没有想到,叶府竟藏了高人。属下连他的样子都没看清,就被打了出来,差点丢了小命。”   高人,难不成就是前几天晚上出现的那三人?   “是个女人?”   “看身形,是个男人,手中拿着剑。”   不错啊,这会学聪明了,会请保镖了。萧山一阵冷笑,不信奈何不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苟氏。   十天左右,萧山的伤好的七七八八了,他开始外出。请人,他也会。有钱能使鬼推磨,砸了大把银子后,请到了江湖中赫赫有名的“燕一刀”。据说此人刀法极好,武功诡异。刀不出鞘则已,一出鞘,必见血,故有一刀之名。   原以下随从没有本事,捉不到人。可没想到,燕一刀也失手了。是真的失手,丢了一条手臂,无功而受。   硬的不行,就得来阴的。萧山连思几天,却觉不够慎密。连连失手,必须要有良策扳回一局才行。可出了这事,叶云将苟氏、诗画保护更是严秘。   “萧少,怎么了?大伙好不容易才出来聚一次,怎么闷闷不乐的,你的魂,又丢在哪位姑娘了?”几位贵胄子弟聚在兰轩院,喝着花酒,调调情,人生很是乐哉。   “没事。”一杯烈酒下肚,却提不起神。   “萧少失踪了半个月多,好容易兄弟出来相聚,你又相思之情溢于脸。该不会是看上哪家贞烈的姑娘,看的到,吃不到,害相思了。”其中一位不知死活男子,打趣的发问,杯中的酒灌进了身边女人的嘴里。   “难得有萧少搞不定的女人,说来大家一起想想办法。”提及女人,大伙兴起。   “对,这个女人很难搞定,泼辣又蛮力,不好下手。”萧山心不在焉应着,想着收拾诗画及苟氏的方法。   “女人有何难?对付这种女人,就是得用点手段。我前几天刚进门的妾氏,以前还不是贞烈不二。但是,跟我有肌肤之亲后,还不得乖乖臣服,现在听话的很。萧少,对付不同的女人,要用不同的方法。”那贵胄子弟紧挨着萧山,不由在他耳边低语着。   “万兄有高见?”萧山扬了扬眉。确实,贞节对女人来说,重于生命。这或许是个好方法,可关键是她现在被人保护着,弄不出来。   “萧少,晚上我送些好东西给你。保你看上哪家女子,准手到擒来。”声音带了丝丝暧昧与回味,满眼的神秘。   “真的?”萧少眼一亮,万良梓对付女人很有手段,且看他有何方法。   “当然,我的为人你还不信?来,喝酒,喝酒!”   几个人吃完了饭,又相约去赌场爽快一把。萧山大仇未得报,没了那心思,闷闷的告辞离去。傍晚时分,万良梓果然守信来了萧府,故作神秘的支走萧山的随从。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瓶,兴奋道:“萧少,这宝贝我可是花了好多心思才弄来的。只有两瓶,现在给你一瓶。哪家姑娘敢不听萧少的话,只要闻这药,保证乖乖听话,束手就擒。   “媚药?”萧山怔了一下。   “这个不叫媚药,叫香幻。前段日子,我从一个江湖术士手中得来的。它可以迷惑人心,江湖中人用它来控制对自己有异心的人。我家那刚进门的小妾,你又不是不知那性子有多烈。刚开始时,我对她好言相劝,谁知她敬酒不吃吃罚酒,破口骂我烂蛤蟆想吃天鹅肉。后来你猜怎么着?拿到这药后,趁她不注意,我让她闻了这药。乖乖啊,她竟当我是她情郎,我只是说了几句话,她就主动投怀送抱,将身子献了出来。”   萧山将瓶子接了过来,疑问道:“这药真有这么灵?”   “万试万灵,当时我让她闻这药,在她耳边说,我是她的小情人。她没有生疑,两眼一片痴迷,不似平日见到我那般不顾一屑。我在她耳边说了些情话,谁知她竟半推半就的从了我。”   萧山没有说话,拿着瓶子在手中把玩着。   “萧少要是不信,尽可叫人来试试。”见萧山没信他的话,万良梓自觉脸上无光。   “怎么试?”萧山扬眉笑问。   万良梓锁了下眉,击掌大悟道:“今天让你见见柳丝姑娘。”   柳丝是兰轩院的头牌,来了不到半年,琴棋书画样样精通,温柔体贴,是城中男人的梦中情人。可惜,卖艺不卖身。萧山打过她的主意,不过每次都被老鸨给带过去了,想必来头不小。平日的老鸨,可是很关照他们这帮人的,想不到这次却死也不应承了。   柳丝,见的着,吃不着,挠的城中男人蠢蠢欲动。   万良梓叫来一丫环,让她坐在桌边圆凳上。丫环不知有何事,平日里怕萧山怕的要命,现在要她坐在萧山的房里,自是全身发抖,不敢抬头看两人一眼。只求上天大发慈悲,救她一命。   万良梓拿过瓶子刚想将瓶塞打开,萧山按住他的手,“我对她没有兴趣。”   “你无需对她有兴趣,柳丝姑娘可是卖艺不卖身的,你一饱眼福就行了。”万良梓推开萧山的手,拔开瓶塞,将瓶口对准萧山的鼻间。萧山只觉得有一缕淡香飘出,甚是好闻。   万良梓将瓶盖塞回,在萧山耳边问道:“你觉得对面坐着的柳丝姑娘好看么?”   “对面坐的是我萧府的丫头,有啥好看的。”那丫头的身子如米筛般抖着,只差没晕死过去。   “不急,你再慢慢下,对面坐的真的是柳丝姑娘。”万良梓让萧山静心坐下,对着桌边的丫头。   萧山刚开始不知万良梓葫芦里卖的是什么把戏,可没过一会,他只觉得头一阵微眩,不由的眨了两下眼,怔的张大了嘴,半天说不出话来。   “柳丝姑娘好看吗?”万良梓在萧山耳边轻问,犹千里之音,慢慢涌入他的脑海。   “是……是我府中的丫环。”对面的人影晃动,看不清,咋看之下,是府中的丫头没错,可一细看,明明又是兰轩院的柳丝姑娘。   “是你眼花了,明明就是柳丝姑娘,你再好好看一下。”自觉差不多是时候了,万良梓再一次小声的在萧山耳边提醒着。   萧山看对桌边的人影,嘴角不自觉的微往上扬。他朝桌边的人影笑了下,站了起来,刚抬腿想走过去。后背一阵吃力,打的他生疼。他咧嘴吃痛的回望了一眼一脸得意万良梓。   他怔了一下,如梦初醒般,再回头看桌边坐的人时,没错,是自家一胆小的丫环。可是,他刚刚明明看到柳丝坐在桌边的,还对他会心一笑。当时脑里有个声音不断告诉他,对面坐的是柳丝。   萧山想起万良梓的话,一听手按住太阳穴,对那丫手挥了挥袖子,让她退下。丫环如获生新,逃命般的离开了房。   “萧少,柳丝姑娘如何?”   “你对我使了幻术?”刚才他不断在他耳边说,对面坐的柳丝。下意识的,脑海里对万良梓的话产生了印象。果然,那丫环成了柳丝。   这药,果然是好药。   “就这是香幻的由来。只要对方中了计,你跟她说什么,她眼前就会出现你所说的场景。”   “谢了,这药我收下。如果事成了,不会亏待你的。”修长的手把玩着精致的药瓶,阴恻恻一笑。   ======   萧山不信,暗中保护苟氏的人能做到滴水不露。二个女人,一个男人,同居多年相安无事,并不代表以后不生事端。能彻底让那三人痛不欲生,最好的方法,就是乱仑。该是诗画的,却让苟氏抢了去。娘抢了自家女婿,相公成了爹,谁说不是最好的结局。这一层关系,能让他们永无止境的相互折磨,直到死去。   为了戏能更加逼真,萧山特意让人找了两个跟苟氏及叶秋外形相似之人,静候时机。终于,诗画大婚将近,好戏要开始了。   “少爷,你让我办的事都办成了。”随从谄笑向萧山报告着,“苟氏身边的丫头已经被我买通了,明天叶秋要到豆坊对帐,诗画会到豆腐铺帮忙。而苟氏,她让诗画中午时抽空回去试凤冠霞帔。在这之前,丫头会将弄掉风冠上的一颗珍珠。大婚在即,苟氏肯定会拿凤寇出去修。她一出去,那暗中保护她的人自会寸步不离的跟着。到时,整个叶府就空了,全由少爷全说算。”   “告诉那个丫环,到时让她绊住苟氏。还有叶云那边,别让他这么早回来。”   “少爷放心,这一切属下都安排好了。”   翌日中午,突然间下起倾盆大雨。连天都帮他,萧山忍不住得意起来。当随从告诉他,一切如他预的发展着,他坐上了马车,在半路将诗画拦了下来。   原以为,诗画会留在店铺避雨。那他就得多设一局,让诗画冒雨回家。可是没有,她主动的回了家。   萧山掀开帘子,望着滂沱大雨中前行的诗画,阴恻的笑着,一切都将如他所愿了。   马画在诗画前边停下,他撑手冒雨走到她的身边。望着诗画眼中一闪而过的惧意、恨意,不由冷笑道:“诗画,我们又见面了。”   “你想干什么?”   “日子无聊了,想来看你过的好不好。听说你最近的生意做的不错啊,有那男人帮你,生意都做到抚源去了。只是,不知你拿什么去换,让那男人费尽心思的,千方百计来帮你?我来猜猜,是身体对不对?你这肮脏的身子有多少人睡过了,他也要?啧啧,也不嫌脏,怕是你的每笔生意,都是睡回来的吧……”   “闭嘴!不要将每个人都想成你这般无耻,下流。萧山,以前的帐我还没跟你算,你就找上门来了?”   “哟,有男人撑腰果然气势就不一样。怕只怕,那男人,对你不是一条心啊。可怜你,赔了身子丢了心。”萧山叹惜的摇了摇头,“你在铺子里头忙的焦头烂额,那男人却在家里拥着别的女人风流快活。”算帐,是啊。该算了,这笔帐,欠了十几年,该是还的时候了。   “你这个事事没好下场、天生遭雷避的混蛋,快让开,好狗别挡道。”   “我好心来提醒你,却遭你恶意辱骂,真是好心没好报啊。”萧山无谓她的痛骂,好心情道:“我要是你,就快点往家里赶,好捉奸在床,有证有据的。果然,小的不及老的骚,本事没你娘大。你的男人,正在她床上风流快活呢。”   “你放屁!”   诗画冲向前想打萧山,萧山身子一侧,捉住诗画的手,将她往马车里拖,“你不相信,我就让你眼见为实。”   “混蛋,快放开我,你到底想干什么?”   “还能干什么?放心,我对你没兴趣,绝不会碰你一根寒毛的。”将她拉上马车后,萧山好心情的坐了下来,任由马车往叶府赶去。   见时候差不多了,萧山取出事先准备好的手帕,手拍向诗画的肩,笑道:“你说,叶云会选谁呢?我想,是你娘吧,你娘比你行,抓的住男人。”   “放开我……”诗画拍扫搭在她肩上的手。愤怒的她,忽视了那股清香。   “不信我说的话?没关系,等会你就能看到,要跟你成亲的叶云,正跟你娘在床上翻滚呢?啧,你的命不好,好不容易用身体骗到了这男人,谁知到最后,却让你娘给抢了去。”   “别碰我!”诗画恨恨的踢了萧山一脚,手扫在搭在肩上不放的那只手,打了下去。   “我看啊,你还是忍忍算了,跟你娘一起伺候他吧。”   马车在叶府面前停下,诗画怔怔的坐着。   “送你到家了,怎么还不下去?还是说,怕里边正发生着精彩的事,不敢进去?也对,一个女人嘛,自家男人找上婿母,确实是没勇气进去。这一进去啊,不但男人没了,连自家的娘也没了。”萧山将伞塞到诗画手中,挑谑的扬了扬眉。差不多是香幻效药发作的时候了,他倒要看看,见到最难堪的一幕,她有何反应。   诗画瞪了他一眼,下了马画,往府里走去。脚开始发抖,萧山说过的话闪过脑海。好像,有不对劲的地方,可是……是什么呢?   诗画推开木头的门,慌乱的心停了,却更恨了。明知萧山的可恨,她竟……   “看一个房就满足了?”萧山靠在门边,适时的提醒着。   “还不滚,这里不欢迎你。”   “对我这个知情相报者,居然这么不欢迎?这个房没有,说不定在另一个房里。”   “你到底要不要脸?”   脚下意识的往娘的房间走,诗画抓伞的手紧紧握在一起,眼中闪过一丝痛苦。房内,传来一阵低沉的呻吟声,手中的伞“咣”的一声掉在地上。   雕花的木床上有对未着丝缕的男女,女人被男人压在身下,白玉般的双腿环上男人精壮的腰。男人骑在女人身上,双手捉抓着那丰满的玉峰,身子用力进退着。交合的两人禁不住身体的愉悦,呻吟逸出口内,飘洒回荡。   一记冲刺,让身下的女子情难自控的仰头,揽抱住那男人。男人抑起脸低吼了一声。那张温润的脸,不是木头是谁?   诗画失神跌坐在地,不可置信的摇头,眼泪止不住一颗颗往下掉。   萧山望着失魂落魄的她,手指抠入肉中,痛并着快乐。终于,他的痛,她也偿到了。   少倾,诗画站了起来,冲进雨里,消失在府中。萧山望着大雨中远去的身子,冷笑了一声。   “少爷。”转角闪出一个人,正是萧山的随从。   “将解药给里边的人,让他们快滚。叫人收拾好,不能出差错。”时间不可能掐算的不差分毫,他找了最顶极的媚药,可以让房内的人持续交欢,保证让诗画看到这一幕。   “是。”   萧山站回窗边,望着床上交织的身影,笑笑,跟着诗画离去。   逃 亡   这一夜。诗画跟萧山,谁都没有睡着。诗画手中抓了块尖锐的石块,眼中的恨意,在月色星辉之下是如此明亮。   一个晚上都在想,诗画都在等待。等萧山睡着后,她就走过去,砸死他。   可是,这个在脑海中疯狂打转了一个晚上的想法,直到翌日凌辰,也没有行动。她知道,他也没有睡!   天微微亮,两人黑着眼眶,翻身爬起来擦沙贝。求生,是人的本能,无论是谁都不会放过。   萧山亦如此,这一夜,没有朋友,没有女人,没有酒,没有了能麻醉他任何事务;有的,只是时间,清醒而缓慢的时间,让他有了思维的能力。从小到大,从前至此,往事一幕幕,如烈酒穿肠,滋味百生。   一生所想的,终于如意料之中全发生了,可是结果却出乎意料。没有因诗画有此下场而洋洋得意,没有因他落难至此而恨,那是……一种说不出的苦涩……   明明是他最想要的,为何却高兴不起来?   难不成,他错了?   ***********************   黑夜,能让人脆弱,而白天,亦能让人掩饰一却。   两人捡了一早上的沙贝,大小都不放过,弄了好大一堆。萧山在沙滩边捡到两只从河中冲来的螃蟹,不大,却让他捡了珍珠般高兴。   想当年得到如花似玉的美人初夜时都未曾如此兴奋过,两只螃蟹倒让今日的他扬起了嘴角。   两人吃了沙贝与螃蟹,喝足了水,进入林海,朝山那头爬去。放眼望去,茫茫林海侵吞万物,没有路,分不清方向。   两人顺着河的上源爬去,捡地势低的地方爬。   可半天过去了,山过了一座还接着一座。站在山顶,绿山葱葱,一山还有一山高,连绵起伏,望不到尽头。   萧山心灰意冷的跌坐在地,整个人又饥又渴,绝望再次弥漫上心头。   诗画失落着闷声蹲了下来,想出去,谈何容易。   “早知道,留在河边等人来救还好一点。”萧山发泄地踢着泥土,被诗画咬破的伤口在水中侵泡已久,开始化脓。脓水跟衣服沾在一起,一出汗,很是难受。   小心翼翼地解开上衣,忍着痛用衣角擦拭着伤口的泛黄脓水。一旁的诗画撇开脸不去看他的狼狈,嘴角泛起丝丝笑意,幸灾乐祸。萧山见她嘲笑自己,不由火冒三丈,恼怒至极,但一想到诗画淤肿的脸,行动困难的手臂,恼怒的心稍微平衡了,怒火淡去一些。   烦归烦,但也不能坐在这个地方等死,两人在林间举步艰难的前行着。诗画见从林中有些草药,便采了过来。找了块石头,将草药放在上面,捡来块碎石捣烂草药。   “你过来。”诗画语气僵硬地命令道。   “这是弄给我的?”萧山很是怪异。这一切不正是她求之不得的么,现在竟这么好心给他弄药?该不会是毒药,想毒死他?   “怕我毒死你?你这条烂命,对我没用处!”诗画恨恨地瞪了他一眼,气的想用脚将石头上的草药踩掉。   想归想,萧山还是走了过去,解开上衣。诗画黑着脸将捣烂的草药涂在他发脓的伤口上。   凉凉的,有点疼,没一会,舒服漫至全身,是舒服。看来这丫头还是有两下子的,发痒流脓的伤口竟没那么难受了。   诗画见萧山闭起眼睛,一脸享受,嘴嘟了两下,似想吹口哨,不由心中来火,手指在他伤口外围用力一按。   “啊……”萧山吃痛呼声,退离了两步,怒目瞪道:“你这死丫头,就知你准没安好心。”   “我不会让你好过的。”诗画恨恨地发誓。她哪根筋不对劲了,竟给他弄草药,还没往草药里放几根毒草。   “出去后,我要弄垮你的叶家豆坊。我要你嫁不出去,没男人敢娶你,让你一辈子当尼姑。”   “你去死吧!”诗画将剩下的草药摔在他脸上,手往他伤上一按,再一口下去,撕咬他的肩膀。   “啊……”萧山一声声惨叫震惊了林间的飞鸟,手用力一推,将诗画推在地上,身子压了上去,想去扭诗画的手臂,诗画情急的反抗着。谁知两人在推打中,萧山的手无意扫到她胸前,软软的。手酥了一下,缓过神来的他,发现自己竟然跨坐在她身上,当即愣了。待诗画反应过来时,“啊……”用力推开萧山,扬手打了他一巴掌。   响亮的巴掌响彻林间。   萧山愣愣地摸着被打的脸颊。他……他竟然弄到她的乳 房了,软软的。啊,疯了,他竟往这方面想,该死!   “你这个混蛋,不要脸……”诗画气的满脸通红,眼眶湿湿,又伸手打了萧山。   “是……是你先咬我的。”回过神来的萧山怒气涨了起来,他……他竟然对……   诗画护着胸,退离甚远,警惕地盯着萧山。早知道让这畜生死了算了,干嘛弄草药给他。就是因为他,如果不是他,会发生今天的事吗,木头跟娘,会这样吗?   想起交缠的身躯,心抽痛不已。也许只有她永远消失,木头就不会为难了。他会对娘负责,一生都待娘好。   “那个……”萧山见诗画眼泪不断掉下来,很是怪异,一时间,竟也不知该说什么。   知她此时心中所想,他该不知该说些什么。是冷脸旁观,是嘲讽,是……   “我不是有意的,我承认,我见不得你好。可是……凭什么死的是我娘,她到底做错了什么?为什么你们好好的活着,她得躺在冰冷的地下。我知道,这一切,并不是只有你的错。可是,我恨,恨的快发疯,娘死了,爹的心仍在你娘身上。娘不好过,我不好过,我让你也不好过,我让全天下的人都不好过。”   “凭什么,凭什么我的幸福要让你一次次毁灭,你毁了我,你毁了我……”诗画扑过去,狠狠的打着萧山,萧山整个人僵着任她打,没躲,没避。   仿佛,她打的不是他,是无法逃脱的绝望,是发泄.他没躲,面对的,是他的人生,不喜欢却要面对的人生.   对,她说的对,他算来算去,是毁了她,可也毁了自己。直到此时,他才明白,以前的一切行为,现在看来,是这般幼稚可笑!   事情,发生了就是发生了,它不是过家家,可以重新来过。   诗画打累了倦了,倒在他身旁,喘着粗气。   “诗……诗画,如果我们还能出去,我就告诉你一件事。”如果没死,他就告诉她,叶云跟苟氏在房里发生的,是假的。是他下了药,矇骗了她的眼睛。   “我要杀了你!”   “如果能出去的话。”   “我会杀了你的。”   “你现在也可以。”   诗画终究还是没有杀萧山。她知道,一个人,是走不出去的。萧山没再多言,开始沉默。他知道,没了她,他会死的更快。   沉默一直漫延,剩下的只有肚子的叫嚣声。两人走了好长时间的路,诗画见有些草的根可以吃,蹲下身子将草根挖了出来,去掉土。放在嘴边一咬,虽然粗糙、带土腥味,却也有些甜味,咬烂后,吮了里边的汁,再吐掉。   拔了几根,放在嘴里嚼着,再丢了几根给萧山。萧山闷闷的咬了几口,唾弃的丢在地上,后见诗画一脸难受却强行嚼着,他不甘心地从地上捡了起来,放到嘴边痛苦地咬着。   她能做到的,为何他做不到,不就是吃草根吗,有什么了不起   萧山吃完了几根,转身走远自己动手去拔草根。还没拔几根,就听到诗画“啊……”的尖叫一声,起身一看,只见诗画蹲在草地上,神情很痛苦。   萧山丢了手中的草根,跑过去一看,只见诗画手捂住脚裸,一脸的惊慌、痛苦。   “怎么了?”   “蛇……有蛇。”天不怕就不怕,唯独怕蛇那种软软的滑滑的冰凉东西。   萧山蹲下身,扯开诗画紧捂住脚祼的手,尴尬的扯开她的鞋袜,只见脚裸上有两个细小的牙印,几丝鲜血渗了出来。诗画扫开萧山的手,从身上撕下一块布,绑在小腿上,抑止血夜流通。   萧山一惊,“这蛇有毒?”   “怕是有,我没看清,是一条碧绿色的蛇。”声音中带了难于掩饰的恐慎。   “早知我就该拿蛇咬你!”萧山想开些玩笑,谁知一出声却成了恐吓。其实也对,如果还在桃坞,拿蛇来吓她,不知有多刺激。   “你有胆试试,我让你尸骨无存!”诗画一想到蛇,忍不住打了个寒颤。   果不其然,诗画的脚裸很快肿了起来,牙印四周开始发黑。诗画扳着脚,想将毒给吸出来,无奈被咬在脚祼上,无论她怎么抬脚、低头,嘴巴就是够不着被咬的地方。   她的模样,很是滑稽,萧山却笑不出来.该笑的,没能笑出来   脚越来越肿,萧山在旁边怔了良久,最后黑着一张脸,咬牙蹲下身,抬起诗画的脚,嘴凑了上去。   “不要碰我!”诗画见萧山二话不说,竟将嘴往她脚裸上凑,当即想收回脚,不让他碰。这个混蛋,何时会安好心了。   “不想死就别乱动。”萧山抓住她的脚裸不放,将那拼命往后缩的身子给扯了回来。她还真的是臭美,以为他愿意去碰她的脚么?再躲,就别怪他见死不救!   诗画拼命往后退,想将脚给拉回来,可无奈萧山紧抓着不放。   “别拿你的脏手碰我。”诗画又急又怒,提起另一脚去踢萧山。   “你要打架,我随时奉陪,但不是现在。”萧山的声音低沉了,手紧扯着诗画的脚不放,头凑了过去,一口口地将毒血吸了出来,唾在地上。   诗画紧咬着牙,痛苦的别开脸,“我不要你救。”吃饭完就想毒计害她的人现在竟帮她吸毒血,真是天大的笑话。   萧山将最后的残毒给吸了出来,吐在地上,抹了下嘴角,冷冷道:“不是在救你,而是在救自己,你死了对我没好处。”   没错,要是诗画死了,萧山就只剩一个人,在茫茫森林,走出去谈何容容易.如果孤身一人,只怕会陷入绝望,别说饿死或被野兽吃掉,只怕先死于绝望之下。   诗画冷然道:“这次的事,别指望是我欠你。”   “我说过,救你是为了我自己。”萧山擦了下嘴角的血迹,瞥了眼诗画,淡然的回了句。   她死,非她愿,救她,亦非他愿   两人休息好一会,太阳开始落山,诗画脚上的肿渐渐消去,便起身一起朝前走。一路上踉跄了好几次,萧山跟在后边,好几次伸出了手,硬是没有去扶。   天差不多黑时,两人越过一坐山。萧山眼尖的发现好几棵树上长了果子,笨拙的试着爬上树去,却好几次都摔了下来。可他来劲了,摔下来又爬上去,誓要摘下果子。   余毒还在隐隐作祟,诗画费力地站了下来,缓声道:“还是我来吧,看你这鳖脚样,是爬不上去的。”   “闭嘴,没事呆一边去,还是顾好你被蛇咬的脚吧,我的事不用你管。”就那破身子,没爬上去就摔死了。再说,他也不是个靠女人才能活的男人。这事要是传了出去,多丢人!   “爬树的时候,手要抱紧,两腿紧夹着树,一步步往上。”诗画知萧山爱面子,也就无所谓的说着。面子,能当果子吃,能填饱吐子,能走出这林海么?   萧山咬牙不语,按着诗画说的方法,一点点往上蹭。在掉下来几次后,他气喘吁吁,满头大汗的爬了上去,摘到了果子。手扯了几个红澄澄的果子丢了几个在地上,再摘了往嘴里塞。   半个时辰后,两人平倒在树底下,望着天下最后一丝金霞。那飘动的云彩,从来没有这么美过。萧山打了个饱嗝,摸着撑撑的肚子满足道:“诗画,吃饱了真好。”   诗画本想取笑这衣来伸手,饭来张口的黑心大少爷。可想想也算了,一来没这份心,二来还要齐力走出林海,她得保持体力,没耐心跟他耗。   这晚,两人在树下睡了下来,萧山在中间升了堆火,驱走寒意。   这夜,谁也没有顾得上去防谁,累了,睡熟了。几天没睡,铁人也垮了,再说吃饱了,紧绷的心暂时放下了,安心睡一觉,对谁都有好处。   这一睡,已是翌日午后,充实的感觉又回来了。两人爬了起来,吃了不少果子裹腹。萧山撕下衣衫下袍,包满了果子,接着上路。诗画睡了一觉,余毒基本已消除,身上的伤也开始好转,不由加快了赶路的步子。   日落西头,又是一天。前边,依旧山峦漫漫无尽头.累,不知何时是个头。虽然没说话,可两人都慢慢地丧失了信心,填腹的果子也一点点少去。   这日,两人正走着,突然听到前边传来低吼声。疲惫与绝望已使人失去平日的警惕心,认为是一般见得着打不着吃不着的兽类。可声音越来越近,带着种犹如山洪暴发般的冲劲,还有粗重的呼吸声。萧山隐约觉得不对,随着吼叫声越来越近,脑中灵光一闪。   是熊,这是熊的叫声。   “不好,熊来了,快跑!”萧山转身往平坡逃去,没跑几步,却觉得不对劲,身边少了什么。回头一看,却见诗画僵硬的怔在原地,整个身体动弹不得。   对面不远处奔来一只巨大的黑熊,通红的眼睛正盯着诗画。它周围飞着好几只蜜蜂,还有一群嗡嗡叫着从后面追赶上来。   那是一只被蜜峰蛰了、怒火染眼的熊。   它距诗画只有十几丈,通红的眼睛映出诗画的倒影,那是个惊慌的影子。   诗画生平第一次见熊,一只被蜜蜂蛰怒的熊。腿在微抖,心吊在嗓子眼上,她告诉自己,该不要命的逃,可是腿却提不起来。   也许,她不会死在萧山手上,是死在眼前的熊掌下。   萧山本能地想逃,丢下她,一个人跑掉。如果熊盯住了诗画,他是很大机会逃脱的。可是当他看到诗画眼中强掩不住的恐惧时,他怔了,他……不想她就这样被吞入熊腹。   对,如果她被熊吃了,他就走不出这林海。她死了,他也会死的,所以,所以她得活着。   “想死吗?”萧山冲过去,紧紧地抓住诗画的手,不要命的往林中窜。远处的熊被萧山的吼声一震,随即清醒过来,大吼一声,甩着笨拙的身子正追上来。   再陷绝地   萧山大气不敢喘气,憋出吃奶的劲拼命往前跑。诗画被拽着跑,好久才缓过神来。如不是萧山,说不定她已葬身熊腹了。熊的怒吼声越来越近,诗画不敢回头,死命跟着萧山的步伐。   慌乱之中,思维已停止,只是下意识的记得要逃。两人慌不择路,跑进茂密草从的林子。熊在后面紧跟了上来,仅差几步之遥。   那红了眼的熊,好几次朝两人扑身而来,却都落了空,仅差半步。   脚,飞快的向前跑,踩上茂盛的杂草丛。荆棘划破衣裳,扎破肌肤,鲜血渗了出来。   “啊……”   萧山一脚扑空,身子往下掉,诗画也跟着栽了进去。身子一直往下掉,“澎……”的一声巨响,水灌进身体,冰凉直透心底。   被冰水一冲,诗画丢失的魂回来了。她稳了稳身子,站了起来。水很深,差点淹没鼻子。喷出好几口水后,睁开眼,发现四周一片黑暗,伸手不见五指。抬头一望,上边透下几缕微弱的光,竟有四五丈之高。   听身边传来动静,诗画急道:“萧山?”   半倾,传来一闷音,“没死呢!”   诗画顺着声音摸去,触到了一身体,随即退开,忐忑不安道:“我们掉到洞里了?”   “对,还是一个很高的洞。我说你魂到哪去了,见着熊不会跑啊,傻愣愣的站着等它过来咬你?”萧山带了难咽的怒气,不懂自己为何在那一瞬间发了疯,想要救她。如果没想着救她,也不至于慌不择路,掉进洞中。说命大掉进水中,捡回一命,但是有什么用呢,洞口如此之高,指定爬不出去,迟早得要饿死在洞中。   “……我没叫你救……”   “是,是我发神经了。”萧山恨恨的捶打着潭水。   “……”诗画咬牙,却不知该说什么。他救她是事实,她能说什么!   适应黑暗后,发现这洞竟是个溶洞,很是宽广,可以听到清脆的滴水声音。萧山吃力地爬上岸,刚走两步,见诗画站在潭里不动,他挑了两下眉,才发现地势有点高,她根本爬不上来。翻个白眼后,萧山认命的转身,蹲下身子,手伸了出来,“上来吧。”   诗画见他满脸怒容,本不打算求他,可也不是闹脾气的时候。萧山从小娇生惯养,未吃过半滴的苦,一时之间让他承受这么多打击,发怒也是情理之中。一想通,她便伸出了手,让萧山拉她上去。   浑身湿漉漉的,诗画一上岸,不由打了几个冷颤,伸手去拧衣服上的水。   “入洞者何人?”   洞的另一头传来一声音,然后是一阵脚声。诗画跟萧山先是一惊,接着又面露喜色。天无绝人之路,这洞中居然有人。   脚步声一点点靠近,七彩光线跟着靠近。萧山警惕起来,从地上摸起一声石头藏在身后。诗画跟着拿了块石头藏在身后。洞里头的未必是好人,还是小心为妙。   光线传来,方知此洞甚大,刚才掉下来的地方是个圆形的水潭。洞顶全是钟乳石,形态各异,让人觉得如鬼魔之脸,阴森恐怖,有些如少女之姿,甚是美感。溶洞广阔,呈扫帚形,往前呈上坡势。远望去,竟有两条分歧,光线从左边的分歧路传来。   “入洞者何人?”声音重复了一次。一个身影出现在分歧处,声音沙哑粗糙,但听的出是个男人,且有一定的年纪,话音绕舌,像是刚学会说话。只见那人身材矮小,及腰头发凌乱散披,满脸的胡子,活生生一个野人。只是他的眼睛竟是蓝色,一个长有蓝眼眸的怪人。且走路一瘸一拐,两只脚明显长短不一。   “前辈,我兄妹两人进山打猎迷路了,走了好几天也没走出林子。刚才被一只熊追,不小心失足掉了下来。打扰了前辈,还忘见谅。”萧山不动声色的丢了石头,朝他作了个揖。   “原来如此,我还以为是野兽掉下来了。后来听到有人交谈,还以为是离死不远了,产生幻觉呢。想不到,有人掉下来。”野人慢慢靠近,浑浊的蓝眸泛着湿润,甚是激动。   “晚辈姓萧,不知前辈怎么称呼?”   “我姓单,名于正,二年前遭仇家陷害,不但武功全失还被弄废了脚。当时我身中好几剑,处处都中要害,仇人将我丢在荒无人烟的深林,让我慢慢死去,喂入兽腹,却没想到我不但没死还活了下来。”   萧山一阵疑惑,“那不知前辈为何会在洞中被困两年?”   单于正叹了一声气,无奈道:“唉,仇家也是多疑之人,离开没多久又折身回来,我正是为了躲避追杀才会失足掉进洞里的。”   诗画一听,心一阵拔凉。他掉进洞中两年多虽没死,但也出不去。她跟萧山跌进洞里没死,未必是件好事。   洞中来了两人,单于正很是激动,话语不清的说了很多。看的出他很激动,掉进洞中孤独的活了两年,从来说过一句话,现在突然有了伴,不由生了希望。   萧山和诗画跟着单于正上了左边的分歧,路很狭窄,通道不高,仅容二人并排而过,约有三四十丈长。尽头豁然开朗,有个干燥的小平地,平地上放着十来个朱红色的大箱子,痕迹斑驳,朱漆已开始掉落。掀开箱子一看,万道霞光射了出来,射痛了眼睛。   两人站在原地,愕的半天还缓不过神来。十来个大箱子,装的全是金光灿灿的珠宝,年份远久,每一件都价值连城。   萧山认识其中二件,还是在书中见过,一件,是百年才出一次的火凤凰胆。另一件,是一柄约六寸镶玉短匕。此短匕用寒乌金打造,削铁如泥,早在五百年前已相失,是当时的沁国镇国之宝,泌国的开国祖先随身之物。   简而言之,这几个箱子,是宝藏,富可敌国的宝藏。   诗画坐在箱子上,笑了。几年前,她连饭都吃不上,为谋生,不得已到处偷。呵呵,现在呢,眼前有一大批宝藏,只是其中的任何一件,都足够让她无忧一生。   可是,这一切,都不是她现在想要的了。她想要的,已经毁了,再也没有了。   溶洞的另一条分歧,往下,地方很大,里边还有好几个浅浅的小水潭,潭水碧绿,波光粼粼。   三人返回潭边,希望渺茫的靠壁而坐。单于正在此两年都出不去,现在又哪还有方法出去呢?一时间,好不容易坚持几天的信心,一下子全泄了。   尖硬的石咯在身上,却感受不到一丝的疼,诗画茫然发问:“萧山,我们就这样等死么?”   “除了等死,我们还能做些什么?”深山林中的溶洞,四五丈的洞口,谁也没有能力爬上去。等人来救,比天崩地裂,海枯石烂的机会还来得渺茫。   “你后悔救我了?”   “后悔就能再选择一次?”出去无望,萧山御去了所有的戾气,狂燥,甚至懒的说话。无所谓了,到现在这个地步,后不后悔,他已不想去思考。   诗画轻叹一声,也对,反正都要死了,只要木头能对娘好,她也无所牵挂了。反观萧山对她的所作所为,一时间,也不那么恨了。他在她身边,受着懊悔的折磨,这些,够他受的了。   难不成是人至将死,其言也善?   单于正能在洞中活两年,只因大水潭有鱼,他饿的时候就去抓鱼,抓大的,小的让慢慢长大,产卵生仔。现在一下子多了两个人,吃的就更少了,要是将潭里的鱼给吃光了,那就真要坐着等死了。   掉进洞里的第二天,单于正到潭里摸了两条大鱼,用锋利的石块削开鱼肚子,掏洗干净后再划开,三人平分。生鱼肉入口,全是腥味,诗画只差没将胆汁吐出来,最后还是强忍着吃下去,咬碎生鱼肉,强忍着吞了下去。   腥味过后,嘴里残留了一丝甜味。一块不大的鱼肉,诗画吃了半天,眼泪呛了出来,终于将鱼肉吃了下去。   “萧兄弟,你有没有想到习武?”几天后,单于正吃完鱼肉,向着萧山开口。   “习武?”萧山痛苦的发出干呕声,生鱼肉远比沙贝难吃万分。   “对,这是我们能出去的唯一希望。我所学的武功被废了,要是萧兄弟能学会,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。”   “学了武功真能出去?”诗画心头一喜。   “也只能试试,我所修练的至阳武功,不适合姑娘家练。要不然,有萧姑娘在,又多了一分希望。萧兄弟考虑一下吧,我在这里等了两年,也没有等到有人来相救,现在你们来了,有了一丝希望,怎么也得试一下。”   “可这洞这么高,我们怎么出的去呢?”洞口的高度,没有绝世的轻功,想出去,怕是做梦。   “学武,有时是要看天赋的。如果萧山兄弟的轻功够好,自然能够出去,到时再想办法将我们弄出去。”   “……那好吧。”干坐着也是等死,再说学武也不是一件坏事。要是真能学成,出的去,又有何不可。   一旁的诗画疑惑道:“单前辈,如果想修练有成,需要多久?”   单正摸了下如稻草般杂乱的胡子,犹豫道:“有慧根者,三年五载即可;无者,可能一术无成,一生都达不到那种境界。”   两人一听,刚热起的心又凉了下去,更是绝望。   慧者,凭萧山到处寻欢作乐,欺负百姓,鱼头猪脑的人会是有慧根者?就是随手扯个阿猫阿狗,都比他强。诗画心头无奈的想着。他要是慧者,母猪都能上树了。   “你对我很不满吗?”萧山似乎感应到了诗画的心里,回头不平的望了她一眼,不服气的扬了扬拳头。   “难不成你还真是有慧根者?”诗画不服的瞪着他,刚好背光,也不怕他看见。再说,见着了,又能怎样?   “小兄弟,你过来下。”单于正对两人的对峙感兴奋的笑了,蓝眸眯了起来。   萧山走了过去,任由单于正将他全身上下摸了个遍。摸够后,只见单于正蓝眸闪出惊喜之光,“想不到萧兄弟骨骼奇特,正是练武的好材料啊,百年难得一见。再上你从未习武,如同一张白纸,吸收更快。”   一听自己是练武的好料子,萧山鄙视加得意的瞪了诗画一眼,“听到没有,眼睛生那么大有何用?都不是用来看人的,老将宝石当成鸡蛋了。从今以后,你最好对我好一点,省得哪天我出去了,将你一人独自留在这里。”   “你……你先做着白日梦吧!”诗画气的双眼冒火,却又不宜动手,自顾靠坐在石壁边,扭头置之不理。这个混蛋,总有方法惹怒她。   那天以后,萧山跟在单于正身边习武,学的最勤的还是轻功。诗画不得不服,单于正没有口出狂言,萧山的领悟能力确实很强。他只需要单于正在一旁指点下,进展很快。   正如单于正所说,此刻的萧山就是一张白纸,吸收的快。这个想法让诗画很不舒服,却不得不承认。   萧山整天整天的修练武功,一招一式有模有样。他好像真的沉迷于武学了,只要一练武功,他就兴奋异常,忘了一切。他不再仇恨,不再抱怨,每次学会新的招式时都很是开心,信心满满。有时打坐练内功,一坐就是一整天。他活到十八岁,好像终于意识到自己想要的是什么?短短的几天,颠覆了他所走过的十八年。   诗画看着自顾着高兴的萧山,有点不是滋味。他找到了自己想要的,她呢?   连续好几天,萧山发现诗画很不正常。她好像浑身不舒服,坐立不安。这天练完功后,萧山走到她身边,站了好一会,也没见她出声,于是咳了两声,冷道:“喂,身上长虱子了?”   “你才长虱子呢!”诗画忙挺胸站了起来,站的笔直。   “是吗?”萧山疑云满腹的转身离去,没走几步又折身回来,手指指着她乐道:“我知道了,你这几天都没洗澡。”   诗画顿时脸烧了起来,“我有洗,我怎么会不洗澡。”话刚说完,身上又传来一阵奇痒,很是难受。整天呆在潮湿的溶洞里,身上也很潮湿。没错,她已经好几天没洗澡了。再下去,真如萧山说的要长虱子了。   萧山见她躲藏的模样,自是猜对了。想趁机取笑她,可话到嘴边,想想又咽了下去。两人同处一溶洞,没必要再处处争锋相对。想想以前,他确实有很多地方是做错了。想通后,萧山对她也产生了一丝丝内疚,但仅是一丝丝,不多。但他是不会开口承认的,死也不会承认,他错了。   身子靠了过去,低声道:“里边不是还有几个小潭吗?你进去洗就是了,又不是没洗过,真等着长虱子?”   诗画忙向外张望着,见单于正没注意到这边,低声道:“萧山,我……不敢去。这几天我发现单前辈怪怪的,他好像有意无意的老在打量我,我……我怕……”   “你眼花了吧,单前辈都五六十岁了,岂会打你的主意?我天天在他身边,根本没发现他有异常。再说了,就你这样,连我对你都提不起兴趣,他不可能对你有非分之想。”   报 应   诗画急迫的低声道:“真的没骗你,有好几次我都发现他很奇怪的盯……盯着我看。当我回望他时,他又急忙移开目光,当作什么都没发生。”想到单于正不怀好意的目光,不由打了个冷颤。   萧山哭笑不得,头痛道:“你不敢洗澡,是怕他偷看?”   诗画羞愧难当的点了点头。   “你也太疑神疑鬼了吧,他忙着教我武功。再说这洞里光线不足,他根本就看不清你长啥样,怎会贪图你美色?”   “你……你以为我会自毁名节么?”诗画气红了眼眶,牙齿打颤道:“这话算我没说,你快走吧。”早知这混蛋会取笑,却还是口无遮拦的讲给了他听。真是活该,萧山巴不得看她的笑话呢,又岂会信她所说。   “你真的想多了。”萧山转身离去,栖身打坐。可没过一会,暗自思忖的他起身,走到头埋入双膝,窝在角落的诗画旁边,小声道:“你进里边去洗吧,我在外头帮你守着。”   “你……”诗画抬头,讶然的望着他。   萧山别开脸,冷道:“不洗就算了,我走了。”好心当驴干肺,就让她虱子去吧。   转身,抬脚离去。   “等等,我很快就好的。”诗画忙叫住他,可话一出,又后悔了,真要相信他?他会安好心?万一他起歹心,偷看她呢?   想归想,诗画犹豫着起身,进了最里边的小水潭。在潭边张望了好一会,只见萧山一直坐在洞口,背对着她,身子笔直,一动不动。她咬牙,褪去身上的衣物,进潭子快速洗了个澡,慌手慌脚的穿好衣服。   “好……好了。”诗画站在萧山背后,声音颤颤的。几曾何时,他也值的相信了?   听见声音,萧山转回身,见她身上所穿的衣服竟跟刚才一样,先是愕然一下,再后知生觉的将外衣脱了下来,递给了她,“今天我心情好,借给你先,将衣服换下来洗洗吧。衣服上生了虱子,洗多少次都没有用。”   “不……不用了。”诗画忙罢手推辞。   “我昨天刚洗过的,没汗味!”萧山瞪了她一眼,将外衣强行塞到她手中,转身离去。笑话,她洗澡不换衣服,要是身上的虱子传染到他身上,她就死定了。要他长虱子,他宁愿现在借给她衣服。   诗画拿着衣服怔了很久,最后找了个隐蔽的地方,将衣服换了下来,洗干净掠在岩石上。   衣服一干,诗画立马将衣服还给了萧山。萧山板着张脸没多说,穿好后径自练武去了。   此后每隔一两天,萧山会冷着一张脸,守在小水潭外边,让诗画在里边洗澡。冬天很快到来,诗画穿的单薄,加之溶洞本就潮湿寒冷,没火没粮,身子一天天弱下去。那天强打精神洗完澡出来,全身发颤,嘴唇发紫,牙齿冻的咯咯响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   一阵眩晕,身子一软,踉呛两下往地上倒去。身后的萧山手快的接住她,当下心一寒,她的身体像块冰柱,冷的没一丝暖意。他抓住她的手,将内力灌进她体内,化成一股热流,在她身上流窜着,驱去寒意。   诗画费了好大劲才缓过气来,只见自己被萧山抱在怀里,姿态暧昧不说,他的外衣还裹在她身上。   “谢……谢……”诗画红着脸推开了他,隔了些距离。   萧山有些尴尬,怔了好一会才冷冷道:“你要是死了,尸体会发臭,我可不想闻尸臭味。”   “要死,也是你比我先死。”诗画咬牙道。三四个月了,没有白天黑夜,没有希望。如果哪天没了恨意,真的能挺到活着出去的那天?   “想看我死,你就提神点。咬人时牙尖嘴利的,现在倒蔫成这模样了。”萧山鄙视的望着她一眼,转身离去。为剩不多的希望,一天天被消耗掉,她的消沉,怕是难挨过这个冬天。   *********   “啊……”手中的鱼一滑,锐利的石块错位,刺破诗画细嫩的手掌,鲜血涌了出来。   “怎么了?”正在打坐修练内功的萧山听到痛叫声,忙收了功,朝潭边走来。   掉到地上的鱼拼命打挺,扑腾几下子,跃回了潭中。   血水淌滴到地上,诗画用另一只手紧紧握住伤口,身子紧缩成一团,蹲在地上。   萧山蹲下身,手刚伸出去,却被诗画冷冷扫开。嘴角僵硬的扯了两下,萧山先是怒的眦牙瞪眼,再翻了几个白眼,最后气不打一处来,逞强的硬拉过她的手一看,满掌心全是鲜血,一条长长的伤口划在掌心,刺眼的鲜红汩汩流出,混上鱼的腥味,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开。   “你一天不杀鱼会死?”萧山黑着脸将她强行拉了起来,走进右边通道的浅潭边,帮她洗去掌上的鲜血,再撕下身上的布,将伤口包扎好。   早告诉她不要再杀鱼了,由他来即可,她非得要杀。不杀鱼会死吗?现在好了,弄到手了,还要劳烦他来处理她的伤口。   “天这么冷,在左边洞里呆着吧。你每次杀鱼时都没将鱼鳞弄干净,早就想说你了,现在好了,以后这事你不要再干了。再吃你杀的鱼,我身上都长鱼鳞了。”萧山语气很不屑,趾高气扬的说着。   诗画始终没吭一声,头埋的很低,不想让萧山见到她不睁气的眼泪。每一口呼吸,需煎熬了千年。无尽的黑暗、饥饿,明明洞外就是一片天。可就因为几丈的距离,她出不去。   以前,她不信命。曾嗤笑过那些求神拜神的人,笑她们的愚蠢、无知。命运从来都是掌撑在自己手上的,自己不去争取,却在庙中跪拜,求恩赐。这不是天下间最大的笑话,是什么?   可是现在,她信了,信命。   明明,已经那么努力了。她努力,不挨饿了,可以成家了,会幸福了。可是眨眼间,全没了。泡沫,幻影……最终,不是她的,无论再怎么努力,终是强求不来。   原来,一直痴心做白日梦的人是她!   **********   诗画不再说话,她靠坐在石壁,一坐就是一整天。萧山将鱼肉放到她手上,她连眼都未曾抬一下,机械地往嘴里塞去。萧山吓了一跳,忙将鱼肉抢了回来,剔除肉中所有的刺,再交还到她手上。   鱼肉拿在手中,没了动作。   “吃啊。”萧山耐着性子好脾气的说着。   她拿起鱼肉,往嘴里放,吃着,味同嚼蜡,难于下咽。一块鱼肉,约摸吃了半天,终于吃完了。   以前的她,无论他怎么折磨、羞辱她,从来都是不折不挠的,就算被打趴在地上,只剩半条命,依旧能爬起来,牙尖嘴利的咀咒他,将他祖宗十八代全咒光了。可现在呢,消沉、颓废,没了往日神采……萧山张了好几次嘴,终没有说什么,僵硬的起身,走到另一个洞,一坐,也是一整天。她麻木、绝望,已无求生之念。如此下去,不出几天,她会在绝望中死去。   他未绝望,是还有事必须要做。他想着有一天能带她出去,算……算是补偿……   那她呢?   萧山起身,拖着千斤重的双腿,走到诗画身边坐下,半晌后才挤出僵硬的声音,“……诗画,我会带你出去的。叶云跟你娘的事,是假的。”   “……”   “叶云跟你娘的事,是假的。”刚开始,是不想说;后来,是不敢说;现在说,是不想她死。   “……”   萧山慌了,侧头望着诗画,只见她一直保持同样的姿势,一动不动的,昔日的充满生机的杏眸,早已空洞无一物。修长而带茧的手指,发颤的伸至她鼻间,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。萧山松了一口气,疲惫的靠坐在岩壁上。心慌乱莫名,她要是死了,就剩他一人了……该怎么办?   半晌后,身边依旧没有动静。萧山捏握住诗画孱弱的双肩,将她的身子扭了过来,面对着自己,拼命地摇晃着,咬牙吼道:“都是假的,是我找人冒充的。我向你下了药,让你产生幻觉,再找人冒充叶云跟你娘,让你亲眼看到这一切。他跟你娘,什么都没有发生。出去后,你可以跟他天长地久,生儿育女。你听到没有?你要是死了,什么都没有了!你不是恨我,想我死吗?就这样被我整垮,你甘心吗!你看看现在的自己,人不像人,鬼不像鬼,你到底是谁?是谁当日口口声声说要讨回一切公道,将我碎尸万段的!”   萧山发疯的摇着诗画,从喉咙中怒吼出来的声音,久久回震在山洞中。这怒,酝酿已久,却是针对自己。往昔的算计,终是报在了自己头上。   两行清泪,从诗画眼角滑下。   “放开我……”声音很是虚弱,毫无生机。   “不要死……”萧山紧紧抓住她肩,力道大的只差没将骨头捏破,紧逼着不放。   太迟了吗?   “放开我,放开我,放开我……”诗画慌了,却挣扎不脱他的钳制。慌乱中摸起地上的石头,抬手砸了过去。   坚硬的石块击在萧山的额角,血,如泉水涌出。萧山一阵眩晕,身体不稳地晃了几下,意识开始模糊。他抬手擦了下额头,满手是血。   “……”   “……”   身体,“呯”的一声倒了下去。   诗画双眼发红,手中的石块握的更紧了。尖锐的棱角扎破手掌,鲜血渗出指缝间,与石块掺杂在一起。发颤的身体爬了起来,手高高扬起……   当日,他在遥山镇调戏她,狂妄扬言要包养她,夜夜为他暖床。   当日,他当众羞辱、掌括她,将豆腐花从她头上倒下。站在店铺前放言要整垮叶家,将她赶出桃坞,身无立足之地。   当日,他强行扯她上马车,残忍的将她拉到木头的窗边,目睹床上交织的身体。   “诗画,不要死……”萧山强撑着吐出最后的几个字,闭上了沉重的眼皮。   ************   “萧山,你跟诗画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?”单于正在萧山身边坐下,忧心忡忡的发问。   萧山没死成,诗画手中的石块差点砸了下去。他的最后一句话,让她有了犹豫。仅仅因为犹豫,在水潭边的单于正发现事态不对,赶了过来。   单于正帮晕过去的萧山包扎好,可诗画对此却只字不提。   “没事,只是上一辈的一些小恩怨。我兄妹二人同父不同母,女人为了争宠,常做些勾心斗角的事。我那天说了姨娘的不是,让她不开心了。”   “骨血至亲,手足不能相残。诗画是个姑娘家,落难至此,永无天日,也不知何时才能重见光明,说点不好听的,说不定会老死在这里。她只是一个姑娘家,难免会心生绝望,你也别只顾着练武,要多抽些时间陪她。”   “我会的。”   “你们兄妹没事就好,我已是老骨头一把,出不出去,无所谓了。你们还年经,有大把的光阴,只要你再努力一点,会达成所愿的。”单于正叹了口气,拍了拍萧山的肩膀,“萧山,你的资质很不错,武功进步的很快,一定可以带诗画出去的,再多点耐心。”   “师父,我们会出去的。”曾何时开始,一向理直气壮的他,竟感到了内疚。   变了,是何时变的呢?   可这一切,会不会太迟了?   洞里没吃的,加上又是大冬天,萧山的伤,足足养了一个月才好。好了后,额头留下一块难看的伤疤。诗画虽然依旧没跟他交谈,可也开始找事做。她将一箱箱的珠宝倒在地上,再一件件的放回去,不断循环往复,以此渡日。   虽沉默不语,可最起码,她的眼睛是亮的,会动,会闪。   洞中偶尔会掉下出外觅食却不慎失足掉到洞中的小动物。有时会是一只兔子,有时会是只小松鼠。可有一次,上来传来很大的吼声,是熊跟老虎相博的声音,打斗声惊天动地的。   声音越靠越近,地动山摇。没过一会,洞口的光被遮,一庞然大物“轰”的一声掉了下来,潭中的水轰然四溅,如利箭般飞射出去。站在潭边不远处的萧山下意识的转身,为身后的诗画挡了激射而来的水柱。   掉下来的是一只大笨熊,受了重伤,腹部开裂,肠子花花流了出来,奄奄一息,血水染红潭水。萧山跟单于正对望一眼,掏出匕首,给在潭水中挣扎、咆哮的熊补了几匕首,送它归西去了。   只是不知眼前的熊,是不是几月前害二人失足掉下来的那只?萧山一阵眼红,又补了几匕首,出了憋在心里已久的怨气。   洞外不断传来虎啸声,好一会才消失。待潭中的完全熊咽气后,萧山跟单于正冒寒下潭,想将熊拖上岸,两人空手想拖起几百斤,根本不可能。诗画本来下潭帮忙,被萧山冷言制止了,只是留在岸边拖住一只熊腿帮忙往岸上拉。   费了半天的劲,三人气喘吁吁的将熊拖上岸。大冬天的,第一次如此暖和,出了一身的汗。这身汗,让诗画舒坦了很多,连日的阴霾扫去不少。   萧山亲自动手,将熊皮剥了下来,不料手艺不精,将熊皮毁了,剥成一块块的。他将熊肉分切成大块,砸碎内洞潭水中的冰,将冰块覆在熊肉上,可放置一段时间,充当过冬的食物。   诗画从箱子中找出一支玉簪,先在顶部钻了个小孔,再将玉簪磨细,取以前包扎过伤口的碎布撒成一根细丝,搓成小蝇,将掠干的熊皮一块块缝了起来。   熊很大,剥下来的熊皮也多,再加上前几次小动物的皮毛,她缝成了两件熊皮衣,交给了萧山。萧山将其中一件给了单于正,另一件丢回给诗画,淡淡道:“你留着吧,我习武不怕冷。”   诗画知他的心意,没多语,收了下来。可就算有了熊皮衣,如此寒冷的冬天,依旧度日如年。尤其是长夜漫漫,天寒地冻难于入眠。可奇怪的是,待她好不容易入睡后,竟似做梦般,身体很暖,暖若春天。   她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,却不知无数个夜晚,萧山悄悄潜到她身边,将内力输进体内,温暖冰冷的身子,让她一夜好眠。   萧山不知自己为了为何会有此异常举动,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,他不想她死!他曾说过,她要是死了,他会死的更快。   他救她,就是救自己。   落入狼腹   第一个冬天,山洞中有了红旺旺的火。从掉入洞中后,萧山时不时就会下潭水中将从洞口上掉来的落叶拾上岸,掠干放在一边,再加这几个月来的鱼骨头和熊骨头,他用随身带来的打火石生了火。   虽然骨头的烧焦味不好闻,但能围在火堆旁,感受着红色火焰的温暖,诗画露出了笑容。只是她的笑容,像尖锐的针,扎在萧山心上。   一堆火,不能将人送到洞外,却让人暂时抛弃了绝望,重拾希望。   那次受伤后,诗画只字不提以往的事。时间久了,偶尔会跟萧山聊几句淡淡的话,不疼不痒,无关紧要,不为别的,只要证明自己还活着。   从进洞的第一天起,诗画一直在做一件事-----数数。从一数到从一千一百,整整三年多的时间。她在这洞里过了三年。   三年,她可以熟练的捉鱼,剥鱼,弄的干干净净,再分给萧山跟单于正。吃了三年的生鱼,早已没有了腥味,甜味,只知道吃了生鱼肉才能活下来。   不想吃,却不得不吃。有时的她会缩在黑暗的角落中,嘴角泛出莫名的冷笑。活着,为了什么?   水潭的鱼越来越少,萧山的武功也在变化着,尤其是轻功,足可以用突飞猛进形容。   她冷眼旁观他的努力,有时无限的恨意会突涌上心头,她恨死了萧山!为什么他的进步如此之慢,好像费了她一生的时间。三年,她有多少个三年?   心,一寸寸的死去,陷入永无止境的绝望中。每天都有一点点希望,带来的却是更多绝望。   每年的冬天,是萧山内力进展最缓慢的时间。刚开始,她不知道;后来,她知道了,却是到现在都没有点破他运功帮她催寒的事实;她不知道,点破了这一点,要面对的是什么?   于是,她逃避,无尽的寒冷冬天,她闭着眼睛假寐,任由他将内力过渡到自己体内。他眼睁睁到天亮,她闭着眼睛不吭一声到天明。第二天,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。他是他,她还是她。   萧山确实是练武奇才,可那四五丈高的洞口,没有绝世轻功的人是跃不上去的。而他,只是个学了三年武功的奇材。   有时候,就算是一块好料子,可领进门的师傅不够高深, 奇材也不一定真成材。单于正只能算曾经是个武功高强之人,却不是一个绝世高手。他只能将所学的传授给萧山,能不能成功,不由他说了算。   萧山每天练完功后,都会站在水潭中的岩石上,运起十成的内力,跃向被藤条交织密缠的洞口。   那一瞬间,是三个人所祈盼的。可三年来总让人失望,萧山跃的是越来越高,可依旧够不着那些铺在洞口的藤条。他落回岩石上,脸上尽是冷霜,一言不发,回去继续修练。   虽然很少交谈,但他知道她在恨他。也许,她恨的不是他,是命运。可她的命运,却是他造成的。很多时间萧山都是在沉默,在洞里呆的越久,他就越内疚,越自责。   如果不是他,她不会有今天。他宁愿她恨的是他,而不是命运。若是恨他,她还能支撑着活下来;若是恨命运,那便是屈服。她一旦屈服,他不知怎么救她。每思及此,萧山心中竟有莫名的害怕。   在诗画放弃数数时,也不知是第几天,她依旧在岩边见望着萧山从岩石上跃上去,只是眼神中并没有多少光亮。   以前,他总够不着那些藤条。可这一次,他够着了。双手紧紧抓着密缠的藤条,尖锐的藤刺刺入手中,直抵骨头,鲜血渗了出来。   刺骨的疼,没让萧山松手。   他在藤条上吊着,藤刺如数刺入掌中。黯淡的眼神开始发亮,他高兴地望着洞底的诗画。其实,洞内一片黑暗,根本就看不到她,可是他笑了,终于……可以带她出去了。   刺,穿入肉中,鲜血渗到指点,“吧嗒”着,一声声掉了下来,化在潭水中。   诗画的心被扎了下,眼睛很酸涩,抬头,骂道:“混蛋,还不快点爬上去,等着在那挂成人干吗?”虽然没亲口对她说,可他还是做到了。   可以出去了,可为何会这么难受呢?   萧山笑了下,双脚定在山洞壁上,空出一只手奋力拔开交缠的藤条,运功于脚底,一跃,身子飞了出去。   林中没有阳光,是阴天,却很是刺眼。萧山用手挡住眼睛,好一会才适应,眯睁着眼睛。他喘了口气,听着林中的鸟叫声,潮湿腐烂的泥土味,夹了青草的味道,仿佛是世间最好闻的味道。   没来得及享受这一切,甚至擦去手上的鲜血,萧山弄了好几条藤长,去掉刺,缠成一条粗藤,再拔开洞口的密藤,将缠好的藤条朝洞口放了下去。   “单师傅,你先上去吧。”诗画抓住藤条的另一端,塞到了单于正手上。   单于正推让道:“诗画,还是你先上去吧。”   “没事,下一个就是我了。”   藤条慢慢将单于正往上拉,诗画环看了一眼住了三年的溶洞,心中滋味百生。呵呵,终于要出去了,出去以后,回桃坞吗?三年过去了,娘还好吗?木头……还好么?   一想起木头,心又开始疼,她已经好久没敢想他了。他……还记得她吗?   一出洞口,映入眼中的是萧山那染满鲜血的手。他用这双满是鲜血的手,将她拉出了居住三年的溶洞。   两人对望,千言万语却无从开口。三年,萧山变化很大,脸上依旧冷漠,却没了昔日狂傲,整个人刚毅、沉稳了很多。只是头发凌乱,衣衫破烂,活脱脱是从野人谷出来的。   终年不见天日,身居黑暗中,诗画皮肢白晰透明,下巴瘦削,杏眸已没当日的流光神彩,有的只是无奈及落寂。站在林间的她,微风吹来,拂吹及腰的发丝。薄柳软弱之姿,如遗落在林间的受伤精灵,失落、无助。虽茫然不知所措,可她却有种难以言明的美,一种病弱美,不由让人产生小心呵护的欲望。   三人在林间摸索着出路,萧山跃上野果树,摘了很多的果子。三年来的第一次,将肚子撑的饱饱的,没有了饥饿。   “将手伸出来,弄伤了也不知包扎一下。”诗画冷着脸在萧山旁边坐了下来,撕下二块布,想给他包扎。那双血手,实在是太刺眼了,血沾到了野果上,害她擦了好几遍才敢吃下去。   萧山没有说话,将手伸了过去。他的手掌宽厚了不少,长满粗茧,茧上染上血。诗画低头不语,先用指甲剔出十几根藤刺,擦去涌出的血液,再用布将手包扎起来。   萧山眉头紧蹙,手微缩了好几次,也没成功。   诗画始终板着一张脸,没有嘲笑怕疼的他。   在林间走了大半天,依旧莽莽一片,没有出路。单于正靠树而栖,气喘吁吁道:“天色不早了。萧山,你身怀武功,走的快,望的远,不如到高一点的山上去查控下有没有出路。”   萧山探了探额间的汗,站起身说道:“师傅跟诗画在这等等,我去看看有没有出路,总好过三人在这里摸索。不过林间猛兽多,你们要小心。”   “你还是陪着师傅吧,我去好了。你的手受伤了,先休息下也不急。”诗画忙站了起来抢先走了出去。   如果萧山真去探路了,那她就得跟单于正单独相处了。不知是错觉还是其它的,这三年来,她总觉的单于正暗中打量她的眼神很不怀好意。若无若无的,却又是在黑间中,抓不着证据,让人很不舒服,再说他是萧山的师傅,共处一洞,戳破了没有好处。而且她三年前就跟萧山提过这事,当时萧山不信,她只得作罢。怎么说也只是自己的胡乱猜测,萧山还得靠他才能学好武功出去,再说他并没对她做出非分之举,瞻前顾后的想想,也就将委屈往肚子里吞。   可出来后,她觉得更不对劲了,萧山在前边探路,她在中间,单于正跟在后边。总觉的身后有一双目光盯着她不放,令人毛骨悚然,浑身不自在。中午吃野果时,他的眼光扫向她的胸,似无间还停留了段时间。这让诗画很是恼火,但又不好明说,她只想快点离开树林,跟单于正分开……   “诗画,还是我去吧,花不了多少时间的。”萧山带了担忧。天快黑了,又是莽莽林海,她出去,怕不安全。   “不用,我就去看一会,你在这边休息一下。我们刚出来,也不知要多久才能走出去,你还是养好身子先。”诗画不容萧山再说,赶紧离去。还是小心为妙,要跟单于正独处,她宁愿去探路。   诗画往林子里走去,走着走着,觉得不动劲了。这个地方刚才好像来了,身旁的这颗歪树已见过好几次了,树不可能长得一模一样。诗画算了几年的帐,记忆很好,几乎可以说是过目不忘,对于在林间兜圈子这事,她很肯定。   难不成直是迷路了?诗画挫败的往原路折回,眉头紧锁。明明是按着来的路,却发现跟来时不一样了。她真的迷路了,绕来绕去,又绕回了那棵树旁。   这个林子,她走不出去了。   咬牙按不同方向走去,可每一次,她又回到了歪树旁边。腿像灌了铅,再也走不动了,诗画倒在地上烦闷的喘着气,抬头望了眼不断西落的残阳。天很快就黑了,再走不动了,就得在林子里过夜了,可她真的走不出去。不知萧山发现她不见了,会不会来找她?刚出溶洞,又迷路了,老天还真见待她,见不得她好。   “诗画,你怎么呆在这里?我找你都了老半天了。”   单于正的声音从树边传来,吓的诗画猛的跳了起来,愕道:“你,你怎么会在这里?”真是怕什么来什么?要不是不想跟他呆一块,她也不至于迷路而走不出去了。他的声音,好像很跃雀,真不会想什么真来什么吧?他对她,真的那个?   “你走了好半天还没回来,我跟萧山怕你走失了,就分头来找你。”单于正笑着往诗画走去,满是胡渣的脸上露出了不怀好意神情,连打量都不用了,直接盯着诗画高耸、微颤的胸不放,喉咙滑动了两下,亢奋道:“诗画,你长的还真是好看。我在洞中看了你三年,百看不厌。想不到出来后,站在阳光中的你,更甚以前百倍,千倍。”   诗画心一寒,恶心的寒毛根根寒起,谨慎往后退,冷着脸道:“萧山呢?”老不正经,死不要脸,下三滥。   “他也在找你,不过他找不到这来。三年来,洞里头光线不足,你的容颜模糊不清,但听声音,就知道你是个美人胚子,没想到长的真是美。诗画,你跟了我吧,我保你一生荣华富贵。”   诗画见他那副龌鹾的神态,连话都不屑再说,身子不断的退着。想不到他真的是头禽兽,才出洞口,他就打她的主意。虽然他是瘸子,还是个上了年纪的瘸子,可他是男人,力气比她大,且正一步步朝她逼近。   身子一转,诗画发慌往后边跑,拔开丛林中草,不顾一切的奔了出去。   可她毕竟是女子,在洞中呆了三年,身体早就垮了。单于正像一头发狂的野兽,他追着诗画,从后边扑了上去,抱住她,滚到地上。   “快放开我。”诗画拼命地反抗着,踢打着单于正。他的气息吐在她脸上,带了腐臭味,让人昏昏作呕。这个畜生,在洞中装模作样、为人师表三年,想不出一来就是一禽兽。他武功被废出不了山洞,于是利用萧山来出洞,一旦逃了出来,便撕下伪装的面具,露出丑恶的面孔。   “小美人,我忍了很久了,终于能得到你了。”单于正压她身上,手摸上她的柳腰,紧箍着不放,两嘴一咧,得意道:“别反抗,我会让你很舒服的。你还没尝过男人的滋味吧,我现在就让你尝尝欲仙欲死的滋味,保你满意。”   “快放开我。”诗画咬住他的手不放,狠狠撕扯着,腥臭的血腥涌入嘴里。   单于正吃痛,扬手甩了诗画一个耳光,将被咬的鲜血淋淋的手抽了出来,碎骂道:“小贱人,敬酒不吃吃罚酒,非得让我来硬的,信不信等会我弄死你。”   脸上火辣辣的疼,嘴角有温热的液体溢出。诗画顾不得这些,膝盖一屈,用力撞向单于正的腹部。单于正一声闷哼,手捂住腹部,却用腿压住诗画的双脚,让她动弹不得。   “我倒要看你有几分能奈!”   手被诗画咬出血,腹部遭到重创,却意外的惊醒了在他体内沉睡了五六年的兽欲。单于正的身体禁不住亢奋起来,抓住诗画挣扎的手紧按在头顶上方不放,单手扯住她的衣领,用力一撕,雪白滑嫩的酥胸露在眼前,不禁让人血脉喷涨,整个人兴奋不己。随着她的奋力挣扎,隔着肚兜不断起伏玉峰,让他连吞了好几次口水,呼吸开始粗重,下半身肿胀难受,裤裆高高撑起。   诗画见他紧盯着自己不放,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情 欲,她怕了,对着单于正又撕又咬,绝望的喊道:“萧山,萧山……”   造化弄人?   单于正得意地笑着,眼中闪过一丝轻蔑,不屑道:“你就喊吧,喊破喉咙他也不会出现的。就算进来了,也找不来这里。这个林子的迷绕阵,是我亲手设置的,没人能闯进来。今天你就乖乖从了我,到时我带你回村落,让你享福。”   腐臭的嘴往诗画脸上亲去,诗画头一侧,躲开了。   “萧山,萧山……”凄怆的声音在林间响起,带了深深的绝望。   “让我疼你,给你快活,哈哈……”   狂妄的笑声未止,身子便“啪”一声倒了下去,砸在诗画旁边。诗画慌乱的踹了两脚,将他踹离自己的身体,神色慌张的爬了起来。只见萧山站在面前,铁青的冷漠脸上充满了怒气,额上青筋条条暴起。   “萧山……”诗画脸色惨白,颤如寒风中飘零的落叶,凄凉而无助。   余惊未除的她,没来得及思考,扑身抱住萧山,啕然大哭。   萧山怔怔的任由她抱着,半响后才伸手抱住颤的身体,“别怕,没事了。”差一点,还好,只是差了那么一点。   三年前,诗画恨萧山恨的刻骨铭心;三年后,她抱着他,哭了。哭出了三年来的压抑、惊慌、无助。   “对不起……对不起……”萧山拥着她,痛苦的闭上眼睛,为以前所做的事道歉。可是,来得及吗?   诗画扑在他怀里大声的哭着,忘了一切,一个劲的哭,手用力捶打着他的身体。萧山拥着她,眉目紧锁,心被揪紧,扯痛,永远止境的恨意涌上心头。   他恨!恨的是什么,是过往还是身份?   泪干后,诗画才发现自己紧抱着萧山,眼泪鼻涕全抹在他胸前,姿势暧昧不清。脸色一片绯红,她推开了萧山,拉开少许距离,转身身,背对着他,慌乱的整理着被撕裂的衣衫。   萧山黑着脸望向倒在地上被击晕过去的单于正。他叫了他三年的师傅,想不到竟是一只心怀不轨的禽兽。想到这三年他在暗地里垂涎诗画,厌恶涌上心头,萧山举起手掌,朝他胸口拍了下去。   诗画见萧山眼中闪过起了杀意,忙位住他,“算了,放他一条狗命吧。”   “他这样对你,你竟心软的要放过他?”   “如果没有他,我们也出不来,放过他吧。”相处三年,她不想他双手染血,尤其是为了她。他的心思,她不会不明白。只是她跟他,就算放下了所有的仇恨,也注定只能是各走一方,再无瓜葛之人。既然如此,又何必再欠一笔债或是恩呢?   “要是我来迟一步,他就得逞了。”萧山不服的加了句,扬手的手滞空中。   一想到他三年来一直在偷窥她,萧山浑身不舒服,心里头有股怒火不断往上飙。当年诗画跟他提了这事,他竟粗心大意以为是她的错觉。好在,他帮她守了三年,未让他得逞。   “可这三年他对你不错,一日为师终生为师,放过他一命吧。要是日后他再不知悔改,你再收拾他也不迟。”诗画见他冰着一张脸,怒火越来越大,查觉到他心中所想,不由脸一烧,低声道:“有你帮我守着,没事。”虽然萧山当时不相信她,可还是一声不吭的帮她守着。   以前的他,视女人如玩物,吃喝嫖赌样样齐全。但跌下山洞后,却守了她三年,不失为一君子。过往,一切都烟消云散吧。   萧山见诗画如此大量,只得作罢。他蹲下身子,点了单于正的睡穴,起身道:“走吧,他几个时辰后就会醒来。”   诗画跟他在后边,两人默默不语在从林中走着。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,可他们依旧前不着村,后不着店,处身于浩瀚的林海之中。萧山的眉头紧紧蹙在一起,明明就是跟在单于正身后进来的,不可能走不回去。   “我们困在这林子里了,单于正说这林子是他设了阵法的,没那么容易走出去。”诗画沮丧的停了脚步。   “既然如此,那附近一定有人。他在林间拐来拐去的,应该没时间设阵法,除非是以前设的。”诗画走后一阵时间,单于正说她该是回来的时候了,为何没回来,会不是遇到山间的野兽,被困住了,要两人各分开去寻。   萧山担心她,便同意了这事。出去寻了好一阵子,都没有发现诗画的影踪。他不由急了,可能真出现凶险了。他返回栖身处,见单于正并没有回来,便再返身进了林子去找。他叫着诗画及单于正的名字,却没有回应,寻了一阵,却发现林间出现单于正的身影。   刚想开口叫他,却见他神态异常的往林子另一边走去,眼神不断打量着四周,似怕人发现。那眼神他很是熟悉,是饥饿,捕猎的神情。这眼神,萧山在妓院里见多了,当下心生警惕,悄随在他身后。   走着走明,就不对劲了,明明单于正就在前边,可他跟着过去,绕了好多的路就是近了他的身。单于正很快就没了身影,萧山急了,可绕来绕去都寻不到单于正的身影,正要抓狂时,却听到远处传来诗画的呼救声。待寻着声赶到时,却见到他压在诗画身上,正图谋不诡的对她行兽欲。   “萧山,这林子里真要是有村落,那极有可能就是单于正以前居住的地方,我们要是能找到就好了。”只要找到了村子,就能走出这莽莽大山了。   萧山停下脚步,转身望着诗画,冷漠的脸上带了一丝别扭,犹豫道:“诗画,我想到了出林子的方法,但是要委屈你了。”   “……什么方法?”诗画心里头咯噔了一下,猜不透萧山的打算。   萧山不语,走向她,面对面的停下。   “啊……”   萧山走向前,拦腰抱起诗画,吓的诗画惊叫出声。他施展轻功跃向树梢,诗画耳边呼呼生风,慌乱之中,生怕掉了下去,双手抱住他的脖子,借此稳住身子。   站在树梢上打量了好一会,全是茫茫林海,一望无际,没有村落。   诗画转动脖子观望好一会,不确定的说道:“往那边走吧,我们从这边来,再回去怕是找不到出路。”   萧山点点头,抱稳她的身体,从一棵棵树顶跃过。嗖嗖凉风吹过脸颊,诗画好一会才好奇的睁开眼睛,对上萧山坚毅的下巴。他的唇紧紧眠着,眼神一片坚定,那是一种要带她出去的眼神。   诗画垂落眼眸,任萧山带着她快速在林间跃过。   不知过了多久,萧山跃下地面,放下了怀中的诗画。诗画惊喜的发现,不远处竟有个湖泊,她开心的跑过去,喝了两口水,渐渐失去了笑容。水中的倒影,脸颊陷了下去,眼眸暗黯无神,衣服破旧不堪,头发枯燥发黄,活像一个从山间跑出来的野人。其实也跟野人无异了,在洞里呆了三年,终年面对黑暗,更别提阳光。一两天能吃一顿生鱼肉就不错了,不为裹腹,只为活着。   身体已撑到了极限,再等下去,估计活下来的希望不大。   在湖里边整理好凌乱的衣衫、头发,再回首时,却发现萧山在林边生了一堆火,脚边还放着一只挣扎的兔子。   眼熟的是那两个打火石竟是当年诗画在河边捡的,后来为了找出路,他带在身上。洞里的三年,他竟没有将它丢掉。诗画别开脸,当作不知情,没有乱想。   萧山亦不是当年那个连生存都不会的人,现在的他能熟练的宰杀好兔子,洗净后用木棍串好,在火上烧着。诗画从他手中接过兔肉,在火上细心的烤着,示意他去湖边清理一下,他也是山间的野人。   兔子烤好后,两人分着吃了,熟肉的味道竟是如此美味,两人都意犹未尽。诗画看了萧山一眼,噗嗤一声笑了出来,指了指萧山的嘴角。萧山用手一摸,吃的太急,嘴角全是油,还粘了肉碎,他擦干净嘴角,不服的指了诗画的嘴角。诗画一摸,也是油油的,当即别开脸,不再吭声,别扭的用力擦着。   萧山不自觉的嘴角往上扬,走到她身边,擦了下她的脸颊,弄掉被灰沾污的地方。诗画尴尬的扫落他的手,站起了身子,深呼一口气,“走吧。”   两人接着往前边林子里走,天渐渐黑下来。可很快又不对劲了,林子里头竟起了雾,而且还越来越浓。明明是天气睛朗的傍晚,竟然会起雾。   行走没一会,诗画只觉得胸口很闷,呼吸困难。   “萧山,这林子有诡异,我……我好难受。”   诗画四肢无力,萧山见她身子不稳,忙接住了她,惊道:“你怎么了?”书本网 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 想下载全本TXT电子书来书本网   只见诗画脸色绯红,呼吸困难。他探向她的脉门,竟发现她的血流缓慢,心跳变慢。会有这种现像,极有可能是中毒了。萧山忙运行自己的内力一试,脸色锐变,内力果然受阻。糟了,这白雾不会平空出现的,肯定是有异常,可是已经来不及了。   萧山抱起诗画着急的想冲出林子,可到处都是雾,白茫茫一片,已经分不清四周的景象。视线越来越模糊,四肢开始无力。诗画轻若无物,可现在抱在手中着,似有千斤,萧山强打着意志力抱着来到诗画在一块大岩石旁。只见她已经陷入晕迷,整个身子发烫,发软的手拍了拍她潮红的脸,“……喂,快醒醒,不要睡。”   萧山拍打着她的脸,想让她清醒过来,可一点用都没,诗画的呼吸越来越慢。再下去,会出人命的。   “……萧山,我……我好像……不恨你了……要恨,就恨……造化弄人……你快走吧,不要管我了。你回去以后,可不可以放下以往的恩怨?当年到底是谁对谁错,都是上一辈的事了,你若是能早点放下,也不至能痛苦至今了……”眼已睁不开,她无力地握了萧山的手,身体软绵无力的滑了下去。   他要是早放开了,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。木头,来世还能再见到你吗?你应该……会帮我照顾娘吧?   意识开始模糊,脑海中却出现一幅清晰的画面。那年,下了很厚的雪,他背着她出门,带她去买冰糖葫芦。年仅六岁的萧山,背着想要吃冰糖葫芦她,踩着厚厚的雪,一路连摔带滚的,走到了卖冰糖葫芦的老汉家门前。他轻轻的抖去她身上的雪,笑着敲门进去,买了几串冰糖葫芦给她。   当年,木头在家门前为她抖雪时,脑中闪过一个小小的身影,却看不清是谁,原来……是萧山……   幼时的事,她早已记不得了,可为何为会临死前想起来。呵呵……到头来,上天给她开了这个这么大的玩笑……   “不要睡,你要是敢睡,我不会让苟家有安乐的一天。”萧山警告着她,声音却越来越弱。双手抱紧诗画,眼睛再也无力睁开,慢慢地合了上去。   萧山在半空中飘着,很不安。他看到一间破旧的房子,院子里头有个三四岁的小男孩,脚步不稳,却逞强的抱着一个小小的女婴,冲着一旁的妇人乐呵呵的笑,“娘,诗画笑了。”   两个妇人在旁边笑谈着,听到他的声音,其中一妇人回头,答道:“山儿,可要将你娘子抱稳了。要是摔疼了诗画,你可得哄着她不许哭哦。”]   萧山笑的很高兴,露出缺了两颗门牙的嘴,漏风道:“娘,我抱的可稳了,诗画不会摔掉的。”手中的拔浪鼓嘭嘭作响,清悦的声音逗乐了诗画。   抱累后,萧山将诗画放在摇椅上。他蹲在她身边,满脸的好奇,手指轻轻的戳着粉嫩的小脸蛋,引的诗画咯咯笑,粉玉的手在空中扬了扬,咿咿呀呀的抓住萧山的手指往嘴里塞,用力吮吸着。两只乌黑的眼珠溜溜的转,咯咯笑个不停。   “娘,诗画咬我。”萧山高兴的朝妇人喊着。   ***********   六岁多的小男孩带着三岁多的小女孩蹲在院子的角落里,拿了根树枝拔弄着个一只奄奄一息的烂蛤蟆。小女孩抬起精雕玉雕的小脸蛋,崇拜道:“萧山哥哥好厉害,明天我们还捉蛤蟆吧?”   萧山一脸的高傲,不满足的放言:“明天我带你去捉小鸟。”   诗画眼睛发亮,小脑袋点了点头,“好。”   话刚说话,神彩飞扬的小脸垮了下不,嘟着小嘴委屈道:“可是……娘娘肯定不应的。”   萧山拍拍胸膛,保证道:“没关系,有我在呢。明天我来叫你,你娘肯定会答应的。诗画,明天我们捉到小鸟,就归你养。”   诗画高兴的点头,突然间想起一件事,好奇的问道:“哥哥,昨天娘带我去串门,那个小孩子说你是尿床王。到底什么是尿床?你不是很厉害,才能称王?”   萧山顿时脸烧了起来,眼神一敛,怒道:“谁!是谁这么说我的?”   诗画被萧山一吼,吓的“哇”的一声哭了出来,晶莹的眼泪一颗颗往下掉。   萧山忙丢掉手中的树枝,慌道:“别哭,我不是有意的。”   “哥哥凶我……”诗画丢掉树枝,小小的身子扑进他怀里,要多委屈有多委屈。   萧山急着挠了挠头,试着给她扮鬼脸逗她乐,可她还是哭个不停。突然间他两眼发亮,一个方法蹦出在脑海。娘上次在房里哭,爹抱住她,亲了好几下,后来娘就不哭了。   “诗画不哭了,哥哥不是有意的。”萧山抱住诗画,在她粉嫩的小脸上亲了好几下。她的脸蛋被泪水侵染的咸湿,可身上香喷喷的,萧山忍不住好奇,又亲了几下。   谁知诗画不但没止住哭,反而更大声了。萧山怪异的皱眉,百思不得其解,没一会双眼再次发亮,恍然大悟的咬了咬唇。他扶起诗画的身子,照着一次从房外偷看爹亲娘的样子,嘟起嘴,对准诗画的唇亲了上去。   啊!果然有效,萧山大喜。   诗画的嘴被封住,没了哭声,小手捶打着他。萧山随她打,估计着时间差多了,就放开了诗画。   诗画一得自由,身子往后一倒,大嘴的呼着气,脸闷的发红,嘴边沾的全是萧山的口水,透明,粘稠,嘴上还有好几个牙印。她擦掉嘴边的口水,愕然的望着萧山,连哭也忘了。   当年的他们都不知道,只差一点,诗画就给萧山闷死了,他含住她的嘴,咬的她生疼。第一次有人这么对她,她忘了呼吸是靠鼻子的。   *********   “娘,您怎么了?”刚从学堂回来的萧山见萧氏虚弱的躺在床上,连咳嗽了好几声,手帕上还沾了鲜血,急的声音带了哭腔。   娘自从诗画家回来后,就不吃不喝不说话,病的很厉害。请来大夫一看,说是气急攻心所致,伤了心脉,切不可再受刺激,要静心修养才行。   一连好几天,爹一直没有出现,为什么会这样子?他到书房求爹来看娘,可爹理都不理,说娘在做戏。   萧氏虚弱的动着身子,半躺着,无力的握住萧山的手,“山儿,娘要走了。可是娘真的咽不下这口气,我至死都没有想到你爹竟是这种忘恩负义之人。你跟诗画的婚约取消,她配不上你,你值得更好的姑娘来配你。你爹他就是一个禽兽,当初他提这门亲,不是为报恩,是想在靠近诗画她娘。诗画她娘不守妇道,勾引了你爹,他们合力来气死娘。”   “娘,你别说话,先歇一会。”萧山哭了出来。萧氏口中不断有鲜血溢出,已吓坏只有六岁的他。他不懂,诗画好好的,前几天都答应以后要做他的娘子,还约好明天要玩过家家的,她当他的新娘子。可娘为什么就不要诗画嫁他了?   “山儿,退了这门亲。就算你喜欢诗画,她也不会成为你妻子的。娘死后,她会成为你妹妹。娘的这一切,都是那女人的了。所以,不要这门成亲,娘只要你过的好。以后娘就不在你身边了,你要自己照顾自己。你爹,他不是人。”   “娘,你歇一会吧。”萧山的眼泪掉在萧氏脸上,小手去擦她嘴边的血,可一擦干净又涌了出来,“山儿都答应,山儿什么都可以答应娘,只要娘好起来……娘……”   “好好照顾自己,娘……娘死不瞑目……”   在萧山答应萧氏的当晚,萧氏咽下最后一口气,死不瞑目的走了。死时眼睛瞪的很大,全是怨气,像是在诅咒。这眼神,一直陪着萧山长大。尤其在深夜,萧山常常梦到这双眼睛。   萧氏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,一直在盯着他。他常在半夜被吓醒,汗湿透全身,整夜无眠,缩在被子里哭,直至天亮。   萧山在灵堂披麻戴孝两天,萧敬出现了一次,不到一个时辰又消失了。直到萧氏落棺的前一刻,他才再一次出现。那一刻,萧山无限的恨意涌上心头。娘一直衣食无忧的照顾着爹,可是现在娘死了,他却连望都没望一眼。   自从萧氏死后,萧敬很少在饭桌上出现。这天,萧山远远的跟着他,直到跟他来到诗画的屋前。萧敬理了理头发,笑容满面的走了进去。没一会,赵雪就跟他一起出来,萧敬怀里抱的是诗画,三人一起笑着远去。   那一瞬间,恨意烧疯了萧山。他回到房,摔了所有能摔的东西。他恨,为什么,为什么爹跟娘没有这样亲密过?娘埋在冰冷的地下,尸骨未寒。他没安慰过他,没陪过他,总推托说忙。他忙,可他有时间再陪赵雪,去陪诗画。   娘是被气死的,被他们气死的!   *******   模糊间,他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……   萧山已无睁开眼睛了,看来天注定是要亡他们。刚出溶洞,又进入毒林,而来人极有可能就是单于正,他想对诗画不利。   “诗画……”不要有事。   入 局   萧山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挤开沉重的眼皮,只见一个纤丽模糊的身影走了过来,不是单于正。心一安,随即陷入了晕迷,手依旧紧抱着诗画不放。   痛苦地睁开眼睛,对上一个急切秀丽的瓜子脸,她朝他笑了笑,松了一口气,“你终于醒了?”   依旧是躺在大岩石边,萧山动了动身子,见诗画躺在旁边,虽然气息很弱弱,可微起伏的胸脯证明还活着。   她没死。   萧山大大松了一口气,继而好奇的打量着蹲在他眼前、面带微笑的少女。湖兰毛绳结辫盘头,额上缨花发垒成串盘至于两耳边,随风微摆。颈挂项链,耳吊银环,手着银镯,身着花鸟图案开襟无袖上衣,银珠为扣,肩环镶边,露出雪白胳膊。七色百褶布裙短至膝盖,小腿优美线条一览无遗。虽长相普通,但皮肤白晰,清纯脱俗,让人如沐春风。   “是你救了我?”话一出,萧山顿觉舌头厚粗,五音不正,似口内含了东西。他卷了卷舌头,吐了出来,是一片绿色的叶子。   少女忙解释道:“你们中了瘴气,我刚好采药路过此地。见你们误入瘴气林致使晕迷,便给你们含了居树叶子,它可以化解瘴气之毒。”   萧山坐起酸麻的身体,拱手礼道:“谢谢你的相救之恩,不知姑娘尊姓大姓,可否相告,来日定报此大恩。对了,在下姓萧,单字山,称在下为萧山即可。旁边这位是胞妹,萧诗画。”   “我叫于塔娜。”她望了一眼逐渐暗黯的天,小脸皱在一起,颇是犹豫了一下,“天黑了,在这里过夜不安全。不如这样吧,我的村子就在不远处,你们先跟我回村子,我找个地方给你们落脚先。”   萧山一听附近有村子,顿时高兴起来。只有要人,很快就能走出林海了。   “我跟胞妹来林子找猎,为追赶一头小鹿进了深林中,谁知竟迷路了,用尽办法都走不出去。我们在林子里兜转二三个月,不料进了这瘴气林,要不是姑娘见死相救,我跟妹妹早就没命了。”   “走吧,但回到村子时,我们得悄悄的,不让他人发现才行。族例规定,不容许外人进入。要是被发现,一律会被火烧死,所以……你得在外边呆着,明天再想办法离开。”   萧山望了眼晕迷不醒的诗画,担心道:“于姑娘,我妹她到现在都还没醒,不会有生命危险吧?”   “没事。”于塔娜安慰道,“她的身子稍弱些,等会就会醒的,不用担心。”   听言,萧山深锁不展的眉头略舒些,起身将诗画抱在怀中,跟在于塔娜身后。   天黑了下来,于塔娜点亮火把在前边照路,萧山抱着诗画紧跟其后。三人在林子绕了一个多辰,终于走了出来,顺着石径小路走了好一会,萧山见对山山脚下有零星灯光,竟是依山落户的村民。   于塔娜将萧山藏置后山一不起眼的山洞中,独自一人回了家。   “塔娜,怎么这么晚才回来?”于歌泱听到房外有响声,知是自家女儿回来了。但这么晚才归来,语中不禁带了责备。   于塔娜放下药娄子,轻声道:“采了好些药,一时间忘了时辰,待发觉时时辰已晚,下次不会了。娘,您不舒服吗,头又痛了?”   走进屋子,果然见于歌泱坐在桌边,紧锁眉目。于塔娜走向前,伸出手轻揉着她的太阳穴。心里不禁有丝奇怪,出门时娘还好好的,难道又有事发生?   桌上烛火轻跃,墙上倒影拖长。   于歌泱轻叹一声,“塔娜,你的年纪也不小了,该是找个夫家了。你看中了哪家男子,就跟娘讲,到时让他过门即可。待你成亲后,娘的担子也该放下了。到时族长之位由你继承,娘累了。”   “娘,您今天怎么了?”往日的娘不会有此异常神态。   “娘这几天心神不安宁,总觉得有事发生。唉……娘老了,待你当上族长后,娘想出去走走,可能要过个一年半载才回来。”   心一颤,于塔娜下识意的推拒道:“娘,我还小,不适合……”   “娘像你这么大时,已经当了两年的族长了。你先出去吃饭吧,娘想休息一下。”   于塔娜知娘心思焦虑,没再多说,便退了出去。对于族长之位,她一点兴趣都没有。在她年幼时,娘整天忙族里的事,根本没有没多少时间陪她,只会在每件事上严格要求。稍有差池,少不了挨一顿板子。   她是在羡慕中长大的,羡慕有父母左右相伴的欢快孩童。她谨慎的做着每件事,力求完美,能得到娘的赞扬,哪怕是一个欣喜的眼神。可是这一切从没发生过,待长大后,娘还是忙。   这种日子,她不想过。她想出去外边走走,也许会遇上喜欢的人,到时就跟他成亲生子,不想像娘这样肩挑重担。她不想她的孩子走她的老路,没人疼爱。   匆匆吃完饭,见娘的房门紧掩,于塔娜偷偷取了两套衣服,拿了些饭菜及干粮装好。刚踏出院子,只见远处有一身影走来,她忙退了回来,藏在门后边。   没一会,只见进来一个身影,左顾右盼了一会,见没人,悄无声息的往娘的房间走去。于塔娜没有吭声,她知道,那是于海叔,从小就对她很好的人。如果非得说小时候的她得到过关爱,那便是于海叔给的。在爹失踪后没多久,他就跟娘好了起来。可以为海叔会光明正大的跟娘在一起,可娘已对婚姻无望,两人就这样凑和到一起。只是家里头有个这么大的女儿,两人没明着来,他时不时会暗中摸过来跟娘好,天没亮便起身离去。   于塔娜叹了一起气,往山洞走去。没走多远,想到娘紧锁的眉头,她返身回来,悄悄潜在房外。   “海哥,这几我的心总是很乱。你说,他会不会回来?”   “你不要多想了,他已死多年,根本就不可能再回来。”   “可是,这几天我都在做恶梦。我梦见他回来了,要血屠了村子。而且当年我们并未见着他的尸体,这其中会不会有变故。”于歌泱的声音很是慌乱。   “他不可能有命活下来的,吃了墨株草的人,武功全废,必死无疑。再说他那条腿断了,还受了重伤,就算没寻着尸体,也绝不可能活下来的。歌泱,这事早已远去,不要想太多了,身体要紧。”   “海哥,我想将族长之位传给塔娜。她长大了,该是放手的时候了。待她接了族长之位后,我们就离开这个地方,找一个地方住下来,这个地方,我不想再回来了。”   “也好,我们在外边住几年,想到你想塔娜了,再回来看看。”   “每一次看着塔娜,我都会想起他,想起那个恶魔。我知道,是我愧对了塔娜,我不配做一个母亲。我想对她好,可是,每当此时那个恶魔就跑出来了。”   于塔娜悄悄离开了,两行泪悄然无声的划落。从小到大,无论她做的有多好,母亲从来都不会表扬她,不会对她笑。不是不够好,而来中间隔了个爹。   爹不是失踪了,是被娘和海叔给害死的。   对于爹这个词,于塔娜已经忘了好多年了,甚至连个模糊的影子也想不起来。她只知道他不是好人,更甚,他是个禽兽,猪狗不如的禽兽。在记忆中,她有个小姨,只比她年长几岁,跟长相普通的娘相比,花容月貌的她,犹如天女下凡,是全族小伙子爱慕的对象。可有一天,她外出回来了,进了小姨子的房间,却被房中的情景吓到了。房间凌乱不堪,小姨衣衫不整的倒在床上,身上有很多痕迹,眼睛睁很大,身上流了很多血。   小姨死了,是吃药死的。   当晚,爹和娘吵了一架,爹跪在地上苦苦的哀救娘,说他一时糊涂,喝醉了酒,以为小姨是她,就行了兽欲。   娘守了小姨一个晚上,第二天,对村子的人说,小姨到山那边采药被毒蛇咬到,死了。   小姨很快下葬,村子的人都以为她真被蛇咬死了,那些小伙子伤心了整整半年才缓过来。慢慢的,有人开始娶亲生子,再慢慢的,开始忘了小姨曾存在过。   *********   萧山听到外边传来轻微的脚步,仔细辩认后,知道是于塔娜来了,便放下了警惕之心。   脚步渐近,果不其然,于塔娜手挎了只篮子走进洞中。   于塔娜脸色惨白,强颜欢笑道:“一个晚上都脱不开身,现在才来,让你们久等了。”   “于姑娘有心了。”萧山道谢,扶刚醒不久的诗画坐了下来。   “谢谢你的救命之恩。”诗画对着于塔娜笑笑,头眩晕几下,手忙撑住身边的岩石,稳住身体。   于塔娜将篮子放了下来,“我带了两套衣服,不知你们合不合穿?还是先吃饭吧,吃完饭再换。”   肚子饿的咕咕叫,两人也没推辞,端起饭吃了起来。吃完饭后,萧山拿起衣服到山洞里边换好出来,只见诗画拿着衣服不动,很是尴尬,难为情的看着于塔娜。他当即明白过来,她嫌衣服太露了。   “入乡随俗,去换吧。”   “……嗯。”诗画看了眼短衣短裤的萧山,觉的很是滑稽,但他说的确实在理。深吸一口气,起身去了内洞换衣服。虽说女子不露体,但身陷深山老林,没得挑选。再怎么说它也是塔娜的服饰,她好意一片,不领情实在说不过去。   想归想,可换好后,诗画只觉得身上凉嗖嗖,无袖短衣加及膝短裙,全身没多少块布料,倒是饰物挂满身,别扭之情油然而生。   于塔娜见诗画换了半天的衣服还没出来,孤男寡女对望无言。她从小到大也没跟男子如此亲近过,不由有点尴尬,舔了舔唇,解释道:“我们族叫塔族,终年生活在深林中,外人一般是不可以到族中来的。塔中的先辈为了保障安全,在村子的周围设了很多迷阵,你们没人带路是走不出去。今天先委屈你们在这里呆一晚,明天我再想办法带你们出去。”其实她也没有出去过,地图在娘手上,也不知用什么方法才能拿过来。萧山跟诗画不能在这里呆久,日子一久,难免会让人发现,到时不但救了他们,还得让他们深陷火海。   萧山点头道谢:“谢谢于姑娘。”只是她眉目深锁,这事怕有难度。   “你可以叫我为塔娜,于姑娘于姑娘叫的很是生疏。对了,萧山大哥,外边是什么样子的?”她从来都没有出去过,有时还真想出去看看。   “外边啊……”萧山怔了下,望着塔娜一脸的期待,不由笑道:“其实外边也没想像中好,有太多的尔虞我诈,利益牵扯,可能没你族人单纯。”要不然,他跟诗画也不落到今天这般田地。出去能做些什么,过以前醉生梦死的生活么?   萧山突然害怕了,出去后,他还能做些什么?跟苟家的恩怨就此两清了,以前,他还有理由告诉自己,他活着,就是为了折磨诗画母女,让她们一生都不好过。可是这些恩怨清了后,他还能做些什么?跟以前的那帮同伴,喝花酒、调戏良家妇女,或是娶亲生子,又或是对着依旧仇恨的萧敬,相互折磨着死去。   迷茫的眼睛情不自禁往洞里头望去。出去后,他跟她就会形同陌路,从此再也瓜葛?   心,丝丝抽痛……   那么一瞬间,他竟产生了不愿出去的自私想法。   “唉……”塔娜不自觉得叹了一口气。既然外边不好,娘为什么还要跟海叔离开这呢,娘养了她二十年,现在竟不要她了。   萧山见她一脸愁容,开口问道:“塔娜有心事?”   “我也不知这事该不该讲,但是一直憋在心里很难受。”对着萧山,塔娜竟然想将心事出说来。作为族长之女,从没人将她将成普通人看,她没有一个可以谈心的说话人。   萧山应言:“要是你觉的说出来好一些,那就说吧。”   塔娜望了萧山好一会,想不到这个才有两面之缘的男人竟愿意跟听她讲心事。沧桑的眼神,似乎也夹着沉沉的心事。他到底有什么心事呢?   塔族在很久以前是个很强盛的部落,后来因部落间发生战事,塔族失利,讯速没落。族长战死,族长之妻为了保全族人的生命,于是带领族人进入深山林海,为了确保安全,还在四周设了迷阵。   在她的统领下,族人安定了下来,过上男耕女织的安稳的日子。怕走漏消息,族人很少外走,有生活上的必需品品时,都是由族长批定一批人去外边置办。   几百年过去了,村子的规模越来越小,外出之人越来越少。在塔族,由女人主事,不但统领男子,还可以多夫,男女成亲后,男方须过户置女方家。   到于歌泱这一代,她根本对族长之事毫无兴趣,反倒对外边的世界很是好奇。于是她拿了族里的外出地图,偷偷溜了出去。只是当年的她没有动人的外貌,但也天真善良,好打抱不平。   出去玩了大半年,好事没做几件,坏事倒遇到不少,慢慢的,也就失去了新鲜感。怕族里派人来找,她打算起身回族里,不料却在返程的路上见到一落魄男子遭人追杀。以一敌十,男子明显落下风。好打抱不平的于歌泱,施毒将那男子救了出来。   那男子叫单正,是单家庄的少主。单家庄一夜之间被人灭门,他在庄中下属的誓死下护下才逃了出来,却依旧被人追杀。可笑的是他连仇人是谁都不知,一路饥寒交迫,最后被于歌泱相求。   单正本就是年少英俊的男子,于歌泱虽然外貌不出众,但相处久了,两人渐起情愫。为了躲避仇敌追杀,于歌泱决定带他回部落。   两人的爱情却遭到了上一代族长,即于歌泱之母的反对。村子本不许外人入内,更别提单正要做于歌泱的相公。可于歌泱已被爱情冲晕了头脑,她对母亲苦苦哀求,说自己跟单正已有夫妻之实。如不答应,她就长跪不起,也不会答应继承族长之位。   面对执迷不悟的于歌泱,她的母亲无奈,最终破例让两人成了婚。不过单正是外来人,她要他在姓后边加了族姓,单正成了单于正。   成亲之后,于歌泱的心安定了下来,继承了族长之位,夫妻间相敬如宾,几年之后有了塔娜。只是在塔娜出生后没多久,单于正突然失踪了。于歌泱到处寻他,还是一无所获,暗然神黯后,她放弃了。谁知十四年后单于正却突然出现在村子里。   十四年,不是人人都经的起考验的。于哥泱有了新欢,那就是于海,一个从小就对她很好的男人。塔族女子可以多夫,何况两人也没成亲。这事,谁也没有放在心上。   归来后单于正对这事好像也没有多大意见,二人和好如初。只是没过多久,村子里接连着有怪事发生,先是生畜无缘无故死亡,全身血液被吸干,成了干尸。紧接着又死了几个如花少女,个个成了干尸。一时之间,村子很是混乱,人心惶惶,天亡塔族的流言四起。族人纷纷聚到于歌泱家,让她对这事给个交代。   这事还没有解决,单于正又从村子里消失了。族人关注灭族事件,对于他的消失,并没人在意。   “你是说,单于正是你爹?”萧山愕然不止。想不到,在山洞里呆了好几年的单于正,会是于塔娜的爹。而且,听她讲的事情后,单于正好像在背地里做了不少坏事。按单于正三年所说的话不难猜到,应该是于哥泱对亲妹的死耿耿于怀,联合于海对单于正下了杀心,谁知他大难不死,逃亡中掉进溶洞中,活了下来。   于塔娜一阵茫然,点头道:“对,不过从小到大,我都没见过他几次面。”十四的时,她才知道爹的存在,可没过多久,他又消失了。不是消失,是被娘杀了。   “谢谢你救了我们。”萧山转了话题,怕引起塔族人的慌乱,没将单于正还活着的事实说了出来。这事要是传了出去,怕会惊动于歌泱,到时难免不会到处寻人,那这个藏身之地,怕是不能呆了。   “应该的。”   两人没了话题,偌大的山洞静悄悄的。于塔娜很不习惯这样的气氛,第一次将心头的话说了出来,心里很是舒坦,她希望,能跟萧山多相处,多说些话。但见夜色已晚,如果晚些再回去,怕娘会有所怀疑,而且一时间,她也不知该跟萧山说些什么才好,才得当。   于塔娜起身告辞,心头却有丝丝企盼。那瞬间,她希望萧山能够开口搀留她。可萧山没有,客气的再次感激她的救命之恩。   在花丛流连多年,见惯了千姿百态的女人,又岂会不知,于塔娜眼眸中无意流露出来的懵懂情愫所代表的意义。换在早些年,他定不会放过怀抱温香软玉的机会,可在此时,他只有苦笑的份。三年,可以改变很多的事。   于塔娜走后,萧山到林间拾了些枯树枝,到内洞燃了一堆火。诗画靠火而坐,身子缩成一团,手不住扯着身子的衣物,只恨没能将它扯长点。   “萧山?”   “嗯?”萧山拔弄着柴火。怕她难堪,他没有抬头望她。   “我……早知让你杀他算了。”两人的交谈传入内洞,她隐约猜到了是怎么回事。想不到单于正是丧尽天良,跌入洞中六年不但不知悔改,出来后还对她做出那种事。得生后的他,不知会不会掀起轩然大波。   “他武功全废,脚还瘸了,应该不会再乱来的。”他担心的是于塔娜所说的族中无缘无故死生畜死少女之事,这事会不会跟单于正有关系?隐约觉的,这事不可能那么简单。   “但愿吧。”诗画起身摊好萧山折来的软树枝,靠火而栖。   “明天我们就可以出去了。”萧山在另一头栖身。不管单于正会不会再生波澜,都与他无关,只要过了今晚,他就可以带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。   被 俘   萧山没有想到,当晚,诗画无缘无故病了,开始发烧,高烧不断。她的身体冷冰,意识模糊不清,陷入了晕迷,口里不断喃喃自语。   于塔娜没带多余的衣物来,诗画哆嗦成一团,下意识的紧抱住身体,牙齿不住的咯咯打颤。   萧山体内还惨留着少量的瘴气,功力被阻。不得已之下,他只得脱外上衣,裹住她,紧紧的抱着,用体温暖她,驱走她身上的冷意。与世隔绝的三年,殆尽的不仅是她的心志,还有她的身体。   漫漫长夜,他听着诗画的喃喃自语,目光不由遂远起来。很多时候,他不清她的话语,却听懂了一个名字,木头。   伤,闪过眼眸,即使在黑暗中,他还是难堪的别开脸,不敢看诗画一眼。三年了,这名字,消失了三年,现如今,他又回来了。   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,或许,她跟木头,早已儿女成群。可是,又是谁毁了他跟她呢?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,两人会青梅竹马,她会顺理成章的嫁给他。如果三年前,他就此罢手,放下所有的包袱,他又岂爱上她,成了今日这模样?   手,紧紧的握住,痛苦地捶砸在地上。回不去,闪不开,就这是报应么?他明知,这一切都是那男人造成的,他才是罪魁祸首,可是……折磨他一个,远远不够,仍压不住心头的恨。   当年的他,太过于执着,他看着那男人笑呵呵的抱着诗画,跟着苟氏一齐走出来。那一瞬间,他被世间所有人遗弃,娘死了,爹不要放……于是,他恨了。可是,到头来,他得了什么,又失去了什么……   早晨的第一缕阳光在洞外撒照着,传来悦耳的鸟呜声。诗画睁开眼睛,对上的,是萧山不安的睡颜。   身体被抱紧,身上还披着他的衣服,不由怪异起来。昨晚,她好像……身体冷热交替,说了很多话,然后,有一个温暖的物体包围着她。现在想来,怕是萧山。见他光裸着上身,诗画的脸“唰”的一下红了,难为情的别开脸,望向别处,不敢再打量他半分。   挣扎着掰开他的手,将衣服披回萧山的身子。她站了起来,不料一阵眩晕,头重脚轻的,不由踉跄了几下才稳住身子。   走到洞口,只见洞外阳光温暖,阵阵花香传来,鸟雀在不远外飞腾着,欢快的落了下来,吃着地上的草籽。远处的山底,有袅袅吹烟升起。   怕被人发现,诗画找了个隐避的地方,抱膝而坐,水眸染了雾气。三年了,万事都变了,她不知娘跟木头是否一如从前。如果,都变了?跟娘自小相依为命,她是娘在世间唯一的亲人,可她突然消失了,传回桃坞的,必然是她的死讯,娘能否经受的住这个打击?还有木头,他此刻在做什么?继续开着两人的豆坊,又或是早已娶妻生子?   这一切,她不敢深想。   身后传来脚步声,萧山无声的在她旁边坐下,递过去几个野果。诗画接了过来,指腹抚着晶莹剔透的鲜嫩野果,“我们何时才能出去?”像是问萧山,更像是喃喃自语,一片茫然。   “……不知道,出去后,你……”他定是回不到从前了,那她呢?   “……不知道……”果子入喉,果汁甜美,却难于下咽,堪比世间最苦的黄莲。   于塔娜再次送来干粮,她坐在萧山身边,欣喜地谈着谷中的祭奠大事。她天天来山洞一次,其实她拿来的干粮可以吃个二三天,没必要每天来。可是,她还是来了,这里有萧山,她可以跟他说些想说的事。自小到大,她从未跟人如此深切交谈过。   “塔娜,我妹妹思念家人,一天天神伤,我想带她离开。”萧山不是瞎子,自然看的出她这几天都是略作打扮后再来的。那扬起的嘴角,笑弯的眉,明朗的容颜。他很清楚,于塔娜禁不住往山洞跑,是想来看他。   “可是……萧大哥,我……我还没找到离开塔族的地图。你们不可以随意离开的,四周全是迷阵跟陷井,没有地图,你们是走不出去。”手微握紧,地图,她从娘的房间密室中找到了,偷偷临摹一份,正放在她的口袋里。   手伸到口袋边,最终还是放下了,于塔娜侧颜朝萧山内疚的笑道:“都是我不好,没找到娘的那份地图。萧大哥,我再过半个月就要继承族长之位了,到时,娘可能将族中的密事悉数交给我。我想,到时她肯定会将那地图也传给我的。萧大哥,你跟诗画再等等,到时就可以出去了。”   娘有意让她继承族长之位,可前提是必须先成家。谷中的男人,她不喜欢,自是不想成家。可是娘的命令不可违,如果她不选,到时娘会亲自为她挑选夫婿。她该怎么办?要是开口,萧山肯留下来么?这么做,会不会太唐突了?   “塔娜,我妹妹的病情不能再施了。这几天我体内的瘴气清除干净了,武功也恢复。不如让我带妹妹先去探路,要是实在不行,我再带她回来,你好说吗?”这几天,诗画更是沉默不语了,有时唤她,她竟出神的缓不过来。他怕,再等下去,她会出事。明知她担心的是何事,可他却无能为力。   “萧大哥,你再等几天吧。我今晚再去试探下娘的口风,看能不能找到那地图。这次来,我还带了些药,给诗画吃的,这些药都很灵的,很快就会好的。”   于塔娜拿出一个青花瓷瓶,递了过来。萧山犹豫了一会,还是接下了。心疾,岂是吃药能好,如果吃药能好,娘当年也不会被活活气死了。他以为,他带她出了溶洞,她能就重新看到希望,不再将心房关起。岂知,出来后,却让她更加痛苦!   他找人做戏、下药,让诗画亲眼目睹了这一切,以为,赢了这一切!千算万算,却没有想到,会发现这么多的事,自己会喜欢上诗画,眼看着痛苦不堪,他却无能为力。他该做些什么,才能搀救她,让她不再痛苦。   “诗画,塔娜仍没有找到地图。等她找到了,也不知是何时,不如明天我先去探路,如果真能走出去,我再接你好吗?”一天又过去了,洞内火堆灰暗,微弱的摇曳着,剪下两个孤独的身影。   诗画蹲在火堆边,神情茫茫然,“还是再等等吧,鲁莽的出去,万一又遇到危险,那该怎么办?”   “可是我不想等了,都过了三四天了。如果她一直都找不到地图,那我们岂不是要在这里呆到老?”就算他等得,可诗画等不得了。   “可是……”   “我们不能再过分依赖他人了。明天我去试试,不管能不能出去,我傍晚一定会赶回来的。你呆在洞中,小心别让塔族的人发现了。”   “不如我们一起去吧?”   “我一个人去就行了。一个人方便点,能探更远的路,你放心在这里等我回来即可。”萧山拿出从洞中带出来的匕首,交给诗画防身。   诗画没接,坚持道:“我跟你一起去。”她不想留在这里。   “那好吧,明天我们一早就去探下路。吃东西吧,明天才有力气走出去。”萧山拿起篮子中的干粮,递了一小袋给诗画,自己再取了一袋出来。   两人围着火堆闷闷的吃了起来,味同嚼腊。吃着吃着,诗画只觉得头晕眼花,身子一歪,倒了下去,干粮撒在地上。   “你怎么了?”萧山一惊,忙去扶她。   “……萧山,快走,吃……吃的有毒……”鲜血从诗画嘴中涌出,她打起最后的精神,困难的提醒着他。   “不会的,你不会有事的。”萧山慌了,伸手擦着她嘴边的鲜血。干粮都是从于塔娜送来的,她要是想害他,当日就不会出手救她,又何必等到今日呢?   “不要……不要管我了,我快走吧。”   “我不会丢下你的。”手探向诗画的手,一把脉,她脉像絮乱,心血翻腾,果然是中了毒。再一运功,全几天恢复的功力,竟被阻,使不出分毫。   他竟然这般粗心大意,该死。此在不宜久留,萧山抱着诗画,想往洞外冲去。   就在此时,洞外传来一阵脚声,萧山暗叫不妙,却已来不及躺藏。一群人持着火把走了进来。为首的,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,一脸冷笑的望着怀抱晕迷诗画的萧山。   “你们……”萧山将诗画紧紧护在怀里,小心的往后退着,警惕的看着手持火把,手拿棍子的十几个年轻小伙子,及好几个上了年纪的一脸愤怒的长须老人。   “好大的胆子,竟敢擅闯塔走!来人啊,将他给我拿下来。”为首妇人一声令下,十几个小伙子团团围住萧山。   “快将解药拿出来,她要是伤了半根毫毛,我是不会放过你们的。”步伐开始不稳,眼前人影在晃动,萧山怕伤到诗画,何况他现在武功被阻,两人都中了毒,他不敢乱来,只是紧抱住她不放。   “哼,死到临头还敢嘴硬,擅闯塔族的人,只有死路一条。”妇人一挥手,十几个小伙蜂拥而上,强行抢过萧山怀中的诗画,萧山被他们反扣住,动弹不得。   萧山见诗画被抢,怕他们对她不轨,急怒攻心,血腥涌上心头,两眼一黑,晕了过去。   决 择   “我要进去!”于塔娜走到地牢门口,却被拦了下来。   守门的两个伙子恭敬道:“对不起,没有族长的命令,任何人都不能进去。”   “你们……今天我非得要进去。”于塔娜心急的想往里面冲,守卫不敢伤她,只得上来想用身体挡住她。她乘机扬手给了守卫一掌,守卫躲避的身子,闪开了她的掌力。   于塔娜闪了进去,可还没走两步,又止住了身体。于哥泱神情严肃的从地牢里走了出来,低声道:“别在这里丢人,快跟我回去!”   “娘,人是我带来的。我求求你,你放过他们吧。”于塔娜想去捉于哥泱的手,求她放过萧山。   于哥泱手一挥,扫开于塔娜的手,冷冷道:“他们暂时死不了,跟我回去再说。”   语毕,率先走出了地牢。于塔娜心急的望了一眼地牢深处,无奈跟了出去。她知道,娘决定的事,不会有任何改变。   一回到家,于塔娜当即跪在地上,哀求道:“娘,从小到大,我从没求过您。这次我求您,只要您放过萧大哥他们,我什么都愿听您的。”   “萧大哥?”于哥泱一脸怒气,斥责道:“从小到大,族里的规矩你一清二楚,外人是不可以进入塔族的。那些都是心怀鬼胎、贪图宝藏之人。你明知私带人进入,是要被族规处罚的,你还这样做?如果不是我的部下发现你的异常,将这一切先告诉我,你打算瞒到什么时候?要是被那些长老知道这一切都是你做的,你知道要受多大的惩罚吗?这辈子别想再做族长了。”   “娘,萧大哥他们不是坏人,他们兄妹外出打猎。在林子里迷路了,被困了几个月,差点在瘴气林死了,是女儿救他们回来的。”   “你口口声声萧大哥,是对他动了情?”女儿是她生的,又岂会不知她眼里流露出来的情意呢?她像足了以前的她。为何,她们母女俩都过不去感情这一关呢?塔娜动过去过她的密室,动过那张地图。可是,那两人还是留在了塔族。原因有两个,要是么就塔娜没将地图给他,要么就是他们有企图,是为宝藏而来,于是不肯离去。   “娘,没这事,我就是无意中救了他而已。”于塔娜不禁手心出汗,唯喏的答着话。   女儿是她养大的,从来不说谎。于哥泱一见她这模样,知她是喜欢上了萧山。她对村子的小伙子,从没有过这种难为情的少女神态。   思及此,于哥泱缓了口气,“塔那,你也不小了,该是成亲的年纪了。这段时间你好好选选,到时成了亲,你就继承族长之位吧。娘老了,是时候放手了。”   “娘,我……我还不想嫁……”她不想跟没有一丝情感的人生活在一起。   “还想着那个男人?”头又开始痛了。塔娜就要继承族长了,不能再出任何的乱子。   “我跟他不过才有几面之缘,给他送过几次干粮而已,没有其它的。娘,您在干粮里下了毒?我求你,你将解药给他们吧。是我不好,没及时跟娘报告情况,才会让娘误以为萧大哥是另有企图之人。”   “既然是你救了他们一命,且对姓萧的毫无感情,那我现在按族规处置他们,也不为过。不管怎么样,擅闯塔族的人,是要被火烧死的,娘不能破这个例。”   “娘……您不能……您不能处置他们。”于塔娜跪着向前,抱住于哥泱的腿央求道:“女儿……女儿喜欢他,不想萧大哥死。求求娘,跟那几位长老说说情,让他们放了萧大哥吧。”如果她没存私心,早将地图交于萧山,那他就不会被娘暗中下毒而被捉了,现在还要被活活烧死。当时,她没有多想,只是想他多呆一会,只要能再见他,她就高兴了,却没想到,会发生这样的事。   虽早知事情会如她所料,但听于塔娜亲口说出来。于歌泱还是踉呛了几下,退了几步,跌坐在椅子上,神情悲凉,沧桑的眼眸中有掩不住的悲哀。   “你这傻孩子,族里有这么多优秀的小伙子。你选哪个不好,非得喜欢来历不明的外族人。”   “这些女儿知道,可是,感情的事,岂能自己控制的了。女儿知错了,只要娘放了萧大哥,女儿全听娘的,马上就成亲,好不好?”   “二十年多年前,因为你爹的事,我已将长老们都得罪光了。现在去求他们,他们哪还听的进去。听娘的话,萧山他不是个好人,不值得你将感情投在他身上。他就是个骗子,来骗我们的宝藏的,他只是在利用你。”她走过的老路不能再让塔娜再走一遍。   “不会的,萧大哥不会是这样的人。娘,如果真要我继承族长这位,那我要跟萧大哥成亲,到时,他也跟爹一样,不再是外族人了。”   “你这孩子,在瞎说什么?”一向听话的女儿,竟然如此忤她。就为了一个才见面几天的男人?   “萧大哥不是骗子,是女儿存了私心,没将地图给他。当时,女儿只是想留住他,让他多呆几天,却没想到会害了他。娘,当年爹可以入族,为何萧大哥就不行。”于塔娜固执的坚持着,含泪道:“如果萧大哥有个三长二短,女儿也不活了。此生,女儿非他不嫁!”   “你……”于哥泱见她为了一个男人,竟跟她如果对着干,手扬了起来,可见她执着的抬头望着她,不躲不闪,良久后,手还是放了下去。   跪在眼前的塔娜,跟当年的她是何其相似。当年她在娘的房门口跪了二天二夜,终于让娘退了步,让单正成了塔族的人。可没想到,瞎眼的人是她,单正比禽兽还不如,不但染指了她的亲妹妹,还想将宝藏占为已有。   “那个男人,不值的你托付终生。他不喜欢你,他喜欢的是他身边的那个女子。”   “不会的,他们是兄妹。娘,只要你愿意放过萧大哥,我自然有方法让他喜欢我的。”   “娘是过来人,又岂会看不出他们不但不是兄妹,还是情侣呢?他们是相互喜欢的,塔娜,娘不想你走娘的老路,你这样下去,受伤的只会是自己。”为何女人一旦动情,便看不清事情的真相呢?当年她没有看清,现在塔娜也没看清。   原来,萧山跟诗画是情人。难怪他事事以她为先,遇到危险时,都在保护着她。明知跟萧山不会有结果,可听到他跟诗画是情人,那颗曾经雀跃的心,此时却如针扎般。他早有了喜欢的人,她却在自做多情,企盼着他能喜欢上她,为她留下来。   于塔娜固执的跪着,就算他不喜欢她,她还是想他活下来。   于哥泱看着在她房里跪了一个晚上的于塔娜,转身走了地牢。她进了牢房,拿出一个瓶子,倒了两颗绿色的药丸,给晕迷不醒的萧山跟诗画喂了下去。   只见没一会,萧山悠悠转醒,见过是于哥泱蹲在他面前,他望向身边的诗画。见她还有呼吸,不由松了一口气。   “放心吧,你们一时半会还死不了。”于哥泱出手点了诗画的睡穴,正色的打量着萧山,讥笑道:“你哄女人的本事还不小,哄的我女儿对你死心踏进的,非你不嫁。”   “你是塔娜的母亲?”   “你鬼鬼山崇崇潜入我们塔族有何目地?如果不说,信不信我让她求生不得,求死不成。”于哥泱手指着诗画,威严的说着。   萧山一试自己的内心,还是被阻,人生地不熟,不好硬碰硬,万一有个磕碰,伤到诗画就不好了。于是,他一个抱揖,恭敬道:“于族长,实不相瞒,在下跟家妹,三年前被水冲走,大难不死冲到一个浅滩,活了下来。为了寻找出路,便在河岸的从林中穿梭,想走出去。无奈走了好几天,路没寻着,倒是掉进了一个深山洞中,过了三年,终于学有所成,才能出洞。可没想到,会误入了瘴气林,幸得于姑娘相救才得以保住一命。当时,怕常人不敢相信此事,便说谎骗了于姑娘,说是打猎迷路,才会流落至此。我兄妹二人只是想走出去而已,真没有冒犯之心,还族于族长高抬贵手,放我们一马。”   “哼,诸多狡辩,漏洞百出,分明是冲着塔族的宝藏而来,你可以骗得了塔娜,可骗不了我。”   “宝藏?”萧山犹豫了一下,警惕道:“族长所说的是指……十几箱价值连城的金银珠定?”   于哥泱一阵愕然,“你……”   “不瞒族长,我生于富贵之身,家族虽不敢说富可敌国,但也算是一方首富。对于钱财这事,我没有多放在眼中。对于塔族的宝藏,如果我没有猜错,塔族的这批宝藏,是塔族的祖先以防后顾之忧,事先藏了起来。可能后来发生有意外发生,对于这宝藏的下落,你们也无从得知了。”   “你如何得知?”于哥泱不由再次打量着萧山,祖先确实留下了批宝藏,但一直以来,这也只是传说。据说,这宝藏,在几百年前,就失了踪迹,没人知道,它到底放在哪里。   “族长,如果你能放过我兄妹二人,我可以将宝藏的下落告诉你。”果然,塔族是不知宝藏的下落,要不然,他们早将溶洞的十几箱珠宝给取走了,怎么可能让单于正活到现在。   于歌泱怀疑的望着他,“你在耍花招,想让我放你出去?”   “我说的句句属实,为表我诚意,我再告之族长一事好了。你认识单于正这人吧?”   此话一出,于歌泱顿时惨无血色,身形不稳。单于正,这三个字已在脑海中消息了好几年,骤然间听到这名,犹如五雷轰顶,恶魔再现。   “……这事……是……塔娜告诉你的?”   见于歌泱有如此反应,想必是他猜中了。萧山笑笑着起身,“于姑娘是告诉过我一些,不过,其它的,她就没告诉了。比如,单于正污辱了你的亲妹妹,然后你跟合着情人,趁他不备,给他了下了毒。打伤了他,废了他的武功,你们将他丢到林子里,以为他死了。可你们没想到的是,单于正也是个狡猾之人,他诈死骗过你们。你们离开林子后不放心又返身回去,却没了他的影踪。这几年来,你一直都很不安吧,你怕他没死,会回来报仇?”   再多年的伤疤被人撕开般,于歌泱再也承受不住,跌坐在地,失了心魂。   “族长,不是我有心揭你的前尘旧事,而是……他还没死,你得要小心。”   “……你是说,单于正还活着?”于哥泱听及恶魔还活着,怔了好久才缓过神来,眼眸中有禁不住的害怕。   “他不仅没死,还活着出来了。我跟妹妹掉入溶洞中,当时,他已在洞里呆了二多年,武功全废。当时,他为了能逃出溶洞,撒谎骗了我。我在洞里学了三年的武功,终于逃了出来。我当他恩人般,可没想他竟人面兽心,趁我不在,想非礼我妹妹,好在我及时赶了回来。没想到他狡猾的引我入瘴气林,趁机逃脱了。我跟妹妹不知是计,好在得到于姑娘相救,才得以保命。”   “你说的是真的?”于哥泱重复了一遍,如是真,要早做打算。   “我说的全是实话。族长,我兄妹二人已在山洞里呆了好几天了。可是他一直没有出现在塔族,这人阴险狡猾,你废了他的武功,还打断了他的脚。他死里逃生,重见天日,怕会对塔族不利。于姑娘对我有救命之恩,我也不想她出事。族长,我对塔族真没有异心,如果有,我也不会将宝藏之事说了出来,如果你能放过多兄妹二人,我可以将宝藏的地点告诉你。”   “我又怎么知道这不是你的缓兵之计呢?”按他所说,宝藏之地不难猜到,但又有谁知这不会是一场骗局呢?   “族长,我兄妹二人的性命在你手上,怎敢撒谎呢?”   “兄妹?真当我是傻子,看不出你们是对小情人?”   “情人?”萧山一怔,不由望了晕迷的诗画一眼,苦笑道:“我年少无知,做了很多错事,她会有今日的困境,都是我一手造成的。曾经,我们两小无猜,可这一切,都是造化弄人,是我亲手毁了这一切。我欠了她,此生别无所求,只想带她出去,交给他,要他这一生都好好待她。”   萧山望着诗画,她凌乱的发丝覆在苍白无生息的脸上,他伸出手,想帮她敛发,可……伸在半空中的手,又无力的垂了下去。   于哥泱见萧山眼神中是藏不住的痛苦,不由想起了在暗中苦等了她几十年的于海。年少时,他在她身边守着,她虽知他情意,却不屑,非得外出,遇到单正,芳心乱许,却非良人。几十年光阴,蓦然回首,守在她身边的,还是她。   “你们想要活下来,只有一个方法。”   萧山略带惊讶,迟疑道:“还请族长赐教。”他真能带她出去么?   “塔族的族规定,外人一律不许进入,如有违反者,一律会被火烧死。除非……”于哥泱犹豫一番,随即正色道:“除非闯入者成为塔族的人,那么,就可免于一死。但只是我个人的想法,当年单于正能活下来,是我娘在各长老面前求情,让他跟我成亲,成为塔族的人,免于一死。”   “你是说……”是指他跟塔娜成亲,或是诗画跟……又或许两人都……   “她是你亲妹妹,这点你记着了。你跟塔娜成亲,这事,我会跟各长老求情,让他们放过你们一命。”她无意救他,可是,不救,那个倔强的女儿,不知要固执到几时。   “族长,这事万万不成!”他跟塔娜无男女之情,他怎能欺骗她,娶了她呢。他,是个连明天都没有的人,又何必毁了塔娜呢。她救过他,他不能毁了她的一生。   “这事当然不成。”于哥泱紧视着他,走近了几步,沉声道:“成亲,这事是假的。只要瞒过了各位长老,保你们一命,过段日子,我会偷偷送你们出去。塔娜,你连根头发都不能碰她,否则,别想活着从这里走出去。”这男人的心,不在塔娜身上。长痛不如短痛,她不想塔娜走她的老路,毁了一生。   “这样做,岂不会毁了塔娜的名节?”手微微收紧,无论怎样,他都要带她出去。   “塔族的女人,可以多夫,不似外面那般,将贞节看的很重。但这事你得对塔娜保密,事成之成,我自会送你们离开。”受点伤也好,她终该长大的。族长的重担,迟早要落到她肩上。她担着全族的命运,不能像普通族民那样,无忧的生活着。   萧山挣扎了良久,最终还是点头同意这门亲事。他别无选择,只能负了塔娜。   在于哥泱的要求下,萧山将溶洞所处的位置描述一遍。那批宝藏就藏在溶洞里,她派人去一探虚实即可。   出了地牢后,于哥泱召集了族中各位长老,将萧山跟塔娜两情的相悦之事说了出来,还提出让萧山入塔族免一死之事。刚开始,各长老纷纷反对,众说纷纭,还将单于正的旧事提了出来。于哥泱强忍怒气,生生吞下这耻辱,将萧山知道宝藏的事说了出来。于是,众长老沉默了,挣扎权衡一番,大伙小声商量着,终是同意这门亲事。   孽   一批几百年前就已遗失的宝藏,让族人亢奋不已。于是,众长老连夜挑选了一批年轻力壮的小伙子,准备天一亮,按着萧山所述的路径,去寻先祖留下来的宝藏。   于哥泱出了祠堂,叹了一口气,转身去了于海的家。一口叹息,御下所有的防备,疲累倦倦袭来。   于海双亲去世的早,独自一人居住。于哥泱走进屋时,于海正在切草药。见她到来,他浅笑,放下手中的草药,将她迎进内屋。   一脸异于平常的疲态,定是为了白天之事,周旋于族中各长老。这付担子,她一人扛着,累了、倦了。   一杯带药香的热茶放在她手上,手轻拍了她的肩膀,示意凡事要放开点,不必苦苦执着。于哥泱冰冷的手覆在厚实温暖的大掌上,轻叹了一口气,“海哥,他没死。”这句话,耗了她仅剩的力气。   于海眼色一敛,放在她肩上的手一紧,暖声安慰道:“你会不会这几天太累,多想了?”当年,分明是趁单于正不备,将孔雀胆下到茶里,并亲眼目睹他毒发的。当时,于哥泱亲手废了他的武功不说,还亲眼看着他咽气的,不可能有生还的机会。   没错,当时情况太急了,只是将他的尸体丢在了离村子远远的林子里并未埋掉。虽然将于哥菠下葬后回去找没有发现了。但那林子时常有豺狼猛兽出现,尸身被叼走了也不稀奇。   “不会错的,他肯定没死。这几天,我的心神老是不安宁,晚晚做恶梦,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发生。海哥,今天萧山告诉我,他不但没死,还掉进溶洞活了下来。阴差阳错的,萧山也掉了下去。于是,心怀鬼胎的他,多年来一直在教萧山习武,前几天他终于出来了,现在失了影踪。我怕他藏而不现是在孕谋着什么。他怎么对付我,我都不怕,我怕的是,他想图谋村子,想害塔娜。当初识人不清,将这个白眼狼带回村子。那些年,他都在暗中寻着那批宝藏,还打秘术的主意。”   于哥泱悔不当初。初识他时,那颗心就丢在了他身上,年少无知的她曾无意中提汲过族中藏有宝藏及武功秘术之事。   几年前,只有历代族长才有资格得知的武功秘术,从于哥泱的秘室中不翼而飞了。说是武功秘术,说句不好听的,其实是邪术,运用蛊来提高武功,并非循环渐进得来。   早在几百年前或是更早时,当时部落间斗争不断,这些秘术用来给死士修练,投于生杀战场上。后来,塔族迁入深山秘林中,族里男耕女织,再无战争祸乱。于是,这些秘术便无人再提及,由族长代代相传,不到关键时候,不得外泄他人。当时,秘术消失时,她也曾发怀疑过是单于正所为,但是,他有不在场的证据,再说这也只是她的猜想,并没有深入追查。只是没过个半年,他就离开了塔族。当时,塔娜才五六岁,他竟这般狠心,将她们两母女丢下。   想不到在她心死之际,他又回来了。他说,当年,一心想着为全家报仇,可这一去,生存渺渺,只得狠心留下书信。说怀念外边广阔的世界,只身离开了塔族,只想让她死了心。可几年后,他又回来了,说已手刃仇敌。此生,都要留在塔族,陪她跟塔娜。   当时,她的身边已有了于海,可单于正是跟她拜过天地,跪过父母的夫妻。她的心软了,信了他的话,以为,他会给她跟塔娜幸福、安宁的日子。可是……她真的没有想到,此次回来的他,已变的……变的面目全非,睡在她身边的男人,像个陌生人般,让她猜不透、看不懂。他常外出,人也变的很怪,望她的眼神,有时很是诡异。   没过多久,族中的生畜竟莫名的死去,全身血液被抽干,成了一具具干尸。   于哥泱全身发冷,这种生禽的死状,在秘术中有提过,修练秘术之人,需吸大量的鲜血。丢失多年的秘术,竟重新出现。这人到底是谁,似乎不用再猜想了。   她全身发颤,冷意漫至骨髓。可是,已经来不及了。当她返回家时,她唯一的亲妹,已死在床上。衣衫不整,身上血迹斑斑,是被人奸辱而死。   他魔念发作,选了处女解困。   当晚,单于正跪在她脚下,忏悔他的过错,承认了当年偷秘术的人是他。当时,他勤练武功好几年,却进展缓慢。武功平庸,却身负血海深仇,他无能为力手丸仇敌。逼不得已,动了歪念偷了族中的秘术,强行修练了秘术的中武功,果然进步的快。于是,他离开了塔族,外出手丸仇敌。   可是,没有想到的是。修练这种武功,滋长了他的心魔。他复了仇,然后,想要复山庄,统霸武林。他不甘心就此归于山林,守着妻儿养着牛羊过此一生。于是,他想到了塔族的宝藏,只要有了富可敌国的宝藏,任何事都可以谋成。复建山庄,统霸武林不再是梦。   “哥泱,不管这事是不是真的,我们都要防范。如萧山所说,如果单于正没死,那么,他也是该出现的时候了。我们务必要安排人巡视村子,保护族人的安全。”单于正心狠手辣,如果真活着,必定会血洗村子。族中会武功的人不多,想要防犯单于正,必须要做多方面的打算。   “宝藏之事,萧山也说了。这事,你怎么看?”手中的茶已冷,她端了起来,喝了口。冷茶入口,不暖心,却让人清醒。   “我看他没必要说谎,这事明天就知道了。回去好好休息下吧,娜塔的事我也听说了。”于海叹了一口气。塔娜,他是看着长大的,当作自己亲生女儿般。她的性子,跟哥泱如出一撤,只要真心喜欢,就由了她吧。   清冷飘渺的月光撒照在石阶小路上,将身影拖的老长。于哥泱从来没有这么累过,她的爱情,葬送在单于正手中。塔娜呢,要葬送在萧山手上吗?   明天,明天又会怎么样?   单于正出现了,村子会怎么样?如果当年没有带他回来,这一切都不会发生。呵呵,年少的她,犯下的错,代价竟是这么大。   于塔娜依旧固执的跪在地上,一动不动,像石像般,没有生息。一如当年的她,跪在母亲面前,求她,成全她跟单于正。于哥泱握紧了手,威怒道:“起来吧,长老们已答应了此事。你跟他,会成亲的。”不要怪她,不管萧山会不会是另一个单于正,她都不想塔娜走了她的老路。   “娘,您同意了?”于塔娜欣喜的抬头,眼眸闪闪发亮。萧大哥真的不会有事?   “快起来吧。”声音很是沉着。她欣喜的神态,无疑是她最不愿见的。闪亮的眼神,犹一柄利匕,涌在心上,提醒当年的大错。她越是藏不住自己的感情,爱他越深。今日有多高兴,往后就有多痛苦。   “谢谢娘肯放过萧大哥跟诗画。”跪了一个晚上,身子早已血流不通。一个起身,踉跄了好几步才止身子。   只想他活着,其它的,她不敢多想。只要族中的人肯放过他们,她什么都愿意做。如果不是她的自私,萧大哥跟诗画早就离开塔族了。   翌日一早,族中的壮小伙子们按着萧山所描述的地址,去寻了宝藏。直到月落,大伙异常欢喜的回到村子,证实了萧山所言不假。整个村子的人,不论男女老少,个个喜欢上眉梢,祖先失踪了几百年的宝藏终于重新回到了塔族的手中,全靠神民的庇护。   当晚,族人举行篝火晚晏,欢庆神的眷顾。   重获宝藏,各长老同意让萧山跟诗画服下解药。解药一到,没过多久,诗画悠悠转醒。   “萧山?”再开口,似已隔世。第一眼,看到的,是他欣喜发亮的眼睛。   萧山扶住她发软的身子,皮眸带笑,松了口气,“没事了。”声音平稳,手微握,陷入掌心。差一点,她就消失了,如果他能再小心点,这一切都不会发生。   “这是在哪?”诗画诧异的打量着简洁的房间,她躺在竹床上,身下铺了层软软的毛毡。萧山坐在床边,浑然不知自己握住她是手在微颤着。   再逃一劫,诗画亦没有多想,忘了挣扎,任他握着。   “这是塔娜的家。你的身体怎么样?”眉微蹙,丝丝担忧浮上眼眸。   “我没事,你呢?”诗画望了他一眼,没有过多的话语。她不知自己晕迷多久,黑暗中,她梦到了很多小时候的事。那些早已被遗忘的记忆,竟神奇的浮在了脑海。他好像一直抱着她,叫着她的名字,他在她耳边不断的说着话,说了什么,她听不清,只是声音一直在响起。在茫茫大雾中走了,不知该往哪去,两腿似有意识,一直茫然的走着。离那声音越来远,越来越着急。突然间,无形中,一只温暖的手,拉着她,往回走。   吐血的那一刻,她只想着。萧山没事,他不会有事的。活一个,总比死两个好。   几年的恩怨,不知不觉,竟烟消云散。曾经的刻骨恨意,禁不住岁月的磨灭。   “我没事,好的很。”握着她的手不经意间紧了,似有千年之约。   屋子很寂静,寂静的只听到呼吸声。生死大难后,他不知该跟她讲什么?或是,能讲些什么!她亦不知,怎么面对他。一时间,两人对望无语。   三年,她将该藏的都藏了起来,可没想到,有些要防的,却忘了。   诗画休息了两天,身体基本复原了。她看见了于塔娜红七彩绣衣的嫁衣,萧山的新郎服。早该知道的,能醒来,绝不会是这么简单的事。是萧山,他将宝藏之事告诉了塔族的人。还有,能换来她活命的机会,条件是萧山要娶于塔娜。   于塔娜的眉毛很弯,笑弯的。萧山嘴角往上扬,阳光照在俊逸的脸上。   诗画第一次这么认真看了褪去所有戾气后的萧山。剑眉挺俏,黑玉般深邃眼眸,墨发迎风,嘴角噙笑望着对面的纤影。原来,他长的这般模样。她曾经的未婚夫,真实的模样是这样的。   对望的两人,竟是那般相配,疑是天作之合。莫名的东西,堵在诗画胸间,发胀发酸。她狼狈的退回屋内,没有惊动走廊浅笑对望的两人。   她恨了,不是恨萧山要娶于塔娜。而是,恨,为什么她要欠他,是因了他先欠了她么?千丝万缕,剪不断,理不顺。为何,他要她做到这地步?   改变,未必是件好事。如同现在的萧山,诗画宁愿他是三年前无恶不作的他。最起码,她还有恨的理由。可现在呢,她该恨谁?   该说,这是你前半生欠我的,所以,你必须还?还说是,这一切都是报应?又或是说,萧山,不要成亲,我们一起逃出去!   剥去了恨的外衣,两人裎露的是什么?   诗画自嘲的笑着,将于塔娜送来的清粥全喝了下去。此生,她跟愿与他形同陌路人,再也瓜葛!   婚前那几天,于塔娜带着萧山,拜访族中各长辈,顺带望他们在成亲当天过来喝喜酒。空余的时间,诗画偶尔会走出房间,到院门前小逛一会。   闻着庭院淡淡的花香,她易陷入沉思,一坐就是好一会。   有好几次,萧山跟她相遇、擦肩而来。两人靠的很近,眼中都带了笑意。可是,就算靠的再近,彼此都知,在脚下,有一条望不到底的深渊。纵其一生,都无法跨越!   婚礼准备的很急促,不少族人热情的过来帮忙。大婚将临,于哥泱家里挤满了人,大伙都笑嘻嘻的,对萧山很是满意,直到深夜才散尽。诗画只是现了一会身,便早早回了房,熄了灯,睡去。   凌辰,寂静的月光清冷地撒照着。诗画将写好的书信放在桌上,轻轻推开门,走出了屋子。   她顺着小路走,轻微的脚步声,踩在石阶上,如若无声。没有目地,没有方向,只知要离开。该往哪里去,没有个答案。   三年,她想要的家,还存在吗?也许……呵呵,就算不在了,天下之大,放下了该放下的人,总会有她的容身之所。她的离去,对任何人都好,尤其是自己,再留下来,对着萧山,她会疯了。   诗画识不清方向,只是凭着白天的记忆,顺着小路往林中走去。村子层叠叠,没有方向,点点月光,洒照着丛林,很是斑驳。虽然走的很小心,可一路还是磕磕碰碰的。   不知走了多远,前方一片黑呼呼的,偶尔配上几声凄厉的鸦叫声,诡异气氛弥漫林间。丛林密生的地方,几乎伸手不见五指。诗画缩了下身子,偶尔停下身子,听探着前边的路。   前边传来几声哼哼,是闷哼,似在微弱的挣扎,然后传来液体吮吸入腹的声音。   身子不由一怔,深夜传来这种声音,不禁让人毛骨悚然。诗画靠着一树干后不敢乱动,小心地敝着呼吸。四周寂静一片,慢慢的,吮吸声越来越大,挣扎弱了下去,传来一声微弱的恐叫后,接着是一重物倒地的声音。   虽然声音不大,可在听针闻落的黑夜,诗画听的异常清楚,是牛的呜叫声。三更半夜,难道山里的野兽将牛赶到这种地方,再活活生撕?   沙沙的脚步声传来,诗画忙捂住嘴,不敢再吸气。越是深夜,眼不能明,听觉更是敏感。那是人的脚步声,或是说,是男人的脚步声。脚落了下去,踩在枯叶上,唏唏作响。   脚声由远及近,再逐渐远去。不久,却似过了千年。每一脚踩下去,都是踩在诗画的心尖上,不好的预感袭来,浑身的鸡皮疙瘩骤然冒了出来。直到脚步声消失良久,那曾逼近过的危险,涌上心头的惊怵,仍未逝去。   良久后,诗画松开嘴捂住嘴的手,悄悄吸了一口气,紧缩至疼痛的心脏得以跳动。抹了把额的冷汗,却发现,后背凉凉的,被冷汗湿透。   深吸一口气后,诗画抬起脚往刚才传来声音的地方摸去。   约一盏茶的时间,诗画终于摸到了那个地方。那地方,刚好树从稀疏了一些,清冷的月光透过树光,透了几丝光。果然没错,那是一头牛,不算大,约摸有六七百斤重。   不对,诗画揉了揉眼神,蹲下身子。牛的身体是干皱的,准确来说,是被吸干血了,身体紧皱着,包了骨头。   不可能,刚才还明明听到牛的低鸣声。至她抵达,连个半个时辰都未到。身子怎么可能就被抽干了呢,像具干尸般。颤抖的手伸了出去,摸在牛的身上,更是震的缓不过神来。   那干枯的尸体,透过厚厚的牛皮,尚有一丝丝有温度传了出来。也就是说,这头牛刚死不久。如果刚才没有听错,那是人的脚步声。   难道,这是人为的,是人吸干了牛的鲜血?   手,不受控制的摸向牛的脖颈处……果不其然,在右边,有着尚未完全凝固的粘乎液体。将手收回,放至鼻间累闻,骚腥涌来。诗画忙用另一只手捂住嘴,酸意涌上喉间,将胃里的翻腾强压了下去。   再次摸向那鲜血淋淋的脖颈,手轻轻的摸着,在一处停了下来,来回好几次。有几个细微的小孔,陷了下去,不大,似人的牙齿所致。   一头六七百斤的牛,鲜血好少也有十几斤吧。一个人,怎么可能将它吸干呢?再说,如果是人,怎么可能会去吸畜生的血呢,还是在离村子比较远的地方。这牛,肯定是村子的人喂养的。到底为何要将它赶至此,再吸干鲜血。难不成,这世上还真有吸血的恶魔?   手,不受控制地摸向牛脖子上的伤口,震的久久回不过神来。   诗画的身子是蹲着的,可是,原来模糊的视线,被黑暗盖住。一个黑色的影子,遮住了头顶微弱的月光。   只见那影子盖在她身上,拖的长长,带着诡异。心跳瞬间停止,吊在嗓子眼上。直觉告诉诗画,是那人返身回来了。   身子止不住的颤动着,他离去时,脚步声很大,返回时,却是悄然无声。难道是说,他早知她的存在,不出声,是为了引她前来?   手,怔怔的由回来。诗画深吸一口气,猛然转身,一个黑色的身子,站在她身后,一动不动的,正居高临下的望着她。   那是一双血红的眼睛,正直直的盯着她。诗画脸色惨白,身子一软,跌坐在地,慌恐不断往后蹭,想逃离黑影的笼罩。透过点点月光,那是一张长满胡子的脸,宽额头,鼻如钩,嘴边还挂着干涸的血迹,丝丝血迹溅至胡子上,凝固成一个个小血球。   “诗画,我等你很久了。”声音沙哑,腐烂的气息弥漫开。   两相隔   当第一缕晨光从山谷升起时,萧山的第三轮打坐已完成。丝丝热汗从额上滴下,强忍不住的烦恨涌上眉头,双眉紧蹙在一起。最终,他收起周游于身的功力,挫败地一掌拍在床板上,一摄头发从额上散落,丝丝狼狈,呼吸不顺。   所有的方法都试过了,可他的武功却还恢复不到二成。没时间了,再这样下去,再过几天,他就要跟于塔娜成亲了。虽然于哥泱说过这婚是假的,可是,就算是假的,他还是不想,不想跟成亲。虽然诗画没说一句话,可是,他知道,她是不开心的。   说他臭美,乱也想罢,心底下,莫名的高兴,最起码,她还是在意他的。只要她跟他说一声,他绝不会成亲,就算爬,也要带她出去。他不想再伤害她,不成亲,是最好的选择,这样,对于塔娜的伤害也减到最低。每次面对笑意连连、眼神间不经意流露出来期待的于塔娜,到嘴边的真话,又强咽了下去。   宝藏的事,他已全盘托出,于哥泱也应该相信了他所说之事。可是,她不但要求他跟塔娜成亲,还暗中给诗画下了药,虽然下的份量很小,只是使人全身乏力外倒也别无害处,但是长期服用,肯定会对身体有伤害。隐约的知道,于哥泱打的是什么算盘。可是,于塔娜是他的救命恩人,无论怎么样,他都想将伤害减到最小。如果能赶在成亲之前离开这里,对谁都好。   萧山起身,轻叹一口气,痛苦的笑了下,比哭还难看。诗画每次受伤,似都因为他。三年前,他恶意伤害她;三年后,他想守护她,却还是伤害了她。   推开房门,天地间笼罩迷茫大雾。萧山站在诗画的门前,犹豫再三,最终还是抬手敲门,谁知半晌还是毫无动静。怕于哥泱对她做出不利的事,萧山急了,不再顾着男女间应有的礼仪,推门走了进去。   被子叠的整齐,且无一点温度,也就是说,诗画没有在床上过夜。萧山一惊,忙打量着四周,只见桌上放着一封信。他拿了起来,见是诗画的笔迹,不由先松了一口气,撕开信一看,清透的字迹展现于眼前。   无力跌坐在椅子上,信轻飘在桌面上。到底,她还是不想他成亲的,而且,她知道他为什么会成亲?所以,她以为她离开,他就不会再成亲。   只要她开口,他就算死,也不会跟于塔成亲的。但是……诗画的离去,怕不只不想他成亲那么简单,除了这个目的,她还想告诉他。两人,终是不可能在一起的,所以,她要离开,越早越好。   她不顾危险只身离开,是因为动了情,还是因为余恨?   分离,终于还是到来了。他还未来得及想,离开她后,他要怎么过,该做些什么,不该做些什么?   身子“嚯”的一声站了起来,信被收入袋中,萧山走了出去。不管怎么样,在充满危险、迷阵的山林,她连路也认不得,他必须要找回来,带她离开塔族后,再道分离也不迟。   他跟她,注定走不到一块。造化弄人也好,自作自受也好,一切都回不去了。他唯一能为她做的,就是带她安全离开这里,将她带回到叶云身边。   刚出门口,于塔娜神色慌乱,脚步匆匆地地走来。见到是萧山,眼露喜色,不由快走几步到他面前,手无助地抓住萧山的衣袖,眼眶发红,无助道:“萧大哥,出事了,我娘……我娘,我娘她出事了。”   “塔娜, 不要急,先告诉我,出了什么事?”萧山忙扶了下六神无主的于塔娜,可身子突的一麻,动弹不得。心一慌,愕道:“塔娜,你做什么?”她竟趁机点了他的穴?   于塔娜红了眼眶,别开脸咬唇:“对不起,萧大哥,我……我不想的……”   “萧山,我们又相见了。”沙哑的声音自拐角响起,一个身影走了出来。   “是你?”身子一怔。想不到,他还是来了。   “对,拜你手下留情,我不但活了下来,还恢复了武功。”单于正走到萧山面前,扬起手,快速的点了他周身几大穴。捏开萧山的嘴,丢了一颗药丸下去。   萧山被点穴,浑身动弹不得,被迫吞下药丸,但并未多虑。单于正不杀他,自是有企图的,一时半刻,恐怕也死不了。但是单于正的动作,萧山愕然地望着他的脚,原来,他不但恢复了武功,连瘸了多年的腿也好了。才几天不到,他竟然行动自由了。   他不但治好了伤,现在还控制了于哥泱?   下意识地,萧山脱口道:“诗画呢?”武功才恢复两成,现在又被点穴,要是想杀自己,一掌下来,一了百了,可是他没有?   “诗画在我身边,很好,没有受伤。”单于正眯着眼睛笑道:“萧山,你怎么不将她照顾好?一个弱女子,大半夜的跑到深林中,幸好是遇到我,要是遇到野兽,说不定连骨头都不剩了。”   “你将她怎么样了?”萧山看了他一眼,强掩着急,淡然道。   “诗画是你的妹妹,为师能拿她怎么样?肯定是将她带了回来,毫发未伤。塔娜,将萧山送回房先,我跟你娘谈些事,分别这么多年,该是我们一家好好相聚的时刻了。”声音禁不住有了丝丝得意,暴戾不经意的涌上眼眸。   “……爹,娘……不要对娘……”于塔娜害怕地站在萧山身边,护住了他的身体。   “我跟你娘,夫妻十几年,岂会做出有害于她的事?”单于正眼一瞪,带了警告的味道。   “那……那我先带萧大哥下去。”于塔娜将手藏在身后,暗中不动声色的拍了拍萧山一下。   “去吧。”塔娜的懦弱跟顺从,让单于正很是满意。   “……女儿先行告退。”身子颤了下,扶起萧山,带他回了房。   萧山心急若焚,却浑身动弹不得,任由于塔娜将他将回房中。   “萧大哥,对不起。”于塔娜关好房门,双膝跪地,眼泪吧嘀着往地板上掉,哽咽道:“萧大哥,我……我被逼无奈,爹他……他挟持了娘,还给娘下了毒。他让我对付你,要不然,娘就会有危险的。”   “塔娜,起来吧,我不会有事的。”萧山坐在椅子上,眼神望着跪在地上的于塔娜,除了担心诗画外,对她,倒也没有恨。如果不是她,他跟诗画早就死了,这命是她救的。如果今日换成是他,说不定也会这么做。   “可爹刚才给你吃了……”于塔娜泪眸微抬,我见忧怜。   “他要是想我死,一掌就够了。”萧山放缓心情,试着运功冲穴,当即脸色惨白。内力开始不稳,忽有忽无,极不稳定。这……极有可能是散功粉,单于正想控制他的武功。   “你先起来吧,我不会走的。先跟我说说为何会这样?”额上泌出冷汗,没了内力的他,形同废人一只,如何能救诗画,救塔娜一家。   “我早上去娘的房间请安,一进去,便被点了穴。娘被反绑在椅子上,脸色惨白。房间但很是整洁,显然爹是乘娘不备潜进来的。反来我才知道,他竟是我失踪了几年的爹,娘将所有的事都告诉我了,想不到他竟然是一只禽兽,竟杀死了姑姑还妄想打族中宝藏跟秘术的主意。”   “他这次这么做的目地是为什么?”是宝藏是秘术,对他而言都无所谓,但就怕……   “他原本想血洗村子,但后来又改变主意了。他要娘将族长之位让出来,再……再……”于塔娜的声音弱了下去。   “……”果然,单于正的想法果然没有那么简单。控制了于哥泱,等于控制了于海。他的腿,恐怕也是因秘术而接好了,现在还有宝藏在手,整个塔族都被他控制在手上。介时,就能呼风唤雨,为所欲为了。他眼瞎三年,竟然认这种人为师,呵呵……其实,他何止瞎了三年,也许,他一直都是瞎的,看不清自己要的是什么?   “诗画呢?”他只求,她能没事。   “我不知道,只是听爹无意中提及一句,好像已落在他手上。他不是人,我怕……”于塔娜见萧山脸色铁青,不敢再有下文。终如娘所言,他跟诗画,不是兄妹。他心里头装的,脸上挂的,全都是诗画,不是她。心,突兀的痛了,虽然早就知道答案。心,却存了侥幸,可现在,却不得不面对。   “她不会有事的,我不会让她有事的。”萧山很是肯定。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未知生死的诗画。   “萧大哥,我们现在该怎么办?”六神无主的她,望着坐在椅上的他。突然间又大悟般地从腰间掏出一块玉,半透明的墨玉,雕成一个不知名的兽头状。   她将玉佩挂在萧山的颈上,臊着脸不顾男女之别,将玉佩塞入里衣内,紧贴着他的心脏。萧山顿觉心胸一阵凉意,直透心脏。冷,却有种说不出的舒服,慢慢贯透四肢,让人为之一震。   “这玉?”冷意流经四肢百胲,再汇入丹田,生成一股暖流。   “这玉是族长历代相传的,刚才娘趁爹没留意时,示意我从她身上取走的。它已相传千年,是族中的瑰宝,平日能驱魔避邪,保人百毒不侵。当年祖母一直对爹心存戒备不放心,这玉,也是她老人家升天时,才传给娘的,所以爹可能一时之间还未察觉。它能解你体内的余毒,刚才不知他给你下了什么药,但有此玉在身,你会没事的。只需几个时辰,便可将体内的毒化的一干二净。”   “你将它给我,那你呢?”这块玉这么重要,她却不顾自己的安危,给了他。   “我再怎么说也是他的女儿,一时间,只要我乖乖听话,他是不会拿我怎么样的。萧大哥,我会去打听诗画到底被关在哪里,待你恢复武功后,将她救出,带她离开这里吧。”如当日不是她存有私心,他跟诗画,又岂会落难。   “你自己一切小事,我不会有事的。”萧山望向她,眼露关心之情。   于塔娜点头道:“我会的,你也是。一切不要跟他硬碰,慢慢来,会找到他的弱点的。”只是一朝间,全改变了,比之现在,以前的她,原来是这么无忧无虑,一切担子由娘担着。可现在不一样了,这一切,从一刻起,都由她来承担。   懵懂无忧的少女,变成当家主人。原来,只是一朝间,一念间。她希望,到最后,娘没事,族人无事,萧大哥能平安。   于塔娜关门离去,门缝里,透露出萧山的身影。他闭着眼,眉头微蹙,高挺的玉鼻,微抿的薄嘴,坚毅的下巴。这一切,刻入脑海,永相随。   爱,再容易不过。忘,却让相思刻骨。毫无征兆的感情,到来时,却是这般惊涛骇浪,步步入肠,锥心。   无声叹了一口气,她拾紧门,抬脚离去。   *************   萧山坐在床边,不再强求冲穴,任由玉佩的凉意灌穿周身百穴,再汇聚丹田。渐渐地,消失的内力竟从百穴中涌了出来,随着暧间,汇入丹田,慢慢灼热起来。  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,由远及近。萧山将内力强行逆行,心口一阵翻滚,腥血涌上心头,鲜血缓缓溢出嘴角,顺着下巴淌下,滚在衣衫上。   单于正推开门,见到满襟满血、频危欲倒的萧山,心头一震,忙快走几步,扶住他的身子。手往他脉门探去,着急的脸色稍有缓解。他掏出一个瓶子,倒了一颗黑色药丸,塞进萧山的嘴里,再顺手解了他的穴道。   萧山无力呛了两下,一口鲜血呕了出来,倒在床边,眼神望向单于正,艰难道:“我妹呢?”   单于正叹了一口气,缓声道:“终是师徒一场,我又岂忍心加害于你。只是我跟哥泱的恩怨,怕是很难解决。为师怕你插手进来,不得已才此下策。刚才在外边给你吃的,并不是什么毒药,只是化功散,对身体也并无害处,只需过个几天,你的内力又回来了。唉,只怪为师性子急了点,一时间没跟你解释清楚,害你强行冲穴,功力逆行,差点就没命了。”三年,足于证明萧山是个习武天份极高,如自己没有秘术修练,心会败在他手上。只是,他阅厉太少,为人不够狠辣。但是几年之后呢?   萧山擦了嘴角的血,费劲地撑起身子,冷笑道:“既然是师徒一场,那就将诗画还来。她要是伤了半根寒毛,我不会放过你的。”   “诗画好好的,你放心吧。只是我跟哥泱之间的恩怨,你可否不要插手?当年她跟于海趁我外出时,竟然苟且在一起,被我发现后,他们竟起了歹心,在酒里下药,欲置我于死地。为师当年脚被打断,身负多次重伤,他们以为我死了,竟抛尸荒野。谁知天见不公,给了我一条活路,我大难不死,谁知他们事后生悔,又返了回来,我忙着躲避才会跌到洞中。”   “你想怎么对付那两人?”原来是怕他出手阻拦。他不杀自己,怕是有它因吧?   “他们当年手段用尽,想置我于死地,也没有料到我会有回来的一天。她是塔娜的母亲,她不义,我也得顾及一点塔娜的感受。”   “所以?”萧山看了单于正一眼。   单于正考虑良久,犹豫道:“族长之位,她已不配做。我想让塔娜做族长,不过她年龄太小,历事不多,怕一时间难于担此重任。”   “你想暂代族长之位?”将于哥泱赶下族长之位,再以于塔娜年幼为由,由他暂代族长一职,独吞宝藏、接管塔族?之所以不杀他,是因他独自一人做不来此事。他需用一个帮手,助他登上族长之位,继而再控制塔族,培养自己的势力。   “这只是暂时的想法,哥泱不知在塔娜面前说了什么话,以至于那孩子对我意见很大。虎毒尚且不食子,我这么做,也是一心为塔娜好。萧山,你是我的得意弟子,塔娜又钟情与你,再过几天就是你们的婚期了,我们到时就是一家人了。我只是暂管塔族,待塔娜过几年懂事了,这重担也会落到她身上。只是那孩子一生无欲无求的,到时你可得在身边帮着她点。”   “这事塔娜知道了?”如意盘倒是打的不错,萧山暗中握拳,平淡道。   “我刚才跟她提了,她说哥泱要是没意见,她也同意。现在就看你的了,为师一生只收你为徒,只有一个女儿,待你俩成亲后,你就是我的半个儿子。所有的一切,将来都是属于你的。”   “其实……”萧山缓了口气,叹气道:“我一直都在骗塔娜,对她,我并未有男女之情。其实我早就订了亲,对方是当朝尚书之女,想来今年也该有十六了。我家世代为商,无奈朝中无人,纵然家势显赫,却也在商道上吃尽苦头。对这门得来不易的婚事,家人一直很在意,却担心婚事有变。我祖父曾直言不讳,扬言要是我娶得尚书之女,萧家的诺大的家业,都由我来掌管。”   “你是说,这一切都是假的,你在骗塔娜?”单于正一怔,声音提高了不少。   萧山面露烦恼,不悦道:“这原始部落,我一天也不想呆,更何况是一辈子。我堂堂萧家,只要娶得尚书之女,便可在官、商两道飞黄腾达,畅行无阻,数年后便可成为天下首富。溶洞已关了我三年,这小小的塔族,定不可再呆下去了。可这四周全是密林迷阵,我跟诗画走不出去,无奈只得同意族长的意见,迎娶塔娜,伺机取得图纸,离开塔族。”   “你……你竟敢骗我女儿?”单于正面露不悦,哼的一声挥了衣袍。   “你呢,你不也是在骗人么?说的好听,是暂代族长之位,还不是想独占族长之位,还能那批宝藏。”萧山直言不讳,捅了单于正的死穴。   单于正被捅破狼子野心,不由脸色铁青,怒目道:“休得胡说。”   萧山冷笑道:“你不是想我帮你么?”   “你……”语气很是愕然。有些话,只有意会,不可言传,不料却被萧山摆上桌来讲,当即丢了老脸。   “我可以帮你,事成后,宝藏跟族长之位都归你,我只要地图出谷。还有,你要将诗画毫发无损的交到我手上。”萧山开了条件。   “诗画?”单于正抚了下胡子,开口道:“不知你跟诗画是何关系?”   “我跟她是兄妹,这话从没假过。只不过我萧家历代旺男丁,到我这辈,足有兄弟十人,六姨娘生了诗画。诗画自小聪明伶俐,甚得长辈欢心。正是因为有她相帮,我才会有那桩婚事。但我跟诗画失踪三年,家中局势怕已生变,说不定几位堂哥、堂弟已一展拳脚,如果我只一人回去,祖爷必定认为我没有好好照顾诗画。一怒这下,这掌管萧家的主权,怕落旁人之手。所以,我必须带诗画回去。”萧山望着单于正,语气很坚定。   单于正一阵犹豫,半晌后开口道:“诗画,怕是要留下来。”   萧山当即变了脸色,脱口道:“何出此言?”   “昨天深夜,诗画独自一人出现在树林中,遭到野兽袭击。当时我碰巧在不远处,听到她的呼救声,可我赶过去还是迟了一步,诗画腹部受到撞击,流血不止。我为救她,情急之下也没顾上男女授授不亲的礼俗,揭开她的衣服,帮她包扎。但这世俗之礼已破,我想过段时间迎娶她。”   “当时只有你二人,这事只要你不说去,没人会知道。诗画断不会将这事给泄出去的,你只为救人,无需负任何责任。”果然他在打诗画的主意,一想到三年来他在暗中盯着她,萧山气不打一处来,直想将他碎尸万段。衣袖中,修长的手指深深陷入掌中,硬将怒气生生咽下。   单于正大义凛然,“男儿大丈夫,既然做出了这种事,定要负责。”   “诗画早有婚配,如不是在此困三年,她已为人妇,儿女成群。你当时之举只为救人,哪能被世俗礼仪所缚,这事,诗画不会放在心上的,望你也忘了它。”   单于正脸色一沉,衣袖一甩,应声道:“可为师心意已决,且这事已跟诗画提及,她也同意了。你就打消了这个主意吧,事成之后你要是愿意留下,我自是高兴万分,你要是不愿意,我会将地图给你。”   “不可能,她万万不会同意的。”萧山坚决道。当初就该杀了他,要不然诗画也不会落此下场。   “为师没必要骗你,虽说比诗画大了一轮有多,可我也是真心喜欢她,日后必会好好待她。萧山,你是我的徒弟,诗画只是你的远房表亲,大你一辈。”   “你……”他竟打了这主意。大一辈,他可以跟于塔娜成亲,单于正可以跟诗画成亲,绝不落人口实。   “你这几天还是好好休息下吧,多注意身体。”   “我要见她!”想碰她,做梦。   “诗画现在有人照顾,你无需担心。萧山,塔族已在我的掌控之中,当日你不念旧□置我于死地,今日如不是看到诗画跟塔娜的份上,我也不会再顾及师徒之情。你现在不但武功全失,还伤了经脉,没有一段时间休养,是不会好的。我劝你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,留下来,帮为师,我们一起统领塔族,再利用手中的财宝,扩充我们的实力,假以时日,我们必能震振江湖,成为江湖一大派。”单于正衣袖一甩,将双手背于身后,不再将野心隐藏。有宝藏有秘术,足以称雄,还他几十年的梦想。   “诗画是个贞烈女子,如果你不想面对的是具死尸,最好不要碰她。这婚事,我是不会同意的,除非诗画亲口对我讲,她愿意嫁你为娶。”   “诗画已经同意了。”   “我不信,除非亲耳听到她说。”   “你想见她,可以,几天之后。”单于正望了萧山一眼,离开了房。   折磨   萧山望着离去的背影,深恶痛绝,鲜血从指间渗出。他从没这么恨过自己,竟如此没能力保护她。   良久后,他支起身子,重新打坐,让内力一点点汇集。   午后,于塔娜送了饭菜进来,两人坐在桌边,默默无言,一种淡淡的哀戚萦绕其中。   萧山望着桌上的饭菜,食之无味,草草动了几筷,便放下了筷子。   于塔娜担忧地望着他,“萧大哥再吃点吧,身体要紧。”先前被娘下了药,药效未除,又被爹下了药。刚为瞒骗过爹,竟自伤经筋隐瞒,任凭意志再坚强之人,也支撑不下去的。   “他有何举动?”眉头深锁,坐立难安。单于正就是一奸诈、狡猾的禽兽。他的内力短时间无法恢复。但那玉佩已将体内的毒慢慢化解,内力也在慢慢恢复。单于正来,是在提防塔娜是否暗中相帮,如果是,不但他命不保,连她也要受到牵连。如不强行冲穴,将内力反噬来吸引他的注意力,估计他已猜想到一切。   于塔娜愁眉不展,闷道:“他逼迫娘向各大长老请辞,然后让我继任族长,但我会为年幼为由,让他暂代族长之位。他以娘为诱饵,已将海叔擒在手不说,还废了他的武功。”   萧山犹豫着问道:“历代族长都由女子继承,他这一举动,各长老不会生疑么?”   “怀疑肯定是有的,但他既然敢有如些明显的举动,怕有异心之人暗中相助。娘继任族长以来,事事无巨细,雷厉风行,难免会得罪族中的长老。今天他在族中走动,族人并无异常反应,甚至还有一两位老长热情相邀座谈。”   “是你说,他有可能跟族中的某些长老联合,继而控制塔族?”如果这事真如料想般,那就更为棘手了。   于塔娜慎重地点了点头。   “几百年来,族人严禁外出。能出去的,也要得到几位长老的首肯。这几年来,有二三位长老向娘提出,塔族不该再固步自封,理应走出去,重现千百年前的辉煌,可是这事每次都被娘拒绝了。当初首领带领族人走入深山,就是为了躲避战争。如果我们真的出去,那些有野心之人又怕会生事,到时怕来遭来横祸。其实在这里生活也挺好的,族人相处很融洽,我不懂,他们为何一定要出去?塔族是曾经强盛繁荣过,但现在已经没落成只有几百人的村子了,如果再出去,引发战争,怕族人会受伤、甚至死亡。”   “他就是抓住这一点,来收买那些有野心的长老。”有富可敌国的宝藏在手,再权霸一方,不难。单于正想利用单纯的塔族,重振单家庄,报仇血恨。他踩着族人的尸骨上去,称霸武林,或是更甚。这,不失为一条毒计!   “你能联合一些无异心的长老吗?”人单势薄,必不是单于正的对手。   “娘说此举行不得,他擅于用蛊,控制人心不难。我怕万一联络之人已被他收买,只怕会暴露了我们的计划。我还是暗中联系一些信的过的族人吧,只要制服他,其它事应该不是难题。百年来,族内一片平静,很少有人习武,会的也只是些强身健体的招术。”这才是让人担心的地方,族人没有自保能力,根本没有办法对付单于正。   “你还是不用去联络了。”萧山思量了一会谨慎道:“现在他盯的最紧的应该是你,要是你再到处走动,只怕会引起他的疑心,到时更难对付。对他继任族长之事,能否再拖延一段时间,我想见到诗画之后再做打算。对了,塔娜,塔族可以一妻多夫,但男子也可以一夫多妻吗?”   于塔娜低头思量了一会,答道:“要是妻子同意的话,应该是可以的。”   “真的可以?”萧山眼睛一亮。   “很久以前发生过这样的事,当时一女子很喜欢一男子,两人自小定了婚,但男子却喜欢上另一女子,无奈有婚姻在前,男子想带心爱的姑娘离开。最后那女子退让,二女共待一夫。”   “他喜欢诗画,这事你听族长说了没?”一想到诗画至今下落不明,心又揪紧了起来。   于塔娜脸色一青,怔道:“诗画?”   “他要我同意将诗画嫁给他?”   “那你?”明眼人都看的出萧山喜欢诗画,现在的她就算再傻,也看出来了。   “等会你出去告诉他,我同意这事,但前提是我要见诗画。”   于塔娜愕道:“萧大哥,你……”   萧山眉头紧紧蹙在一起,脸色僵硬道:“塔娜,如果他跟你娘提了这事,让你娘答应下来。而且,你们要想办法办一场婚事,这婚事一定要在他继任族长之前办,我只有一个妹妹,要嫁的风风光光。要她没名没份的跟他,我不同意。”   “好!”她懂了。虽然让诗画成亲这事是委屈了。可是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,他禽兽不如,如果再不解困,诗画早晚都会是他的人。于塔娜想起自己惨死的小姨,痛苦地闭起了起来,不愿再去深思。   事情来的很快,晚上时分,单于正便跟于哥泱提了此事。于哥泱一听青了脸色,怒斥了单于正猪狗不如,将以前的帐全搬了出来。   单于恼羞成怒,甩了于哥泱一巴掌,于塔娜当即跪下来求情,并自作主张的同意了这门婚事,只要他不再碰于哥泱并保于海一命。   见于塔娜胆小怕事,单于正一时得意,便同意了此事。当晚,单于正再一次见了萧山。   “白天的事,你考虑的如何?”   萧山脸色不改,竖持道:“无论如何,我要离开塔族。”   “诗画的事,哥泱答应了。”   “……诗画可以留下来,但是我定要出去。我只有一个妹妹,既然你真喜欢他,我就算再不同意也没有办法。如果你同意我的要求,我便当妹妹三年前就死了,从此以后她便留在塔族跟你过日子。”   “什么要求?”   “第一,我现在要见她一面;第二,既然她要跟你,那婚礼要举办的风光隆重。我私自一人离开,已是对不起她,在走之前,你要给她办婚礼。”   “举办婚礼我同意,人也可以给你见,不过是在成亲之后。”   萧山怒道:“你……”   “你放心,诗画在我身边定会毫发无损,我自问这一生在遇到诗画之前从未动过情,得来不易,定会好好珍惜。”   “好吧,成亲后见便成亲后见。但是你让我等多久?我警告你,诗画性子烈,在成亲之前,你别想碰她,要不然,她出了点事,我死都不会放过你。”萧山最终还是退让一步。   “等继任了族长之后我便会跟她成亲。放心,在那之前,我不会碰她的。”   “好,到时候我会跟族人说我跟诗画是表亲,她大我一辈。至于我跟塔娜的婚事,还是在你成亲后取消吧。”   “好。”   单于正刚出萧山的房门,却见于塔娜端着药起了过来,他迎了上去。   “给萧山送药?”   “是的。爹,萧大哥伤的很重,我怕……”   “他修养几天便没事了。”   于塔娜端托盘的手颤了下,小声问道:“对了,爹,你跟诗画的婚事什么时候办?”   “等继任后再说吧。”   “爹,女儿有一事相求。”话语很是唯喏。   “何事?”   “爹的婚事能不能推后,等过个一年半载后再举行?”   “为何?”   “刚才你打了娘一巴掌,娘脸上的巴掌印很明显,没个二三天可能消不下来。但明天娘就要跟各长老请辞族长一职,脸上带了重伤,女儿怕遭人猜忌。再说爹要是一上任就娶诗画,更怕会落人口实,说你逼压娘。不如就等个半年,待到掌握塔族所有的事,坐稳了族长之位再行商议,到时娶诗画,那任何人也不会有非议了。”   单于正两眼一瞪,斥道:“这事谁敢说非议?”   于塔娜被他一斥,身子缩了下,更是小声,“其实娘这么多年来,处事方法过于果断,得罪了不少人。再说族长之一直是世袭,很多人一直都暗中不服,只是没敢声张。一年多前娘就有退隐之意,当时是推荐我做族长,长老中就有不少持反对意见的,说我过于……这次族长之位由爹来做,只怕难服长老们,再加上爹一上任就娶诗画,这事,真的不好办,而且娘也是不同意的……”   “半年实在是太久了。”   “可是近了,怕引来不必要的闲话。爹,不如这样吧,继位的事等几天再说,你先娶了诗画,再等个十天半月的,到时娘退位,再提由我继任之事,我自会推脱,由爹来继位。成亲在前,继位在后,这事应该比较没有冲突吧?”   “待我考虑一下再说。”单于正眉头蹙了起来,语气不悦。   “爹……”见单于正想举步离去,于塔娜唯喏的再唤了一声。   “还有何事?”单于正转身,很不耐烦。   “那个……爹的婚要是成了,那我跟萧大哥?女儿……女儿知道萧大哥无心留在塔族,不如女儿也跟萧大哥一同离开吧。我只想跟喜欢的人在一起……”于塔娜很别开脸,很是难为情。   单于正一听她的脸,原本紧戚的眉头倒是松了不少。哼,她绕这么多圈子,原来是为了萧山。为了自由,有时候什么都做的出来。就如萧山,被关了三年,想出去都想疯了。他跟诗画真要是半年后才成亲,估计他早走了,他对塔娜无情,自不会带她一起离去。可她却仍心存幻想,想跟他一起离去。若是萧山马上走,她是他的未婚妻,定会跟着离去。   “你放心,萧山走的时候,我会让他带你一起离去的。”离开也好,没她在,少了很多隐患。她毕竟是他的后代,留她一命也好。   于塔娜红了脸,高兴道:“谢谢爹。”   第二天,单于正便同意了于塔娜的建议。可笑的事,原本准备给她跟萧山的喜服,成了单于正跟诗画的了。于塔娜望着喜服,患得患失,滋味百生,连单于正站在她身后,都毫无感觉。   “你跟萧山出去后,也会有这么一天的。”   “爹?”于塔娜慌乱起身,不敢正对单于正。   “诗画在后山,你去将她接回来吧。劝劝她,我怕她一时之间想多了。”他去了好几次,她都是不发一言,回到了两年前在山洞的神态了。   “好。爹,于海叔还好吧?我昨晚劝了娘一夜,娘消气了。下午我会到各户发喜贴的,爹后天就可以成亲了。”   “只要你娘合作,他自会毫发无损。”   “那我这就去将诗画接回来。”   “去吧,小心点,我怕她会乱想,你得将她看好了。”   “我会的。”   ***********   于塔娜走进后山山洞,发现诗画被绳所困,双眼被布条绑了起来。她向前,先将遮眼布取下,再松了绑绳,只见诗画神情呆滞,脸色发青。   “诗画,你没事吧?我是塔娜,你不要怕。”   于塔娜轻拍诗画的肩膀,吓了诗画回过神来,猛的一把推开她,冲到一旁的大石旁,无声地干呕着,连眼泪都呛了出来。脸面铺血,吸干牛血的神态出现在眼前。单于正不是人,就是一恶魔。当晚他将她捉到洞中,血红色的眼睛很是吓人。   他怕她跑,便将她绑了起来。她暗中打量着他,却发现他原色血色的曈眸竟变成青色,再接着的绿色,擦试干净后的脸铁青,似很痛苦。他在不远处坐了下来,割开自己的手腕,让鲜血流了出来。伴随着鲜血出来的,还有虫子,白色的,从鲜血中爬出白色蠕虫,有一寸长,纷纷从血管中爬了出来。那虫子爬出来没多久,便在地上挣扎,慢慢死去,最后化成一摊青烟消散。而脸色铁青的单于正竟慢慢恢复了正常,是一直以来的蓝眸,可没过一会,蓝眸变成了黑眸,而手臂上的伤口竟在慢慢愈合,到最后竟没留下一点痕迹。   单于正起身走向诗画,望她的眼神变了,带了情 欲。诗画对刚才的画面还晕晕作呕,见他朝自己走来,当即心慌了。被他碰,她宁愿去死。手脚被绑,身子不断往后蹭,她扬起头往石块上撞去。不料单于正快她一步,扯住了她的身体。诗画当即咬住自己的舌头,鲜血涌了出来。   纵使单于正动作再快,也没有料到她会咬舌自尽,待他掰开她的嘴,已经迟了,诗画的舌头虽然没有咬断,却也受伤了。   见诗画反抗如此激烈,单于正也没敢再乱来。当即劝她不要乱想,他不会动她一根寒毛。怕她想不开,他没给她解开绳子,还将她的眼睛给遮了起来。不过碍于她舌头受伤,他也没塞住她的嘴,只是点了她的哑穴。之后还说了些爱慕的话,说想跟她百年好合。   诗画自不是想死,但困于没人营救,她也被止于自由。撞石自尽跟咬舌都是做给单于正看的,她料定他必会舍不得她死,所以会想尽办法救她。但她要是不下点狠的,估计就要失身于这恶魔了。   她在这山洞中一天一夜有余,中间他来了两次,送了药跟吃的来,倒是没有非份之举。可她想不到,于塔娜会来。   诗画将胃酸吐了个净,嘴张了好几次却发不出声。于塔娜先是一阵疑惑,再是恍然大悟,忙向前几步扶住诗画摇摇欲坠的身子,手摸向她的肩颈,点了一下,解了她的哑穴,急切道:“诗画,你没事吧?”   “……还……还好?”声音一出,沙哑粗重,浑浊不清,五音不正。舌头上的疼痛,让诗画的小脸紧皱在一起。   于塔娜一听她的声音,当即明白她舌头受伤。眼神无意中望向她的衣裳,只见衣衫凌乱,身上有多处伤痕,当即明白她的遭遇。   “你……怎么会来这里?萧山呢?”诗向望向空无一人的洞外,暗淡无神的双眸流露出担心。   于塔娜刚想开口,眉头又突然蹙了起来。突然握住诗画的手,指甲刺入她掌心,“呯”的一声朝诗画跪了下去。   “诗画,萧大哥他……他受了很重的伤。他要是再不服解药,只怕会……”   “萧山怎么了?塔娜姐,快起来再说。”诗画还没稳定心神,却听到萧山出事,忙急的蹲下身子去扶于塔娜。   “都怪我不好,爹将娘囚禁起来,威胁她退让族长之位,他怕萧大哥阻止,以娘相挟,命我点了萧大哥的穴。我怕他对娘做出不利的事来,只好妥协了,却没想到他会对萧大哥下毒。”   诗画身形一晃,差点摔倒在地,惊道:“萧山中毒了?”   于塔娜眼中带泪,强忍着痛苦点了点头,哽咽道:“我爹喜欢你的美貌,本来制服萧山想让他劝了你委身嫁给爹的,可是萧大哥一口拒绝了。爹一怒之下便给萧大哥下了毒,萧大哥要是再不服解药,会七窍流血而死的。诗画,我求求你,现在只有你能救萧大哥了。”   “你让我嫁给单于正?”诗画眼前出现一张满是鲜血的脸,吓的坐在地上。   “爹喜欢你,为了能配上你,他才会想着当族长的。诗画,虽然萧大哥为保护你,口口声声说你是他的妹妹,可是我知道,他是因为喜欢你才这么做的。他就是死,也不会让你嫁给我爹的,可是……可是我……我喜欢萧大哥,我不想让他死,你救救他吧。”于塔娜抓住诗画的手,泪如雨下,不住的哀求着。   呵呵,喜欢?他恨她,所以,毁了她的一切。可现在,他喜欢她,愿意为她死。这世间,竟然是这般可笑!   “……我恨他……”诗画掰开于塔娜的手,冷笑道:“他爹害死我爹,让我家破人亡。”   “那已经是上一辈的恩怨了,不关萧大哥的事。”   “他处处为难我,要断我活路。他设局,下药,让我娘跟我未夫婚……发……发生了关系……”诗画的眼泪一颗颗往下掉,痛苦地闭上了眼睛。   于塔娜不可置信的望着诗画,失神跌坐在地。   “不会的,萧大哥不会这么做的。当时你们中了瘴气,萧大哥紧抱着你不放,当时以他的武功,他明明可以弃你不顾,离开林子,断不会有事的。但是他没有这么做。如果不是爱你,他不会这么做的。还有……跟我成亲,他也是因为爱你,当时娘给你们下了药,萧大哥为了救你,才答应跟我成亲的。诗画,萧大哥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,说我自私也好,我真有不想萧大哥死,你救救他吧。只要你同意跟爹成亲,萧大哥就不用死了。”   诗画怔了,久久缓不过神来。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,笑了,很美,很凄凉。   “他爱我?”   “对!”   “他跟你说,他爱我?”   “没有,但他所做的一切,足以证了这一切。”   “……”   于塔娜望着有异于平时,一微笑却不发一言的诗画,莫名地慌了,忐忑不安道:“诗画?”   诗画久久望着于塔娜,想要扯破她的谎言。她一眨不眨地盯着她,却没有寻到自己的想要的答案,“好,我嫁。”   “真的?”于塔娜抱住诗画不放,眼泪顺着脸颊流下,“诗画,谢谢你。”   “不用谢我。”诗画推开于塔娜,笑如鲜红的曼沙珠华那般艳丽,“萧山,只要他爱我,就会得到该有的报应。”   “你……”于塔娜慌了,她想不通这笑的含义。   “萧山毁了我的一切,我也要他偿偿,心爱之人睡在别人身边的滋味。当年,我只差一天,就要跟相爱之人成亲了,可他,让我娘睡在木头旁边。他让我三人活在永无纠止的地狱中,生活折磨。呵呵,今天,我也让他偿偿这滋味……”   “诗画,当年的错已经过了。只因他爱你,当年的事,他比你疼十倍,百倍,你放过他吧。”   “我要是放过他,那他不就要毒发身亡了?”诗画走身于塔娜身边,抓住她冰凉的手,笑道:“你爱他,所以,你就留在他身边,帮我看着,他活的有多痛苦。”   “……”   “我要是不嫁给你爹,他就要死了。我要是嫁了,他就生不如死。你说,我嫁还是不嫁?”   “……”   “你不出声,我就将你答应了。塔娜,你就快要喊我一声‘娘’。”   “我谢谢你救萧大哥。你恨他,可是做尽自己不喜欢的事来折磨他;我爱他,可以为他做任何事,所以,这段路,我会陪他一起走的。”   “好,我拭目以待。”   “走吧,你的伤要治了。”于塔娜擦干眼泪,扶着诗画,往洞外走去。   离开   洞外,阳光明媚,花香鸟语,空气清晰,不若洞中的黑暗、阴潮。   于塔娜扶着诗画走在碎石小径,犹豫了良久,开口道:“诗画,你不用担心,萧大哥不会让你有事的。”   诗画顿了下身子,答道:“他走了么?”   “走了。对不起,让你想起伤心的事。”   “单于正是个多疑之人,他又怎会放心让你只身前来的。你不用担心,有很多该忘的事,我都已经忘了。”三年了,什么是该忘,什么又不该忘呢?那个名字,她深埋心底三年,可是一提及,依旧痛入心屝。有些人,有些事,早入深入髓血,抹之不去。   他还好吗?跟她一起承诺过要将豆腐店开遍天音的木头,是否还在?   “他相信的,怕只有自己。这几天他事事盯的紧,而你又下落不明,萧大哥怕伤着你,也不敢擅动。”   “他……他没事吧?”   “他的伤没有大碍,很快就会好的。”他身上的余毒已去,内力也恢复的差不多了。现在诗画也带回了来,这场仗,就要开始了。   “要我怎么配合?”单于正这种人渣,一定要收拾掉。   “可能要委屈你一下了,现在他疑心很重,从没信过任何人。连我做给他的饭菜,他都要一一试过,才会吃。萧大哥那边,他盯的更紧。”好在他只是联络了几个长老,而村子中会武功的人并不多,只要对付了他,其它的不成问题。   “我要跟他拜堂?”   “我也不希望,不如……”   “什么时候成亲?”   “三天以后。事情太突然了,我还未来的及跟萧大哥商量。”单干正的想法来的太快,她别无它法,只得顺着他的意。仅两天的时候,他不断变着法子来探试她,控拭她是否有反抗之意。她不愿做他的走狗,却为了娘跟萧山,愿意退让一切。他懂,所以捉住她的弱点,来达成自己的目的。   “我相信他,你们准备好了告诉我就行了。”相信,这需要多大的勇气。   *********   诗画跟着于塔娜回了家,在门前碰到了于哥泱。   “族长好。”诗画苍白着脸,忍着舌头的疼疼朝她笑了笑。   于哥泱面无表情的用眼角余光扫了她一眼,先行进了屋。   于塔娜安慰道:“娘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么多剧变,你千万别心上去。”   “我相信族长会挺过来的。”   “谢谢诗画。”于塔娜的心吊在嗓子眼上,庆幸诗画不是单于正。她只是匆匆见了一面,便悉知娘的心思,要是单于正知娘不但未妥协,还暗借发喜贴之事,联络族人共除恶魔,估计会下毒手。此后,更要小心为上。这一切计划,能不让老奸计猾的他发现,只因他太想得到诗画了,从而矇了双眼。就算明知萧大哥跟她不会心甘心情发生这一切,可他还是得意不已。   于塔娜的心,到底还是难受了。虽说单于正是个禽兽不如的畜生,可他太心急得到诗画,宁愿乱了计划。让他们有机可乘。   诗画回了房,于塔娜帮忙上了药。刚躺在床上休息,单于正便进来了。诗画没看他一眼,扭头转向床内侧。   “诗画,我听塔娜说你同意了我们的婚事。”声音中忍不住的兴奋。   “我有选择的权力么?”   “我是第一次如此真心喜欢上一个女子。在洞中见到你的那一瞬,我才发觉世间还有真爱存在,这三年,我看着你一路走过来,洞中三年,若你没有你相伴,我也怕活不到今天了。”   “这些事我不想听,你就应该很清楚,我根本不可能喜欢上你。但对于婚事,我答应,你出去吧,我想休息一下,下次来的时候,将胡子弄干净一点,我不想看到一个野人。”   单于正一怔,伸手去弄自己的胡子,明明已经刮的一干二净了。他失笑了两下,退离了房。   诗画听着脚步声离去,不由干呕几声,胃酸呛了上来。连听到他的声音都忍不住想呕,更别提以后要对着他。想到在洞中对了他三年,不由一阵冷颤。幸好每次净身时,萧山都在洞外帮她守着,要不然,此刻连死的心都有了。   在床上躺了半天,辗转反侧,她起身想去看萧山是死是活,却觉不妥,又躺了下去。   于塔娜下午送来清粥,让她填胃。诗画胃口全无,只是小尝了几口。于塔娜怕她闷声,便陪她在院子里晒了会太阳,回来时,她捧了盘花回来。她将花放在窗边,风吹了进来,满室淡淡的花香味。于塔娜说此花为塔吉花,是塔族的族花,有守护之意。花瓣是浇粉色,有七瓣,一朵,只有小、拇指般大。一小盆塔吉花,绿叶繁花,放在洁净简陋的室中,却也眼目一新。   晚上,于塔娜又到野外摘了小半蓝的塔吉花,给诗画泡了个澡。塔吉花有安神、静心之功效,诗画闻着满浴室的清香,有丝诧异,拾起浴涌的花瓣,仔细闻了下,好像没有房中那盘香。那种感觉,说不出来,房中的花,还带了丝不易察觉的艳。   诗画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回了房,却见单于正跟于塔娜坐在桌边,桌上放着喜服,是给她的。这原来是于塔娜用来跟萧山成亲用的,却没想到现在成了她的。   见诗画出来,单于正高兴的起身,望向诗画,目光停在她身上再也移不开。塔族的衣服很短,基本遮不住多少春光,裙只长及膝盖,短袖只遮住胳膊。婀娜多姿的妙曼胴体又岂能遮的住,雪白修长的小腿外露,触碰到清凉的空气,肤若凝脂的玉臂,长发上晶莹的水珠因擦拭动作,顺着手臂淌下,布了一层闪亮。   “诗画,你试试喜服吧,看有没有要改的地方。”见单于正望着诗画失了神,一旁的塔娜忙提醒着。   “好的。”诗画笑笑,将手中的手帕轻放在桌背上,拿起喜欢走时内室去换。   于塔娜跟了上去,“我要帮你吗?”   “不用,我很快就出来的。”   “那我跟爹等你出来。”于塔娜止了身子,返回桌边坐下。   诗画换喜服,足足换了一柱香的时间。出来时,头发已绾好,樱唇打了红花粉,艳丽如海堂,两腮上了粉,娇艳动人。纤纤玉手佩带了几条银链,链上小银玲声音清脆,勾人心叆。   一身大红喜服、浓妆艳抹的诗画,可偏偏清纯的双眸内着怯意。在单于正眼中,她是世间最勾人心魂的妖精。明艳中带着清纯,羞涩中带了害怕,还有逞强。单于正只觉口干舌燥,体内好像有把火,隐约的烧着,大有燎原之势。   “塔娜呢?”诗画见房门紧闭,房中除了她跟单于正,别无它人,不由的紧张起来,小退了两步。   “萧山找她有事,她先过去了。诗画,这喜服穿在你身上如同仙女下凡,真好看。”   “不见得,既然都看到了,那你走吧。我累了,要休息。”听及‘萧山’二字,诗画整张脸冷了下来,转身往内室走去。   单于正快走两步,将她拦了下来,“诗画,大后天就是我们的婚事了。你高兴吗?”   “不高兴!”诗画退了两步,冷若冷霜,犹一盆冷水当头浇了下去。   “那你为何同意跟我成亲?因为萧山?”   诗画眼中闪过一丝厌恶,别开脸道:“塔娜应该将这一切都告诉你了,你这不是明知故问?”   “如果你不喜欢萧山,我可以帮你杀了他。在洞中我就看出你们之间很是怪异,想不到还有这层关系。”   “不劳你动手,有些人,活着比死了更痛苦。”诗画往内室走去,刚起将帘子放下,谁知单于正用手将垂落的帘子搁住,目光不住的诗画身上打转,咽口水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内响起。   “我有事要去找塔娜,你既不肯离去就自便。”诗画用力推了他一把,加快脚步往房走去。   “她去见萧山了。”单于正从身后抱住诗画,醉人香气扑入鼻中,血液开始沸腾。   “放开我!”纤腰突然被抱住,诗画吓得惨无血色,对身后的单于正脚打拳踢。   情 欲薰心的单于正,对于这些力道小如调情的捶打,更像是调情。他箍紧的诗画的腰,猴急的亲吻香嫩的脖子,全身的血液开始沸腾,身体打了几个颤栗。从来没有一个女子,如诗画般这般挠心挠肺。   “救命啊……”诗画只觉恶心的气味扑来,整个人又急又怒,无奈却挣扎无望。她张嘴一口咬在单于正的手臂,却更是惹起恶魔的兴趣。他捂住她的嘴,往床上拖去……   身子被“呯”的一声摔大床上,撞的诗画一阵眩晕,无数星星在眼前打转,她顾不得其它,忙爬了起来想跳下床,却又被一力道推了回去。   “诗画,你就算喊破喉咙也没人会来的。你以为萧山真如你想的爱你么,塔娜骗了你,他谁都不爱,只爱自己。在前途面前,他不要你,不要塔娜……”单于正满脸通红,热汗渗了下来,伸手去解身上的衣衫。   “我不信!”诗画拿枕头砸向他,却被他一手挥开。   “你乖乖伺服我就行了,我会一直对你好的。”单于正解去裤带,压向诗画。   诗画手向他,却被轻易捉住,撞向他下身的脚也被压制,动弹不得。   “啊……”   衣衫被撒开,露出凝脂的肌肤,泪水从眼角滑落。   一阵掌风自背后袭来,单于正向里一滚,狼狈的避开。一掌未尽,另一掌又至,单于正欲跃身躲开,不料掌风很快,他身子一偏,掌力还是打在身上。   床上的诗画被一股力气提起,向门外甩去。门瞬门被撞开,诗画落入一怀中。   房内剑声响起,只见萧山剑剑直指单于正,虽然不是剑法刀法,倒也让单于正一时间难于躲避。衣衫不整的单于正见有人破坏自己的好事,不由恼休成怒,挥堂直逼萧山,萧山没避,硬生生接下这一掌。   “呯”一声巨响,单于正的身体后退几步,一口鲜血噗的一声喷了出来。   “……你……你竟然下毒?”单于怔捂住胸口,诧异的望着萧山。他的内力,一用功,胸口犹如针扎,功力完全使不出来。   萧山冷道:“跟你学的。”   “你何时下毒的?”不可能的,怎么会无缘无故中毒。   “牡丹花下死,做鬼也风流。”萧山扬剑攻向单于正,快如闪电。他的毒,已被玉佩化解,内力也恢复的七七八八了。一时间,两人纠战在一起,萧山身形翩若惊鸿,招招进逼单于正。   单于正身中剑,气势渐弱,萧山身带杀意,下手毫不留情,直取要害。   一掌尽全力一击,单于正身体飞了出去,撞在墙上,鲜血喷出。萧山向前,嗖嗖几剑,只听单于正惨叫几声,脚筋手筋均被萧山挑断。   剑被扬起,萧山铁青着脸,眼未曾一眨,直朝单于正胸口刺去。   于塔娜见单于正命将不保,急呼道:“萧大哥,住手。”   “于姑娘还要留她一命?”萧山直称塔娜为于姑娘,可见对单于正的杀气未消。   “将他交给我吧,他作恶多端,娘自会用族规处正他。”   “要是我不呢?”   “他做出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,无论作哪条族规处置他,都必死无疑。”   萧山望着浑身是血、手筋、脚筋被挑断的单于正,知他无力反抗,丢了手中的剑,往门边走去,拖下自己的外衣,裹住衣衫凌乱的诗画,从塔娜手中接了过来,抱着离去。   诗画浑身止不住颤栗,牙齿止不住的咯咯响,身子缩成一团,任由萧山抱她离去.   萧山将她抱进自己的房间,扶着发颤的身体在床边坐下.诗画抱膝缩成一团,雪白的胳膊上可见一条条鲜红的痕迹,是刚才在挣扎过程留下来.   欣长的身影在床边坐下,伸手想扶着那轻轻抽颤的瘦弱身子,却发现手上沾了鲜血。他犹豫了,将手收了回来。如不是他,这一切都不会发生,明明知道单于正对她没安好心,可他还是将她送到他手上。只差一点,差一点大错无法挽回来了。用如此伤害她的方法来救她,依然是伤害。   萧山的眉头紧紧蹙在一起,手心深陷。他痛恨,自己亲手将她推进痛苦的深渊。   *********   “她没事吧?”萧山坐在院子里,见于塔娜从房内走了出来,忙起身向房间望了一眼,眼神中尽是担忧。   于塔娜双膝一屈,跪了下去,“萧大哥,对不起。我一意孤行,差点害了诗画。”   “起来吧,换作我是你,也会这么做的。”   于塔娜起身在一旁做下,勉强的笑了下,“萧大哥无需担心,诗画没事。只是这几天发生太多的事了,她需要一些时间来稳定心情。”   “塔娜,麻烦你多照顾她一点。她的精神很恍惚,不知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?”   “诗画很是个坚强的姑娘,跟萧大哥很配。”于塔娜冲萧山微笑,笑容掩不住孤寂。明明就是眼前,却隔了千里,在遥不可及的地方。   “萧大哥,这件事来的太突然了。但是诗画没有一丝犹豫便同意了我们的计划,她本就有伤在身,却还冒险救我塔族,这份大恩,我永生不忘。”   这事,萧山本是极度不同意的,因为会伤害到诗画。可于塔娜别无它法,诗画是单于正唯一的弱点了,萧山的毒虽然解了,可内力才恢复了七八成。而单于正又是他的师傅,现在又用蛊术驳接好有缺陷的腿,而且又掌握了塔族的秘术。既然有胆单枪匹来挟持娘,自然武功是比以前精进了不少。从一开始,单于正便给于哥泱、于海等下了蛊,武力全无,毫无反抗之力。任萧山一人对付单于正,得胜的希望不大。可他不能输,他要是输了,不但诗画要嫁于单于正,连于哥泱等人也会性命之忧,整个塔族会陷入劫难中。   萧山不想诗画受到一点伤害,而于塔娜不想萧山有性命之忧,族人枉死。这场仗,输的代价太惨烈,所以,她瞒着萧山,提前动手了,将渊石粉下到单于正的饭菜中。渊石在塔族各小路旁随处可见,长年累月伴着野草,如鹅卵般大小,泛黄、质松软。   第一次见到渊石,是在傍晚,那时萧山刚打坐完,于塔娜捧了一盘塔吉花入屋。花盆中铺了渊石,萧山望着淡粉的花丛簇花朵,眉头轻蹙。   塔吉花是塔族人的叫法,在天音,平常百姓家称之为七重花,七个花瓣、七个叶子,形状一模一样。七重花在外界很少生长,只盛于淮安一带。而渊石粉,即是粉河石,抓在手中,微用力,石粉便会撒落,沾在手上。两物相遇,再普通不过,可要是加上鬼之子,三物一溶合,便会生出种剧毒。此毒一旦发作,如针扎入心脏,五脏六腑麻痹,血流缓慢,不出一个时辰,心脏至衰而死。若想解此毒,亦是易事,只需童子尿一泡,下肚一刻钟内刻可缓解此毒。   萧山会知此毒,只因当年去过淮安,他的远房表哥是当地的午忤,一件血案是如这三种不成眼的东西配成剧毒,毒害了不少人。   萧山怕单于正毒发时会伤着诗画,一直不肯同意用此方法。但除了此方法,再无更好的良策,拖的越久,只会让单于收服更多的异心者,要行动,必须争分夺秒。塔娜银牙一咬,往单于正饭菜中下了渊石粉。虽然单于正疑心重,可一一验过后,并无毒,也便放心食用。   将诗画送回来后,于塔娜在下午带她到院子吹风,将那盘加了鬼之子灰烬的塔吉花端进了房间,放在窗边,微风吹来,花香吹满室。加了鬼之子的塔吉花,花香更加浓艳,可花是放在诗画房中,即便单于正再多疑,注意力已转移到诗画身上。   于塔娜在诗画接过喜服的瞬间,暗中塞了一张纸条给诗画,已在纸条中言明一切。诗画为了转移单于正的注意力,穿上了喜服,特意浓抹打扮自己。这一打扮,就是一柱香的时间。若出去太早,室内的花香跟单于正体内的渊石粉只怕未发作,那会功亏一篑。   于塔娜算好了诗画的时间,见时候差不多,起身跟单于正告辞,言明要去找萧山,还顺手将门给关紧了。单于正并未多疑,满脑子全是诗画的一频一笑,放心让她离去。其实于塔娜摘给诗画泡浴的塔吉花中加了若情,在浴桶里泡上一定的时候,若情沾到了诗画的身体上。诗画出来后,花香自然而然的飘散出来,进入单于正的鼻间,虽说她很快就进去换喜服,可她将擦试头发的毛巾留在了屋内。   若情,是种催情粉,但只对塔族的人有效。但凡塔族出生的人,刚满月时,便会在特意的药物中泡上三天三夜,药汁会渗入体内,民间的传说是有强身健体之效,其实不然,这也是塔族秘术之一,在上千年前,是部落首领用来控制人心的方法。凡泡过此药物之物,体内暗潜了嗜血好战恶习。这也是为何塔族会被各部落迁灭的缘由。塔族天生好战,到处烧杀抢掠,领域越来越大,渐有称王之势。各部落深感有灭族之趋,于是纷纷联手抗战塔族,塔族很快没落,只留下一部分人迁居于此。真相随着塔族各大家族当权人的死亡而消散,活下来的塔族人只当是一种习惯。   单于正后入塔族,药浴了三天三夜,成了塔族一员。而这一真相,是在上一族后,于哥泱的母亲死后才揭迷的。当时于哥泱将一部分上古典籍作为陪葬品,放入棺木中,只她无意中翻开其中一本,知道了这一真相。之后她开始一一研阅各大典籍,塔族的秘密一一揭开。   诗画出来后,身上的香气郁人,若情跟剧毒开始在体内发作。单于正开始失常,对诗画起了兽心。虽说诗画已知真相,可当单于正将她压在身下,撕裂她的衣衫时,反抗无效,叫天不应,叫地不灵的那瞬间,她还是怕了。   于塔娜离开诗画房后,直奔萧山的房间,言明一切。萧山心急如焚,赶过来时,就看到了那一幕。那时的他,又急又怒,要是再迟一步,不知会发生什么?他下手毫不留情,只想将眼前的禽兽诛杀。   “你进去看看她吧。诗画冒这么大的险,起码有一半原因是想救你。”她不知两人以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事,可是,她觉的诗画是在意萧山的,而萧山,更是一意的喜欢她。可两人之间,却有很重的隔膜,这些,希望他们能够一一跨越,有情人终成眷属。   萧山无言以对,沉默不语。她跟他之间,又岂止是隔膜,脚下深不见底的深渊,将两人分离,再无相交的一天。何况诗画心中爱的,是叶云。能支撑她活下来的念头,是叶云。很快,她就可以见着他了。   萧山望着自己的双手,痛苦的闭上眼睛。这双手,曾毁了她的一切。   *********   紧闭的房门,摇曳的晕暗烛火。   黑暗中,如鬼魅般的身影,悄然无息的站在房门前,犹与黑夜溶为一体。修长的手,举起又落下,黑玉般的眼眸涌上莫名的惆怅,良久,无声的叹息,他转身,欲离去……   却在此时,木门“吱”的一声被拼开,香浓的果子酒味飘了出来。   萧山转身,见诗画立在门边,无声的望着他。夜,太过黑,掩饰了一切,他看不清她的表情,猜不透她的心思。   只是,她的开门,让他松了一口气。他抬脚,往房内走去。她微侧身体,让他进门。他走了进来,顺手将门关上。   房内跳跃的烛火,在开门时,便被吹来的风,熄了。   门被关上,带酒香的身体扑进一个温暖的怀抱,带了颤栗。两身体重叠在一起,没有一丝间隙,他伸手,抱紧了她。   她喝醉了,认不得他是谁?她只是害怕,所以,扑进他怀中?黑夜,让她放下过往的仇恨,憎恶?   是吗?真是这样吗?   萧山紧紧抱着那具颤栗的身子,无声的笑了,“对不起!”   一声对不起,是为何?为过往的仇,还是为今昔的保护不力?   “萧山……”指甲深陷坚实的后背,带来一丝不该有的安定。   “……”   “……”   “你先在这里养伤,待你伤好后,我们就可以出去了。”出去后,她开她的豆腐店,他过他醉生梦的生活?   “我睡不着,塔娜说,喝点酒比较容易入睡。”   “……”   “其实……在那个房间,我知道你会来的……我是很怕,我不知我在怕什么?”她在他怀里,哭了,茫然、无助……   “他不会变心的,会一直等你,等你回去。”   “我……我还是怕……”到底在怕什么?   “……”萧山紧紧抱住诗画,只差没将她溶进自己的骨血。唇,轻吻在柔软的发丝上。他只敢在黑暗充溢时,她喝醉时,扑入他怀中时,才敢有此动作。   **********   于塔娜继任了族长之位,按塔族族例,单于正被处于火刑。执行火刑的那天,于塔娜亲自点火,看着单于正在烈火中一点点化为灰烬。   事后,于塔娜拾收了一个包袱,里边放了几套衣服,放了些干粮及银子,送了诗画跟萧山一大程再告别。   她站在山坡上,目送着远去的身子。直至身影消失在林海,她一直站着,一动不动,任风吹起如丝的黑发。   “塔娜,你还有很多路要走,萧山只是你生命中的一个过客。”于哥泱站在于塔娜身边,语重心肠道。几夕间,她苍了很多,亦看穿了多年来的执念。   “娘,你跟海叔成亲吧。你要是不喜欢塔族,可以找个喜欢的地方住下来。到时,我会去看你的。”纵然没有萧山,她还有塔族,得不到想要的爱,固然遗憾,可她还有理想,在萧山看不见的地方,她信自己可以活的潇洒。   只求,不管诗画在不在身边,萧山都要活的开心。   两道身影相顾着,齐齐走下坡,按林间小路返回……   再见木头   萧山跟诗画拿着于塔娜给的地图,在林间七折八拐的走了五六天,终于走出了林海,站在官道上。   沿着官道走了好一会,见着了一户农家。诗画向前打听一下,才知身处洋浦县。洋浦跟桃坞,中间隔了凉开。想不到被大水冲走,之后又到塔族,而林间的出路刚好背离桃坞,竟越走越远。   两人在农夫家吃了顿家常饭,诗画给了块小碎银给农妇,让她取了两套粗布衣换上。塔族的衣饰过了简单,露胳膊露脚的已吓到了农夫一家,更何况是穿出去呢?   换好衣服后,刚好农夫要到镇上去送菜,赶着牛车去的。萧山怕诗画吃不消,便让她搭个便车,他侧跟农夫一路聊着往镇上走去。   大约走了一个时辰的路,便到达了稀水镇。萧山跟诗画在镇上分歧口跟农夫道别,望着身边匆匆而过的人群,飘香的食物,叫喝的小贩声,才确信真的是回来了。   天色尚早,两人连日跋山涉水的赶路,困了。找了家客栈,休息了一个晚上。翌日萧山顾了辆马车,往桃坞赶去。一路上两人沉默不语,自那夜后,更少了交谈。   到达洋浦县城时,天色已黑,萧山建议进城投宿,诗画没有异议。不料当天下了雨,大小客栈均被住满,萧山赶了好几家客栈,最后在洋浦城内最大的客栈投宿。客房只有一间,两人只得同房而居。   萧山怕诗画难堪,抢先用无谓的语气道:“床给你,我打地铺就行了。”   “谢谢。”诗画没有推托。   晚饭是在客堂吃的,两人随便点了几个菜。离桃坞越近,两人越是沉默,一天下来没有多少交谈。   “苟记豆干真是越来越好来吃了。云龙客栈做的味道就是跟别家不一样。”隔桌的食客一杯酒下肚,跟身边同来的食客赞扬了句。   另一食客夹了一块豆干往嘴边送,点头道:“这都快成云龙客栈的招牌菜了,口味越来越好。”   诗画的手一怔,筷子一抖,撞在盘子上,“铿”的一声作响。   “同是云龙山庄的产业,不知为何卫庄主为何会取名苟记豆坊?”   “我们这些平常百姓哪会知富贵人家的心思呢,不过‘苟记豆坊’的分铺开的真是猛如潮水,凡是有云龙客栈的地方,必有苟记豆坊,三年的时间,全国竟有四百家分铺。来来来,喝酒……”声音带了止不住的景仰。   “云龙山庄被皇上赐于‘皇商’金扁,其下产业不计其数,我看不出几年,这苟记豆坊会开遍天音的每个角落。”   “萧山,我不是很舒服,先回房了。”诗画惨白着脸,放下筷子,未等萧山有所应答,跌撞着回了房。   萧山望着离去的身影,眉头紧锁,心中滋味百生。   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客栈前,店小二忙迎了出去。从马车上下来三个人,一个三十来岁的贵妇,容颜亮丽,举手投足间带了雍容华贵的气质。另二个是十二三岁的小孩,一男一女,女孩粉色罗裙镶银丝,肩披淡青纱衣,瓜子脸明亮照人,小巧下巴微扬,一略带傲气的小美人儿。小男孩身穿帛色长衫,一条简单的银色腰带,很显干练。   掌柜的一清来者何人时,忙笑容满面的迎了上去,赔罪道:“不知夫人跟少爷、小姐大驾光临,不到之处还请见谅。”他边将人往里请,边往被挤在一旁的小二使眼色,去准备上房,泡好茶……   贵妇人淡问道:“庄主来了没有?”   “回夫人,庄主去隔壁镇了,晚些时间会回来。”掌柜亲自带路,将三人往后院带去。   “看到没有,刚才的那位夫人就是卫庄主的夫人,听说她是临州王的远房表妹,当年云龙山庄的财富能扩展的这么快,有一半的功劳归于她身后的势力。卫庄主家缠万贯,加再上朝中有人撑腰,生意自是越做越大。”   “嗯。南云龙,北泫云,一庄一谷富甲天下。”这些人,老百姓只能拿来仰望。   那一夜,打地铺的萧山一夜无眠。睡在床上的诗画辗转反侧,亦是无眠到天亮。   其实萧山直到深夜才回房,他一直在卫夫人的房顶等,却没有等到卫庄主的出现。他只想知道,他要等的人,到底是不是叶云。待回房时,房内没有燃灯,一片黑暗。他知道,她不想让任何人见到她的表情,摸透她的心思。   诗画很早起身,天刚亮便起来了。起来时,地上的萧山还是睡梦中,她轻手轻脚的出了出去。街上带着淡淡的雾气,模糊不清。诗画走过两条街,问了一个正忙着摆摊的小贩后,便往市集处走去。   ‘苟记豆坊’高高挂在一家店铺大门顶上。   店铺门已开,零散的妇人跟为数不少、伙计打扮的人排起了长龙,在店铺前等着拿货,一桌桌的水嫩豆腐跟一担担的豆干被抬了出去,很快被运走。   店铺左边还有一家小店铺,取名为情人坊。   情人坊,有情人约会的地方。第一家情人坊,不知成全了多少有情人。这家情人坊,是第几家呢?   诗画无力靠坐在角落,任由一批批的陌生人潮来了又去。   她将他放在心底三年,不敢拿出来。他实现曾对她许下的诺言,将豆坊开遍全天音。   大街开始热闹,情人坊开铺。伙计面露微笑,迎进每位客人。每张桌上放着一瓶刚采摘而来的鲜花,花瓣上还沾着露水。诗画管不住双脚,情难自制地走了进去。   桌子有两排,她坐在右边,对墙而坐。点了一碗豆腐花,一尝,是无比熟悉的味道。晶莹的豆腐花在碗中荡漾,晃出她惨白的脸。   街的左边走来三人,拐进了情人坊。一个三十来岁,身穿白色衣衫的男子。此人身影修长,面如冠玉,姿如谪仙。他的手被两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拉住,一男一女,均相貌不凡。   小女孩拉着他的手晃了两下,娇嗔道:“爹,今天你多吃两碗,明明说好昨天要赶回来的,害的我们和娘苦等了一夜。”   “行,爹听说你的。昨天有急事拖住了,我今天不是一早赶过来么,就怕你等急了。”   男孩接着道:“爹,我们跟娘好不容易才出来一趟,您一定要好好带我们玩玩。”   “好!你们想去哪爹都陪你们。”   “庄主,快快请坐。”中年留须掌柜从豆腐铺赶了过来,忙将发亮的凳子再抹了一次。   “谢谢。”男子带着两个小孩坐下,刚好跟诗画背对着背。   诗画身子一震,凳子不稳,差点摔在地上。这个声音,曾伴了她四年。他曾在绝望中拯救过她,带着她一步步走来。从饥饿到富贵,从贫穷到幸福。他曾承诺,让她的豆腐店开遍全天音;他们有过肌肤之亲,有过婚约。   可是,他现在成了别人的爹,别人的夫君。   他本就是别人的爹,别人的夫,是她一直自欺欺人,给自己一个美丽的泡沫。她编织了一个美梦,沉醉其中。现在梦碎了,他有儿有女有妻子。   晶莹的泪珠,一滴滴掉了下来,落在碗里,和着豆腐花。   欢笑一声声响起,暖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宠溺。诗画听不清对面的人讲了什么,只知道一家其乐融融。   身子颤栗着站了起来,无意中碰到了凳子。凳子“呯”的一声巨响,倒了下去,吓怔了一屋的食客。她抹了把眼泪,狼狈地冲了出去,泪洒落半空。   “哎……这位姑娘,你不能吃白食啊……”伙计追了出去,朝诗画大嚷着。   他怎么这么倒霉,第一份工,第一天干活,就被人吃了霸王餐,还就这么巧,老板也在场。他会不会骂他,再赶他出去?小二无奈的看了眼消失在人潮中的女子,她跑的还真是快,一眨眼就不见了。想追是追不回来了……   女孩一见有人在自家铺子里头吃了霸王餐,撇嘴生怒道:“爹,哪个人这么大胆,竟敢跑到我们这来吃霸王餐?”   男子回头向门边淡望,早没了吃霸餐的身影,反倒是门边的伙计脸色苍白,见自己望他,吓的冷汗都出来。   “老板,小的……小的没将人看好,对不起……”伙计低头诺诺道。老板该不会要他赔吧,一碗豆腐花贵过他一天的工钱,他身分文,哪赔的起来。   男子冲伙计笑道:“你先去忙吧,那人估计是饿了,不碍事,一碗豆腐花而已,别放在心上。”   “谢谢老板。”伙计感动的两眼眶发红。老板发话了,他得救了。刚才掌柜的在一旁拿铜铃大的眼珠子直瞪着他,吓的他魂都没了。老板是好人,他以后一定尽力尽力,为他当牛作马。   诗画跌跌撞撞的冲了出去,她一直跑,一直跑,撞到了不少人,不少物,惹来一路骂声。   风,干了泪,身体撞上一堵坚硬的墙。手,被人紧紧拽住,她抬头一望,是神情严肃的萧山。他不发一言,拖住她就走。   他拖着她往回走,诗画慌了,奋力挣扎,却动弹不得一分。她拼命推他,慌乱中咬了他一口,脚踢着他,让他松手。   “放手!”声音带了哀求。   萧山不发一言将她拉到无人街角,诗画用力甩开他的手,一道勒痕出现在手腕。   “你不问清楚吗?”怒气难掩。   “问什么?”   “问为什么会这样?”   “真相就是这样的!”   “他既然能为你,将豆坊开遍全天音,你有何不敢问的!”   “我凭什么问!”诗画朝着萧山怒吼,双眼通红:“我有什么资格问?从一开始就是假的,他失忆了,我骗他,成了他的未婚妻。现在他恢复记忆了,根本就没有为什么?”   “……”   “……没有为什么?一直就是那样的,就是那样的……”无助的身子顺着墙壁滑下,喃喃自语着。   萧山无言以对,恨恨地捶了几拳,血崩了出来,顺着墙淌下。如果当年没发生那件事,说不定叶云跟她,已儿女成群。他一直以为,只要将她带出来,交回到叶云手上,她就会重获幸福。可是一切都变了,来不及了吗?   一蹲一站,在无人问喧的街角,独自神伤。   “萧山,我们回桃坞吧?”诗画站了起来,见萧山手上干涸的鲜血,愕然了一下,接着道:“有些事,不关的你事。一直是我自欺欺人,今天的一切,迟早都会来的。”   她掏出手帕,帮他包扎受伤的手,“我们尽快回桃坞吧,娘在等我。”   “好!”   *********   “大水,庄主在楼上等你。”掌柜走向忙着收拾碗筷的伙计。   伙计脸色煞白,胆怯道:“……掌……掌柜的,庄主叫我有何事,我……我还要去洗碗呢?”   “去不了不就知道了?庄主人很好,不用担心。”掌柜的白了一眼伙计,抢过他手上碗,转给了其他伙计,转身离去。   话虽如此,伙计却低着个头,忐忑不安的朝楼上而去。他走到房前,敲门后应声而进。   男子坐在桌边,见伙计低着个头,好言道:“坐下吧,我有事相求。”   “老板有事可尽客吩咐,小的一定尽力去做。”温和的语更是让伙计不安,他站在一旁,没敢坐下。一代皇商当前,卑微的他岂敢平起平坐。   “你今天刚来的?”   “是。”   “你以后就在铺子干活。”男子开口,去了伙计的担忧。   “谢谢老板。”欣喜若狂,只差眼泪没掉下来。   “你平日干活时,记得帮我寻一个人。”男子将桌上的画卷展开,画中的女子缓缓出现在伙计面前。只见一位妙龄女子,容颜清丽脱俗,犹仙女下凡,虽衣着普通,却显千姿百态。一频一笑,一眉一目,带尽风情。   “小的一定谨记,用心留意过往之人。”他从未见过如此美貌的女子,只是一瞥,已惊为天人。   “这事不得告诉任何人。你要是发现此女子,可直接派人将消息送到桃坞叶家豆坊,我必重重有赏。”   “谢谢老板,小的一定尽心寻找画中之人。”吓死了,还以为老板会因刚才的事赶他离去呢。不过……这画的女子,细想一下,好像有点熟悉,在哪里见过来着?该死的记忆,一到关键时候就记不得了。明明才十六岁,怎么就犯痴了呢?   伙计疑惑着打开画卷,仔细打量着画中的女子。眉头紧紧蹙了起来,他咬了下唇,自语道:“怪事,好像在哪里见过,可是在哪里呢?凭我过目不忘的本事,不可能会记不起来的。”   “你说你见过她?在哪里?”男子一听他的自语,急切地站了起来。   “没没……没……”伙计手一抖,画卷掉在地上。他……他忘了身边还有老板了?该死!千万不要没了饭碗!   男子很是急迫,捡起地上的画卷,展放在伙计的眼前,急道:“你再好好想想,到底在哪里见过她?或是有没有见过相同的男子,小贩、商人或是比较落魄……”   “落魄?”伙计下意识的重复着,突然灵光一闪,拍脑道:“我记得了,是她!”   “哪个她,她在哪里?”心怦怦跳了起来。真的会是她吗?   “就是刚刚……刚刚吃霸王餐的那个姑娘,她穿着一身粗衣,衣服上还打了好几个补丁,刚开始我不想让她进来的,可是又怕人说我们情人坊仗势欺人,所以……没想她真吃了霸王餐……现在想想,长得还真是一模一样呢。不过怪的是,当时那姑娘在哭……”可是这年头,富家公子哥儿假扮乞丐的人也不在少数,这种富人恶嗜,让他不敢狗眼看人低。   “……”男子失神跌坐回椅子上。他苦寻她三年,跟她背对着背,他却未有查觉?她在哭?是因为他听卫珍、卫影称他为爹?他对着两个孩子笑,却听不到她在哭?   “她往哪个方向去了?”   “往右边走的,眨眼间就不见了。”   男子“嚯”的一声站起来,往门边走去,“让掌柜送卫珍、卫影回客栈,说我有事离开洋浦,让他们先行回庄。”他走的很急,话未完,人已消失。   “是。”伙计激动的手握成拳,闪亮的泪光自眼角滴落,朝老板离去的方向深深鞠了一个躬,深深的尊重。这么平易近人、深情的老板,他一定要好好干活,当牛作当报答他。   萧山退了顾来的马车,选了一匹马,两个共骑一匹,马不停蹄往桃坞赶去。   木头从店铺出来,快速回了客栈,没踏进房一步,让车夫备好马,直接往桃坞赶去。如果真是她,他在目的地等她!   一前一后,一匹快马,一辆马车,前后不到一刻钟出城。马车再快,亦不可能赶过一匹快马,何况萧山怕诗画出事,更是快马加鞭赶往桃坞。   曾经的相许,此刻的距离。只要一拉开,有谁敢肯定这不就是一生呢?   失而复得   快马加鞭,夜不停宿。萧山花了三天三夜的时间,终于回到了桃坞。到达城门时,天色已黑,城闭紧闭,萧山弃马,带诗画施展轻功跃上城顶,进入城内。   别离三年的池城,在黑暗中回来,蓦然回首,悉事已变。没变的,只是屋前的那两个大字----叶府。   “诗画……”萧山站在叶府前,轻唤了一声。   诗画回头,报之以微笑,却比哭还难看,“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,萧山,后会……”黑色夜幕,掩了她苍白的容颜。   那两个字,无论如何也没有勇气说出口。她转身推开大门,走了进去。   门,缓缓合上。   两人,被一堵薄墙阻住,诗画靠门而立,两行清泪被黑夜吞噬。   萧山望着紧闭的大门,苦涩的笑了,喃喃道:“后会……无期,是吗?”   终于到了这一步,后会无期……两人间不再有仇恨、恩怨,从此形同陌路人。   孑然转身,消失在黑暗中……   *********   房门被轻轻推开,黑暗中犹可见走进一个倩影,她走到床前,模糊中见床上躺着一妇人。   黑影站在床前,盯着床上的熟睡之人,百感交集,却硬生生吞落肚。   妇人似有感应,模糊间睁开眼睛,只见床边站在一个黑色人影,当即吓的坐了起来,刚想呼救,嘴被一柔软的手捂住,来人为女子。   “娘……”一声轻唤,无尽相思。   妇人一怔,久久才缓过神来,当即泪如雨下,手摸向来人的身子。她半跪起身子,发颤的手摸向湿润脸,声音是止不住的颤栗,“……诗画?是你吗,诗画?”   “娘。”两人紧抱在一起,淹没在无尽的黑暗中。   “娘一直在等你,你终于回来了。”苟氏起身,点亮房内的灯,手止不住的发抖,将诗画拉到烛火之下,“让娘看看你,让娘好好看看你。”   这梦,这场景。三年中,无数次的出现。   这次,还是梦吗?   烛火之下,诗画双眼深陷,眸子干涸无神,脸颊瘦削,神情憔悴。   “娘,您怎么……”虽说烛火摇曳,可诗画还是发现眼前的娘一脸病容。   三年不见,似有三十年。炎热的夏天,娘的身体竟发凉,两鬓已生少许白发。娘只有三十多岁,却有五十之容,到底发生了什么事?   因为她的消失?   “娘没事,我的身体我自己再清楚不过。娘在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你,娘已经心满意足了。娘多怕,你不回来……”眼角泛泪,哽咽的再也说不下去。   “不会的,娘在这里,我一定会回来的。娘,我回来了……”即便再痛苦,该回来的还是要回来的。   “回来就好,娘放心了。”苟氏忍不住低声咳了两下,有着隐忍的痛苦。   诗画扶着她往床躺卧,言而明之将这几年的经历一笔带过。跟萧山的事,她并没有多提。   都过去了,不是么?   “诗画,一切都过去了。只要你回来就好,这三年,木头一起在找你。那天,萧府的车夫回来说,你们被水冲走了。木头派人沿河一直往下找,足足找了半年,直到大海出处。大家都说你可能……可是木头不信,他深信你还活着。这三年,他管理铺子,要照顾我,还要到处找你。虽然你们没有成亲,可他对外已宣称你是他的妻子。木头的竖持,真的让我看到了奇迹,如不是他一直在请名医照看我,一直安慰我。娘恐怕早已随你爹去了,再也不能再到你了。”   “……娘,木头的这份大恩,我永生难忘。”他已为人夫,人父,她该拿什么报答他?   苟氏见诗画失神的说了这句,不觉一阵诧异。木头如此情深一片,世间任何女子都会高兴,可为何诗画会这般失魂落魄呢?   “孩子,告诉娘,发生了什么事?”瘦弱的手抓住诗画的衣袖不放,紧张地发问。该不会是三年间,萧山对她做出了不轨之事,让她无颜面对木头?三年前萧山派人做的那件事,她知道了。   怨天还是怨命,造化弄人……萧山图谋不轨想害苟家。可这三年来,如没有他的照顾,恐怕诗画也回不来了。   为何萧敬造的孽,要牵连到下一代。这两个孩子,为何要承受这么多的苦?   苟氏五味杂陈,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,只是拍拍诗画的肩,希望她能挺过来。   “娘,我们离开这里吧。木头的恩,这一生,我会想尽办法偿还的。”   苟氏一听这话当场懵了。   果然出事了。   她忙安慰道: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,为何你一回来就要走?娘虽然知道你做事一向都很有分寸,就算发生了天大的事,也该等木头回来,你们一起商量,总会有方法解决的。”诗画对木头的心思,从小到大,一直都是很明确的,可现在突然间就变了。   “木头恢复记忆了,他有夫人有孩子,有美满的家,我……”语气哽咽,再也说不下去。   苟氏愕然,不可置信的摇头,“你是不是看错了?木头这么多年一直在尽心尽力照顾我。这事他从未提及过,怎么可能一下就出来夫人跟孩子?”   “娘,这几年铺子的生意怎么样?”   “你走后,娘心里头一直都忐忑不安,生意的上事有木头在打理,我也没多过问。为了找你,他走遍大江南北,生意基本上都交给各个掌柜在打理了。这三年,听说分铺新开了好几家,只是他很少回来了,一出去就是二三个月才回来一次。但是他对你的心是没变的。他做这么多,都是为了你。诗画,你别多想的,木头一心一意对你,这么多年来都没变过,你还不明白?”苟氏好言劝慰着,希望她不要钻牛角尖。   “娘,我知道木头对我好。他说对我说过的每句话,都兑现了。三年时间,苟记豆坊,已经开遍了全天音。木头……”   诗画痛苦地闭上眼睛,别开脸道:“木头原名叫卫飒,是云龙山庄的庄主,他夫人是临州王的表妹宋玉溪,他有一位十二岁的儿子叫卫影,十一岁的女儿叫卫珍。他们一家其乐融融,幸福无比……”   苟氏失神了,手顺着诗画的肩无力滑下。   上天为何一直要亏待苟家?先是夺了她家几十口人命,接着是她的丈夫,现又将女儿的幸福毁灭。   “娘,我们走吧。这三年来,他不告诉你,肯定有苦衷。”她失踪了,娘受到的打击已够大了,他又何忍心说出自己已找到家人。他没有折穿她的骗局,已是大仁大义,她岂敢再有任何的奢望。   一己之私,她害得一个女人、两个孩子苦等九年,她哪还有脸面站在他面前……   在洞中三年,等一刻已是煎熬。更何况他的家人等了九年!   “诗画,你不要自责。”   “如果不是我……”   “如果不是你,木头早已冻死在雪地里,是你救了他。”苟氏看着一脸自责的诗画,更是难受。当年的骗局,只望她不在了,诗画也好有个寄托,可以快乐的活下去。可没想到,到头来,受伤的还是诗画。   “娘,我没脸见他。我真的没勇气站在他面前,我们走吧。他能将豆坊开遍天音,足以证明他对我还有情义,可他是有家室之人,我不能再自私的去破坏他的幸福。”   “可他苦等你三年,我们这样一走了之,你让他怎么办?他既可找你三年,就可以再找十年,这样难道不是折磨吗?诗画,木头是个可以托付终生的男人,再说男子有三妻四妾很正常。他要是真的放不下你,你就委屈点,做小的吧。你对木头的感情,又岂是一朝一夕间能放下的。你委屈一下,总好过两人一生痛苦吧。”无力改变,只能委曲求全。可这条路,也不好走啊。   “娘,我……”诗画双膝一软,跪在苟氏跟前哀求道:“我们走吧。”她没有办法跟另一个女人争宠,跟别人分享同一个男人,更不想看到木头为了她而难做。他既能为她将豆坊开遍天音,再相见,又岂会松手?她已欠了他这么多,再纠缠下去,痛苦的不止是两个人。只有她离开了,木头才不会为难,他有家室,有责任……   苟氏望着跪在地上的倔强孩子,泪如雨下,良久后点了点头,“好,我们走。”长痛不如短痛,只希望她能早点从这片沼泽里走出来。   简单的收拾了一些行头,诗画取来笔墨,写了一封辞呈,放在桌上。出了房门,脚下意识的来到昔日居住的房间,轻推房门走了进去。   房中的一景一物,未曾变动。多年无人居住,却是一尘不染,很是洁净。   “你的房间,每天都会有人打扫。木头在的时候,每天都是自己亲自动手整理。三年的时间,世间有多少男人可以做到?”私心也好,还是希望诗画能改变主意。木头装在她心里,又岂是一朝一夕能忘的掉的。   忘记,怕要花上一辈子的光阴。   纤纤玉手打开梳妆台上的首饰盒,盒中首饰虽说不分贵贱,却都是无价之宝。这些,都是他买给她的,无论在贫困还是富有之时,他对她未从改变过半分。   手,轻轻合上盖子。诗画转身,不带走任何一物。   木头哥,再见!   脚刚踏出房门,一高大身影无声的站在她面前,空气中溢出让人安心的味道。曾是那么熟悉,伴她成长,溶入骨髓。   可现在,他是别人的。伴在他身边的,是别人,不再是她。   身子止不住地后退两步,手中的包袱滑落在地。她低着不语,不,是不敢言,不敢动。   未曾想过,他会来的这么快。   高大的身影无声的笼罩住她,在黑暗中直直的望着着,未发一言,想将她刻入骨髓中。   “……你们好好谈谈。”苟氏露出欣慰的笑容,举步离开了房。   “娘慢走,我等会再去看您。”高大的身影朝苟氏温和的笑了,顺手扶了她一把,目送着离去。   “如果我慢了一步,你是不是要永远消失在我的世界?”他进了一步。   “……”她退了一步。   “我就坐在你背面,只要一个回头,你就可以看见我,为何还要逃?”他又进了一步。   “……”她又退了一步。   “不要离开。”他再进了一步,反手将门关上。   她动了动唇,困难道:“我……”   话语未完,已被他一把抱进怀中。他的力道很大,只差没将她的身体折断,与他溶为一体。他抱的毫无间隙。她才知道他在身体在轻颤。是激动,是害怕?   “……我该叫你什么?卫庄主?卫飒?叶云?”诺大的距离,任凭她怎么努力,却也无力再靠近半步。   “木头。我是你的木头哥,从来都没有变过。”将那颗倔强的小脑袋,强行按入怀中。   “木头哥?”还可以这样叫吗?   “你回来就好。”   “可是……”   “没有可是,我会给你一个解释的。诗画,不要说话,我想抱你。”   她不再说话,任由他抱着。良久后,她犹豫着伸出手,抱住那壮实的腰。平缓的心跳,熟悉的气息,让她忘了一切。就这样抱着,天不要亮,直到永远。   他不再说话,紧紧抱住她。失而复得的喜悦,空虚的心被她的气息填的很满。   “你失踪后的第三个月,有人找上门来,说我是云龙山庄的庄主卫飒。我没有多理,打发他走了。当时我打算跟娘一起搬走,但又怕你回来找不到我们。因为一时的犹豫,有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找到铺子,说我是她的丈夫,她说出我身上所有的特征,还打算当场让孩子跟我滴血认亲。我承认这事,跟她一起去了云龙山庄,庄里的人都说失踪四年的庄主回来了,于是我成了卫飒。”   “……是我趁你失忆骗你,你根本就不是我的未婚夫,你是我从雪地里捡回来的。对不起……”可是,道歉已经太迟了。她跟他,又岂是一句‘对不起’而扯的清。   “诗画,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,你没有对不起我。”   诗画愕然,不明的抬头望着他,却发现两人姿态暧昧的紧抱在一起。她红着脸推了他两下,没推开,被他固执的抱着。   “从一开始,我就知道你在骗我。”   “你没失忆?”   “不是。”   “你后来发现了?”   “不是。从一开始,就没有卫飒这个人。”   诗画不可置信的望着他,不知他在说什么?   “卫飒从山上跌下来时就已经死了。他被人杀了。”   “那你?”不可能的,卫飒死了,那他是谁?   “诗画,你信不信鬼魂附身一事?”   诗画考虑了良久,最后肯定的摇了摇头。天下间连神都没有,何来鬼魂之说。   “可这事真的发生了,我来自另一个世界,那里暴了发战争,我留洋归来,进了军校,毕业后参加了几次战役,当了个小小的军官。在后来在一场战役中,我方遭人出卖,我被枪打死了。再次醒来时,我睁开眼就见到了你跟娘,原来我已不在原先的世界。”   “……”这……是真的?   “既然已经重生,我会选择好好活下去。虽然我不是卫飒,可我在他身体里活着。他的妻子、孩子寻上门来,我得为他尽一份责任。当时你失踪了,生死不明,娘受到很大的打击,旧病复发,我不敢将这情况告诉她。接管云龙山庄后,除了加大力度找你,我将所有精力都放在豆坊上,只希望你将来有一天能看到苟记豆坊的招牌,知道我在找你,你能回来看看。”   “木头哥……”   “我接管云龙山庄时就曾明确说过,你是我的妻子,我一生都不会辜负你。豆坊虽然并入卫家庄,可它必须是苟记豆坊。宋玉溪是卫飒的妻子,不是我的,我的妻子只有你一个。我跟她,什么都没有发生过。诗画,不要离开,留下来好吗?”   “我……给我点时间好吗?”大多的事,乱了,乱成一团麻。   本以为,她可是狠心说不的,可以逃的远远的。可是,他抱着她,闻着他的气息,她连个不字都说不出口。   “我只喜欢你一个。诗画,我知道这样很委屈你,可因有了卫飒的身体,我才能跟你相知相爱,对于云龙山庄,我始终有份亏欠。你再给我点时间,等卫影再大些,我便可将云龙山交到他手上。到时我会离开山庄,一心一意和你在一起。”   木头紧抱住失而复得的诗画,不肯松手。   白雾散去,霞光初现,相拥的壁人。没人知道紧闭的房门,对面的屋顶上,有一个孤单的身影,站了整整一夜。   久别胜新婚   诗画在房中睡了整整一天,直至傍晚才悠悠转醒。   背了三年的大石,终于落地了。路虽然很艰难,可木头站在她身边,她愿意试着走下去。   晚上,母女同榻而眠。虽然诗画愁眉未展,可比起前一晚,精神好了很多。苟氏看在眼里,慰藉在心。   木头跟诗画,还有希望。   苟氏慈爱的敛起诗画额前的碎发,笑问道:“木头跟你讲了什么?”   诗画将木头所说之事全然道出。苟氏听后诧异不已,亦没有想到世间会有灵魂附身一说。   “你们日后有何打算?木头既然身为卫家庄庄主,身份自是非凡,而且他的妻子出身贵族。你这条路不好必,为了你跟木头的将来,你凡事都要多忍让,多敬她一些。来日方长,忍一时换一世安宁。”   诗画低头不语,良久后才道:“娘,我需要时间考虑。”   苟氏拍拍无精打采的诗画,安慰道:“做木头的二房是委屈了你。可他并非卫飒,而且他已对卫家庄的人说你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,身份并未低人一等,你跟卫夫人是平起平坐的。”   “……这事我还没想那么长远。”   “这事无需再考虑了,木头绝不会亏待你。三年前你们本就要成亲了,只因萧山的破坏,才会让你们分离三年。如不是,你们早已儿女成群。现在你们重归于好,是该生儿育女的时候了。木头已是而立之年,你也十九了。娘等不得多久了,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在有生之年能抱抱孙儿。”   提及萧山,诗画不由不怔,心被针扎了一下,“过往的事我已经忘了。”   “你能忘掉是再好不过了,娘也就放心了。早点睡吧,明天跟娘一起去你爹坟前,给他上柱香。”   “好,只是爹的仇……”萧山是萧山,萧敬是萧敬。爹的死因,还是要查。   苟氏眼角湿润,欣慰道:“这一切,木头都已经做好了。萧敬死了,你爹在九泉之下也瞑目了。”   “萧敬死了?”那萧山……   “是木头帮你爹翻案的。是你在失踪后的半年,当时木头应该已是卫家庄庄主,可能动用了朝庭的关系,很快就有钦差大臣来查。没过多久,事情的真相出来了,你爹是被萧敬使毒计用火烧死的。萧敬被判死刑,抄家问斩,死后无人认领,弃尸乱葬岗。”   “好,那就好……”诗画喜极而泣。断了,跟萧家的恩怨,该断的都断了。   “早点睡吧,你也长这么大了,该去给你爹上香了。”十几年辗转流离的生活,根本没有多少机会给大牛上香。如今诗画已长大成人,也有了所托之人,她安心了。   诗画陪着苟氏买了些香纸烛宝,往郊外而去。当年苟大牛死后,苟氏百病缠身。大牛的坟也只是一块木墓,一堆黄土。而现在,坟已经被重新修葺,焕然一新,很是辉煌气派。   坟前插有一节未燃尽的香,还在微冒着烟。一阵风吹过,焚烧的纸钱灰烬被风带走。   墓前放着着一对不起眼的打火石,石块上滴有香灰。   有人来祭拜过,是在不久之前。只是苟氏此并没有多虑。大牛生前为人行善积德。这么多年来,来拜忌他的人不少。   苟氏站在在墓说了些话,几乎都是关于诗画的。望大牛泉下有知,保佑诗画跟木头早日结连理,开枝散叶。   祭拜之后,便返回城中,诗画将苟氏送到叶府前边,声称有事到街上逛一圈再回来。苟氏也没有多想,只是叮嘱她早去早回。   望着诗画远去的落寂身影,苟氏满心忧虑。诗画大难不死,再见木头,理应很是高兴才去。可她眉间似有难以拂去的愁云,总是闷闷不乐。两人好不容易才在一起,只望别再生事端。   那三年,到底发生了什么?诗画变了,似有很深的心结。她似围了一堵墙,不再让人靠近。   但愿这一切只是她的错觉。   离开三年,一时间,有陌生再正常不过了。   诗画在街上逛上一圈,买上些祭品,向旁人打听到萧氏的坟,再次出了城。对于这些举动,她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。有些莫名的东西堵在心里,吐不出来,放不下,到底是什么?   她不知道,只是莫名的难受。她跟木头,明明就靠的那么近。为何却有触手不可及之感,像有无尽的距离隔膜于两人间?   萧氏的坟,孤立于荒山。林间鸦鸟啼叫,一片荒凉。只是坟前杂草被除。   余香已尽,瓜果染尘。   有人来过。   除了萧山,她不知还会有谁来。他曾到她爹坟前祭拜过,是在祭拜萧氏之后。她走过萧府,府邸先被官府查封,现在已被商贾买下。   他无家可归?   诗画在坟前上了香,磕了三个头,起身离去。不知为何,一路从山上下来,小时候的一幕幕不断涌上脑海。有一家三口的,有萧山及萧氏的。还有大雪天,萧山背她去买冰糖葫芦的。   眼底发酸,不该再想的,总得要放下。   诗画望了一眼手中抓紧的打火石,手心已出汗,汗渍染上打火石,石块有些潮湿。这对打火石,陪他在洞中过了三年,出来后,依旧没有丢掉,而是带回桃坞。他放在她爹坟前,是因为她会去。它们会告诉她,他会忘掉一切。   他可以,她也可以。更何况,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任何事。   手,松开,任由石块掉在地上。   人影,远处……   ***********   “诗画,你回铺子帮忙吧?”原本想让她休息一段日子,将身体养好再说。可她自回来后总是沉默寡言,闷闷不乐。她溶洞中呆了三年,整天不见天日,身体圬了可以慢慢调养。可他最怕的,是她忧郁成疾。这几天,除了陪在娘聊天外,对着他时,她任何事都不说,就那样静静的呆着。似一幅画,一动不动,闻不着生息。   她的异常举动,吓到他了。   一旁的苟氏帮腔道:“对啊,诗画,这段时间木头太忙了。你既然回来了,就帮帮他吧,铺子里的全是老伙计,都是熟悉,做起事来顺心。”   “好。”诗画没有犹豫。   “夜深了,你们下去休息吧。诗画,你重新管理铺子,可能有很多事一时之间都忘了,你有不懂的就问木头吧。木头,你看看手上有哪些可以分给诗画做的,你给她多指点一下。”   “我会的,娘好好休息。”木头跟诗画起身告辞,离开了苟氏的房间。   两人走在院中子,树影婆娑,月洁皎洁。木头放慢步子,伸手去拉诗画的手,到亭子边坐下。手掌厚宽大,带了茧,有点粗糙,却很暖。   掌心包住柔软的小手,他搂她进怀中,轻声道:“诗画,你考虑的如何?”   “嗯?”   “嫁给我?我们是名副其实的夫妻,只是差拜堂而已。这三年来,虽然我是云龙山庄的庄主,但对你,从未变过,对外面一律宣称你是我失散的妻子。现在你回来了,我想还你一个名分。”   “木头哥,名分的事还是先放放吧。你是有家室的人,我要是插足了进去,岂不是让你很难做?只要你心里有我就行了。等过些年,卫影长大了,你再给我名分也不迟。”   “卫影才十三岁,待他有能力接手山庄,那也是好多年以后。诗画,我不想你没名没分的跟着我,你不用怕,我会跟他们说明一切的。”   “木头哥,我还没有准备好要去溶入云龙山庄的生活。我一去,定会引起一阵风浪,我不想你为难。”他生妻有子,她……   “诗画留在府中就好,没人会来打扰你。只有我跟你,还有娘。”   “可你对云龙山庄……”   木头轻捂住诗画的唇,肯定道:“我先是你的木头,再是云龙山庄的庄主。卫飒不是我,我对他们是有份责任,但你在我心里,甚于一切。诗画,不如我们搬吧,重头开始,我想给你一个安静的生活,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。这是我的第二世,我只想跟你在一起,活的开心,做些想做的事。”一步错,再难回首。就算有失忆做借口,他还是逃不脱卫飒的宿命。可为了喜欢的人,他愿意去试。   “你是一庄之主,岂能说走就走?只要木头哥心里有我就行了,其它的都无所谓。”有一种命叫宿命,无论你挣扎,都逃脱不掉。既然逃不掉,还不如去面对它。   “诗画,谢谢你。”   “木头哥,谢谢你还在等我。”   木头抬起诗画的下颚,指腹在唇边轻轻磨拭着,他低头,吻了下去。诗画身子一颤,继而又搂住他的脖子,闭上了眼睛。   暖暖的唇,带了香气。木头轻吮着,揽住了诗画的纤腰。失踪了三年的人,终于回来了。   “木头哥……”诗画轻轻推了他一下,别开了脸,“很晚了,我们回去吧。”   “好。”木头理了理她微凌乱的发丝,牵着她的手顺其自然往房间走去。   诗画止步,手不动痕迹的伸了回来,脸臊道:“我……我先行回房了,明天见。”话声刚落,她便小跑着消失在亭子。   木头不禁失笑,望了眼带有她余温的手。是他太心急,逼过头了么?也许真是心急了,一时之间让她接受这么多事,任谁也需要段时间过渡。   他举步回了书房,将画卷打开,对着画中之人的一频一笑失神了。还要多久,她才会恢复以前的她。那个爱逞强,满心想嫁给他,为他生儿育女的她。   门,敲响两下,紧接着被推开。诗画走了进来,带了一阵酒香,她见到画卷时愣了一下,接而又笑了,取了过来,卷好放在一旁。   她偎进木头的怀里,娇嗔道:“我去你的房间,里面没人,我就来书房了,果然你在这里。”   浓郁的酒香扑向木头的鼻间。他微蹙眉,只见她脸颊上现出两团嫣红。灯光之下,她的肌肤水嫩玉滑,吹脂可破。   “你喝酒了?”   “呵呵,木头哥……”诗画调皮的笑了两下,脑袋往他怀里蹭。泛着光泽的樱唇嘟了两下,撒娇道:“这酒好好喝,很香……”   “少喝点,对身影没好处。”以前她沾酒不沾,何时竟学会了喝酒?   “我没多喝,就喝了两杯。”   “这么晚了,还跑出来,有事?”手抚上青丝。   “别按我的头,我长大了。”诗画不满的挥开他的手。他没变,还喜欢摸她的头,像摸小孩子一样。   木头失笑,感叹道:“是啊,诗画长大了。”当年老是跟他在身后的小女孩长大了。   “木头哥,我长大了。”诗画一脸严肃,跨坐在他腿上,手勾住他的脖子,带酒香的唇凑了上去,吻住木头,呢喃道:“我喜欢你,一直都喜欢你。”   “我也喜欢诗画,一直没变。”她回来了吗?   诗画用力地吻着木头的唇。   有点疼,是用咬的。   她咬他,舌尖勇敢的探了进去,害怕的游荡着,小心翼翼拔弄着木头的舌头。   可最终,她还是怕的。否则也不会微睁着杏眸,谨慎的打量着木头的神情。   木头一声低笑,被逗乐了。她竟然在这个时候还有心思观察他的反应?   他的低笑,让她红了脸,胆怯地想将舌收回来。可木头岂会如她愿。指节分明的手,按住那颗小脑袋,将她压向自己,化被动为主攻,灵和的攫取着她舌尖的酒香。温热而略带粗糙的手掌,探进衣袖,抚上嫩若花瓣的玉滑肌肤。温湿唇瓣相叠,银丝滑落,诗画娇喘一声,想将木头推开,不料盈盈一握的纤腰被大掌握住。   酒,醒了半分,诗画不禁有丝害怕。   她也不知从哪来的勇气,奔回了房,却坐安不立,直在原地踌躇。内心再清楚不过,她是爱木头的,可是……她好像面对不了他。很想结束这个僵局,却束手无策。   不经意的眼光,落在墙角落的那坛酒上。那是一坛老酒,三年前从张叔那讨来的,当时这酒已在张叔的地窖中藏了四五年,她讨了过来,想要新婚之夜跟木头分享的。可没想到,一放就是三年。   她打开了酒盖,倒了一碗,深吸一口气,咕噜几声喝了下去。觉得不够,她又倒了一碗,再喝了下去。没过一会,她觉得全身发烫,体内,好像有股不知名的勇气不断涌了出来。她……她要找木头讲清楚,一些话,憋在心里好久了,再不讲,她会疯掉的。   抹掉唇上的酒汁,推开门,往木头的房中走去。今晚,她一定要讲清楚,否则,又会一夜无眠。   木头不在房间,她往书房走去。这次错不了,他一定在那里。   湿热的唇落在诗画光裸的脖颈上,吮吸着她小巧的耳垂,喘息声响起,模糊而又清晰,“诗画,留下来?”   诗画不语,双手回抱着他,算是默允了。   轻若无物的身体,被抱起。书房的灯被吹熄,木头抱着诗画走出了书房。   诗画脸红心燥,不敢抬头去看木头,俯首在他的胸膛。接下来会发生什么,她再清楚不过。她在怕,可又想离木头近一点。正如他所说,她跟他早已是夫妻,只是差个名份。   如果不走近,隔在两人间的距离永远也消除不了。   室内烛火跃动,两人对坐。绾起的发被松开,丝绸般的青丝滑落,发香溢出。   轻解罗裳,凝脂般滑嫩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。樱唇轻咬,柔若无骨的小手轻颤,褪去男子的外衣,再是中衣、内衫,露出结实的胸膛。   木头温厚的大掌握住香肩,身体轻压向前,两人倒在柔软的床榻上。温热的唇疼惜的吻着玉脂肌肤,一路往下,吻舔着光嫩的脖子,小巧的耳垂,手抚让胸前高耸的山峰,揉握了起来。   诗画嘤咛一声,杏眸迷离,手环上结实的背,身体不安的扭动了两下,迎合着他。   春意暖动的寝室,身影相叠,娇喘不断。   “啊……”诗画咬唇一声隐忍的惊呼,羞的无地自容。修长的手指挤进她的身体,带了丝丝疼痛。   木头埋首于玉脂酥胸,吮吸、轻咬她的敏感突起。待她适应他的存在后,修长的手开始抽 送。   修长的玉腿,环上结实的腰,诗画双眸紧闭,羞愧欲死,不敢看他一眼,两腿间,被一炽烫的硬物抵住。   “诗画,让我爱你?”木头重重的身体压在她身上,粗重的喘息在耳边响起。   耳垂一阵温热,已被含住。   “嗯。”她埋进他颈项中,语若坟语,娇羞无限。   “啊……”牙印深深印在樱唇,眉目纠结,痛苦隐忍。随着木头一声隐忍的低吼,腰间一个挺进,粗大的异物入侵紧 窒的身体。   冷汗从诗画额间渗出,屏住呼吸,久久才适应他的存在。   纤纤玉指,被灵活的舌尖挑透,若水的醉人身躯泛粉通红。诗画微抬头,吻住木头因情 欲而紧锁的眉尖,高挺的鼻柱。   两唇相交,舌尖相探。   玉腿环勒结实的腰,索取的身影不断进出律动,留下一室的娇喘呻吟……   求 爱   鼻子上传来一阵痒痒,诗画挪了挪身子,手拍打了上去,想赶走扰人清梦的异物。唇间传来湿意,有物体在啃吃着。诗画不安的悠悠转醒,引起浑身难忍的酸痛。   “唔……”鼻间再次传来痒痒,诗画睡眼惺忪的睁开眼睛,发现木头侧躺着,用手肘支起上半身,嘴角泛起孤度,正用手指尖轻刮她的鼻间。   想起昨夜两人抛弃世俗,亲密融合,诗画的脸“唰”的一下红了,脸往枕头埋去。   带暖意的修长手指轻轻敛起她额间的发丝挽到耳后,谁知那不争气的耳根子烧的通红发烫。木头的身子凑了上去,忍不住诱惑的吻了她的耳垂。诗画身子一缩,想躲,不料却被他霸道的搂紧,避无可避。   木头抬头她别扭的脑袋,将手臂横了过去,让她舒服枕住。将丝被下未丝寸缕的身子往身上拥,在她耳边轻声道:“诗画,等会我让人将你房内的用品搬来这里可吗?”   诗画吓了一跳,急道:“不可。”   “有何不可,我们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夫妻了,还是住在一起方便一点。”总不能像三年前那般偷偷摸摸吧。他想她,让她留在他房中过夜,怕下人看见,她还得一大早起来偷偷回去。现在虽然没人会说闲话,可他还是想光明正大的拥有她。   “过……过段时间再说吧。”诗画很是为难,身子不断往被子里钻,两具未着丝缕的身躯肌肤相触,烧起暧昧的温度,让人想起昨夜的鱼水之欢。诗画忙向内退了些,谁知木头却紧搂着她不放,身体的某部分正滚烫抵在她腿间,让人羞的无地自容。   “我们成亲吧,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。”他亲着纠结的眉,很是心疼,不想再委屈她半分。   诗画咬牙不语,良久后才摇头低语:“婚礼我不想要了,我们……我们跟娘讲一下就行了。”在她心里,他是木头。可现在他一出去,面对天下人时,他是卫飒。她不想跟卫飒成亲,不想介入他的生活,只想跟木头简单的在一起。她可以不要这三年他给她开的豆坊,却不想步入卫家庄,跟人共待一夫。   “好,我们不要婚礼,只请豆坊的老伙计过来吃顿饭,喝喝酒。成亲的事一切从简,拜堂走走仪式即可。”   头轻轻点了点,算是允了这事。   “谢谢你,诗画。”木头倾身向前,吻住微肿的淡粉樱唇,十指相扣,紧密不分。   “别……”诗画一声娇喘,手抵住他胸膛,“天色不早了,还是起来吧。”昨晚两人已温存了好几次,身体疲倦至极,不能让他乱来了。   木头吻住小巧的耳垂,温热的气息喷在粉嫩的肌肤上,引起一阵轻颤,不满道:“我为你守身三年,从未看过任何女子一眼。你不该作出补偿吗?”   诗画直想找个地洞钻下去,或是拿自家的豆腐渣将自己活埋算了。她……她为什么要面对这种令人难堪的问题,木头……怎么可以提出这种有违世俗的问题。   “唔?”见诗画害臊的将整个人埋入被子,木头笑意扬起,拿身体轻撞了下缩成一团、偎在他怀中的娇嫩身躯,忍笑道:“真不补偿我?”那个她,真的是回来了。   “……那个……我……我以后再慢慢补偿不行吗?”诗画闷闷的声音从丝被中传出,似咬到了舌头。   “好,记得你今日的承诺,到时我讨要的时候,你不准赖帐。”闷笑声响起。   “嗯。”   “要算利息的。”   “嗯。”   “呵呵……我的诗画。”   听到他的笑声,后知后觉的诗画知道自己上当了。这个大骗子,处处给她难堪,这种荒唐的事她竟允了。一时间吃了暗亏的她恶上心头,张开嘴,往他胸前咬了下去,不偏不巧咬着了胸前的凸起。   “啊……哈哈……”木头被冷不防的一阵微痛吓了一跳,先是一怔,接着大笑了起来。   诗画听到他的大笑,才意识到自己咬了什么,不由恼羞成怒,一不做二不休,她还不松嘴了,用牙齿咯着,扯动了几下。   “……断了……”木头一声闷哼,揽住她腰不放,身体覆了上去。   “……快闪开。”诗画推拒了两下,口齿不清的嚷着,闷在被子中的她,已呼吸不过来了,鼻音浓浓道:“我快闷死了。”   木头一个翻身,让她趴在他身上。诗画红着脸将头探了出来,大口的呼吸着。怕她冻着,木头忙将被子褥好,遮住她露在被丝外的双肩。   “你再睡会,过会我叫你吃午饭?”他翻身,从她身上下来。   “嗯。”脸色一片绯红。   木头亲了下她的额头,起身为她褥好被子,穿戴好衣物出了房间。   诗画脸红心跳了好久才平复下来,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。到差晌午时分,她挣扎着起床,整理好木头的房再回房泡了个热水泡。   出到房间时,却见赵雪在房中等她,不由做贼心虚的低着头,走到她面前坐下,缩着个脑袋,手无措的捏着衣角。   苟氏高兴的拍拍旁边的椅子,“诗画坐,娘有事跟你说。”   “谢谢娘。”趁着娘没注意,诗画忙扯高衣领,盖住脖子淡粉色的痕迹。   “早上木头跟我讲了你们的事。”苟氏笑容满脸的看着难为情的女儿。   诗画脸色瞬变,唇齿交战,“什……什么事?”木头不是将两人未婚先同房的事告诉娘了?   “木头说你同意三日之后拜堂成亲了。”苟氏松了口气,安慰道:“娘终于等到了。诗画不用担心,木头会好好照顾你的。”   “三天?娘,太快了,我都还没作好准备。”愕然的缓不过神来。木头竟然……自作主张。   苟氏摇头道:“不会的,当年的喜服娘一直都保存着。木头说这事不声张,只是请老伙计过来喝几桌即可。”   “可是……三天的时间太赶了。”太突然了,三天后就要成为木头的妻子。这是梦吗?这个梦她做了好几年,可真到了这个时间,竟有莫名的害怕、退缩。   苟氏拍拍失神的诗画,笑道:“每个女人都会经历这些的,你不用怕。木头掏出整个心窝来对你,卫家那边你不用担心,他既然娶你,就一定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。”   诗画低下了头,“我没这个意思。”   “那……”苟氏很是不解,望向无人的四周,小声道:“难不成你对萧山动了情?”   脸唰的一下惨白,诗画慌然摇头,“娘乱想了。”   苟氏松了一口气,语重心长道:“诗画,人活一辈子,找一个真心对你的男人不容易。娘不会看错人的,木头他是真心对你好。幸亏那晚他回来了,要是没回来,你要让他找你一辈子么?他找了你三年,众人都说你已经死了,久而久之,连娘也信了。可是木头没信,他说你还活着,总有一天会回来的。”   泪,一滴滴的往下掉,吧嗒着掉在手上,灼伤了肌肤,触动了心里的那根弦。孩童时,她跟在他身后,盼着长大,做他的妻子,给他生孩子。六七年的光阴,温暖她的,始终是他。无论是在饥不裹腹,还是富甲一方时,他对她的心,始终没有变过。   “娘,吃完饭我想试试喜服。”就算她不在他身边三年,就算有隔膜,可是她爱他,还有什么解决不了呢?   “你这孩子……”苟氏递了条手帕给诗画,喜极而泣,“别乱想了,嫁人前有慌乱是正常的,可别再吓娘了。”女儿是她生的,岂会不知她有心事。只望三天后,诗画跟木头能顺利成亲,别再出乱子了。   两人在房中小坐了会,苟氏教了些为妻之道。诗画似懂非懂,却是乖巧的点头。   午饭时分,诗画紧挨着木头而坐,昨夜之事涌上心头,大气不敢出一口,闷声的扒饭吃菜。木头倒像什么都没有发生,一如往日的笑容,亲切的给诗画夹了些菜。   “……谢谢。”手一抖,筷子掉落在地上。   诗画慌忙弯腰去捡,木头稳稳扶住她,轻声道:“我来吧。”   “谢谢。”诗画诺诺道。温热的手温,透过衣衫,传到她手臂。   木头拾起筷子,起身重新换了一付,递到诗画手上。   “多吃点,你太瘦了,我都不知该想些什么法子才能将你养胖一点。”颇为头疼的说着。   “我身体好的很。”为了证明所言不假,诗画奋力的吃着饭,将脑海中的烦乱想法甩开。   饭后,小歇了一会,诗画跟着木头去了叶家豆坊。   今昔对比,三年前的木头,只是叶家豆坊的老板,识他的人不多。三年后的他,是身份尊贵的卫家庄庄主。一路上,不少达官贵人对木头,不,是卫飒笑容满面的打呼呼,卫兄长卫兄短的道个不停。他一一报以微笑,亲和有礼。   三年,变的不止人,连桃坞也变了很多,繁花似锦,其乐融融。木头刻意放缓脚步,与诗画平行,手拉向她微拢的手。   他的手碰到她的手,她吃了一惊,忙缩开。他固执的再探,将她的手握在手心,不舍得松开。   诗画脸色绯红,低声道:“别这样,好多人看着呢。”大庭广众,此时的他是卫飒,不是木头,一举不动都会落入人眼,惹来是非。   熙熙攘攘的大街,易让人迷失。诗画置身于人流中,不由陷入思索。三天后,她会成为他的妻,可他到底是谁?那晚,他告诉她,他是她的木头,她一个人的木头。于是,她信了,他是木头,是她的木头。可是站在人前,在外人眼中,他是卫飒,不是过去的叶云,更不是木头。最起码,她有这样的错觉。   她要嫁的,到底是谁?是木头,是叶云,还是卫飒?她要跟他过一生,为他生儿育女,可他到底是谁,在这一刻,她真的模糊了。   他说他不是卫飒,可他到底是不是,有些时候,不由他说了算。   “怕什么?”他紧抓住她的手,神情自然的走在大街上。   “可是……”诗画极为不自在的望了眼来往的人群。好奇打量她的人不在少数。   “诗画,我们活着是为自己,何必在乎别人的措辞呢?只要两人真心喜欢,任何事都不过分。”她走不出这个结,便会一直痛苦的作茧自缚。   “我……”诗画哑口无言。她不知,自己到底怕什么?   “也许我们的路不好走,但是只要我们在一起,会走下去,走好它的。诗画,你相信我,我们一定会白首偕老的。”   诗画望着眼神坚毅的木头,不由郑重的点了点头,手反握住他,不愿再管他人的目光。   木头说的对,既然相爱,想要在一起,路还得走下去。她要是一再退缩,只会更伤木头。   “诗画,以前说的话还算数么?”木头拉着她接着往前走。   诗画愕然,抬头问道:“什么话?”   “你以前说过,要给我生几个孩子,然后留在家照顾娘跟孩子。你主内,我主外,还算数么?”她在他身边,街上的行人停住在她身上的目光,不止有多少。虽说还没正式将她抱回家,可背后已有这么多人偷窥她的美貌了,他只想将她藏在家里,不让任何人看。   脸“唰”的一下红了,佯怒的捶了他一拳,“你不要脸。”   木头一脸正经,严肃道:“我哪不要脸了,当年是谁口口声声说要嫁我,给我生孩子的。”   “我没说过。”诗画嘴一撇,开始抵赖。   “是吗?”木头轻笑,无谓的摇头,“没关系,我自会严刑逼供,逼的那说话不算话的小骗子招供的。”   “严刑?”舍得才怪。   “嗯,我何时说话不算话了。”语气很是肯定。   “什么严刑?”   “跟昨晚一样的,待晚上就知道了。”再暧昧不过了。也不看看这是大街上,丢脸也不带这样的。   “你去死!”诗画羞的无地自容,抓住他的手,指甲深深陷入下去。他怎么这般不要脸,大白天的拿这事来说,好丢人啊。   她胆缩缩的打量着四周,见路人并没有怪异的眼神,吊在嗓子眼上的心才放了下来,娇嗔道:“你要是再不正经,我就不跟你成亲了。”   “哦?”木头无持无恐道:“已经来不及了,你早就是我的人了,身心都被我烙下印了,还想逃,不会得逞的。”   “你混蛋。”诗画推了他一把,飞快的向前跑,独自一人跑向叶家豆坊。   木头看着诗画离去的纤影,不由会心一笑,暖意涌上心间。那段没她陪伴的黑暗日子过去了,将来的时光,他一定要跟她好好在一起。三年,他忙碌的像转动的陀螺,只怕在闲暇时,会想她,相思成病。幸好她没死,回来了,否则,他也不知该怎么走完这条路。   到叶家豆坊时,见诗画在街边不远处等他。见他到时来,先是生怒的撇开脸不理。可她站了好一会,却没见木头走过来,疑惑的转身,却见木头站在原动,笑望着她。   诗画被逼无耐,忿忿不平的跺了下脚,别扭的走向他。先是用手轻碰了他一下,见他一动不动的,又不服的拉了他的手。   十指相扣,心连心。   木头扬起嘴角,笑笑道:“走吧,老板娘回来了。”   “不……不是说要我在家带孩子么?”樱唇微嘟,轻责他的反复无常。   木头扯住她的手,往店铺走去,“只要我是老板,就算你在家带孩子,老板娘的身份是不变的。”   “那……那老板娘要帮忙算帐吗?”   “要是她将老板服待好了,想算多少帐都行。”大方的许下承诺。   一进店铺,见叶云身边站着个貌如天仙的姑娘,伙计先是觉的眼熟,但是不知在哪见过。先是高兴的跟叶云打招呼,后有一伙计恍然大悟的一拍后脑勺,大呼道:“二掌柜?……是二掌柜!”   叶家豆坊一成不变,跟诗画离去时一个模样。叶云依旧是豆坊的掌柜,叶秋是二掌柜。虽然这几年木头很忙,全天音来回跑,豆坊交由张梁打理,可店内的称呼未曾变过,即使他们都已知道他是卫家庄庄主,可在豆坊,伙计的掌柜是叶云,跟卫家庄没有任何的关系。即使是卫家庄的人试图将叶家豆坊改名换姓,归附于卫家庄,可木头未肯退让半分,执意不让卫家庄的人插手进来。   他重管卫家庄,花了很多的心思,生生压制住暗中生乱的一批人,将苟记豆腐店开遍全天音。虽然刚开始有很多人等着看他的笑话,可是没有,短短一年前的时间,他整顿好一盘糟的卫家产业,没让那群有狼子野心的人生生活吞了他,将全国的龙门客栈改名为云龙客栈。他选用了一批人,将每个区域的云龙客栈重新整顿,扫走啃吃的蛀虫。此后,凡是有云龙客栈的地方便有苟记豆腐店。短短三年,苟记豆腐店开遍全天音。而他,也等到了诗画的归来。   “二掌柜回来了。”   “二掌柜回来了。”   伙计放下手中的活,都赶过来看诗画,个个难掩眼中的兴奋,有人更甚当场哭了出来。当年,大掌柜二掌柜大婚在即,想不到却出了那种事。当时他们足足寻找好几个月却无踪迹,只怕是凶多吉少。可是大掌柜没有放弃,终于等到二掌的归来。上天有成人之美,这事岂能不让人感动。   诗画笑笑的跟各个伙计问好,不禁眼眶花红。这么多年来,想不到他们都在,都记得她。   在豆坊坐了一会,木头又带着她往豆干坊而去。张梁见诗画归,不禁泪流满面,直说:“你回来就好,叶云终于等到你回来了。”   “这几年辛苦张叔了。”诗画朝张梁行了个大礼,感激他相帮多年。不见三年,他苍年了不少,竟长出些白头发。   “辛苦是的叶云,张叔没什么,就盼望着有一天你能回来。”   “张叔,三天后是我跟诗画的大喜日子,到时你叫大伙过来吃顿饭。”一旁的木头笑着开口,叮嘱道:“你们无需来礼物来,只是过来聚聚。”   “真的?恭喜你们了,终于等到了这天,到时我们一定早到。对了,三天肯定太忙了,有需用要帮手的地方尽管开口,你大婶在家闲着呢。”   “谢谢张叔关心,一切从简。到时有不周道的地方,还望大家见量一下。”木头拉住诗画的手,“成亲的事我只打算请大伙聚聚,这事还望张叔不要声张,我怕到时热情的朋友会过来道喜,唯恐有不到之处。”贫居闹市无人问,富在深山有远亲,更何况是卫庄主的喜事呢。   “请放心,这事除伙计外,绝不会有他人得知。”张梁领悟过来,连连保证着。叶云的真实身份他是一清二楚的,冒这么大的大压力迎娶诗画,要想给诗画一个安静的环境,这事暂时不宜声张。   ********   百花节是桃坞的特色节日,当到晚上,有情男女相聚于热闹的夜街,百花齐放,情人相邀游于花海,男子赠女子鲜花,如女子欣喜接受,两人便能情定终生。   吃过晚饭后,服待苟氏睡下后,诗画便换好新衣,欢喜的跟木头逛花街。璀璨街灯灼灼亮,花贩呦喝不断,情人间相拥成影,欢语不断。   木头紧拉住诗画,将她护在身边,不让迎面而来的人流冲散两人。   百花在灯光的照射下更添美丽与神秘,含苞欲放的花骨朵配着绿色的叶子。   “你喜欢什么花?”   诗画微臊着脸,“……我不喜欢花。”哪有……哪有这种问人的?她要是说了,岂不是代表接受他的示爱了。想用一朵花收买她,那也太随便了。她可不是那么随便的人,这样主动日后会让他看不起的。   “这个喜欢吧。”木头倒没在意她的别扭,拿起花贩的一大束火红色的玫瑰花,放在她面前,避开尖锐的刺,拿起一枝递了过去。   “……”诗画有些愕然,但还是接了过来。原以为他手中的一大束花都是送给她的,谁知他只给了一枝,真小气。她都要跟她成亲了,他竟用一枝花换她一辈子?   “红玫瑰代表真爱。”   “……”她岂会不知,当初开情人坊时,他就要求在桌上放上红玫瑰。   木头笑笑,“一枝,代表你是我的唯一。”   “真的。”诗画顿时喜上心头。以他的身份,要说出这句话,不容易。   “二枝,世界上只有你和我。”木头见她容颜绽放,忍笑又递了一枝过去。   “……”诗画傻愣愣的接了过去,心被填满了一点。   “三枝,我爱你。”再递了一枝。   “你……”诗画羞的脸色绯红,轻轻捶了他一拳。木头的话说的很大声,街上的人流听到他说的话,不由纷纷停下脚步,将两人围成一团。男人惊喜乍现,女的则羡慕的望着诗画,只恨自己不是他。他们从不知火红的玫瑰还有这种寓意。   “接!”   “接!”   “接!”   四周的人群开始骚动,异口同声的喊着,让诗画接下第三枝玫瑰。诡异的百花节,蠢蠢欲动的不安气氛,让众人放下白天矜持的面具,溶入这属于情人的夜晚。   众人的助喊声增长了木头的笑容,他拿着第三枝玫瑰花,固执的放在诗画面前。耳膜被充斥,诗画只觉得脑袋热烘烘的,已不能再作任何思考。神使鬼差的,她的手伸了出去,接了第三枝玫瑰。   木头靠近她身边,两人挨在很近,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。   他他……他要做什么?诗画的心如小鹿般怦怦乱撞,身体却动弹不得半分。   木头的头缓缓低了下来,温热的唇亲在她如玉般温润的脸上。她的身体一颤,差点倒了下去。木头眼明手快,扶了一把,将她紧紧箍在怀中。   站在街边的木头,单手拿着一大束玫瑰花,另一只手紧拥着佳人。四周响起煸情的热烈掌声,叫好声一片。   谁也不知,此后的百花节,成了男子向心爱的姑娘表达爱意的最直接方式。而红玫瑰,成了百花节的不败花魁。   听着木头沉稳的心跳声,诗画缓过了神。她被他暧昧的紧拥在怀,四周是热情似火的男女。   “啊……”清醒的过来诗画当即脸红的用力推了他一把,拔开人群,掩面奔了出去。   木头丢了一块碎银给花贩,忙追了出去。   “我要三枝!”   “我也要三枝!”   “我要,我全部都要。”   木头一离开,四周的男子纷纷挤向花贩,铜板递了上去,伸手去抢篮中的玫瑰花,任花刺刺在手上也毫不在意。一年一次的百花节,错过了这次机会,也不知要熬多义,被扎下没有关系。三枝玫瑰就能抱着美人归,这也太值了。   当年,百花节的玫瑰被一抢而空,凡是手持玫瑰的女子,无一不是笑容灿烂,温顺的偎依在男子的怀中,两人窃窃私语,相拥着走远。   红玫瑰花,给百花节留下一个永远的传说。   遇 袭   “诗画,等等我。”木头快步赶上只顾着往前奔的诗画,拉扯住她的手不放,让她停下脚步。   “放开我。”诗画恼羞成怒的推了他一把。当着满大街的人,他竟敢说出那句话,还厚颜无耻的亲了她。木头的身份这么响亮,这事很快便会传遍桃坞大街小巷,无人不知,无人不晓。   男人自古风流多情,这事对他而言,并无多大的影响。可是,她不一样,别人会唾骂她不要脸,勾引堂堂卫庄主。妄想乌鸦飞上枝头做凤凰。   木头没有松手,知她害羞,倒也没再说什么。两人的手在衣袖下拉拉扯扯,只是他的嘴角不断往上扬,最后一边安慰着,一边拉着她出了百花街,拐进寂静无人的另一条街。   诗画对刚才之事羞于启齿,没再跟他说话。只是他送她的玫瑰……诗画看着手中的残花败枝,委屈的眼眶发红。刚才只顾着跑,身体在人群中挤来挤去,玫瑰花瓣都被挤掉一朵,还有一枝折了,花骨朵吧拉着个脑袋,另一枝半开的,花瓣只剩下一半。   花刺入掌,又麻又痛。   木头见她绷个小脸,委屈的快哭出来,不由问道:“怎么了?”刚才真的吓到她?他并没有多想,那瞬间,他只是想告诉所有的人,他爱她,只爱她一个。   “……”眼泪在眶里打转。他送她三枝玫瑰,说爱她,可是才一眨眼的功夫,被她弄坏了。   木头很快就见到她手的残花,明了她为何会这般难过。   “花坏了,丢掉吧。”   “……”诗画不语,固执地摇头。   “丢了吧,我手中还有一大把,都是给你的。”木头拉起她执玫瑰的手,想让她丢掉。   “……”依旧执固地摇头。   “花只是一个形式,不用太在意。只要我爱你的心不变,你还有什么怕的呢?”   “……”   木头无奈的摇头,点了手中的玫瑰,足足有十七朵。他递了过去,笑道:“十七朵,全给你。”   诗画不语,低头接了过来,与残花放在一起。   黑暗中,却不知她破涕为笑。   执子之手,与子同行。两人紧紧靠在一起,缓慢前行。   “那……十七朵是什么意思?”诗画诺诺的开口。   木头一脸犹豫,低头在她耳边一本正经的小声道:“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。”   “你不要脸。”诗画“刷”的一下红透了耳根,拿脚忿忿不平地踢了他一下。   “那你自己慢慢猜。”得逞的笑了一下。他打赌,她一定会亲的。   果不其然,诗画犹豫了一小会,再看了下无人的街道,深呼一口气,鼓起勇气对木头勾了勾手指,示意他低头。   嘴角扬起,木头乖乖低头,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。   “……这……种事,不能对别人说。”很是挣扎犹豫,似有反悔之意。   “天知地知,你知我知。”声音很是慎重、肯定。   “真的?”不确认的再问了一次。   木头强忍住笑,点了点头。   诗画掂起脚尖,勾住他的脖子,玫瑰轻扫在他后背,一阵花香在黑夜中漫开。冰凉的樱唇,带上丝丝不安轻轻印在木头的唇上。   终于……成功了。   诗画整个人晕乎乎的,轻咬了舌尖,清醒意识。唇刚想从木头唇上离开,谁料他野心勃大,岂能因蜻蜓点水般的唇而满足。   温热的大掌按住小脑袋,手臂揽紧柳腰,贴近自己,欲求不满的唇吻住樱桃小嘴不放,轻轻地来回□着,他撬开她的贝齿,灵活的舌头钻了进去,挑弄着逃避的小粉舌,吮吸着口中的芳香。   他将她挤在墙上,吻住精致的脸蛋。   无人街角,晚风轻送,一大束红艳如火的玫瑰花在一男子背上颤洒,飘逸出浓郁的香味,点燃绵绵情意。   “木头哥,不要在这里,我们回去吧。”温热的手掌透过衣衫,握住胸前的浑圆,吓的她如猫咪般弓起身子。   “好,我们回去。”木头喘着粗气的应着,潮湿的舌含住她敏感的小耳垂,手摸索着系好被他弄凌乱的衣衫。   破空的剑气在黑暗中袭来,几道寒光刺向相拥的两人。   木头快速推了诗画一把,将她推向一旁,避开了刺来的利剑。他迎身向前,赤手空拳与几个黑衣人纠斗在一起。   “木头哥,小心!”见十来个来势汹汹的黑衣人纷纷持剑攻向木头,招招杀意浓烈,诗画吓的“刷”的一声惨白了脸。   一持剑的黑衣人,朝诗画刺来。诗画忙向旁一闪,剑从头顶挥过。她抬起脚,快如闪电的往男子跨下踹去,身子狠狠撞了过去。   黑衣人没想做一个手无缚鸡之人的娇弱女子竟会来如此阴狠的一招,警惕已来不及,跨下狠狠中了一脚,身子被诗画撞倒在上,手中的剑咣当一声掉在地上,身子缩成一团,紧抱住下身哀嚎着。   诗画没来得及考虑,捡起来剑往黑衣人身上刺了下去。   黑夜中,又是一声惨烈的哀嚎,黑衣人的大腿血流如柱。下半身被毁,加上中了一剑,一口气没喘上来,两眼一黑,当场晕了过去。   其实也该怪他倒霉,武功高强之人全在围攻木头,他武功弱,见她脸色苍白的站在墙边,以为她好拾收,于是便来杀她,好取下她的脑袋回去复命。谁知诗画跟虚弱无助的表外完全不符,一上来说是狠招,要了他的命根子。   诗画望着远处的木头,却见另一个黑色的影子帮着他解围。   一个对几个,不由让木头手忙脚乱起来。他不但要自保,还要注意着诗画的安全,怕黑衣人对她不利,他引的他们越打越远。   “木头哥,接着。”诗画一个反握,手中的剑挥了出去,掷向远处的木头。   木头一个跃身,接过了剑。他跟黑色的影子背靠着背,神情峻严的望着来人。   兵器相交的声音不断传来,黑暗中不断有火花崩出,惊得远处的诗画出了一身冷汗。有兵器在手,木头从容了不少,剑法使的纯青若火,虎虎生风的。   三年不见,他不但将生意做大,还学了防身的武功。如果不是他,她就得血染街头了。   只顾着木头的诗画,没有想到另一批黑衣人已潜在对面房顶,见木头跟黑色身影已被拖远,他们拔出利剑,跃身而下,剑尖刺向诗画。   杀意骤然袭来,躲避已是来不及,余光中憋到几记寒星飞来。诗画绝望地闭上眼睛,等着身首异处的下场……   谁知剑影未到,半空中已传来撒杀的声音。   睁开眼睛一看,黑暗中,有一抹身影击飞了攻向前的黑衣人。他蒙了一块布巾,明显是从衣服上撕下来的。手中的剑,是抢黑衣人的。   空中传来隐忍的痛呼及剑入刺的声音,来人武艺高强,动作快如闪电。模糊的身影交织成一团,浓郁的血腥迷弥街头,只是没一会,便分出了胜负。   来刺杀诗画的人有六七人居多。可此时,不是躺在地上便是负伤作战。没一会,便被一一放倒。来人没有手软,即使黑衣人在地上匍匐挣扎,他依旧一剑一个,全送上西天。   他收了手中剑,望着诗画一眼。   诗画身体一震,愕然的无力滑倒在地。   他回头,望向远外的两人,只见黑衣也被解决的寥寥无已,胜负已分出。   剑丢在地上,他转身走远。从黑暗中而来,消失于已黑暗中。   诗画站了起来,望着那一抹离去的孤寂身影,嘴张了几次,始终没有说一句话。   虽然他蒙着面巾,可那身武功,那一招一式,她每天都要看好几遍,看了三年,又岂会不知他是谁。   她终没有开口叫他,任由他走远,消失在街角。   有些人,有此事,错过了便是永远。   “诗画,你没事吧?”木头走了过来,神情紧张地发问。   “木头哥,我没事。”诗画隐藏掉眼眶中的湿意,深吸一口气稳住心情,才转身回头看木头。   黑暗中,木头黑亮的眼眸带了紧张。   “你呢?”   “我没事。”木头拥住诗画,“你没事就好。刚刚那人是谁?他救了你一命,我还没道一声感谢。”刚刚的瞬间,只差没将他吓的魂飞魄散。   看来,他将一切都想的太过于简单了,以致于差点让诗画消失在他眼前。   “我也不知道,他救了我就走了,未留下姓名,我连道谢都未来的及。”巷子空了,除了地上的几具死尸,受伤不敌的黑衣人也乘机逃走了,还有那个出手相助的黑色影子也不见了。   “我们走吧,官差很快就会来的。”木头拉了诗画,诗画推开他的手,走近墙边,捡起那一束玫瑰花。   她跟在木头旁边,手不由的紧握了玫瑰花,花刺刺入掌中,鲜血慢慢渗了出来,染了花枝,她却浑然不知。她只知道,她要跟木头成亲,一起白首偕老。   剩下的,该忘的,不该忘的,全忘掉,包括今晚。忘掉他曾一路跟着她跟木头,看着木头送花给她、吻她,许下一生的诺言。   所以,请他,也忘掉她。错过,便是一生。她爱木头,从来都没有变过,而他,只是个意外。   真的,是个意外。   黑暗中,有丝晶莹的眼泪滑落。   木头紧握住她的手,一句话也没话。他没有侧颜望她,却知道她在哭。   刚才救她的人,是萧山。   她对萧山,终是动了情愫。可他不能放手,他爱她。总有一天,她会完全忘掉萧山。   回到叶府,府中之人早已睡下,两个悄悄回了房,没有惊动任何人。   在灯光之下,诗画吓了一跳,木头的左臂血染了一片。他穿着淡灰色的长袍,黑暗中没能看出来,可在灯光之下,却是触目惊心。   两人一路回来,他一直陪着她,明知受了重伤,也不先包扎。   诗画红了眼眶,忙放下手中的花,找出绷带打来水,细心清理着他的伤口。   那是一道剑伤,有一个手指那么长,手臂上湿湿一片。原想去叫大夫,但木头怕苟氏担心,倒也没让她去请。他在一旁指点着诗画,诗画屏住呼吸小心为他清洗干净伤口,给伤口上药再包扎。   “你不用担心,一点皮外伤而已,很外就会好的。”木头拭去她腮边的眼泪,柔声安慰着。当时见她差点死于黑衣人的剑下,他想抽时回来救她,已是来不及。一时不察,着了道,手臂上中了一剑。   “对了,刚才助你之人是谁?”那人武艺不差。   “是我的师父。”   “你拜师学艺了?”三年,很多事都变了。   “算是,不过平时太忙,学武的时间很少。要不然,我也不致于让你身患险境了。”木头很是内疚,她留在他身边,他却没能力保护她。让她一次次犯险。   “木头哥已经做的很好了。我也要学武,下次由我来保护你。”夜色已深,诗画亲力亲为,扶着木头上床,还帮他盖好被子。   木头扑哧一笑,“诗画,我只是受了点伤,不至于手脚不能动。很晚上,你留下来吧,我不放心你一个人。”   诗画想了想,还是点头,换好衣物吹灭烛火,规矩地爬到床内侧。从鬼门关走了一回,现在两人安然无恙的躺在一起,内心不由泛起点点幸福。   无论发生什么事,只要他在身边,她还有什么好怕的?   “木头哥,你的伤可能没那么快复原,不由……”诗画一阵迟缓,为难道:“我们将婚事推后吧。”受伤之人,行动不便,还得忌口。成亲是人生大事,到时他一天忙到晚,要招呼客人,那伤不是好的更慢了,恐怕诸多不便,伤身又伤神。   木头用没受伤的手抱住诗画,“我只是受了点小伤,根本不碍事,是你太紧张了。婚事不能延后,诗画,我们好不容易才能在一起,我不想因任何事暂缓婚事。一天也不行,我等你等了这么多年了,你忍心再让我等下去?”   “可是……”婚礼那天她又帮不上忙,让他一个招待宾客,带伤的身体哪经受的起。   “大不了我多请几个人来帮忙,拜堂后我尽量少出席晏会就行了。来的都是伙计,他们不是在意这么多烦琐的规矩的,再说我是他们的老板,一个脸孔板下来,他们哪还敢乱来呢。”   “就你嘴贫,那天真的要注意一点。”声音带了娇嗔,允了这事。   木头亲了她一下,高兴道:“娘子放心,我一定会留足体力洞房的,不会让你一个苦熬洞房。”   “都伤成这样的,你还开玩笑。”诗画闷闷的转过身子,背对他。木头变了,越来越不正经,老是喜欢说些调戏他的话。   受了重伤,还想逞想洞房,就算他真想,她也不想。两个早有夫妻之实,哪还会在意成亲那天有没有洞房呢。   “好了好了,我们睡吧。”木头怕她生气,忙哄了起来。忙了一整天,晚上还遇袭受伤,他也累了。何况明天还有调查这事呢,得留点体内。   只是,房内迷弥着淡淡的玫瑰花香,让木头很不是滋味。如果不出意外,他能与诗画一夜春宵的,现在出了这事,他只能抱她,动不得。   洞房花烛夜   诗画担心着木头,一夜没睡好,直到早晨才有点睡意。   小睡了一会,睡来时木头已不在身边,她忙起床洗漱好,出了房门,谁知找遍了整个府邸也没见他的身影。   一问刘管家,才知木头一早就出去了。诗画急着出去找他,但被刘管家拦了下来。   “小姐,少爷让你在府中等他归来即可,今天不必外出了。”   “为何?”诗画很是怪异,木头竟禁止她出去,发生什么事了么?   “少爷没有交待,只是让小姐跟夫人留在府中。小姐明天便要嫁给少爷了,今天还是好好休息,明早起来做个漂亮的新娘子。”五旬的刘管家乐呵呵的笑着。   诗画并没多疑,木头让她留在府中,自然有他的道理。只是昨晚发生了那件事,现在他又是一个人在外边,难免让人心生牵挂。   想归想,诗画并没有强硬出去。她跟苟氏吃了早膳,试穿好喜服,让媒婆教了明天成亲过堂的礼仪。   *********   成亲当前,整个叶府都忙碌起来,喜庆的红色大灯笼高高挂起,红绸彩带随处可见。虽说一切从简,可做起来,还是那么复杂。   诗画眉头紧蹙,怕受伤的木头明天应付不来。要是新娘子也能出来招待宾客该多好,那木头哥就不会那么累了。   中午时分,木头回来跟苟氏、诗画一起吃午饭。饭后,诗画紧张的将木头拉回房间,仔细检查过他的伤口,见确实给大夫诊断上药了才放心。   木头见诗画紧张兮兮的,不由安慰道:“诗画无需担心,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。”   诗画板起一张脸,教训道:“明天就成亲了,你还一早起来就往外跑,就不怕伤情加重?”   “娘子说的是,那我今天哪也不去了,就留下来陪你好不好?”木头忙陪着笑脸。   “大夫怎么说的?”语气很是担心。   “你想听好的还是不好的?”   “不好的?”诗画吓的惨白了脸,紧张道:“你的伤怎么了?”   木头悠着笑容,拉着诗画坐下,“大夫说,我可以成亲。”   “真的?”   “是真的,不过……”   “不过什么?”心吊在嗓子眼上。   “新郎官一整天应付下来,已是疲惫至极,不宜再有其它的过激烈的举动。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,我伤了手臂,少说也得半个月才复原。”语中有强忍的笑意。   “你将我想成什么人了?”诗画羞的无地自容。这些事就算不说她也再明白不过,岂会在这事上有任何的不快。   “我是怕冷落了你。这事毕竟一生只有一次,错过了不是太可惜了?”   “只要你对我好,我岂会计较这事。”只差没挖个地洞钻下去,再也不出来见人了。没脸见人!   ********   岂日天蒙蒙亮,诗画便被苟氏叫醒,梳妆打扮忙个不停。  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,她没往再留宿在木头的房间,乖乖地回了房。否则,让一大堆人在房中等她,她哪还有脸面见人。   苟氏满脸笑意的打量坐在梳妆镜前的诗画,眼中满是欣喜。女儿长大了,跟木头跟过这么多波折后,终于能在一起了。   吉时已到,鞭炮声响连天。   门外传来热闹的起哄声,豆坊的伙计蔟拥着前来接穿新娘的新郎官,一大队人浩浩荡荡来到房前。丫环扶起头戴凤冠,头戴喜帕的诗画走到房前。   大红的绸带交到她手中,绸带的另一头,是木头。   他牵着她,一步步往大堂走去。   响过鞭炮,跨过火盆,他牵着她走进大堂。   “一拜天地。”   “二拜高堂。”   “夫妻对拜。”   两人行完礼,随着最后一声“送入洞房”,正式成为了夫妻。迟来了三年的婚礼,终于还是来了。   繁星点缀的晚间,觥筹交错的叶府,宾客满堂,热闹非凡。   虽说只告知了豆坊的伙计,可是闻讯而来的商人跟官员还是不在少数。豆坊的几个伙计见义勇为,站在木头身边,帮他顶了不少酒。   待深夜被送回洞房时,木头已是疲惫不堪。商场官场之人称兄道弟,拍肩搂膀,喝个不停的。伤口虽然包扎的很好,可还是渗血了,绷带湿湿的,好在喜服够宽大,没有渗出来。   众伙计见叶云面露疲乏之态,倒也识趣的没再闹洞房,将他送回房,乖乖告辞离去。   木头朝守在喜房内的丫环点点头,丫环领命离去。   木头走向床边,床沿上坐着头盖喜服的诗画。熟悉的清香扑入鼻中,才敢确定她真成了他的夫人。   他揭开喜帕,她娇羞的抬头。   两人相对望,情愫盈盈,无语胜千言。   房内红烛喜燃,有情人对视。   略施胭脂水粉的玉嫩脸颊,娇嫩的光泽樱唇,顾盼生辉的水眸,倒映出他带笑的影子。今夜的她,身着凤冠霞帔,是从未有过的楚楚动人。   诗画被看红了脸,难为情的别开目光,削葱玉指轻轻揩了下脸,小声道:“我脸上有脏东西么?”   “你很美。”他拿掉喜帕,轻轻帮她头上的沉重凤冠,轻声问道:“是不是太累了?”   “还好。你呢?”诗画揉了揉酸疼的脖子,逞强的答着。没人能顶着几斤重的凤冠坐上几个时辰后,还能安然无恙的。   “我没事。”   “我不信。”诗画起身,轻轻抓住他的手臂,撩起宽大的喜服,纱带上泛着淡淡的血水,让她皱了眉头。她坐在房中都能听到外面喧哗喜庆的声音。不请自来的宾客一定很多,他身上带了香醇的酒味,一定没少喝。   “不用担心,只是出了点血,清理下就没事了,不用大惊小怪的。”   “你先坐好。”诗画强行让木头坐下,拿出绷带帮他换药。   木头拿起桌上的合卺酒,诗画绯红着脸,与他交叉着手臂,喝了下肚。   小巧的下巴被轻握住,炽热的唇压了下来,带了酒香味。   “唔……”诗画别开脸,不安道:“大夫不是说过现在不行吗?”   “可今天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,会不会太遗撼了?”温热的大掌握住她的脑袋,压向自己,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。   “不行。”他有伤在身,岂能再胡来。诗画开始急了,对他却是推不得,打不得。   “可是我想。”   “我不想,你伤口裂开了。”对着倔强如孩童的木头,诗画哭笑不得,恨的牙痒痒。   木头眨了眨眼,带了算计的笑意,“不如……”   诗画一颤,浑身的寒毛竖了起来,眼皮跳了两下,知道他准没安好心,忙拒绝道:“说什么我也不会答应的。”是不是男人都一样,老想着那事,都受伤了,还想着,自己的身体也不顾了?   看着一本正经,神情严肃的诗画,木头的嘴角不由弯了。   “你笑什么?”诗画恼羞成怒,水润的红唇嘟起。   “没,夜深了,我们休息吧。”   木头解着衣衫,诗画忙过去帮忙,就怕他一个不小心,弄着了受伤的手臂。帮他褪去大红喜庆的新郎服,中衣,剩下里衣时倒没敢动手了。她扶着他在床上躺好,关好门窗,再轻褪自己的外衣,将喜服叠放在一起。   放下纱帐,她睡在床内侧,拚着他身边,心里甜甜的。   室内龙凤红烛跳跃,整个房间很是亮堂。两人闭着眼睛,谁也没有睡着。   半晌后,木头开声喊了一声:“诗画?”   她没有回应,紧闭着眼睛。   “诗画?”不死心的再叫了一次。   “我睡着了。”诗画闷着声音,翻了个身。   “我睡不着,你陪我说话。”   “我困了。”   木头轻侧着身体,轻扳过她的身体,两双黑色的眼眸对望,诗画再也忍不住了,“噗”的一声笑了出来。他怎么对这事这么固执呢?他等了她这么多年都能忍,为何只是一个洞房花烛夜都不能忍。再说,前天……前天晚上,她……她不将他喂的很饱么?   “你到底想怎么样?”银牙暗咬,豁了出去。   “我有个不会弄痛伤口的方法。”指腹抚在她娇嫩的唇上,恋恋不舍的说着。今天是洞房花烛夜,夫妻间应该是水□融的。   不行房,岂不是要遗撼一辈子。   “你……”诗画顿时红了脸,气的发颤,咬牙道:“什么方法?”是不是男人都一个模样,她成了他的妻子后,他就撕下了平日温柔体贴的面具,露出了原本的色狼面孔。   “你在上面,这样就不会碰着我的伤口了。”炽热的唇压了上来,不容她拒绝,吻住那嫩如花瓣的红唇,磨蹭着轻舔。   唇被堵住,挣扎又怕伤着他。诗画紧握双拳,任由他煸风点火。可很快,木头就不满足了,诗画咬着牙齿,不让他的探进去。轻吻住娇嫩的唇,牙齿一咬,诗画痛得张开了嘴,灵活的舌头乘机而入,汲取着它的甜蜜。   温热的大掌握住纤腰,不满足的一路往下,停在高耸的酥胸上,流连着不肯离去。   “唔……”诗画一阵担忧,就怕他扯动伤口。   男人固执起来,十头牛都拉不回来。   木头一个翻身,让诗画趴在他身上。   诗画知他的意图,今天不行房,他是不会死心的了。   她绝望了,放弃了挣扎,红着脸爬在他身上,小心的不碰着他的伤口,有样学样的往他唇上吻去。   她吻着他,像他对她那般,依葫芦画瓢,吻他的脸,咬他的耳垂。诗画暗中眯眼观察着木头,再用牙齿轻咯着他的喉结,用力吮住不放。   “唔……”木头身子颤了一下,浑身燥热不起。早过了冲动的年纪,可面对诗画的几个挑逗动作,他竟像十七八岁小伙般,忍不住的燥动起来。   喉结滑动几下,轻轻烙到牙齿上,体内有股隐隐的火开始燎原,诗画的玉手探过衣衫,滑了进来,抚上结实坚硬的胸膛。手捉住其中的一个凸起,微用力的扯了着,捏着。身子往下蹭,湿热的舌头融着前衫吻上另一边的凸起,唾沫湿了衣衫,她咬住,轻扯着。   “啊……”木头没受伤的手紧抓住床单,痛苦的呻吟了一声。细细的密汗从额间涌出,身体被灼的火热。他禁不起她撩人的挑逗,饥渴的咽了唾味星子,体内的燥热似要将人生生烧成灰烬。跨坐在他身上的她,绯红着脸,带着清纯,却又是那么妖媚,像极了吃人不吐骨头的妖精,在狠狠的折磨着他。   微颤的手解开他的里衣,一路吻着往下,像他平时宠爱她那般。   她从他身上爬了下来,咬着牙看了眼被高高撑起的裤子,深吸一口气,手啰嗦着去解他的裤带……   她趴着身子,擦身向前,轻吻着他的唇,眼眼紧闭着,小手轻衫自己的衣衫,中衣被解下,肚兜……修长的玉腿跨在他腰上,慢慢坐了下去,让它一寸寸的没入她体内。   世 俗   烛火跃,影成双,纱轻颤,遮了满室旖旎春光。   诗画喘着气躺在木头身边,唇上印出一排深深的牙印,绯红的小脸满是疲惫,眉间的睡意挥之不去。木头腾出没受伤的手她盖好被子,心疼的吻了她的额间,满足的闭着眼睛,与她一起共眠。   春宵,别有一番风情。   翌日一早,担心着他受伤的手,便早早清醒了。谁料刚睁开眼睛便发现木头侧着身体笑望着她,想起昨夜心有余悸的放纵,红晕染上脸颊。   “再睡会吧?”木头宠溺的亲了她。   诗画不敢多言,颌首意了。昨天为了喂饱他,确实过于疲劳了,她任性的想小睡一会。谁知这一睡就睡到差不多响午。   起身泡了个热水燥,穿戴好衣物,跟苟氏一起吃了午饭。木头没有回来,诗画有些不是很放心,一直忐忑不安的,最后按捺不住的起身换了套衣服走出府,想去铺子寻木头。   她心里有点不满。别说两人新婚,就算不是,重伤在身也该好好修养才是。既已为人妻,回头就得跟他提,否则他老是不爱惜自己。要忙,也不是这种忙法。   刚走出府没有多远,诗画被人拦住。   来人丫环打扮,明牙皓齿,嘴皮子有点薄,闪闪发亮。   “苟小姐,我家夫人有请。”丫环略弓了身子,朝诗画行了个礼,口气明显不善。   小姐?   头发已绾起,她是少妇装扮。眼前的丫环却叫她小姐,且称她为苟小姐。人前,她是叶秋,鲜少有人知她姓苟。   “抱歉,我有要事在身,还望你家夫人见谅。如下次有空,我一定上门拜访。”   “苟小姐独自外出可是为了寻庄主?”丫环有着一闪而过的嘲讽,随即又微笑道。   眼前的丫环果然来头不小,竟是卫家庄的丫环。也对,卫家庄富甲天下,连下人的身分都比一般富贵人家的小姐高贵。而她只不过是贫困出身,在外人眼中,她是乌鸦飞上枝头做了凤凰,又岂会让卫家人看的顺眼。   之前木头不让她出门,是怕卫夫人前来为难?难怪他一早就不在了,他的夫人来了桃坞。而他跟她,竟在夫人的眼皮子底下成亲了。   丫环会守在叶府不远处等她,只因卫夫人进不来叶府?   “烦你带路。”一时间,也不知该说些什么?要去见未从谋面的卫夫人,心忐忑不安。尽管木头不是卫飒,可不能否认,卫夫人是他的妻子。   “苟小姐请。”丫环做了请的手势,转身走在前边带路。   诗画苦笑一声跟了上去。丫环左一记苟小姐,右一记苟小姐。卫夫人处,怕是不好商量。想想也对,哪个女人会喜欢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。   对于宋玉溪,即使木头并不是真正的卫飒,诗画始终有份内疚。木头的话,她相信。卫飒跟宋玉溪的往事,她无从得知。宋玉溪是卫飒的妻子,但木头是现在的卫飒。她爱木头,能忍下眼前的一切,但不能让。木头爱她,她也爱木头。   爱情,没有让的成分。不管有没有木头,卫飒都已不再存在了。就算木头欠了卫家,她欠了宋玉溪,可她不能让。   丫环在前边带路,约走了半个时辰,两人来到一处清雅幽静的院子,院门顶上一块扁----卫府,晃的诗画有点眼花。   木头就在院子内?   木头没有要带她见卫家庄各人的意思,现在她独自一人来了,不知他会作何感想。   跟着丫环进了院子,穿过偏厅,拐入内院绕了几段走廊,在一座小院子前停下。门前种满了桂花,浓郁花香飘了过来。   丫环进去通报,诗画在院中等候。   这一等候,又是足足半个时辰。虽知屋内的宋玉溪在为难自己,但既然来了,诗画也没打算转身离去。   诗画进去的时候,室内传来檀香的味道。宋玉溪坐在软椅上,穿着一身大红艳丽的绸缎,微闭着眼,丽质的脸上并未施过多的粉黛,威严、雍容的气质浑圆天成。   即使心有点酸,却不得不承认,如果此刻木头,不……是卫飒在场,两人应该是绝配。   “坐吧。”宋玉溪打量了诗画一眼,微颌首让诗画坐在一旁。   “谢姐姐。”诗画含笑欠身而坐。   “果然是美人胚子,难怪卫飒会如此喜欢你。”   “夫人言过了。”诗画并不想说过多的话,引得宋玉溪不满。   “我来了好几天了,多次想跟你见面,都被卫飒阻止了。想不到今天终于见到了,其实也没什么,你不必担心,我请你过来无非也就是今后一起照顾卫飒,。”   “是我欠妥,未能及时请姐姐过府相聚。”   “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了,但我对妹妹的身份一无所知,还望相告。”   诗画言简意赅的将身份说了下,并没有隐瞒一切,包括与萧山有过婚约。宋玉溪的话也只是过场,如没有派人打探她的身份,又岂会知她的本姓。   宋玉溪并未过多的从语言上为难诗画,只是不咸不淡的聊了些无关痛的话,既没承认也没否定诗画的身份。   “既然你已进了卫家门,也该考虑回卫家见见爹跟娘了。我已将这事禀报给了爹跟娘,想必他们也很期待认你。”   “姐姐说的极是,相公本想事带我回卫家再成亲的,只是我娘身体不好,不宜远行。待跟相公回去后,我定会向爹和娘赔罪认错。”  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,诗画不由心喜。   一高大身影跨进了屋子,诧异道:“诗画,你怎么来了?”   宋玉溪淡笑道:“我想见见诗画还不行?以后我们就要以姐妹相称,要共同伺候你的,我自作主张打扰了你二人新婚,还望不要见怪。只是对诗画太好奇了,你能看的上眼的女人,绝不会差到哪里去的。”   “夫人严重了。”木头在诗画身边坐下。   “景儿跟珍儿没缠着你不放吧?”宋玉溪端起茶几上的杯子,用茶盖拔了拔了浮叶,优雅的喝了起来。   “还好,带他们出去逛了圈就回来了。”   诗画担忧的望了眼木头,他的手臂还在重伤呢,再这样拖下去不好好休息,会发炎溃烂的。   “诗画,你不会见怪吧。那两玩劣的孩子整天嚷着要见爹,我明明都跟他们讲了,现在是你跟卫郎的新婚日子,不能打扰,谁知他们却不听。”   “姐姐多虑了。相公以后会抽更多时间陪卫影卫珍的。”   “卫郎果然没有看错人,诗画很识大体,之后我会好好教导卫影卫珍的。”   木头站起了身子,沉声道:“玉溪,铺子还有些事,我先送诗画回去,晚些再过来。”   “嗯,走好。”宋玉溪没有挽留,亦没有起身,继续喝着自己的茶。   “姐姐,诗画先回去了,改日再来拜访姐姐。”   “好。”有些勉强。   木头跟诗画并肩走了出去,按原地返回,出了卫府。   “诗画,委屈你了。”木头拉了诗画的手,两人沿着僻静的路缓行。   街边墙内的桂花树微探出头,米黄的花瓣逸出淡淡的雅香,清淡泌入脾肺。   “木头哥,这些都不重要。你的伤该好好养了,再不养就成患了。我们回去吧,养伤期间,除了来卫府,你哪都不许去。”语气着已微有怒气,佯装的。   “我听你的。诗画,其实玉溪跟卫影他们前几天就来了。当时我们正准备大婚,我不想卫家的人来打扰你,所以没将此事告诉你。”   “那天你不许我出去,就是怕她派人来寻我?”他怕她会动摇?   “嗯。”   “木头哥,你跟卫夫人间,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?”眉毛轻轻蹙起,有着淡淡的愁结。即使木头不是卫飒,可这事只有她跟娘知道。宋玉溪对木头的言行举止也太奇怪了,一点也不像夫妻,不冷不热。   木头顿了身体,停下了前行的脚步,难言的望着诗画。   诗画亦望着木头。   良久后。   “等你以后想说的时候再说吧。”   “其实……他有断……”   诗画捂了木头的嘴,没让他往下说,惨白着脸笑了笑:“走吧,你肯定也累了,回去养伤吧。”   那日之后,宋玉溪并没再让丫环来请诗画,像消失了,一切恢复了平静。平静到诗画有些诧异,才见一面,宋玉溪竟然走了……   虽诧异,也并未多言。她不想涉及卫家,而木头也闭口不提卫家,安心在府中养伤,虚弱的要诗画喂饭。偶乐闭谈,对弈,过的不胜乐哉。   至于之前发生的遇袭案,官府查的并不顺利。他们赶到时见到的只有死尸,捣弄了好几天,只查到他们是影业楼的雇佣杀手。影业楼只是个传说,它到底在哪里,由何人执管,雇主是谁,官府无从查到,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。   新婚偷懒了十多天,木头的伤也养的七七八八了。诗画开了着手打理叶家豆坊的生意,而木头侧处理卫家庄旗下的产业。三年的时间,木头早已将桃坊当作自己处理卫家庄家业的地方了。   只是他另外建了处府邸专用来办公的。公,私,分明的很。   诗画每天处理完叶家豆坊的事,便会去找木头,帮他处理些琐事,之后再一起回家。   一晃,两个月过多月过去了。诗画脸上的笑容才挂起来没多久,又蔫了下去。   苟氏在一个早晨突然吐了大口的鲜血,多年的病又患了。请遍名医,任由灵丹妙药下喉,也毫不起色,一天天虚弱下去。   大夫摇了摇头,说老夫人气数已尽。   诗画当即眼前一阵发黑,晕了过去。睡了半天才悠悠转醒,全身乏力,头重脚轻的挣扎着起身。   原以为,娘的病会慢慢好的。从小跟娘相依为命,娘的身体一直不好,她从小怕到大,就在刚要放心的时候,娘却要离开了。娘还这么年轻,有大把光阴,怎么可以……   想着想着,豆大的眼泪不断往下掉。   乌云压顶,诗画拖着灌铅的脚往门边移去。也许,还会有其它方法的……   门吱的一声被推开,走进来的是端着托盘的丫环。   “夫人,快回床歇着,不能吹风着凉。”丫环放下托盘,不由诗画多说便将她扶回了房。   诗画脚步不稳,挣不过丫环的手劲,又被带回了房内。   “我怎么了?”胸口闷的时不时似有针在扎,眼前的一景一物都在转动。   “恭喜夫人,夫人有喜了。”丫环扶着诗画,让她倚身靠床而坐,拿枕头垫着她的身体。   有喜?   诗画愕然了很久才明白丫环所说是何意。她怀了木头哥的孩子?   “夫人先喝药吧,这是大夫开的安胎药,对夫人跟胎儿都有好处。”丫环将药汁端到床边,带笑的望着诗画。   诗画怔了良久才接了过来,苦涩的喝完药,手抚在肚子上,滋味百生。怀有木头哥的孩子,是她一直所求的。可现在娘重病在身,将不久人世,让她……如何高兴的起来……   在床上休养了一会,诗画便起床去了苟氏的房间。   “诗画,怎么愁着张脸?”苟氏的脸色苍白,两颊陷了入下去,勉强的喘着口气。   诗画眼一酸,哽咽道:“娘……”   “这一天都会到来的,娘能够看着你长大,已是上天的眷顾。”几记隐忍的咳嗽,丝缕鲜血染了素帕,勉强道:“有木头照顾你,娘走的也放心了。”   “娘,您不会有事的。您说过的,想抱孙子的。”   “诗画,娘怕是没这个眼福了。”   “娘,不会的。你只要再等几个月,就可以抱孙子了。大夫说我有了两个月的身孕,娘,您可以的。”诗画紧抓住苟氏的手,骨弱如柴的双手很冰冷,凉透了进了心里。   “真的?”苟氏欣喜的咳嗽着。   “是真的。娘,你不会有事的,一定可以挺过去的。”   “娘……娘做梦都想抱孙子。我等这天已经很久了……”   *******   苟氏终没有等到抱孙子的那天。她是在那年冬天去的。   天很冷,庭院中的红梅开的艳红,飘着淡淡的清香。   木头怕诗画伤心过渡,也没敢让她在灵堂久呆,自己全力处理苟氏的后事。   送苟氏出殡那天,天下着鹅毛大雪,厚厚的白雪。诗画竖持要送苟氏最后一程,木头怕腹中胎儿受惊,可苟氏的死,对她来说是个打击,别无它法之下只得答应。   大雪之中,黄土之下,她跟苟氏就这样一点点的相隔掉。   诗画望着那堆黄土,干涩的连眼泪也掉不下来。   木头暖着她冰冷的手,“诗画,虽然娘去了,可你有我,有孩子,还有我们的家。”   苟氏死后的那段时间,木头将手上的事分给各部属处理,只有特急之事才亲自处理。大部分的时候他都留在府中,陪诗画渡过那段阴霾的日子。   冬去春来,寒冷御去,春暖花开,诗画也慢慢从苟氏死亡的悲哀中走出来。   其实宋玉溪自来桃坞没多少日久,便回去了。卫影是在木头的要求下留在桃坞,不但如此,还住进了叶府。卫家庄的许多事已开始慢慢放手给他打理。   卫影虽然年仅十三,可也是个早熟的孩子,说话做事很有分寸。对诗画也很尊重,二娘长二娘短叫个不停,遇上生意上不懂的地方,他也会请教诗画。   诗画对卫影也很是喜欢,除安胎外便关注他的日常起居。看的出,木头是真喜欢卫影,做生意的经验也是倾囊相授。诗画有种错觉,似卫影真是他的儿子。对于木头的这番举动,诗画一直没有权加过问,但也知道他开始为两人的退路作打算了。   他慢慢将卫家产业交给卫影,到卫影有能力接手之时,便是他带她离开之日。   年关时卫家二老曾来书信,要求卫飒带诗画回庄,他以苟氏过世为由,没带诗画回去。现诗画一天天靠近临盆,二老的书信是越来越急,要求诗画回卫家待产。无论生儿生女,都是金贵儿,且卫飒是一庄之主,里应坐镇山庄,不该常年居住叶府。虽说他并未想起以前的记忆,可毕竟是一庄之主,卫家人对他以苟记的招牌将豆坊开遍全天音,劝说无效后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   按卫飒当前的表现来看,掌管家族产业无疑是独一无二的人选,但他常年为一个女人居住在桃坞,还冷落了正室,有了另一个姓氏,这一切无疑都是危险的。   前面几次的来信,诗画当作不知,可卫影偶然也愁着脸在她面前轻言几句,想家想祖父祖母了,继而又会眉飞色舞的讲着卫家的宏大及美丽,思家之情溢于言表。   诗画笑道:“等二娘跟你爹回去之后,你可不能食言,要带我去观赏那些美景。”   卫影惊喜道:“二娘真的要跟爹回去?”   “二娘既嫁给你爹,又岂有不回去之理。之前你爹怕我一路奔波对胎儿不好,现胎儿已有五个多月,昨天我问过大夫了,大夫说这段时间是比较安全的,远行并无太碍。”   ***********   “我不同意。”木头很是肯定的否定了诗画的想法。   “为何?”诗画拉住他的手,轻笑道:“你怕卫家不见待我?木头哥,我会处处小心的,更何况不是还有你在我身边么?”   “诗画,你无需在意他们,安心留在桃坞即可。卫家的人,有我在,他们动不得你分毫。”   “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,所以我才要求你带我回去的。木头哥,卫影只怕要好几年后才能接手卫家,我迟早是要见卫家人的。”既然决定跟他在一起,这条路就得一起走下去。只有回到卫家,木头哥才能带着卫影大施拳脚,统筹管理卫家产业,这也是让卫影全面接触卫家产业的最好方法。   要有所得,必有所失,她期待着木头带自己离开的一天。   木头最终还是同意带诗画回卫家,他用了十多天的时间处理好桃坞的事务。   怕路途遥远,诗画会有所不便,他带着大夫同行。于是,一行人一路南行,一个月后到达南部翼县卫家庄。   富甲天下的卫家庄,座落在广阔的平原上,气势宏伟,霸气十足。   下了马车,诗画不禁被这座金碧辉煌的城堡震憾了。高砖红瓦,雄狮耀威。夕阳之下,光芒万丈,金色渲染半边天。   “二娘,我们进去吧。”久别离家的卫影没了平日的稳定,高兴的扶着诗画往城内走去。   进了卫家庄,一眼望去,楼阁重重,亭台水榭拐廊雕龙画凤。   早在未回来之前,木头便叫人打扫好一处庭院---瑗香阁。全是按着诗画的喜好来的,房间庭院的布置,跟桃坞的叶府并没多太的差异,以至于诗画一走进去,有恍若回到叶府的错觉。她想不到他会如此心细,将叶府的一景一物记得如此清楚。   木头从身后轻拥着她,问道:“怕你会不习惯,就想着给你个惊喜,喜欢吗?”   “喜欢。”这是他给她的家,完全没有陌生感。他的那份心,岂会体会不到。   稍作休息,褪去途中的疲劳,诗画便跟着木头拜见卫家二老。   卫老爷约六十来岁,显的大度和气,他很高兴的接过了诗画递来有媳妇茶,嘱咐她好好养胎,为卫家生个白胖小子。卫老夫人五十多岁,虽额上长了皱纹,但隐约可见其年轻的风韵,虽笑容满面的,却带了种不怒而威的气势,虽不见对诗画有多大的挑剔,但话语中也隐约有不满。但碍于木头在身边,爱子心切的她,并无太过明显的举动,示威了即可。   **********   “木头哥,这帐好像有些问题。”书房之内,拔着算盘珠子的诗画微蹙了眉头。   案台边的木头看着书文的帐目,头也没忙,随意的问道:“有什么问题?”   “帐一笔笔的虽然记的很详细,但支出收入数目过多,解释烦多,乍看之下并没有怪异,但细算之下发现细节跟总数是对不上的。”采用木头哥给的数字计算方法重算一遍,差异太大。一年的帐本,堆成厚厚一堆,用数据统筹再算一次,却是一目了然,差异无处可躲。   “差了多少?”   “二万两。”足足二万两白就这样平空消失了。卫家产业遍布天下,自各个铺子送来的帐目堆满了一室,虽然每笔帐差异不大,但加起来,却是一个大坑,两万两就这样消失了。   “嗯,这事我来查就行了。诗画,你也忙了几个时辰了,快歇会吧,别累坏了我的孩子。”   木头放下手中的帐目起身扶着她到书房内室的软榻上休息,蹲下身轻伏在她的腹部听着胎儿的跳动,感受了胎儿有一下没一下的滑动,欢喜道:“动了,孩子在踢你。”   诗画奇怪的望着木头,“木头哥,我跟你说事呢,是二万两不是二两。”他平静的似没事发生,难不成早就知道这事?   “你早就知道,是不是?”不死心的加问了一句。   木头点了点头。   诗画怔了下,继而又像明白了什么,并没有再追问,只是覆住他的手,一起感觉着胎儿的跳动。   “诗画,你身上好香。”木头笑着凑到她脖子上,嗅着她的香气。   “是么?”诗画侧头嗅着自己的衣服,“可能是小荷用花香薰了衣服吧。”   “满好闻的。”木头再嗅了几次,拂去她额头的碎发,偷腥的亲了她一口。   “别闹,痒。”诗画摇头避开着。   ********   寂静,一钩弯月,夜凉如水。   木头进来的时候,宋玉溪正在喝糖水莲子羹。她连头都没有抬,动作优雅,不急不躁,不惊不喜,从容着喝着。   他未多言,在一旁的皮草椅上坐下,等着她喝完。   终于,她喝完了,拿手帕轻拭了嘴角。   “我以为你不会再踏进这里一步了。”风平浪静的声音。   “我要是不来,这碗莲子羹你也不至于喝吧?”话落,眼神望向屏风处,嘴角泛起一个冷笑。   “你来干什么?”不经意间,平静的容颜,却见眼角闪过一丝着急。   “难得你们在一起,我也省得一趟趟走了。”木头将帐本丢在宋玉溪面前,“去年二万一千两,前年一万八千两,这笔帐不差吧?前后八年,共十万两……”   宋玉溪从容的脸瞬间铁青,愕然了一会悖怒道:“你在说什么?”   “玉溪,你我夫妻十几年,过往的一切我都没打算追究。可不代表我可以容忍你们伤害她……”木头隐去了笑容,肃然的望着宋玉溪,“留兰香的味道不错,不知夫人觉得怎么样?”   宋玉溪顿时脸无血色,惊诧道:“你……”   “不要让任何人进来。”木头豁得一声站了起来,命着门外的丫头,扯住宋玉溪的手进了寝室。   门被关紧,木头靠近宋玉溪,压低声音道:“你跟二叔的事我可以不再追究。夜路走多了,小心见着鬼,你自己收敛点。不管你承不承认诗画,她都是我的妻子,不让我发现再有这样的发生。”   宋玉溪的脸一阵青红皂白,怒斥道:“我不知你在说什么?卫飒,休得血口喷人,污辱我的清白。”手被木头抓住,痛的只差没断掉。   “夫妻一场,你还不了解我?别以为你我进了这间房,他一走了之就留不下任何证据。宋玉溪,你既是我卫飒名媒正妻的妻子,这名讳便永远都是你的,诗画不会跟你争,更不会跟你抢。卫影是卫家的长子,更是卫家的唯一继承人。这个事实,没有人能改变。无论诗画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,都绝不会要卫家的一分一毫。你自己好好考虑!”   “卫飒,今天你竟为了个女人跟我这么说话?如不是有我宋家,卫家庄能有今天?”宋玉溪红了眼眶,心入尖锥,鲜血沐沐,“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,你当我宋玉溪是什么?我是你的妻子,你有一天当我是你的妻子么?如果你有一天认为过我是你的妻子,又岂会在庄中养这么多男宠来羞辱我,羞辱宋家……”   “正因为我先愧对于你,所以才没有追究七年前遇刺之事!所以才一直纵容着你们……”   “是你对不起我,是你对不起我……”窝在心里多年的苦楚再也掩饰不住,冲木头又哭又打,崩溃的心再也藏不住。   如不是当年太过于天真,又岂会被他的虚情假意骗到,心甘情愿的嫁入卫家。如不是太过于爱他,又岂会吞下一切苦果,独守孤房,任他圈养着男宠。若不是恨,她又岂会狠的下手害他……   “你就这么爱她?”她以为,他之所以不爱她,是因为他不喜欢女人。可不是的,他喜欢那女人,想尽办法护着她。   “……”不爱,有愧于心;爱,对宋玉溪却是最大的伤害。   宋玉溪含泪的望着他,半晌后终是点了点头,“卫家的一切都是卫影的!”   木头郑重的点了点头。   “你走,我不想再看到你。”得到了想要的,却没有预期中的欢喜。以为只剩下恨了,可心还在痛。   七年前,她以为他死了,自己可以活的痛快,谁知却在悔恨中渡过。四年前,他回来了,忘了一切。她以为,藏掉了一切,两人可以破镜重圆,却不知他心里已装了其它的女人。   他为那个死去的女人,将豆坊开遍了全天音。那她呢,他可曾为她做过什么?   她以为等,可以等到他回心转意的那天,却不知四年的时间,等来的却是那女人的出现。他将她当成至宝,捧在心里怕摔了,含在嘴里怕化了。   那她呢?   宋玉溪伏在桌上,失声痛哭。   木头往门外走去,听着她的哭声,终是停下了脚步,朝她说了句:“我……曾经爱过你。”   哪怕是谎言,终还是想她能不再那么恨。   心不由已   紧闭的房门,摇曳的晕暗烛火。   黑暗中,如鬼魅般的身影,悄然无息的站在房门前,犹与黑夜溶为一体。修长的手,举起又落下,黑玉般的眼眸涌上莫名的惆怅,深遂而遥不可知。   他知道,她就在外内,没有睡。不该来的,可身体已不听使唤,自行的来到她的房前。   一扇薄薄的门扉,她在屋内守灯而坐,他在门外久久守候。几步之遥,隔的却是生生世世。   良久,一记无息轻叹,带了深深的疲倦。他转身,欲离去……这一去,两人再无瓜葛。   门扉“吱”的一声,微开,暗黄的烛光透了出来,倒遇出一个孤单薄弱的身影。   轻风送撒,香浓的果子酒味飘了出来。   她喝了酒,然后开了门。   萧山转身,见诗画立在门边,无声的望着他。夜,太过黑,掩饰了一切,他看不清她的表情,猜不透她的心思。   只是,她的开门,让他松了一口气,那一抹微弱的光,笼罩了他。他抬脚,往房内走去。   门一关,挟住了他的手。他在门外,她在门内,屋外涌进的凉风,让她清醒了一些,意识到有些事过头了。   手被紧紧挟住,力道越来越大。   他一直都是怕痛的,所以,他会将手缩回去的。只要门一关,什么都没有发生过。   虽怕痛,可他没有抽手,透过门缝望着躲避的眼神,想将她刻进骨髓。   门缝传来吱吱作响声,那只拦在门上的手,被挟的变形。   她蹙眉深思,力道小了下来,手滑了下去。他试探的微推了门,她微侧身体,让他进门。   门被推开,随即被他顺手合上,暗黄的烛光被涌进屋内风吹熄了。   黑暗中,他看不见她,却感觉到她的呼吸、心跳。她就在身边,此生最近的距离,只要伸手,便可触碰到她。   可他不敢,怕被她憎恶。哪怕是一丝丝,他亦无力再承受。   带酒香的身体扑进一个温暖的怀抱,带了颤栗。两身体重叠在一起,没有一丝间隙。   他伸手,抱紧了她。   她喝醉了,认不得他是谁?她只是害怕,所以,扑进他怀中?黑夜,让她放下过往的仇恨,憎恶?   是吗?真是这样吗?   萧山紧紧抱着那具颤栗的身子,无声的笑了,苦涩道:“对不起。”   一声对不起,是为何?为过往的仇,还是为今昔的保护不力?   “萧山……”指甲深陷坚实的后背,带来一丝不该有的安定。   “……”   “……”   “你先在这里养伤,待伤好后,我们就可以出去了。”出去后,她开她的豆腐店,他过他醉生梦死的生活?   “我睡不着,塔娜说,喝点酒比较容易入睡。”烫,酒灼了心,乱了神。   “……”   “其实……在那个房间,我知道你会来的……”她在他怀里,哭了,茫然、无助……从几时起,她竟开始相相信他。   “他不会变心的,会一直等你,等你回去。”   “我……我还是怕……”到底在怕什么?   “……”萧山紧紧抱住诗画,只差没将她溶进自己的骨血。唇,轻吻在柔软的发丝上。他只敢在黑暗充溢时,她喝醉时,扑入他怀中时,才敢有此动作。   诗画怔了,他吻了她的发丝,暖意侵上心间,像在黑夜中璀璨盛放的烟花,那般美丽。   酒,香而醇的酒,入口清甜,入心后烈。一股灼热自心间涌向四肢百胲,意识开始絮乱,莫名的勇气从身体涌现,喷薄欲出。   黑夜,让人褪去防惫的外衣,将心里最原始最真诚的情感撕开。   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勾住萧山的脖子,脚尖被酒侵染过的红唇凑了上去,碰到了那冰凉的唇。   萧山震住了。她吻了他?   怕这是梦,大手紧抱住纤腰,两身体紧紧贴在一起,彼此怦然乱跳的心声一清二楚。   烈酒燃尽了仅剩的理智,如水般清澈的眼眸带了娇羞与勇气,红唇在黑暗的摸索、试探,是那般小心翼翼。   “诗画?”粗重的鼻音响起,他略偏了头,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被酒燃烧的脸上。   “萧山……”   话语一落,腰肢被抱住,紧贴着他的结实欣长的身体,小巧的下巴被微抬,两唇碰在一起。   她知道他,知道她吻的是谁。这样已足够,即便在下一刻被火焚毁,亦无所悔。他渴望她的温暖,如飞蛾扑火,宁死不惜。   月光高挂,银光透窗而进。望着那微翘的水润红唇,萧山心神不由一阵恍惚,酒醉的诗画有着白天无法比拟的美,翦水双眸不再掩藏情感。   萧山感到体内一股热气自腹部升起,倏地回过神来,暗咒自己乘人之危,手推了一下,两人隔了些距离。   “萧山,不要走,不要留下我一个人。”温暖的体温不再,诗画泛起些冷意,酥手拉着他不放,柔软的娇躯再次贴紧着他。他的温暖,能赶走黑夜的恐惧,若一盏明灯,一直陪她在身边,不需再害怕。   “我会一直陪着你的。”只要她需要我,他便会一直陪着她。   “……萧山,我喜欢你。”终于她不再掩藏,将压在心底的大石御下。一朝一夕,一眼一眸,他守她、护她三年,为她,愿粉身碎骨。她不是瞎子,岂会看不到;她不是铁石心肠,岂会感受不到他压仰在心底的爱意。   带茧的温暖大手,如若珍宝地捧起她的小脸,望着迷蒙的双眼,集中最后的意志力,问道:“真的?”   她的脸很烫,酒香迷人。酒醉的她,避而不答,顽劣如孩童,拿小脸轻蹭着他的手掌,指间粗茧触碰到柔嫩的肌肤,很是舒服。   此刻,他只愿“酒后吐真言”真能成真!   望着咫尺的水润红唇,萧山苦苦克制的瞬间理智化为灰烬。他猛地低下头,噙住那散发着酒香的红唇激烈地吮吸。   小手紧勾住萧山的脖子不放,似是救命稻草,空虚莫名的心慢慢被暖意填满。她闭起眼睛,任其滚烫的双唇在自己娇嫩的唇上狂烈而不失温柔地辗转吮吸。柔嫩的指间在抚上他的五官,刚毅的脸型,饱满光洁的额头,浓密挺拔的剑眉,情迷的深邃眼眸,过分挺直的鼻柱。   他细吻着精致的脸蛋,温湿的唇带了无限魔力,细品她的五官,所到之处,莫不引起一股陌生的情愫。   “唔……”心忽地一颤,含情的双眸,隔着氤氲的雾气看着萧山,红唇微启,呢喃道:“抱我。”   虽是酒后,可她的要求,点燃了焚身的欲 火。他想与她更贴近,将无尽的爱意悉数与她听。蓦地一个弯腰,他将她拦腰抱起,走向不远处的床塌。   他将她轻放于床塌,她嫣红着脸,任由安心的气息萦绕着自己,柔顺地闭上双眼,轻品着湿润的唇落在额头,眼敛,下至俏鼻、脸颊、耳垂,呵护珍宝的男性气息让心间莫名的害怕褪尽,不剩一份。   她浑身瘫软无力,轻咬微肿的红唇,嘤咛出声。当暖湿的舌尖隔着衣衫吻住高耸的胸间时,一股麻酥的颤栗抵达四肢百骇。   “啊……”一声轻喘,柔软单薄的身体迎合着那具滚烫结实身体。萧山趁机占领她的芬芳,湿热的唇探进口腔中,追逐着害羞的小丁香舌,狂妄的舌尘攻成掠地,肆意撩拔着她。伴着一阵阵娇喘,银丝自唇角滑落,灼伤了玉嫩的肌肤。   灵活的灵尖吻住银丝,一路往下,牙齿咬住衣带,扯开,带茧的温掌将她的衣衫半褪,手探了进去,隔着抹胸握住盈盈娇颤的浑圆。   “别……”她弓着身体,胸间肿胀的痛意不由让她痛呼出声。   欲语还拒的呻吟让强自抑制住自己欲望的萧山濒临崩溃,他埋首于雪白酥胸间,气息侵蚀嫩如花瓣的肌肤,与她的娇吟相融。   后劲强烈的酒,让诗画迷失了意识,他的双手在她身上造出无随魔力,诱发阵阵陌生的情潮,腹部有股难于言明的燥热,让人不安起来,不由的扭动着身躯。  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渗下,滴落在抹胸上。萧山翻身,覆在娇弱的身体上,一边深吻着她,一边解去抹胸的带子,捧起胸间跳颤的白兔抚弄。吻不满足的一路往下,手一一些解去束缚,粗糙的大手沿着光滑背脊上下抚摸,如脂的玉肌的因情潮泛起一阵粉红。   迷失眼眸望着坐在身上的他,手忍不住伸了过去,探过了他的衣间,抚上结实、毫无赘内胸肌,触摸到胸间的小小凸起,恶意的捏住,轻扯了两下,引来萧山更深的欲望,他一声闷哼,吻上迷人的锁骨,一手抚上胸前的柔软,抚弄揉搓,一手往下,撩起她的裙子,隔着亵裤抚上雪白双腿间的柔软。   “唔……”诗画浑身发烫,不安的扭动着躯体,似火烧般地难受。   轰地一声,萧山火热湿润的唇紧紧地吻住粉嫩红唇,湿热的灵舌在她的口中搅起一波又一波的焚人热潮,引得诗画娇喘连连。   三年来的一切都不重要了,一生中的种种,仇恨,痛苦在热吻中一点点的淡去。躯体俯下,轻含轻颤的粉蕾,唇齿轻弄挺立柔软的花朵。   “啊……”伴着一声娇喘,亵裤已被褪至膝间,修长的手指探入微湿的花间通道。异物侵入让人不安,却又莫名的将空虚填满。眼间一阵湿意,诗画头往后仰,双手抱紧了埋首于胸间的人儿,不由弓了身体,下意识的躲避着,却让带茧长指探入更深。   温热的唇细吻无瑕的胴体,尝尽每一寸柔腻肌肤,他抓住她的手,引导着她为自己卸去那累赘的衣物。   指间的进出探入,让人早已湿润,娇喘软瘫,任君采摘。萧山呼吸急促,鼠蹊部的膨胀快速的延伸,欲潮不可遏止地高涨,□的手指不由加快了动作。   修长无暇的玉腿被轻轻打开,环上结实的腰,火热的高涨抵间柔嫩的双腿间,腰身一沉,一个挺送,进入温暖□的身体,埋入炽人的粗大欲望。   “啊……”诗画倒吸一口冷气,撕裂般的疼痛瞬间席卷了自己,眼眶滑出晶莹泪痛,双手紧抓着被子,指甲陷了进去。   萧山心疼地吻舔溢出的眼泪,双手轻摸颤栗的玉体,强忍着暴裂般的涨痛静止不动,待她适应他的存在。   “诗画,我爱你,至死不变。”   铮铮誓言渐渐抚平那阵痛意,诗画抱住萧山,吻住被汗湿的脸庞。唇间相交,酥麻涌来,漫至全身,僵硬的身体慢慢柔软了下来。萧山感受到她的放松,先是慢慢的抽出,再缓缓进入。一进一出,空盈间一股陌生而又强烈的快感冲刷着诗画的所有感官,她放松了自己,扭动躯体迎命着他的抽动,配合着那不断撞击自己体内深处的健壮身体,感受着身体内最原始的渴求。   窗外清月高挂,室内帐帷狂放不羁,相织的两具躯体,在娇喘粗吟中共赴云雨巫山,肉与魂的深度结合,为世间最为亲密,再无阻隔。   室内芙蓉帐暖,春色无边,窗外弯月高挂,照射出一个孤单的身影,无声独立于房前,两行清泪相伴月色。随着室内逸出的春情,她转身,无声渐行远去。   *********   晨曦微露,薄雾淡绕,莺鸟啼飞,悦耳声透窗而进。简单的卧室,临床的地板上衣物撒落已久,带了冰凉意。再往近,柔软的床上,被子下覆着一反趴而睡的少女,光洁滑嫩的香肩及手臂裸在外,染了斑斑的淡粉色痕迹。绝色的容颜布满疲惫,眉弯紧蹙,似有伤心之事难以舒缓,眼敛间有着淡淡的湿意。   再近看,女子竟反趴在一同是裸身的男子身上,肿胀的红唇触碰在结实的胸前。男子剑眉郎目,鼻如刀刻,嘴角微翘,带了满足的轻笑,确是个世间罕见的美男子。   “唔……”女子一声低吟,语中无尽的疲惫挣扎。   一个微微的动作,薄被滑落于地。满是粉痕的雪白柔软胴体跨坐于男子腰间,两人燕合处紧紧相交,似是连体婴,亲密无间。男子的大手握住纤细的柳腰,带了股强迫,柔美的躯体趴在他胸上,屈服而疲困的睡去。   身无遮物,泛起凉意,男子微睁着眼,见两人皆呈裸态相交,怕惊醒女子,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往地上探,拾起了薄被,轻轻的覆盖住两人的身体。丝被之下,温厚的大掌抚住挺俏的玉臀,微微用力,让自己更加进入那温暖的身体。   “唔……”异物推挤的难受,让女子眉头紧蹙,似有千千结,挥之不去。   温热的唇,轻吻住□在外的香肩,手在身体之上在光滑优美的背脊在爱不释手的滑动。鼠蹊部慢慢肿胀,见女子眉目紧闭,他试探性的挺腰往上一顶,更加进入对方的身体。   感受到身体被硬物慢慢撑开,不安的女子驱去睡意,睁开疲惫的双眸。迷茫的双眼满是不解,不知发生了何事。身体奇怪的姿势,身下是温热的身体,带笑的眼眸……   “啊……”诗画紧紧捂住嘴,将惊慌吞于喉间。她……她坐在萧山身上,两人身无寸缕,□的是撒裂般的疼,记忆如潮水般打开,昨天他一下站在她门外,明知他的来意,可她不敢开门。脆弱的夜晚,容易让人放下所有的防御,她不敢见他,怕难于遏阻的说出一直深藏在心底不敢见光的感情说了出来。   她已是木头的人了,两人就要成亲了,谁知萧山会横空阻止,生生斩断了两人的幸福。可笑的是,三年的点滴,她竟爱上了他。   这种事,心不由己,却只能藏着、掖着,不敢讲、不能碰。眼睁睁的看着他为她付出,为她付出生命,付出幸福,她却不能讲,不能爱。   两代世仇,脚下的深渊,岂能就跨就能跨的过去的。   衣衫被单于正撕裂的那瞬间,她以为自己会死掉。绝望涌入心扉,脑海中的想的,是他。是他在这三年来为她守在潭外,是他为了救她,不肯只身离去,为她,甘愿被抓,为她,甘愿娶不爱的女子。   泪,无声的掉落,滴落在他的胸前。酒,她喝了酒,然后开了门,抱了他,吻了她,然后……   “诗画……”萧山满是慌乱,无措地望着满是泪痕的她。   他怕,怕她会判他的死罪。   他像个做错事的小孩,乞求她的原谅。那瞬间,他看到她的伤,竟束手无策了……   下意识的,他抱住她,不顾一切的狠狠吻着那泪湿的玉颊,抚上胸前的柔软,温热的舌头迫切的分开她的唇,挤了进去,霸占领地。   “不要……萧山,不要这样……”诗画慌乱的推着他,手撑在席间,想站起来离开他的身体,可后仰的身体,让坚硬的物体更回的深入。   萧山按住她的腰,腰身不断往上挺,在温暖的体内进出着。他想证明,她是爱他的,她的身体是那般诚实,他跟她是那般的相配,水浮交融。   “……放开我,放开我……”手恨恨的打着萧山,身体不断的扭动挣扎,却是越陷越深,异常而熟悉的感觉从腹间涌起,被填的很满。   “我爱你,诗画,我爱你。你也是爱我的,对不对?”萧山一个翻身,将诗画压在身下,雪白玉腿挂上坚实的双肩,有力的腰身在两腿间奋力的抽动着,证明着两人的相爱。昨天的种种,喝醉也好,清醒也罢,她都是爱他的。   “啊……”木床剧烈的晃荡,远处传来于哥泱与于塔娜轻声交谈的声音,诗画忙捂住嘴,生生将七情六欲咽下,任由萧山在她体内畅行,攻城掠地。熟悉的感觉涌了上来,昨天的记忆慢慢涌现,他骑在她身上,她跨坐于他腰间,两人褪去所有的隔阂物,将心献出。   麻酥的感觉漫延四肢百骇,他伏于她身上,吻遍每一寸肌肤,熟练的挑戏着她。纤纤玉指紧抓丝被,翦水双眼开始迷离,身体在他熟练的挑弄下,柔软了下来。   她闭上眼睛,任由他吻去湿意,任由他伏首于胸前,含弄挺俏的粉蕾,一股股热潮涌起,她扭动着身体,迎合了他。   萧山一个翻身,再次让她趴在他身上,手掌轻轻的拍了拍她,示意她动起来。诗画浑身软瘫无力,香汗布满额间,贝齿紧咬双唇,不敢发出半点声音,就怕屋外的人听到响声。欲让他退出体内,不料他早有防备,一只大掌箍紧柳腰不放,另一个只拍打在俏臀上。   火辣辣的感觉自臀部传来,“啪”的一声很清脆,她怕他一直打,被屋外的人听到,只从屈服的扭动着身体。   “被子……”香汗自额间滴落,掉在结实腹部。   萧山扯过被子,覆住两人身躯,诗画一手捂住唇,一手覆在萧山嘴上,阻止他的粗喘,寻着昨夜的回忆,在他身上起落着,只求这一切快点结束。她屏住呼吸,双颊泛红,身体不断的起落着,让他撞进身体深入。   毁天灭地的阵阵快感席卷全身,身体凭着本能不断起落,心间有东西轰然炸开,似烟花般美丽、璀璨,身体抽搐几下,软软的倒上萧山身边,无声的喘气,泪跟着淌下。   执子之手   “诗画,你还好吗?”于塔娜在诗画身边坐下,轻声笑问着。   “没事。”诗画微挪了身躯,隔了些距离。挤的过近,不由想起了酒醉后跟萧山无间的距离。   “你这几天都闷闷不乐的,还说没事。你要是信的过我,便将心事说出来吧,我保证守口如瓶。”   “我……”这事纯是酒碎误事,岂能启齿。   塔娜侧眸淡笑着问道:“是因为萧大哥吗?”   诗画愕然的望着她,心如鹿撞,无措的问道:“他……他跟你讲了?”   “我看出来的。”   “啊?”诗画一怔,反射性地捂住衣领,随即又尴尬的事了理衣衫。她的多此一举,更让人瞧出端倪。   “诗画,旁观者清。萧大哥自是喜欢你的,而你又何尝不是喜欢萧大哥呢。如果你不喜欢他,又岂会如此痛苦呢?”   “不是这样的……”   “不是这样?诗画,你被困三年,终于能出去了,该是高兴才对。到底是什么使你如此痛苦?跟萧大哥以往的仇恨?在后山山洞的时候,你听到萧山有生命危险时,你就该明白自己的心意。”心抽的又麻又痛,却不想负了萧山所托。呵呵,明知自己喜欢他的,他却叫她来劝诗画。如不是深爱,他又何需来拜托她呢。   “……塔娜,就算我放下所有的恩怨,可是我……我有了喜欢的人了。我是不可能喜欢萧山的,不可能……”一直喜欢的是木头哥,她不会爱上其他的男人。   于塔娜起身,拍拍诗画的肩,轻叹道:“也许你该静下来问问自己的心,你爱的到底是谁?”   金色晚霞傍天,孤影独伴冷院。   脚步由远及近,一抹欣长的身影罩住庭院中的孤影。   “诗画……”   “不要碰我!”声音尖锐起来,拍掉了伸在半空中的手。   “后天……我们要离开了。”手收了回来,指节紧掐而泛白。   “……好……好啊,终于……可以走了。”   “对不起。”如果那晚他能克制住自己,又岂会伤了她。   “不要再说了!”诗画痛苦的捂住耳朵。   “诗画,我爱你。你给我次赎救机会好吗?”   “我叫你不要再说了。”诗画站了起来,拔腿往外奔。   手被拉住,被拉入一个怀抱。   “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?”语气很慌乱,没一点底气。他的生死,操纵在她手上。   “放开我。”诗画又慌又乱,咬了他一把,扬起打了萧山一个耳光,奔出了院子。   慌乱的脚步在林间跌跌撞撞,直至浑身无力的倒在地上,失声痛哭起来。   她没有爱上萧山,她爱的一直是木头哥。她不可能爱上两个男人的……   可是她跟萧山发生了那种事,哪还有脸回到木头身边。   *******   两天后,萧山从于塔娜那里取得了地图。于歌泱讲解了好几个设了迷阵的地方,萧山一一记在心上。   一路上,两人一前一后沉默的行走在林间。饿了便吃干粮,夜间折些树枝生堆火在林间过夜。萧山一直忐忑不安,既希望诗画能开口说话又怕她一开口就判自己的死罪。自私也罢,他希望这条路能走至生命的尽头,永远不要有完结的一天。   两人在丛林间行走了二天二夜,到第三天下午时,一直睛朗的天毫无征兆的下起了大雨。离开塔族时并没有带伞,只能任由豆大的雨珠从空中降落,滴打在身上。   时逢秋天,秋高气朗,两人所穿的衣物为塔族服饰,布料鲜少,露胳膊露脚的。雨越下越大,扑头扑面打在身上。萧山跟诗画躲在大树下,可随着雨势的增大,两人的衣裳也逐渐湿透。一阵风吹过,诗画只觉身体发颤,萧山忙脱下上衣,覆在诗画头上,为她遮风雨。   诗画抬手欲扫去衣物,谁料萧山将她的手箍的很紧,不由分说霸道的抱住她不放,紧紧将上衣覆在她头上,包裹起来。   “放开我,我不要你的衣服。”诗画又急又怒,身躯紧贴住萧山坚实的胸膛,听着他怦怦跳动的心脏声。越是想离他远远的,却偏偏弄巧成拙。   “诗画,你可以恨我,但是不要跟自己过不去好吗?”萧山将诗画压在自己怀里,为她挡风遮雨。   推扯动弹不得他分毫,诗画怒的口不择言,骂道:“我乐意,与你何关。”那晚的事,根本就是要遗忘掉的错误,她没有想过要去追究些什么。就想忘掉它,从此与萧山毫无瓜葛。   萧山语塞,不知该说什么好,只是依旧紧抱着她不放。这一生,他只对她有呵护一生的感觉,想陪她到老,想补偿以前所犯的错误。   萧山的沉默,让诗画更加愤怒,对着他又踢又打,“放开我,你这个混蛋,我恨死你了。”如果不是他,她跟木头哥早就在一起了。可现在,再也没有可能了。她才不会爱他,死都不会。   心泛起无言的苦涩,萧山很是不甘。他不想就这样放手,任她从他的生命中消失。神使鬼差的,他低下头,吻住冰冷发紫的樱唇,用力地吻住不放。手揽住她的腰,任由她捶打在他身上。   冷冰的唇相叠,躲避与追逐。萧山撬开紧咬的唇瓣,舌尖探了进去,深深纠缠在一起,引出了十几年的苦涩。   诗画咬住他的舌尖,血腥在口内扩散,他却没有退出去,沉溺其中。他迫切的想知道,其实她是爱他的,只是被藏起来了。   最终,她还是放弃了挣扎,似一木偶任由他摆布着。   两行清泪伴着雨水滑过脸庞,萧山愕然的怔住了,他偿到了咸涩。   那是她的眼泪。   顿时,挫败铺天盖地席卷而来,淹没了萧山。   他抱住了她,眼中的绝望挥之不去,融入滂沱的大雨,戚哀的无边丛林。   无论他怎么努力,她终其一生都不会爱他。   他宁愿一生都不出溶洞,就这样跟她老去。   雨一直下,看趋势一时之间也停不下来。   诗画的精神有些涣散,像没有灵魂的木偶被萧山抱在怀里,身体的凉冷透进他的体内,犹如一支冰剑,寒意不可抵挡。   萧山别无它法,只得抱起诗画施展轻功在茫茫林海中寻求避雨之所。   功夫不负苦心人,一刻钟之后,还真被萧山寻着一个小小的山洞,可溶下四人的那种。他除去杂草碎石,拉着诗画进了山洞。   怕诗画淋雨着凉,扶她坐下后,萧山将内力缓缓渡到她体内,试图温暖冰凉的身体。   淡淡的白雾从诗画身上往上冒,肿胀发紫的唇在微颤着。约莫过了半个时辰,她身上的衣物干了。   洞外的大雨犹如雨柱,天地白茫茫一片。诗画跟萧山各据山洞的两端,望着洞外的雨发呆,陷入了沉思。   雨一直下到傍晚也没有停下来,夜间行路不便,估计得在洞中过一夜。   诗画一直保持静坐望雨的姿势不变,直到萧山发现她异常。可是已经来不及了,诗画染了风寒,浑身高烧不下,两腮似桃花嫣红。   萧山轻碰了诗画一下,绵软无力的身体滑了下去。   那一夜,萧山抱着诗画直至天明。   诗画的高烧一直没退,喃喃的说起了胡话。她在梦中喊爹喊娘喊木头。   失去意识的她,紧紧抱住萧山,叫着木头的名字。让他一寸寸的陷入永不救赎的绝望深渊。   直到天明时,诗画的情况才略有好转,悠悠转醒后,发现正被萧山紧抱在怀中,他的上衣披在她身上。   他就这样光着上身抱了她一个晚上?   想挣扎开他的怀抱,却是头重脚轻浑身无力而动弹不得半分。他的气息喷在她的肌肤上,滚烫袭遍全身。   她跟他,到底谁欠了谁?   是前世因还是今世孽?   “你醒了?”她的轻微举动,惊醒了刚入睡浅眠的他。   温暖的大掌覆在她的额头,另一只再盖在自己的额头上。眉目紧蹙,她虽有所好转,烧却依旧没有退。   昨夜的他,是从小到大从未有过的害怕。她身上的高温,滚烫的炽人,足以烧坏人,又或是晕迷不醒。   “诗画?”最害怕的,莫过于她的沉默。真的如此恨,他到宁愿她杀自己了,只要她不再回到二年前放弃自己的时候境况。   “诗画,我尊重你的选择,但是是我送你回到桃坞之后。到时,我不会再来打拢你。”伸出的手想住她,半空中却犹豫的放下。   他还有什么资格?   诗画困难的挪动了下身体,无力的瘫坐在地上。   回到桃坞又如何?   她想要的,已经回不去了。   洞外的雨,不知何时停了下来。白雾袅袅升起,万物蒙眬。   诗画的病拖不得,萧山喂着她吃了些干粮,而后背着她一路爬山涉水。因担心她的病情,萧山一路施展轻功,在当天傍晚时出了林海,站在官道上。   在官道上走了好一会路才见得一户农家,萧山慌称自己的妻子得了风寒,需要请大夫。   他递了几块碎银过去,农妇让出一间空间还从几里外的地方请来大夫。   大夫诊断地后便开了药方,萧山将诗画托给农妇照看,自己侧随大夫回去取药。   “小伙子,尊夫人的风寒只是小事,但是她的心疾很重。如果不能驱掉心疾,怕会真成病。这药再下去,也怕难有成效。”   萧山急道:“还请大夫指点,如何才能治好我娘子。”   “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,药只起到外辅的作用,起不了多大的疗效。”   心病还需心药医,可他不但不是心药还是害她成今日之模样的罪魁祸首。   大夫说的话也许是对的,诗画的病一直没有好转,就这样时好时坏的拖着。萧山急在心里却又没有任何办法。   想带她回桃坞,可洋浦到桃坞路途遥先,她怕是经不起颠波。   时间就这样过了一个月,诗画一直沉默着,也没说几句话。   直到大夫那天来出诊,他拱手向诗画跟萧山道喜,说是诗画月怀有身孕月余。   简而言之就是诗画几个月后就要当娘,萧山侧要当爹了。   两人愕然了半天才缓过神来,诗画惨白的抚着腹部,萧山则喜笑颜开。   他要当爹了?   知道自己怀了萧山的孩子,诗画更加沉默不语。萧山既喜欢又忧,怕她忧郁成疾,跟娘一样去了。有多少次他徘徊在房门前,却又不敢进去,每日只得拜托农妇崔氏送药,从她口中打听诗画的情况。   那日,崔氏担菜赶集,崔农夫侧在下地干农活。萧山亲自照顾诗画,诗画并没有在床塌上躺多久,反而是自己走出房外晒太阳,这一晒就是一天,连萧山坐在身边她也没有知觉,只是望路边飘零的落叶。   崔氏赶集带回药后,萧山便去灶房煎药。只觉此次的药比起以往来,腥臭了不少。不过现在诗画有身孕在身,大夫改药方安胎也是正常的。   “萧山,药好了?”崔氏进了灶房,欲言又止,“……独自照顾娘子着实在是委屈你了。像你这么好的男人,打着灯笼也找不得了。”   “应该的。”萧山拿起沙锅,将黑乎乎的药汁倒入碗中,端给崔氏道:“这次又得烦麻你了。”   “还是你进去吧,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,哪有隔夜仇的。两人讲开了就没事了,拖着也不是办法。诗画是个善良的姑娘,得夫人如此,你真是有大福气,你进去跟她认个错,很快就和好了。”   “可是……”要是肯原谅他,也无需现在这么痛苦了。   “年轻人那有那么多可是,难道你不想早日和诗画和好?”崔氏催着萧山往灶房走,见萧山远后,又不放心道:“叫诗画……小心喝药。”   萧山走到房前,敲了几下门后便径自进去了。   诗画见是进来的是萧山,先是愕然了一会,再挣扎着坐了起来。   萧山放下手中的药,为她掖好被子,再将药递了过去,柔声道:“喝药吧,冷了就不好了。”   “你叫我喝药?”语中有了一丝不肯定,眼眸诧异的望着萧山,似不认识他般。   “喝了药病才好的快。待你的病好了会,你想去哪就可以去哪了。”哪怕是回桃坞,回到叶云的身边。   “对,喝了药就没事了。”诗画颤着手接过了药,端倒嘴边,良久也没有喝下去,倒是眼眶发红,有滚滚泪珠和下,滴落药珠中,泛起波波的涟漪。   腥臭的药汁扑入鼻间,诗画痛苦的眼神一一落入萧山眼中。他隐药感到这不是一般治病养胎的药物,它是-----打胎药。   睛空一道巨雷劈向了萧山,手紧紧陷在一起,不敢到置信的望着诗画。   她不想要他的孩子,想要打掉……   碗端到嘴边,萧山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一点点挖切掉,血流不止。他想让她不要喝,可是……如果他的孩子让她一生都不快乐,他宁原她现在就杀掉它。   药汁沾唇,萧山别开脸,紧咬住牙,不敢看着她喝下打胎药,不敢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骨肉一点点死去。   孩子还没有成形,没不得及见这世间一眼,就要这样离去。   这就是报应么?   “这药太苦了,我不要喝。”诗画的鼻音很重,在哭。   萧山快速转身,扫掉她手上的碗。碗扫落在地上,只离破碎,黑乎乎的腥臭撒了一地。   诗画被萧山紧抱在怀里,她才知道他颤栗的多厉害。   他在怕!   “诗画,我们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,把孩子生下来。我们就这样过一辈子好不好?我发誓,这辈子只爱你一个。”   “萧山,我恨你。”诗画伏在萧山身上,嚎然大哭。   “我知道我知道。诗画,我会用一生来补偿你的。”他揽她入怀,小心翼翼的吻着纤丝,冰冷的额头,用温暖的大手暖和冷冷的小手。   “我们不会有好下场的。”撇去两家的世仇,放下所有恩怨,抛去世俗在一起,真的可以在一起吗?还有木头哥,放弃他,她还有幸福吗?   “不会的,我们以后好好在一起,忘了以前的一切。诗画,这一生我都不会负你的。”她终是不忍心打算他的孩子。这一生,他会将当她当成至宝,不会再放手了。   他跟她本就是姻缘天赐,无奈造化弄人,而他竟有眼无珠,一次次的伤害了他,现在老天再次给了他机会,他定不会再伤她分毫。   “我没有脸见娘。”这番自私的决定,娘会不会原谅她?可腹中的孩子是无辜的,她没有勇气将它杀掉。   “我们先找个地方将孩子生下来,再将娘接来一起过。到时我亲自向她认错,她会原谅我们的。只要我们在一起开心,娘会祝福我们的。”萧山被欣喜的冲昏了头,前一刻身处无边黑暗地狱煎熬的他,下一刻却因她的一句话而得以拯救。   诗画在他怀中,咬牙哽咽道:“萧山,我不爱你。”   心突兀地痛了,却也欢喜。只要她愿意给他机会,迟早有一天她心甘情愿跟他在一起的。若是无情,那夜她岂会开门让他进去。虽说那是酒醉,可她清楚的认得他是萧山不是叶云。若不爱他,她真的愿意生下他的孩子?   不管是真相或是乱猜也好,他愿意等到她敝开心扉的那天。   自诗画愿意留下腹中的孩子,跟萧山一起生活后,她的病倒也是一天天好起来。虽然效果不是明显,但大夫对萧山说她的心结在慢慢解开,只需要一些时日便可慢慢养好。   送走大夫后,萧山高兴的问诗画喜欢什么的家。诗画沉默了好久说喜欢海。大海广阔无边,也许能让人心胸宽,心结也许好的快。   萧山向农夫打了这一带有没有海,农夫告之北边偏远的地方有个小渔村。诗画的情况一天天好转起来,萧山带着她离开了农夫家,一路向北去了小渔村。   小渔村叫吴村,在洋浦座北的海隅一角,村民只有百来人。村民以打鱼为生,每天天不亮便出海打鱼,收获的鱼直接送到镇上码头卖给鱼贩再架船返回渔村。   卖回鱼后,妇人便回帮自家男人晒网。剩下的时间,男人们聚在一天喝喝小酒聊聊天,妇人也是三个一块五个一群的有的没有聊些话,或是下地种些小菜够自家吃即可,多的也可作人情送给邻居。   萧山谎称自跟诗画自小便青梅竹马的长大,不料家人不同意这婚事,两人只好离家出走,想等有一两个抱着孩子回去,应该会得到家人的同意。   俊男美妇,男人女人们都好奇,闲的发困的村们好心的让两人留在了渔村。有的甚至还帮忙萧山盖房子,他先租用了一渔夫有房子,住了半个来月,他的房子便在村们的帮忙下建好了。砖瓦房,二房一厅还有灶房茅厕前门后院。   萧山的房子建在最北边,离其它人的房子有些远,隔了一两百米,在海岸的转角处。除去村民的帮工费及再加上添至家用品,身上的碎银也没有几个了。   萧山天天不天亮便跟着村里头的男人一齐出海打渔,出门前他都会先做好早饭放在灶锅里暖着,待诗画起床洗濑后便可吃饭,还是热腾腾的。   卖完鱼后回到渔村都差不是中午了,萧山喜欢到市集逛,买些安胎药及补品给诗画补身体。这样一拖,时间便晚了。刚开始有些村妇难免会有些怨言,可渔夫们见萧山如此疼自家女人,久而久之,他们也会拿些便宜的东西讨自家女人欢心或是偶尔买些菜回去加餐。   萧山习过武,力气自然大,再加上慢慢掌握了打渔的本事。摸清海上地域及水流后,渔夫们走的越来越远,收获的鱼自是越来越多,各家的银子也丰满起来了。慢慢的萧山成了渔村的轴心,大伙都愿意接受他的带领。所谓有钱大家一起挣。   “诗画,你回屋躺着就好,这些活你放着,我来就行了。”刚回到家的萧山,见诗画在屋前的竹稿上挂着鱼干,忙让她放下手中的鱼干,扶着她进了屋。   “海风大,小心着凉。这些粗活你都放着,等我回来就行了。”一个来月,萧山大惊小怪,不让她碰任何的粗细活。   见他又是大包小包的买回了很多东西,诗画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。他就不能消停一天,吃的穿的用的全花在她身上。   “我都跟你讲过多少次了,不要再买这些东西了。前几天买回来的都还没吃着。”   “今天只是买了点,很快就会吃完了。”不由分说,将诗画扶到床上,掖好被子,还将买鱼后挣的钱全交给诗画。   “怎么这么多?”大包小包的买了不少东西还有不少的铜板。   “今天鱼物别肥大,还有好些是珍贵的鱼,卖的价钱自是不少。诗画,这是给你的。”萧山笑着从怀中掏出一支珠花,插在诗画的头上。   “都告诉过你不要买这些的。”每次洗衣服,她们都取笑她,萧山大疼她了,今天买胭脂明天买水粉的。   “下次一定不买了。”萧山笑,趁着诗画一个没注意,亲在她如花嫩稚的脸上。   诗画扫了他一眼,闷闷的转过身子,对着床内侧独自生着闷气。   萧山无声的叹了一口气,起身出了屋子,将屋前未挂完的鱼干一一挂好。再将未卖出的小鱼一一宰杀好,用细竹片穿好挂在竹稿上。   之后便是劈柴挑水翻地种菜,见差不多中午了,洗干净手脚回家做饭。   诗画怀有身孕已是两月余,开始害喜,闻不得腥。萧山取出买来的猪肉,做好汤,煮好菜,叫诗画一起吃饭。   自来到渔村,两人一直分房而居。萧山在无微不至的照顾她的同时,也在讨好着她,希望两人的间隔能少一些,靠的近一些。   因为害喜,诗画吃的很少,似猫食的肚量。不过这些都是辛苦煮的,为了肚子的孩子,她在强撑着多吃点。   “萧山,下次去夜集时,去扯些料子买些棉花,冬天就快到了,你……你的衣物烂了,也薄了。”诗画的声音越来越低,很不自在。   萧山高兴的应道:“好。”她终是试着接受他了。书 包 网 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 想下载全本TXT电子书来书本网   “还有……有些轻家务我要干一些,老是闲着我闷的慌。我会小心的,不让孩子有事的。”   萧山考虑了一会,终还是点头答应了,“绝对不能干重活,而且还得有我在身边陪着。”   “嗯。”   第二天,萧山便从市集买回很多布料及棉花。自己的料子也扯了,不过最主要的是诗画及小孩的。   诗画头疼道:“孩子才两个多月,太早了,再说也不知是男是女,怎么做衣裳?”   “没干系,男的女的都预备一下。待你有时间再做,这样便不会闷着了。”   因为冬天快要来临,村子的渔夫开始趁着最后的日子大量捕鱼,为过冬做准备,那些卖不出去小鱼都做成鱼干再卖到市集上,也拿到一笔不少的钱。   休捕后,萧山上山砍了大量的柴过冬,粮食跟菜也准备十足。诗画的肚子一天天隆了起来,虽然穿着厚厚的棉衣几乎看不出来,但她允许萧山伏在腹部,感受他的孩子。   “够了没有?”他蹲在地上,隔着棉衣,贴住她的腹部,不肯起来。气的诗画拍打他的脑袋,催促着他起来。   “再一会,再等一会。”萧山抱住诗画,脸贴在她腹部。每天的这个时候,是他离她最近的时候。   “孩子动不动的你又听不到。”她知道他的心思,只是既然选择了他,总得慢慢去接受。   “我感觉的到它在踢。”   “才四个多月,你就听到了?”   “可以的,只要用心的去感觉。我从书上看到了,大夫也说可以的。”   冬天的渔村很冷,窗边的寒风呼啸而过,似想破穿而入。萧山塞紧窗户,再给诗画加了一床被子。   “两床被子太重了。”诗画不想加,睡到半夜压的难受。   “我怕你会冷。”   “不会的。”   也许是烛火晃动的错觉,萧山总觉得诗画的眼中有些东西在闪亮。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回自己的屋,在床沿坐上,将那一床被子拿走,手探子被子下,握住了她的手。   “诗画?”带了丝希翼,萧山试探着发问。   诗画没有开口,亦没甩开他的手。   萧山低下头,诗画别开脸,幅度不大,吻落在脸颊上。   “你回房吧。”诗画推了他一把。   萧山前半身伏下去,手扳住诗画的脸,唇落在她唇上。唇齿相叠,诗画颤了一下,抗绝的推了他几下,因有四个多月的身孕,怕伤着孩子,也不敢乱动。   温暖的唇□着樱桃小嘴,先是浅尝,后见她反抗的力道不大,不由加了力道,不满的啃吃着,舌尖探了进去,吮吸着口腔中的芬芳。   有点来势汹汹,诗画不安的从被窝中伸出手,推着萧山的头,想让他离开自己的身体。谁知手反被萧山握住,举到脖子后边,改为抱住他的脖子。   滚烫的舌尖舔着诗画的脸,唇吻过她的眉毛,眼尖,含住敏感的耳垂不放。那一夜的美好浮在脑海,让萧山的血液沸腾了起来,一股异常的燥动从下腹升起。   “唔……”诗画咬牙没有挺住,哽咽的呻吟逸出了口。   粗糙的手探进温暖的被窝,摸索着穿过衣衫,隔着抹胸握揉着她胸前的浑圆。许是因为怀孕的缘故,好像变的更大了,他差点没有握住。   “啊……”胸前传来微麻的刺痛,诗画下了一跳,耳红面臊的求道:“不要,小心孩子。”   萧山埋首于诗画的劲项,温热的唇吻住光滑细嫩的脖子,吮吸啃咬着。另一手一路顺势而下,将衣物往上推,手抚上凸起的半圆腹部,留恋着不肯离去,带粗茧的手掌不断在腹部小心的抚摸着,粗麻传来,诗画咬牙死死撑着就怕一个呻吟引发他更多的不满。   身体有种莫名的麻酥慢慢延至四肢百骇,让人精神迷离。   “诗画,让我留下来?”在暧昧的湿吻及爱抚之下,身体忍不住颤栗了,泄露了掩藏已久的情愫。   唇齿紧紧相咬,诗画恐慌的似拔浪鼓般摇头。   萧山强忍住身体内的叫嚣,深呼了一口气,起身吹灭了油灯朝门边走去。   黑暗中,眼眶中有湿热的液体滑下。萧山如此爱她,她岂会感受不到,可是……那夜的情景不断在脑海回旋,再说自己差不多就是五个月身孕,岂能乱来。   来到渔村的这几个月,他的努力她不是没有看过,只是……太快了。   房门被关上。   莫名的,诗画心中竟涌上微微的失落。她拒绝了,会不会伤了他?   刚来的时候,她喜欢坐在海边的岩石上看着平静或是波涛汹涌的大海,直到萧山来寻她。   海,总是能让人平静。将心底隐藏的事拿来决择。   平心而论,她爱木头哥,就算到现在怀了萧山的孩子,也没有减淡过半分。   可萧山,她……也是爱的。三年多的点滴,他守着护着她,人非草木,她确实动了心的。只是一直将那份心藏着不敢拿出来。当天差点失身给单于正,绝望中叫了萧山的名字,才知道自己对他早没有恨,在危难关头,脑海中崩出的是萧山。   爱上了不该爱的人,她借酒消愁却露了心事。酒醉后对着萧山,或是分离在即,夜晚两人相对,没能藏对心事,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。   若不是意外怀了萧山的孩子,她跟他,此生都是陌生人。   重病一个月,从小到大的事不断在脑海中出现,逼的她快疯了。他天天守着她,她不是瞎子,岂会看不到感受不到。   没脸回到木头身边,而萧山,她不能爱。   孩子的到头,思来顾去,她求崔氏帮她买打胎药,打掉这个孩子。   以为自己可以做到,可当他端着药来到她身边时,强打微笑劝她喝药时,心被堵的难受。   她要当着他的面,亲手将他的孩子杀掉?   萧山红了眼眶,痛苦的别开脸,手紧握成拳身体忍不住颤栗时,她明白他知道了碗中的是打胎药。   他没有端走她的药,足可见为了她不再痛苦,他宁愿不要自己的孩子。   最终,她还是没有喝掉那碗药。而一个多月来的挣扎也有了结果,她愿意试着接受这一切,生下他的孩子,跟他平淡的过完这辈子。   诗画用被子埋头,一直以来他都没有逼她,寝室有两间,两人分房而睡。   他全心全意为她,她呢?   被子被轻轻掀开,黑暗中诗画慌乱的抹自己的眼,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狼狈。   “你……你干嘛还不走?”   “诗画,让我留下来。”声音带了哀求。   诗画没有开口,身体却向床侧挪了挪。   萧山欣喜若狂,解了自己的外衣,脱鞋上了床榻。   “你不要再过来了。”江山易改,本性难移。一时心软让他上了床,他却毛手毛脚一点也不规矩,抱住她不放。   诗画背对着他,不满的又往内侧移动。   萧山紧贴着她,一手让她枕着,另一只手却环住她的腰不放。两具身体在温暖的被窝中紧紧相贴。   他拂开她颈后的秀发,唇贴了上去。   诗画打了他一拳,斥道:“你就不能规矩点,会吓着孩子的。”早知他是这种人,就不该给他错觉,一辈子都不让他上她的床。   “诗画,我会小心的。我想你,你就让我亲近一下。”上了床的萧山,开始得寸进尺,有了过分的要求。   “不行。”一口拒绝,连商量都没有。   可萧山吃了称铊铁了心想要得到些甜头,他握住诗画挣扎的手,手探向他的胸禁。熟门熟路的拔弄着,没一会便将她的衣衫解开,撩拔到肩上。他钻进被子中,爱不释手的吻着诗画光洁的背部,一路往下。   手在腹部抚着,往里探去……   “不要……”诗画又惊又怒,吓的连声音都哽咽起来。   “诗画,孩子差不多五月了,是安全的,我不会乱来的。”萧山细吻着安慰她,手解开她的里裤,往两腿间探去。   诗画紧紧夹住脚,没让他进去。可她的反抗对他不说,又能岂会生效。   大手探了进去,分开她的腿,隔着孰裤抚弄着两腿间的柔软。   “唔……”   手将孰裤褪至膝盖,手指探了进去,感受到她的湿意,更加确定对于自己的挑弄,她也是有感觉的。长指探了进去,怕伤着她,只是缓慢的□着。   萧山抬着诗画的腿让她往胸前缩,身子弓了起来。他褪去身上的衣物,腰间一挺,从后面进入了□的身体。   他僵着身子,不敢乱动,待她适应才敢细吻着她。手抚住她的腹部,小心护着孩子,慢慢地进出着。他咬着唇强忍焚身的烈火缓慢在诗画体内缓行挺进,一寸寸的占有她。   直到现在,他才了肯定,诗画是他的。   随着他的吻,温柔的动作,诗画吊在嗓子眼上的心才落了下来。   “轻点,不要碰着孩子。”   “我会的。”咬牙切齿的声音自身后响起。天知道他多想在在她体内纵情驰骋,平息焚身的烈火。可她怀着孩子,给他千万个胆也不敢乱来。   想归想,最后萧山还是没忍住,在她体内稍有力道的冲刺了几下,射了出来。   粗喘声好久才平缓下来,诗画握住他的手,偎在他怀中。   “萧山……”   “嗯?”   “要不你回屋去睡吧?”顾着体内的孩子,他没有满足。两人共睡一床,怕他一个没忍住又乱来。   萧山吻了她的脖子,安慰道:“睡吧,我没事。孩子还有好几个月就要出来,我可以忍的。”   诗画没敢再说话,闭着眼睛睡去。只是刚有了睡意,矇眬中又听到萧山在小声叫他。她没有应,径自睡去,只是没一会,手被拉起,探向萧山的腿间,强制地被握住了一个滚烫的物体。   这下,似五雷轰顶,所有的睡意都给赶走了。   手抽了两下,被他紧握住,没能抽出来。   “诗画,帮我。”声音带了浓浓的压抑。   “你自己弄。”恨恨的声音,烧红了耳根子。   “帮我。”萧山没有松手。   冬天不用打鱼,被子暖暖的,两人懒床到很晚才起。萧山怕诗画冻着,里三层外三层的想将她包起来。诗画气他大惊小怪的,却又奈他不得,只得随了她。   那年冬天很冷,萧山守着诗画不放,只是抽空备了年货。寒冷的冬天,两人喜欢围着火盆取暖。萧山坐盆对面,带笑的望着对面为他制新衣的诗画,他觉得是从未有过的温暖。   萧山喜欢将诗画抱坐在自己腿上,让她小喝些酿甜酒补身子,还喜欢隔着棉衣抚着那隆起的肚子。他每次去镇上,都会给诗画带几串冰糖葫芦。这是她小时候最爱吃的,他一直都没有忘掉。   诗画的脸被炉火映的通红,萧山心痒难耐的吻着,只能吃点小甜头,强忍着没敢乱来。她吃着冰糖葫芦望着萧山,嘴角总是往上泛的。她跟他,像回到小时候,他带着她,哄着她,宠着她。   过年那天,天下起了雪。   诗画倚窗看雪,层外白雪皑皑,寒风呼啸,刮在人脸上肯定生疼。下雪的渔村,像极了扬村。   “在想什么?”萧山从身后拥住她,如胶似膝地蹭着柔嫩的脸颊。   “萧山,就这样清贫的过一生,你不后悔?”只要回了桃坞,他还是一呼百应的少爷。萧山从小到大没吃过苦,现在竟为了她宁愿吃苦,家里家处忙个不停,事事都要顾着宠着她。   “诗画,有你在我身边,我从没有这么开心过。虽然每天都是打渔晒网,但是很踏实。以前的灯红酒绿我是回不去了,纵使吃穿不愁富贵一生,那又如何?自娘死后,我没有一天过的开心。可现在不一样,跟你在一起很开心,每天都是满满的,以后还有我们的孩子。诗画,我会给你跟孩子一个温暖的家里。”   “我们会一直幸福吗?”有时候太美好的生活让人以为是错觉,美丽的泡沫,似梦一样。   “诗画想娘了?要不我去将娘接过来吧。”   “……还是等孩子生下来再说吧。“诗画握住他的手,靠在他身上。还有四个多月孩子就要出生了,到是再去接娘也不迟。   “我听你的。”   怕她闷着,萧山又给她加了件棉衣,踏雪出去串门了。当然他不敢带她去男人多的地方,虽说村子的男人都忠厚老实,可他不喜欢他们投在诗画身上的目光。虽然一身贫衣,可也难掩诗画身上的光彩,因为怀孕的缘故,她身上又多了种为人母的韵味,脸颊嫩如玉脂,两团嫣红诱人醉。   舍不得让她风里来雨里去,家里家处不让她忙碌一分。哪像其实妇人常年吹海风,皮肤变成小麦褐色,手脚也因为常年干活而变的粗厚开裂。   诗画遭到了全渔村女人的妒忌,男人长的好看不说,还被宠溺的过分,有好的都买给她。这不大冬天的,她们被海风吹的皮肤开裂,诗画倒是涂的抹的没少一样,浑身香喷喷的,脸嫩的掐出水来。任谁看了都是心痒难奈的,更何况是男人呢。   长的美若天仙,也难怪她男人能如此宠她,她有受宠的资本。   女人是善妒的,所以诗画一般都不去串门,除非是萧山带她去。要不然,乘着没男人在身边时,她们总会靠过来好奇的发问她是如何抓住男人的心的,地不用下,活不用干,被宠到了天上。最后还会口无遮拦问她萧山在床第间是不是很威猛持久,否侧她怎么会如此水灵生嫩。   女人成堆必有热闹,渔村的女人聊话题时跟扬村的妇人没有差别,嘴毒心狠。不过有萧山在场时,她们倒是个个都像淑女般,说话一点也不敢过分,反倒扭捏着。   虽说胎儿五月是最安全的,诗画还是担心,没敢让萧山横冲直撞的。萧山的动作很温柔,每次都蜻蜓点水般,点到为止。   自那晚后,诗画拧不过萧山,终还是同房而居。   春天很快到来,雪融化后,渔民又开始出海捕鱼。越是近接产期,诗画更加浅眠,萧山一起床,她便醒了,挣扎站起来,陪着萧山做好早饭,在他的逼迫之下努力的填完肚子,送他出门,回屋再睡一会。这一睡便是睡到天大亮才起身,干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,之后开始做婴儿衣物。她听萧山的,男婴女婴都做了,还准备给萧山做一双软鞋。   天寒地冻的,每天天不亮便要出海,脚一沾水就会冻如冰块。她托人找了些牛皮,再将动物的皮毛缝在皮内,制成防水的靴子,暖和而温柔。   那双靴子花了她好几天功夫才制好,牛手上还因用力不当扎了好几个针,害得萧山心疼了老半天。   萧山穿着新靴子出海打渔的那天,天塞地冻的,好在海上风平浪静的。诗画固执的打着灯笼将他送到海边,目送他跟大伙一块离去。当时几个年纪大一点的还不正经的调戏道:“怎么,舍不得你家男人?萧兄弟还真是有福气,我家婆娘要是有这份心,我肯定像萧兄弟宠女人一样宠的她飞到天下上去。”   诗画碎骂了他几句,倒也没在计较。黑暗中,船只很快消失在海上。诗画在海边站了很久直到身上传来凉意,才提着灯笼回去。   可是起床后,天色突变,海上乌云密集狂风大作,倾盆大雨扑头扑脸扫过来,连门也出不得。   海上的天说变就变,前一天渔民依据经验算出今天的天气不错,可眨眼间老天便翻了脸。   诗画坐立不安,心里头七上八下的,穿好蓑衣便想出门,可一打开门,狂儿夹雨便扑了进来,吹的的往地上往去,幸好手快的扶了门一把,才稳住了身子。   关上门,她换了衣服在房里焦急的等着。按时辰来算,萧山应该是捕鱼归来到镇上去卖鱼了。萧山他们捕鱼是在沿海,水不深,应该没事的。   直到下午雨才停了下来,诗画打伞去了海边渡接萧山。她才来一会,陆陆续续的也来了不少女人,她们的男人也都出海了。   大伙站在渡口边伸长脖子等着自家男人归来,刚开始还有几个人能勉强的笑出来,各自说些安慰的话,可随时间一点点过去,海上连只船的影子也没有。   没出海的男人分成了两队,一队去了镇上,看他们是否停滞在镇上没回来,另一队出海寻找他们的影踪。   一年约八十的阿公说此种天气百年难得一见,他的祖辈出海就曾遇到这种天气,海上龙卷风大作,形成一股股巨大的旋涡流,能吞没一切。浪能扑十几米高,接到天的另一端。   去镇上的船很快就回来了,出海的渔民根本没有到达镇上。   他们没从海上回来。   一时间,妇人哭成一团,夹了小孩的淘然大哭。   诗画只觉得刺骨的冰凉漫透全身,身体止不住退了几步稳住。恍惚间,她被人扶回自家屋子。   浑噩的躺了两天,村民帮忙请来大夫。大夫说她受惊动了胎气,要好好休养为佳。   三天过去了,出海的男人始终没有回来。   诗画的作息正常了,只是她每天都会去渡口等萧山回来。做饭的时候也是两人份,还继续做那件没做完的衣裳。那衣服是给萧山穿的。   十天后,继续等待的村民失望了。陆续有女人拿了自家男人的衣物及心爱之物下葬,给男人做了衣冠冢。   诗画的家偶尔会有人上门,劝她想开点,要为肚子的孩子打算。   只是每当此时,诗画都会肯定答道:“萧山没死,他会回来的。我跟孩子都在等他,他不会不回来的。”   村们只当她还沉浸的悲伤之中,可能一时之间也好不过来。可是腹中的胎儿在一天天长大,诗画的行动越来越不方便,大伙看在眼中,心酸的很。   家里的粮食没有了,诗画挺着大肚子搭了顺风船去镇上买粮食及抓几剂安胎药。这几天胎儿老是一蹦一蹦的,心很慌,离孩子出生还有三个月,怕有事,她想去找镇上的大夫诊断。   自到了渔村,诗画一次也没有出去过。往日有需要时都是萧山去买的,可是现在他还没回来,一切都得靠自己。   诗画由渔村的一妇人作陪,先到医馆看了大夫,大夫说是内心压抑所致,只要放开心,胎儿不会有事。   出门医馆,诗画扯了些布料想给胎儿再作几件衣物,之后又去买了些米跟干菜。刚要回去,妇人说难得出来,要拐过两条街去买些豆腐。   她男人喜欢吃豆腐,每次来镇上时都要带些回去。   “诗画,不是我说你,为你好才忍不住跟你说的。你男人也去了几个月了,再过不久你就要临盆了,身边没个男人多不方便……”   “萧山没死,他只是被困住了。我跟孩子都在等他,他不会不回来的。”诗画用手托着高高凸起的腹部,过多的路让腿已经开始发酸。   身边的妇人不再说话,自顾摇头叹了一口气。从没见过如此固执的人,每次都说萧山没死,要是没死,早就回来了,哪舍得将如此美貌的妻子丢在家,让其它男人虎视眈眈。   已经暗中有不少男人寻上门来,让她去说谋,说是愿意照顾诗画跟肚子里的孩子。寡妇门前是非多,这段时间借故上门探望诗画的不少,那些说三道四的妇人也不少。   诗画勉强陪着她走了两条街,走到了豆腐铺门口。豆腐店的生意很好,虽说已到中午,却还是门庭若市的。排队上门买豆腐的人不少,伙计动作灵敏,嘴皮子也磨的厉害,跟主顾关系融洽。   几丈开外,诗画停了步子,说是铺子处人群过多,她上前会有所不便,在此处等她。妇人点头同意,将她扶到一旁歇歇,便快步向前去买豆腐。   诗画紧紧抓住手里面的东西,指间已泛白,隐约的她觉得肚子很不舒服。似在很久以前,她也开过豆腐铺子,生意很好,跟他有说有笑的,那时最大的愿望便是快点长大,做他的新娘。   可自私的,也是她。   诗画不安的抚了下自己的肚子,感觉的胎儿在窜动,心怦怦乱跳。她忙静心呼吸着,将脑海中烦乱的想法甩去。   “苟记豆坊的豆腐卖的就是快,掌柜的要三桌,现在才买到二桌,回去掌柜的也不知会不会说咱们。”   “能买到二桌已经不错了。”   诗画愕然望向声源,只见伙计打扮的两个小伙子一人头顶上顶着一板豆腐慢慢走远。   手中的东西滑入在地,诗画前行几步走至街边。抬头望着豆腐铺的屋檐,只见前边挂着一块门扁——苟记豆坊。   踉跄几下,脚步不稳的退了两步,撞到一个人,勉强稳定了步子。   “你这女人找死是吧?瞎了狗眼了你!”难堪的骂声自身后响起,响彻了大半条街。   诗画吓了冷汗渗出,幸好孩子没事。她忙回头赔礼道:“对不起,对不起,不是有意的,还请见谅。”   “一句对不起就行了,也不看看我是谁,长个狗眼……”被撞之人是个二十多负衣着富贵的男子,原以为诗画是个坑钱的骗子,谁知骂到一半,见着她的容颜后,倒是一时之间给怔住了。   “没……没关系……”男子怔怔的说着。这么美丽的人儿应该不是骗子,阅女无数,如此漂亮的女人倒是第一次见。可目光打量到她的肚子时又怔住了,她是个有夫之妇,可惜了。   “你没事吗?”   “没,刚才真是对不起。”诗画忙低头离去,想走远一些再等人。几丈之处是苟记豆坊,她站不住脚,狼狈的只想逃远一些。   “这位姑娘请留步。”身后又传来一记陌生的男音。   诗画不但没有停下来,反而走的更快了。   “这位姑娘。”身边的男人赶了上来,拦住的了诗画。   是豆腐的伙计,诗画忙低头绕道而走。   “这位姑娘很是面熟,不知是否在哪里见过?”伙计伸手拦住了诗画,只是看到她凸起的腹部时诧异的合不上嘴。   “你认错人了。”诗画的头只恨没低在地上,声音不由的压的很低。   “可我真的见过你,还不止一次。”伙计皱着眉头,冥思苦想而不得到底在何时何地见过当前的妇人。可他也应该没有见过怀有身孕的美妇才对。   “这位小兄弟,你认错人了。”买完豆腐的吴嫂见有人骚扰诗画,忙赶了过来,虎着一张脸推开了伙计,拉着诗画就走,“这是我妹妹,我天天跟她在一起,很确定的没有见过你。你不要再骚扰她了,要不我就喊非礼了。”真是世风日下,连一个卖豆腐的伙计都敢当街调戏人。   伙计怔怔的留在原地,他敢发誓,他真的见过她。   两人回到码头,上了船便回了渔村。诗画拖着灌铅的脚回了自己的房子,失神落魄的坐在桌边,久久缓不过神来。   半晌后,她伏于桌上失声痛哭。   他实现了对她的诺言,将豆腐店天遍了全天音。而她,此生,都负了他。   她懦弱的连见他的勇气都没有。   那一夜,诗画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夜无眠到天亮。她痛苦的捂住头,却阻止不了跟在木头身后的那三年光阴。记忆似打开闸门的潮水,势不可挡的涌了脑海,激荡澎湃着。   门外传来持续的敲门声。   诗画只见的口干舌燥,挣扎着下了床,头重脚轻的往大门边走去。   屋前的一景一物在晃动,诗画稳住身体,往大门挪去开门。她祈盼门那头的是萧山,回来的他对她笑,“我回来了,有没有想我?”   那是他每次回来都要说的话。虽然她以前每次都是板着脸说没有。可这次她想说,我很想你。   吃力地拉了好几次门栅才将大门打开。刺骨的冷风灌了进来,迎面扑来些细雨,凉入了心扉。   门外的人披着一身的白色狐裘,白的不染一丝尘埃,像极了第一次她见他的那种颜色。   他没有打伞,牛毛细雨扑在他身上,柔细的黑发上。雨丝在头上了汇聚成细小的银珠子,一颗颗的。   诗画站在门内,手扶在门上。一时间,不知是关上还是推开。   她望着门外的他,两人只隔了一道门槛,却是跨越了千年的距离。   当年曾是亲密无间的距离,现如今却是对望两无语。   唇蠕动了几下,干涩的连什么也挤不出来。   男人在门槛外边伸出了手,抚向她的脸。她犹豫了一下,终是偏开了,两行泪自眼眶滑下。   怔在半空中的手,良久后收了回去。   “跟我走吧。”   离别四年后,这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。   “他会回来的。”诗画苦涩的摇了摇头。   “我呢?”早忘的一干二净了?   诗画没有了与他对望的勇气,无尽的黑暗袭来,身体一软滑了下去。   再次醒来已躺在床上,房外传来淡淡的药味,没过一会门被推开,木头端着药走了进来。   他已脱去狐裘外衣,着一玄青色锦袍。一如当年的儒雅与温柔,见她已转醒,嘴角微泛起欣慰的笑,不经意间松了一口气。   素昧平生的豆腐铺伙计只是与她打过一个照面,翌日一早他便站在她门前。这几年,他是如何寻她的?   “先喝药吧。”木头将诗画扶起来半躺在床上。   诗画摇了摇头。   木头扶住她,另一只手端起药送到她嘴边,轻声哄道:“对孩子有好处的,你不爱惜自己也得爱惜腹中的胎儿。喝吧,不苦的,我留了蜜枣。”   诗画最终还是喝了药。她的习惯,他都记得。只是他得需要多大的勇气跟肚量才能说出:腹中的胎儿。   为她掖好被子,他坐在床边暖笑的望着她。   诗画望着头顶的蚊帐,良久才扯动着嘴角说道:“木头哥,你走吧,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。”面对他,连说对不起的勇气都没有。她不配说!   “跟我走吧,我会好好照你跟孩子的。你跟他的事我都知道了,诗画,忘了以前的一切吧。”   诗画沉默不语。她既已选了萧山,是苦是甜都会走下去。   “我不求你忘掉他,但娘呢?诗画你真这么狠心,娘等了你了四年,日思夜想的,你真的不肯回去见她?”   “娘还好吗?”眼眶止不住的泛酸意。   “不好。”木头很是肯定,“娘的病你不是不知道。这几年一直都盼着你回去,多少次在梦中喊着你的名字。诗画,你跟我回去见娘一面,若你还是坚持要回来我便送你回来。至于萧山,我已派人出海去寻他了,若是福大命大没死,他一定会来找你的。你不为自己打算也得为腹中的孩子跟娘打算一下。若是萧山还站在这里,他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折磨自己跟孩子。”   “我……”她也想娘,天天都想,却是这般不孝,不能守在身边照顾她。   “对你承诺过的事我一定守诺。到时要留要走我都随你,绝不阻拦。”   诗画无奈的点了点头,起身收拾了一些东西跟木头出了门。她先是到邻屋说要回娘家,可能要些日子才回来。邻居答应帮她看着房子,却对着她身后的男子很是好奇。   木头怕诗画难受,忙说是她的哥哥,要接她回家小住。   来的时候木头请了马车,车内的垫椅柔软,一路往桃坞驶去也没觉的有多大簸箕。随行的还有另一辆马车,是个大夫,毕竟身怀六甲,怕在路上有个差池便不好了。   知道诗画一时之间习惯不了自己,木头一路上跟大夫共乘一辆马车,只是时不时的过去问她是否觉得不适。一路的饮食也相当的留心,事事无巨细。   马车行的缓慢,半个月后才到桃坞。叶府跟她离去时未变丝毫,诗画刻意忽视掉以前的事跟影。   到达桃坞进入叶府时,苟氏刚在丫环的扶持下喝完药,便见木头扶着大腹便便的诗画进了房门。   她先是喜极而泣,但又被诗画的肚子吓的愕然的合不上嘴。   木头在诗画身后摇了摇头,示意苟氏暂不要过问此事。   苟氏迎身向前,诗画眼眶发红的扶住她。   “诗画,真的是你吗?”冰凉的手握住诗画的手,颤个不停。   “……娘,我回来了。”诗画悔的无地自容,眼前的娘尚不及四十,却是风烛残年之姿。鬓上白发苍生,一脸病容,两眼暗淡无神。   “娘回床上躺着先,诗画就在你身边,不会跑的。”木头扶着苟氏在床上躺好,仔细的为她掖好被子。   “木头,难为你了。”   “娘别说这话,照顾您是应该的。先别急,诗画以后都陪在您身边的。”   “娘,是我不孝。”   “娘能活着见到你,已是上天最大的恩赐。娘就是死,也知足了。”   “娘不许说不吉利的话。”   “回来就好,回来就好,其它的都不重要。”   诗画陪着苟氏在房中谈着这几年的所经历的事,心被一寸寸剥离掉。她跪在苟氏床前,鼓足莫大勇气道:“娘,这是我跟萧山的孩子。女儿不孝,爱上了萧家人。不管上一代的恩怨如何,我都想生下这孩子。”   苟氏失神了半天叹气道:“造化弄人……造化弄人……”两人本是自小便有婚姻,却让萧敬亲手毁了这一切,而诗画历尽千辛也览得了良姻,却又被萧山亲手破坏掉。可世间事总是出人意料,两人竟心生爱意,到头来还是成了姻缘。   是幸还是不幸?   木头苦等诗画三年,又如何?苟家欠他的,岂是说的清?   “萧山呢?”   “他……他出海打鱼遇到风暴到现在也没回来。”、   “咳咳咳……咳咳……”   “娘……”诗画着急的起身,扶住苟氏帮她顺气。   “没……没事……”苟氏死死用手帕捂住嘴。自己一生多舛不说,想不到诗画的路比自己更艰难。萧山只怕是凶多吉少,留下诗画跟腹中的胎儿,以后该怎么办?   “以后你有什么打算?”   “不管萧山回不回来,我都会将这孩子生下来,贯上萧山姓氏。”   “那木头呢,他怎么办?”   诗画语塞,无言以对。   *********   木头为诗画披上披风,“诗画,不瞒你说,大夫说娘的日子也不多了,最多也就是一年半载的事。这段时间你也别想太多了,留下来好好陪陪娘。这个孩子我会好好对待的,当作自己的孩子来养。你安心留在这里,不管我们以后会如何,诗画……永远都是我最……亲的人。”   “我不值得。”   “谁说的。我说值就值。诗画,这四年来你不在身边,发生了很多事你都不知道。南云龙北泫云你听过吗?”   “南云龙,北泫云,一庄一谷,富甲天下?”这两个名号,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。   “我便是云龙山庄现任庄主卫飒。”   诗画愕然的望着木头。   “对不起,当年的事我骗了你。你并不是我的未婚夫,只是我从雪地里捡回来的,当时我见你衣着富贵,便想将你捡回来图些钱财好治娘的病,岂知当时你失忆了,我便撒了谎,谁知却误了你的大好前程。   “诗画没有误我,只是我说我不是卫飒,你肯不肯相信?”   此话一出,诗画更是疑惑不解,不懂木头以何会说这话。   “诗画,其实卫飒早就死了,而我只是异世的一个游魂,附到了他身上。醒来之后我也很怪异会发生这种事,然后你以为我失忆了,而我也想重头再活一次。于是便顺着失忆跟你跟娘一起生活了,那段最难受的日子是你一直陪着我过来的。你不会怪我没将这事的真相告诉你吧?”   诗画摇头道:“鬼魂转生之事很难让人信服。很小的时候我见过一个大户人家的少奶奶,突然间得了一场病,疯疯癫癫的,百药都治不好,后来请来道士一看,说是中了邪,招了不干净的东西,施了法也不管用,最后她便被活活烧死了。要是当时木头哥将这事一十一五的说出来,那些村民肯定不会善罢干休的。”   “那诗画会怕我吗?”   诗画肯定的摇头,“我从来不信这东西,就算有那又如何,鬼魂再可怕又岂会有人面兽心的来的可怕?”   “谢谢诗画。”   诗画低着个头,犹豫道:“那以后木头哥要回卫家庄吗?”卫飒是个有妻儿之人,即然木头的身份如此显赧,又岂会有不回去之理。   苦涩不断漫延,曾经肌肤相亲,谈婚论嫁。再见面,她已为人妻,身怀六甲,而他也是有儿有女。   “诗画不将我当家人看了?”何时两人的距离竟是如此遥远,任他怎么努力也搀回不了。   诗画着急的摇头否认:“不是这样的,木头哥永远是我最亲的人。”   “最亲的人?”木头失神的喃喃着。最亲的人,却不是最爱的人。他曾经是她的全部,为何现在却面目全非。   诗画别开脸,硬是将眼眶的湿润给逼回去。爱又如何?木头在她心中的位置从来都没有变过,只是那个小小的角落毫无征兆的挤进了另一个人。   命运总喜欢捉弄人。当年没有发生那些,说不定她跟木头哥早已儿女成群,夫妻亲密无间了,又岂会有此时的尴尬与隔膜。   冰冷的小手被大掌紧紧抱住,高大的身体覆了过来,在身边坐下。   诗画慌乱的扯回自己的手,却被他拉住不放。   “我们真的回不去么?”   “木头哥,是我对不起你。”   “爱情这事,哪有谁对不起谁,只有还爱不爱的?诗画,你心里真的一点都没有我了?”   木头也许真的是急了,他拥住诗画,扳着她的脸逼着她正视着她。这张脸,在梦中魂牵梦萦,可当它在自己面前的,却又是遥不可及。   “娘到喝药的时候了,我去看她。”诗画急着起身,却被木头拥的很紧,顾及腹中胎儿,她也不敢乱来。   木头抚住她的脸,头凑了过去,诗画不断往后躲,正至避无可避,让他吻上了自己的唇。   温暖的唇慢慢吻着她,唇瓣揉搓亲拭着,他稳住她的后脑勺,想撬开她的唇探进去。诗画紧咬牙关,拼命推着,望他对早点结束这个荒唐。   不料胸前的挺俏突然被大掌握住,诗画倒吸一口冷气,却让他趁虚而入,灵活的舌在口内不断游走。诗画推拒着他,不料舌尖却被纠缠住,不断被挑弄着。   粘稠的透明液体自嘴边溢出,流淌而下。   苦涩的甜密换醒了以往的记忆,四年的离别相思,诗画的意识被慢慢涣散掉,往昔成双的对影如潮水般涌来,渗透了四肢百骇。   推拒的力道慢慢小了,木头抬高她的手,让她勾抱住自己的脖子。他侧着身体避开她的腹部,细吻的着相思已久的女子。   他吻着她的唇,鼻间,额头,眼角,耳垂,一如记忆中蚀骨的甜蜜。   苟氏被丫环扶出房晒太阳,见到了亭中忘我相拥的两人。深忧紧蹙的眉头第一次有了舒缓。   诗画回到房中抚自微肿的唇,埋在被中无声的哭了。她选了萧山却对木头旧情难忘,自以为每天跟萧山朝夕相处,时间一久便能忘了木头哥。可是没有,再次的相见,才发现,有些东西早已融入骨髓,一生都抹不去,忘不掉。她以为自己可以藏的很好,却在他面前兵败如山倒,连个藏身之处都没有。   任性妄为的选了一个,到头来却害了所有的人。   “萧山,你到底在哪里,快点回来。木头哥,我们试着放下好不好?”她想带着娘离开叶府,躲的远远的,可现在娘身患重病,跟着自己到处流浪,饥不裹腹的。她已是不孝,又何其忍心再让娘跟着自己受苦,可要是留下来,整天跟着木头低头不见抬头见的,就算自己放的下,木头哥又真的愿意放手?   在亭中,是腹中胎儿的崩跳惊醒了她。她对木头说了自己的意思,可木头却是避而不答,说他会视腹中的孩子为亲生儿子般,劝她不要有后顾之忧。   话已经明智的点到了,可木头避而不答的。她以何身位地位去逼木头呢?面对着他,连自己的心都顾不住,又如能说的动木头。   “诗画,你回来也有半个多月了,还好吧?”苟氏在阳光下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。   “有娘陪着,我没事。”木头将她照顾的无微不致,事必躬亲,却让她心惊胆颤。不过自那天之后,他倒是没再不合礼的行动,她也为自己冒出这样的念头而羞愧不已。   也许是自己想的太多了。   木头哥对她的好,一如既往,好的让人容易忘了一切,沉溺于其中而不觉。   “诗画,孩子也快生下来了吧?”   “嗯。”诗画低头对着胎儿笑了下,“还有两个来月?”   “那你可有什么打算?”   “不管萧山会不会回来,我都会养大孩子的。”   “诗画,这条路是你自己走过的。你还想让自己的孩子走一遍?”苟氏心疼的望着诗画。   “娘,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,没有可怨恨的地方。”   “对,路是你选的,怨不得别人。可孩子呢,他是无孤的。无媒即是苟合,你跟萧山无名无份的在一起,你是未婚先孕,孩子一生下来就会被人骂成是野种,无父的孤儿。好,就算这一切你能忍,但孩子能吗?这不是在伤害孩子吗?再说你一个人带着孩子,无依无靠的。你小的时候,是娘没用,不但没有照顾好你反而要你事事为我。诗画,你也不想让孩子走你的老路吧?从小饿着长大,在别人的冷眼及饥笑中长大?”   “我会带他到没有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,不会让他走我的老路的。”   “可绝大多数的时候,我们得按着天意走。就算你跟木头,谁知会发生这一劫数呢,明明就是大好的姻缘,却生生被折散。你跟萧山,历尽千辛才能在一起,可现在又发生了这样的事。诗画,娘的日子也不多了,你就听娘一句劝,好好考虑下自己跟孩子的将来。”   苟氏忍着小咳了几声又道:“木头的为人真的不错,他能为你将豆腐铺开遍全天音,足可见他对你的情分。这四年来,所有人都认为你死了,讲着讲着连娘也信了。可是木头没信,他一直在找你,大江南北的找,从来没有放弃过。他要打理豆坊,要找你还要照顾我。三年的时间他将豆腐铺开遍全天音,那豆腐店的伙计一眼就能认出你来,足可见木头平时有多用心。知道你在吴村后,他身处异地,却连夜马不停蹄的赶了过去,将你接回来后也照顾的好好的,一点也没嫌弃你腹中的胎儿。我已经探了他的口风了,他对你的情意没变,也愿意照顾你跟孩子。你该考虑考虑了,这样的好男人,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了。”诗画能有个好的归宿,那她走的也安心了。   “娘,有些事不能强求的,您别逼我。”   “娘只是为你跟腹中的胎儿着想。”   “你让我想想。”诗画不想娘在这个问题再深究下去,只得拖延时间。   “娘不强迫你,你好好想想。娘只想在走的时候见你跟木头好好的,这眼也合的上了。”   “娘会长命百岁的,孩子还等您取名呢。”   夜凉如水,让人辗转反侧无眠。   诗画披了件外衣,静座在亭子处。   叶府,曾是自己用了所有的心血来打造的,这一景一物都是自已栽种构想的。对面的假山小道,荫树林间。曾无数次的幻想,自己跟木头哥的孩子在那嬉戏游玩。夏天乘凉,冬天玩雪,一家其乐融融。   曾是最暖的家,为何现在却想要逃开?   再回首,万事俱变。   诗画坐在亭间,想到了吴村的那个小家,想着萧山归来的笑容,想着他轻伏在她腹间,孩子气的听着胎儿的跳动。   他真的不回来?孩子就快出生了,他还不回来?   黑暗之中,有一身影向她移来,脚步有点不稳。   “木头哥?”诗画起身迎向他。   “诗画。”木头向她走来,靠在亭边的柱子上。   “这么晚才回来?”诗画有些担心的走向他。今天的他好像有些异样,连空气间都有了种不寻常的味道。   “有点事出去了会,你睡不着?夜深了,好好休息吧。”木头退了两步,步子有些不稳。   诗画快手向前扶住他,着急道:“木头哥,发生了什么事?”   手扶住了他的手臂,传来一阵粘稠。   缩手一闻,是血腥味。   “木头哥,我去叫人。”诗画当即失了血色。   “诗画,这事不要声张。没事,只是被人偷袭了一下,我自会处理的。”   “那我们先回去。”诗画扶起他,往他房间走去。   烛火之下,木头右手臂的衣服被利器撕裂了一道口子,血染了一大片衣服。   原本想叫下人处理,可又怕惊动娘,木头没让叫。诗画只得自己动手,找来止血药跟纱带,帮他一点点处理伤口。   忍着不适帮他处理好伤口,木头惨白着脸半躺在床上。   诗画见他淡笑着望着自己,不禁有些恼怒。见他受伤,自己的心都吊在嗓子眼上了,他还有心思笑。伤口都疼死人了。   “你笑什么?”恼人的微抬手,作势想捶打他。要是他也跟萧山一样,消失在自己眼前,该怎么办?   心像针扎般疼,呼吸不上来。   手被轻轻拉住,覆在他胸口上。   诗画的眼眶一红,眼泪忍不住的打转。   手抽了两下,没抽出来。她放纵了自己一次,任由他拉着。   “诗画,有你在真好。”木头松了一口气,闭着眼睛。   “木头哥不会有事的。”   “嗯,我还想着照顾你,不会有事的。”   “我对不起你,根本就配上你,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?”   “我说过,爱情的事,没有谁对不起谁。只有爱还是不爱,诗画,你还爱我吗?”木头将头靠在她身上,“别动,我就靠一下。”   “娘说的事你好好考虑一下。我派人出海打听萧山的下落了,一点消息都没有。这都几个月过去了,怕希望不大。婚事你先答应娘吧,我会对外边宣布你是我的妻子。要是以后萧山真回来了,你想跟他走便跟他走,我不会阻拦你的。”   “这样对你不公平。”   “总比你偷偷跑掉好。你走掉后,我还要一直担心你,有你在身边,我安心一点。”   “木头哥有自己的家,我这样做太自私了。”   “诗画,我先是你的木头哥,其后才是叶云。至于卫飒,他已经死了,能做的我都做了。他的妻子跟儿子我也在补偿。但不代表我要奉上自己的爱情。”   木头靠在她身上,慢慢的有了睡意,身上的伤,让他连眼睛都睁不开了。   他松了诗画的手,睡了过去。   诗画扶他躺下,给他掖好被子。听他不稳的呼吸声,心挤的生疼。   “木头哥,我一直都喜欢你,从来就没有变过。”只有在他睡着之后,她才敢说出来。   怕他有事,诗画没回房,找了张椅子守他在旁边,坐到天亮。   她消失不见了四年,他是否也像这样天天为她担忧着。直到她回来,给了他如此的失望,他却依旧为她着想。   醒来之后,诗画发现自己已经睡在床上。她忙起身走向木头的寝室,刚到房门,丫环便推门出来了。   “小姐。”丫环见到诗画,两眼一红,眼泪不断往下掉,哽咽道:“少爷他……”   诗画当即怔了,半晌后才怯声道:“……他……他怎么样了?”唇齿交战,身体慢慢的冰冷,怕听到最害怕的事。   “少爷他好像不行了。”   诗画失神的站在门边,半天后才拖着僵硬的腿走进去。   木头安静的躺在床上,像睡着了。他的身体冰凉,没有一丝温暖。   诗画怔怔坐在床边,连哭也不会了。   自小到大那的天片,塌了。   其实,为什么她要这么执固呢?   她喜欢木头哥,木头哥也爱她,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呢?   他将心掏出来给她,她却不敢要。可她现在想要,都来不及了。   错失的东西,再也回不来了。   “木头哥,要怎么样你才能醒来?我嫁给你,给你生孩子,过我们以前想过的生活。每次你说喜欢我的时候,我不知有多害怕。不是不爱你,而是我选了萧山,就不能跟你在一起了。出了溶洞后,我想回来的。但当时在塔族发生了很多事,我才发觉自己也喜欢上了萧山,我试着去忘掉他,却没想到会发生了那种事,之后还怀孕了。除了忘掉你,我还有什么办法?我将你放到心里面,不敢去想,不敢去碰,可你总是意外的蹦出来,还是那么清晰,既甜又苦。我以为就这样将你藏一辈子也好,可没想到你会找来。看到你将豆腐铺开遍全天音,我自问如此自私的我哪还有脸回来见你。我躲着你,藏着你,却连最后的机会也失掉了。   诗画伏在他身上,吸着他的味道,依旧是那股令人心安的味道,这么多年从未变过,将她自小暖到大。   “我为什么不肯听娘的话。”为什么等会失去了才肯面对。   “那你现在还肯听吗?”手抚上她的脑袋,温暖的声音响起。   诗画愕然抬头,发现木头睁眼淡笑的望着自己。   脑袋被大手按了下去,伏在他胸口上。   “别想着拒绝,刚刚我死了你都肯答应,没理由活过来了你却不肯了。想想再回答我,嗯?”   诗画堵在胸口上的气开始畅通,她隔着被子咬了他一口。接着闭起眼睛,伏在他胸口上想了半天才道:“我不想要婚礼,给娘行礼就算了。”   “我们给娘磕头,再对天发誓我们结成夫妻了?”   “嗯。等你伤好之后。”   “为什么我不早点受伤?”   “乌鸦嘴。”诗画破涕为笑。   “你喜欢我的乌鸦嘴吗?”   “……喜欢。”   “下次不可以再这样骗我。”他自小便知她软肋在哪,什么时候都被他吃的死死的。   “木头哥,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。”   “说。”   “待这个孩子长大后,我想让他知道他的父亲是萧山,可以吗?”萧敬死了,萧山要是回不来,那她的孩子就是萧家唯一的血脉了。她欠了萧山,这是她唯一能为他做的了。无论如何,她一定要让腹中的胎儿平安长大成人。   “我没意见。诗画,待卫影长大一些,我便将整个卫家庄交给他,我们逃的远远的,开个小小的豆坊,够养我们跟孩子就行了,你说可好。”   “嗯。”从一开始她便要错了,如果当时一直在扬村种菜卖豆腐的,她跟木头哥不知过的有多开心,有岂会有这么多的事发生。   木头的伤养了差不多半个月,他便勉强的说好了。诗画照顾了他半个月,虽没明说,但也暗中吮了此事。   两人跪在苟氏面前磕头行礼,对天发誓愿意照顾对方一生,便算结了夫妻。   木头对外宣称自己一年多前便寻回了诗画,只是她的身体差,一直留在南方养身体,直到身怀六甲才回了叶府。   虽然卫飒名满天下,但是诗画,认得她的人除了叶家豆坊的伙计,天音识她的人也没有几个。所以这事并未引起多大的轰动,除了卫家庄外。   其实自木头认了卫飒的身份后,除了整改卫家产业及将豆坊开遍天音外,他极少回卫家庄,一般都是住在叶府。而叶府,他一向不准卫家人踏进一步,在另外一个行馆,处理卫家庄的公务。   诗画自跟木头成亲后,除了两人住在一起,她安心养胎外,倒也没有任何的流言传进耳朵。   苟氏见两人成了婚,也便放心了。一直说要等着见孙儿出世,可她还是没有等到。   她是在一个早上去的,按着她的遗言,将她葬到了苟大牛的墓边,两人死后也算是在一起了。   自苟氏死后,怕诗画伤心过度,木头将生意上的都将给了下属去做,专心留在府中陪她养胎。   诗画几个月来受到的打击很大,虽说木头陪在身边,她还是早产了,孩子提前一个月出生了。   出生那天,虽说早产,可诗画生了半天也没出生来,说是胎儿的位置不正。   产婆急的也束手无策,诗画痛的撕心裂肺,孩子还是生不出来。   木头不顾管家的阻止,闯进了产房一直陪着诗画。   他紧握着诗画的手,告诉她怎么样放松,吸气,使劲。   诗画紧抓住他的手,疼的汗湿了全身,孩子只伸出只腿,卡住了。   “木头哥,我……我不行了,帮我救孩子。”手指陷入他的手臂中,意识越来越模糊。   “诗画,你再加把劲,孩子就快出来了。”木头心急如焚,紧按住她的双肩用力吼道:“这孩子是萧山的,我不会帮他养的,除非你留在我身边。你要是不给我活下来,休得怪我对他无情,父债子还,萧山如此待我,我岂会放过他的孩子。”   “木……木头哥,你答应过我的。”诗画抓住他的手不放,用尽最后的力气哀求他。   “是又如何,当时你还未跟我成亲。我答应你又如何?我对你好,不代表我能忍容你养萧山的孩子。有多少男人有肚量容忍自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好?如果我告诉你萧山还活着,但他折散了我跟你,所以我对你说他死了。我让他看的见到孩子却摸不到。他的孩子,认我为父。”   “萧……山……”诗画紧扯着木头的手不放。   “想把孩子给他,你就给我把孩子生下来。”木头紧按住她的双肩,摇晃着她。   “啊……”诗画死死抓住被褥,挤尽身体的最后力气。   “给我生下来,你就可以见到他了。”木头直直朝着诗画大喊。   “木头哥,啊……”唇被咬破,声音喊到沙哑。   “孩子就快出来了。”   “吸气……好,使劲……”   “啊……”   “出来了出来了,再加把劲……”产婆欢喜的声音传来。   “……啊……”   “出来了,出生了……”产婆欢喜的抱着孩子,在屁股上轻轻一拍。   “哇……哇……哇……”婴儿的哭声响起。   “是个少爷,恭喜叶公子。”   诗画松了一口气,漫天的疲倦席卷而来,困的睡了过去。   木头从产婆手中抱过孩子,既喜又失落。诗画用生命守护的孩子不是他的。   虽然他会待他如亲生儿子一样,可毕竟是其他男人的骨肉。想到萧山染指了诗画,侵占他的女人。这爱想要打心底里出来,是件痛苦的事。   “刚才所说的事,还请您能忘掉。我会叫人给你一笔钱,你离开现在就离开桃坞。这笔钱够你生活几世的,但这事你永远都不能说出来。”   “老身明白,这事,我会带到棺材去,让它烂掉。”产婆见过的世面也不少,是个醒目的人。富贵人家的事,不是她能过问的,还是少沾为妙。   叶溯的满月酒摆的不大,只是请了原叶家豆坊的伙计过来吃了顿饭。   叶云,即是木头,冒着莫大的压力,坚持不让孩子姓卫,而改姓叶。为此,卫家二老听到消息后特意北上,来到桃坞。   诗画本想让木头将他们按来叶府住,但木头不充,另外选了处宅子让卫家二老及卫飒的妻子宋玉溪、儿子卫影,女儿卫珍住下。   木头只带过诗画及儿子去过一次卫府,卫老头子满和善,反倒是卫老夫人对着诗画一顿冷嘲热讥的,不过对她对溯儿倒是心疼的很,老嚷既是卫家种就得改姓卫。卫夫人雍荣华贵,大气风范十足,就是没跟诗画说上几句话。卫珍冷着张脸,不屑叫诗画,反观卫影,十二三年纪,长的很像木头,嘴很甜的叫诗画二娘。   卫影很得木头的心,每次处理公务进都带着他,而且他可以自由出入叶府。生意上有什么不懂的,要是木头不在,他也会问诗画。   诗画对卫影也是赞赏有加,这孩子极为聪明,一点就通,小小年纪处理事务倒是有模有样的。   对于卫飒之事,诗画或多或少是知道些的。   卫飒,俊美闻名全天音,自十二岁起接手卫家庄的事,十七岁娶了临渊王的表妹宋玉溪,生有长子卫影,长女卫珍。卫家庄世代经营龙门客栈,生意在卫飒手上到达了顶峰,其下共有龙门客栈大小三百家。可能富人都有特殊的爱好,卫飒被传说喜欢男风,家中无小妾,却有男宠几十人。   再后来,卫飒无故失踪四年,卫家庄的产业交给二叔打理,卫家庄开始入不敷出,胜在家大业大,一时间倒也没有危机。只是四年后,大家都认为卫飒死了,他却突然出现了,身份却变成了叶云。原来他出巡卫家产业时遭人袭击摔下山涯,被一少女救得,失忆后自取名为叶云。   “在想什么?”木头一进门,却见诗画坐在桌边发呆,烛火映的她两颊发红,嫣红像桃花。   生下叶溯后,诗画身体多了种为人母的韵味,更添了美丽。   木头望着她,一时间也醉了。他走过去,将她拦腰抱起,往床榻而去。   诗画本想拒绝,但想到已是产后四十多天了,再说他兴味盎然的,也不便拒绝。自成亲以来,两人一直同榻而眠,之前碍于有身孕,之后是产后不能行房,所以他一直忍着。   将怀中之人轻放在床榻上,木头侧着身体吻着她脸。诗画紧张的抓衣襟,心怦怦跳的很快。虽然两人很久以前有过肌肤之亲,但之后她跟萧山在一起,心里还是有些害怕。   木头的呼吸慢慢粗重起来,他一路往下吻着,伸手去解她的衣衫。   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发颤,木头起身熄了灯,解下自己的衣衫覆在她身体上。   温热的唇探进她的口腔,挑拔着她的舌尖,吮吸着口内的密汁。诗画抱着他,手抚着那结实发烫的背。   他含着敏感的耳垂,抚着她的身体,所到之处引起惊涛骇浪。   陌生而熟悉的麻酥感慢慢涌起,抵达四肢百骇。   “唔……”难掩的娇喘声响起,相交的身体紧密迭合在一起,轻柔的帐幔盈动着。   几番云雨之后,诗画头晕晕的偎在木头身边,慢慢恢复着吐息,缓解麻痹的心脏。手被握起,覆在他胸膛上,感受它有跳动。   “诗画。”木头将她覆在自己的身体上,吻着她汗湿的额间。   “嗯。”倦怠的应了一声,唇沾到他的热汗,带了羞人的暧昧味道。   “溯儿让奶娘带着睡吧。今晚只有我们两个好不好?”自回来后,两人还是第一次如此亲密,他就想这样揽着她,没有任何人打扰。   诗画没有出声,算是同意了。木头对溯儿跟亲儿子没有差别,她哪还有什么不满。   抱着叶溯出去拜祭了爹娘,诗画弃车而行,到了萧氏的坟前上香。对于当时木头说萧山没死话,她醒来一直没再追问。其实以她的身份,已经不适合再问了,更何况木头也不是这种人。   兜兜转转一圈,陪在她身边人依旧是木头哥,这也许是最好的结局。卫影一天天长大,能力也越来越强了。虽然木头哥没有跟她说,但她已隐约猜到他开始为两人以后的生活做打算了。   她有了叶溯,以后还会有木头哥的孩子,一家会很快乐的。   之前的一切,就像要一场梦一样。   可是,梦醒了,心还是会痛。   丫环在远处等待,诗画跪在萧氏坟前,“待叶溯长大成人后,我会便会让他认祖归宗,让他知道自己是萧山的儿子。”   拜祭完后便回了城内,诗画抱着孩子走到街上,只见街角有一个穿着破烂,衣衫褴褛,披头散发的乞丐。   他穿着一双破烂穿底,被污圬染的看不出颜色的靴子,身前摆着只破碗,左边还有一个酒坛,整个人身上散发着浓重的酒气。   诗画不觉停下了步子,心突兀的跳了两下,有点莫名的疼。   她刚掏出一绽银子,想给那个乞丐,身边的丫环阻止道:“夫人别理这个骗吃骗喝的破乞丐,他有手有脚的不好好干活,专门当街乞讨,讨了钱就去买酒喝。”   丫环很义愤填膺,上次跟管家出来办事。管家可怜他,便给他一小块碎银,谁知两人前脚走,他后脚就进了隔壁的酒铺,美滋滋的喝起来。   迟早有一天喝死他。这种人,就不该可怜他!   “我看他挺可怜的。”诗画将银子放到他碗里。也许,她没在做善事,只是……想买个心安。   乞丐听到她的话,原本醉如烂泥的他,突然间抬头,抓住了诗画的手,喊道:“不要走。”   乞丐醉了,舌头粗厚,声音沙哑,五声不正。   诗画吓了一跳,抱紧叶溯往后退一步,不料手被他拉住不放,挣也挣不开。   丫环冲了上去,将护住诗画,开口骂道:“你这臭乞丐,我家夫人好心可怜你,你倒心存歪念。”   赶车的车夫冲了上来,拉开乞丐的手,将他推撞在墙角,破骂了二句便请诗画上了马车。   诗画探出车窗回头望了那乞丐一眼,不安的坐回位置。   “怎么了,你这几天都心神不宁的。”木头在诗画身边坐下,关心的问着。   “可能没睡好。”   木头抱着她,亲昵的问道:“我让你累着了?”也许是该节制一下的,天天香怀在抱,芙蓉暖帐的,他也没顾着她,这几天都消瘦了些。   “你又胡说了。”诗画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。   “要不请大夫来看看,说不定我夫人怀有身孕了。”   “哪……哪有那么快。”他就喜欢在她面前不正经。   木头欢喜道:“从第一次到现在也差不多可以诊出来了,下午我请大夫来,你先好好休息下。”   诗画犹豫道:“还是别了,等会休息下就没事了。”要是没有,那不是让他空欢喜一场。   睡了一觉,喝了点安神的汤,心神好了不少,诗画撇退丫环,独自上街小逛着。   她逛着逛着,总会不自觉的四下张望,似在寻些什么,却总是蓦然回首,不知自己在找些什么。   走着走着,便来到小时候的那个家。依旧是破烂不堪的砖瓦,诗画走了进去,记忆莫名的清晰,似寻着了一些小时候的踪影。   有欢快的笑声传来,有个两个小小的身影在院子玩耍追逐。当年的他跟她,原是这般开心。   “哗……”的一声,左边的房内传来物体破裂的声音。   诗画寻着声音走了进去,却见一个乞丐倚墙而靠,摔碎的是一空酒坛。   可能是听着了脚步声,乞丐抬起头,望向门边。   遮住脸的头发散开,那是张长满胡扎子的脸,他望着诗画,笑了一下:“不要走。”   醉如一滩烂泥的身体倒了下去,睡在了碎砖瓦上。   诗画的手紧紧扶住墙,踉跄着奔了过来,扶抱着他的身体,颤喊道:“萧山,萧山……”   发颤的手抚开遮在他脸上的头发,那张脸再熟悉不正,正是萧山。   他没死,流落在桃坞街,整日以酒度日,却不来寻她。   他该知道她跟孩子还活着的……   诗画揽住他,千言万语全堵在心里,一句也说不出来。那些话,自他消失后,她早练习了几百遍,只想在他回来进屋时说给他听。   现在他就在她怀里,她却一句也说不出来。   “萧山,你为什么现在才来。”泪如雨下,却是无声的哭泣。   为什么待她嫁给了木头哥,孩子跟了木头哥的姓,他才出现?   “诗画,不要走,不要走。孩子,我们的孩子呢?”萧山喃喃着,醉的睡了过去。   诗画拥着他,答道:“我不走,就等你回来。孩子也好好的,我们都好好的。”   *******   天色垂暮,诗画靠墙而栖,腿让萧山枕着。   静坐一个下午,怦跳如战鼓的心跳已慢慢平静下来。   最后一丝残阳照在塌墙的碎砖上,留了些许孤寂。   头痛的欲要炸开,萧山又梦到了淡笑的诗画,脸上洋溢着幸福嫣红的她拿一绽碎银子给他的神情,有着怜悯,同情及淡然。   她一步步向他走来,让他的心麻痹掉。   明明告诉自己就不该去拉她,就此让她一生幸福下去的。   可又希望她能够认出自己,最起码,那颗心装的不全然是叶云,起码有一丝他的存在。   她的手伸来的时候,他忍不住去拉了,告诉她不要走,不要离开他。   不料却吓到了她。   她的仆人过来骂他,打他,那眼神尽是不屑,讥笑。   他们都不知,她曾是他的妻,人人口中所说的叶溯,是他的亲生儿子,而非叶云。   叶云有多爱诗画,他见识到了。一个男人,如果连情敌的孩子也养了,那就是最好的证明。   他恨,不甘,却又不得不服输。   叶云能给诗画一切她想要的,爱跟地位,名利。她要的,不要想的,他都给的起。   而他,一样也拿不出来。   除了喝酒,在梦中重温她的柔情,他似乎也不能做些什么了。   梦醒之后,对上眼的是心中千回百转的容颜。   她睡着了,睫毛轻颤着,俏眉轻蹙,似有愁结未解开。   以为是梦,萧山苦笑一声再睁开,依旧的她的容颜。   “萧山……”她不安的动了下身体,樱唇紧抿。   真的不是梦。   萧山怕吓到她,紧张的不敢呼吸。半晌后,他轻坐了起来,手探了出来,想抚住那想思已久的脸,留住那熟悉的暖意。   半空中,他发现自己手很脏。忙在衣襟上擦试干净,却还是犹豫了。如此冒然,会不会伤了她?   呵呵,他的妻子,他却不敢碰。   翦水双眸,在他的意外之外,突然张开。   她望着他。   他望着她。   世间的一切皆已忘切。   “萧山……”诗画紧抱着他。   “……”   “为什么?”   “……”为什么上天再一次捉弄他。上次,他亲手将这个良缘放掉,这次,却是被上天硬生生的夺掉。   “对不起……”除了这句,她还能说些什么。   萧山紧紧拥住她,力道大的只差没将她揉碎,挤进自己的骨血之中。   两人没有再说话,就这样拥着,连时间都停止了。   萧山那天跟大伙一起出海,大伙一致商量将船开远一些再撒网。春天,临近海域的鱼都被捕的差不多光了,没有多少大鱼。   船使到了一个未到过的海域,刚撒了两把网。不料天那边突然漫天乌云涌来,金黑色的光从海平面上涌现。   有经验的渔民当即说不妙,大风暴要来了。大伙奋力将船往回划,想长个地方避开先。   可茫茫大海,船再快也快不过风暴。   先是强劲的大风,吹的渔船似脱线的风筝,在海上飘游激跌。有一两个渔民被甩落海中,吞噬在海浪之下。   紧接而来的几十丈高的海浪,席卷了天地。海浪一个飞扑,渔船被炸开,沉没于浩瀚大海。   也许是萧山命不该绝,他抱住了一根被打断的浮木。   醒来后他已被浪卷到了一小小的荒岛上,跟他来的,还有三个同是大难不死的渔民。   岛上没有淡水,没有树木,只是长满了不知名的荒草。   前几天,大家还可以在海滩上捡些海贝之类的唯持生命。可几天之后,啥也没有了。大伙挖了些草根充饥。到第十天的时候,萧山看到一个庞然海龟爬上了海滩,那海龟有半丈来宽,一丈长。庞然的海龟,定是百年寿命的海龟。   四人徒手想对付几百斤重的海龟,是件难事。幸好萧山有武功,自是容易了很多。   胜在天气寒冷,几百斤的大海龟,四个吃了十几天。   萧山将海龟壳挖好,想用来蓄水。而刚好四人吃完海龟肉,已缺水二天时,天碰巧就下了雨。海龟壳本身蓄了些水,加了四人脱掉外衣洗干净让其沾满雨水再拧到龟壳中的,加起来总共也有大半龟壳了,省着喝够撑半个月了。   前前后后在荒岛上等了五十多天,所有能吃的草根都挖光了,依旧没有等到船只经过。   于是四人又想到一个方法,可以用龟壳载着人出去。可茫茫大海,龟壳最多也只能载两人,那多出来的两人又该怎么办?   没人愿意留在荒岛上。   萧山说大家都是患难兄弟,有难同当。其它三人连忙点头同意,四个跪在地上起誓。   可就在当晚,萧山听到异声起来的时候,已死了两人。是另外一个人杀的,用锋利的海龟骨刺下去的。   他没有杀萧山,不是不敢杀,而是萧山身怀武功,他怕打不过反而让人知道自己心怀杀意。而另外两个只是普通的渔民,好动手多了,所以他选择了另外两人。   他不杀萧山还有另一个目的,那就多个身强体壮的人好照应。   萧山怒的将他打趴地,高扬的手擅个不停,想一掌劈死他。   昔日的好兄弟跪在脚上哀求自己,同是家有妻儿。   萧山没有动手杀他。   两人坐上海龟壳在海上飘了三天,无风无浪,走的并不远,加了滴水未尽,两人都倒下来了,只能听天由命。   萧山正是恍惚晕迷的时候,活下来的那个渔民扑了上来想掐死他。过度的失水,让渔民陷入了疯狂。   生怒地尽最后的力气打了他一掌,渔民没有站稳,掉进了海里。   萧山缺水,失识开始模糊,但他不能死。诗画跟孩子还在等他,他得活着。迷茫的那瞬间,诗画在轻喊他,说想他了,孩子快出生了,要他快点回去。   他咬破手腕,吸了自己的鲜血。   醒来之后,他在一条船上。船上全是蓝眼棕发的人,有男有女,他们讲着他听不懂的语言。   萧山跟他们解释自己的遭遇,着急的想让他们送自己回去。可是没人听得懂他讲的话,最后他用手比,想跟他们借船,他们却不肯,唧唧喳喳的说了一大堆后,且派人处处盯着他。   没有办法之下,萧山留在船上帮忙做苦力。   船一直往西行,走了半个来月。萧山蓄好了食物跟水,打晕了守卫从底仓偷得了一小木舟,在夜色之下偷走了,他认不清方向,只是对着船的反方向走。   在海上漂了半个多月,萧山完全迷失了方法,顺着风的方向走。   最后他遇到一艘商船,在天音的淡漠登港。   花了半个多月赶回渔村,村民说诗画被哥哥接走了。   萧山知道是叶云接走了诗画。她一定去了镇上,看到了镇上的苟记豆坊。   是的,萧山在渔村住下不久后便知道了苟记豆坊的存在。出于私心或是其它也罢,他没有告诉诗画这件事。一来是诗画已经跟他在一起了,无所谓再生些事;二来是他不敢确定诗画会不会因此反悔,毕竟叶云可以为她将苟记豆腐开遍全天音。   他担心了,自私了。   叶云不但带走了诗画,还带走了他的孩子。他是不甘心的,于是再三考虑之后,他回了桃坞。   谁知那天正是叶溯的满月日。   他看到诗画高兴的抱着叶溯站在叶云身边,跟着前来的客人高兴的交谈。   他的妻子跟孩子都成了叶云的了,重要的是,诗画如不爱叶云,又岂会嫁给他。   他站在房顶上,听着他们说着恭喜的话。他们说诗画跟叶云守的云开见月明,说叶溯跟叶云好像,父虎无犬子。   他着着诗画跟叶云月下相拥,她笑的眼睛都弯了,要溢出水来。   那模样,是他从未见过的。   没有他的日子,诗画过的更好,更幸福。   他没了见面的勇气,整日买醉渡日。只有这样,他才离她近一点,离孩子近一点。   听了萧山这几月的经历,诗画哑言以对。   心,痛。   可是,该怎么办?   这两个男人,哪个她都不想伤害。可无论她做些什么,都会伤了他们。   “萧山,你想见溯儿吗?”她能做的,只能这样了。木头哥,她不能再伤他了。   萧山欣喜的点了点头。   “我明天带他来见你。”幕色已至,诗画起身犹豫道:“……我要走了,你好好保重。”   萧山的眼睛刚有一丝光亮,随即又暗了下去。   “我等你。”他可以说些什么,她才会留下来。   诗画张了几次嘴,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,起身走出了破屋,往叶府而去。   ******   “怎么这么晚才回来?”见诗画进房,木头明显的松了口气,随即又蹙眉道:“手这么冷,生病了?”   手探向她的额头,冰冷的吓人。整个人毫无血色,失了魂魄。   诗画笑道:“可能在河边吹久了,以后会小心的。”   “吃饭后好好休息一下。”她的笑,比哭还难看。木头突然间有些烦乱,诗画有事瞒着他。她在他身边长大,他岂会不懂她。   “嗯。”   吃完饭后,木头不放心,请来大夫一诊,暂没有怀孕的迹像,倒是脉像紊乱,心事重重。大夫开了静心安神的药,嘱咐她这段时间好好休息。   夜深人静,木头哄睡了叶溯。他拥住诗画,亲热的靠了过去。诗画身体一缩,打了个哈欠,“木头哥,好困,我们睡吧。”   “睡吧。”木头亲了下她,躺在她身边   。   诗画侧着身睡,背对着木头。   她一夜无眠,不知木头也是一夜无眠到天亮。   诗画起身时,木头早已离去,身边的被褥凉嗖嗖的。   心一阵扯痛,却还是起身梳洗好,支开丫环将叶溯抱出了府。   “诗画。”见诗画走了进来,萧山高兴的迎上前,接过叶溯。   今日的他,胡扎子剔的一干二净,换了套干净的衣服,除比之前瘦削了不少,倒不失为一翩翩美男子。   他视若珍宝的抱着熟睡的叶溯,欣喜道:“他就是我们儿子?”   “嗯。要这样抱才行,你姿势不对,等会溯儿会哭的。”诗画站在他身边,示意他的手要换个方向。   萧山忙换着手势笑问道:“这样?”   “要这样。”诗画向前纠正他的动作,“手别那么用力,会弄疼他的。”   “我怕没抱稳,会掉。”萧山乐的轻轻戳了下婴儿的脸,“诗画,溯儿像你。”   “像你才对,看他的鼻子,跟你的一样。”   “是吗?”萧山更是开心,“好像眼睛也像我。嗯,眉毛也像……”   “哪有,现在还看不出来。”孩子明明就睡着了,眼睛是闭着的,哪看的到。   诗画突然怔了下,叶溯长的很像萧山。外人虽然现在看不出来,不代表以后没人看的出来。   脸上一阵湿热,愕然捂脸,才发现是萧山弯腰吻了她一下。   “你……”   手被突然被抓住,诗画被压到墙上,温热的唇压了上来,吻住了她的嘴。   “唔……”诗画拼命的推拒着他。   “诗画,我们走吧,带着孩子离开这里。”   “啪”   瓦片碎裂的声音传来。   萧山怔了一下,松了力道。   诗画乘机推开他,顺着声音望去。   木头站在门边,脸色铁青的望着她跟萧山。   “木头哥。”诗画失了血色,着急的想走向木头。   “不要走。”手被萧山拉住。   “你放手。”诗画着急的挣扎着,却甩不开。   “你叫我放手?”萧山愕然。   诗画看着毫无血色的木头,哀求道:“我求你了。”这话,自是对萧山说的。   “该放手的是他,你是我的,孩子是我的,凭什么要我放手。”诗画连头都没有回,眼中只有木头。心里只有木头的她,让萧山红了眼睛。   木头望着拉扯纠缠不断的两人,一声冷笑,转身离去。   “木头哥……”不想伤害他,却一次次的伤了他。   萧山松了手,可人已远去,诗画顺着墙无力滑下,失声痛苦。   叶溯被惊醒,哇哇大哭起来。   *******   油灯枯尽,孤房守尽,未见人归。   诗画冷凉着身躯,坐等到天亮。   门吱的一声被推开,诗画忙站了起来,只见木头站在门在边,整个人憔悴了不少,酒气扑鼻而来。   “我以为你走了。”木头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,倒在床上。   诗画走过去,帮他脱掉鞋子,盖好被子。   木头闭上眼睛,睡了过去。   待传来均匀的呼吸声,诗画轻趴在他身边,听着他的呼吸声才敢睡了过去。   自木头醒来后,跟诗画之间,就这样不冷不淡着。他抱叶溯时,有时望着他时会一直发怔,看他的眼神也很怪异。   也许,到了该断的时候。   诗画出了府,走到旧屋。   意料之外,又是意料之事,里面没有萧山的影踪。   也许,那天他离开了。   手,在转身的瞬间突然被抓住,扯进一个怀抱。   诗画没有挣扎,冷冷道:“放开我。”   “诗画?”萧山抱着她不放,“你想好没有?”   “我已经告诉过你,我不会跟你走的。”   “你真要留在他身边?”   “我爱他。”   “那我呢?”   “你只是个意外,如果当初不是怀了溯儿,我是不会跟你在一起的。自回到桃坞后,我更加确定这个想法。萧山,你走吧,别再打扰我了。溯儿由我带着,待他长大后,要是愿意跟在你身边便跟在你身边。”   紧抱她的手松了,萧山失神的退了几步,无力的靠在墙边。   “你最终还是选他。”满心的等待,换来一场空。   “是的。”诗画逼着自己扯脚往外走。   掌声,自门外响起。   脚步声传来,走近七八个青色劲装的男子。男子排成两排,将诗画跟萧山围在中间。   萧山拉上诗画,将她护在身后。   门外又进来一位拍掌的少妇,三十来岁,穿着打扮雍荣华贵,正是跟诗画只有几面之缘的宋玉溪。   “好一对奸夫淫妇。”   诗画严肃道:“大夫人,东西可以乱吃,话可不有乱说。”   “乱说?”宋玉溪一记冷笑,“刚才可是你亲口所说的,这里所有的人都可以证明。呵呵,想不到卫飒竟然心胸宽广到可以帮别人养野种,连自已的女人出去偷人他也能忍。做男人做成这样,有种!”   萧山厉声斥道:“卫夫人,请自重。我与义妹有事才会相聚,根本没有你所谓的奸夫淫妇,这帽子,没人戴的起。”   “有没有,到卫家长辈面前自有分晓。”宋玉溪脸色一沉,喝声道:“来人啊,将这对奸夫淫妇给我拿下。”   “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。”萧山眼色一敛,顿露杀意。   “萧山,不要生事。”真要是动起手来,只会越闹越大。   “真被带走了,还有我们说话的份?”那份委屈,他不想她受。   掌声,再次从门外。   这次,走进来三十来岁的男子,神情严肃的望着宋玉溪,带了一股不容忽视的霸气。   掌声,自是他发来的。   诗画有些愣然,如此严肃而带了杀气的木头,是如此的陌生。   木头自始至终都没有望着萧山跟诗画一眼,他一步步的走到宋玉溪身边,从容优雅却带了无尽的迫力。   “夫人好大的雅兴,一早便来见诗画跟她的义兄,不知有何事?”   宋玉溪虽对木头的出现有些愕然,却毫不给面子道:“这两人做了见不得人的事,我要带他们回去。”   “见不得人的事?萧山要离开桃坞了,作为他的义妹,诗画来送别,有何见不得人?”   宋玉溪冷笑的望着木头,“想不到鼎鼎大名的卫飒卫庄主,连缩头乌龟这事也做了。不但如此,还帮她遮着掩着,做男人做到这份上,着实窝囊。”   “有些话八年前就该跟你说的,可惜后来我失忆了。不过有些事就算失忆了,不该忘的还是没能忘的掉。夫人可否借一步说话?”   木头率先走了出去,到另一个破屋等宋玉溪。   宋玉溪跟了上去,淡道:“有话快说,今天我一定要带他们去见长辈。”   从容的眼神自始致终没有变过,望着她道:“在这之前,我是不是先带跟你跟二叔去呢?”   宋玉溪当即色变,随即又隐约道:“你在说什么?”   “夫人,你做过什么该一清二楚才对。从八年前至现在,你跟二叔,一直都有连络吧。”   宋玉溪气的骂道:“你休得为了保住那个女人血口喷人。”   木头逼近一步,沉声道:“跟你夫妻十几年,你就这么不了解我?没有证据的事,我会拿出来说?我再给你一次机会,叫你的人走,以后不要再骚扰诗画。若你做的到,以后卫家所有的产业我都会交给卫影打理,卫溯绝不会拿一分一毫。卫家当家主母从来都只有你一人,诗画亦不会跟你争。”   宋玉溪想不到他会直白说出这话,一时间倒也怔住了,“你……”   “以后,不要再出现在诗画面前,更不要动歪念。八年前我坠涯,几月前遇刺,还有卫家帐本的事,我都可以不再追究。你跟二叔,给我收敛点,让别人抓到把柄别怪我不留情面。”   “卫飒,你……”   “该说的我都说了,你自己考虑清楚。”   “你爱她?”   “爱。”   “那我呢?”   木头望了眼痛苦的宋玉溪,半晌后说了句:“爱过。”她在背后做出这么多事,皆因卫飒先负了她。毕竟是卫影的娘,他还是留了些情面。   “呵呵……”宋玉溪失了魂般,“爱过?”为什么不早说?为什么要养一大堆男宠,娶了别的女人才说?   “爱过……爱过……”她转身,慢慢走远。   再次走进去的时候,宋玉溪跟她带来的人,已经离开了。只剩下萧山跟诗画在原地,木头走了进去。   诗画望着两人,心却突然明郎起来。   她奔了出去。   萧山跟木头都没有去追。   两人对望着。   ******   酒楼,两人点了酒,闷声着喝了起来。   他们都在等,等着对方先开口,又或许能想个更好的方法。   一碗烈酒下肚,萧山先开口道:“诗画跟溯儿我都要。”   “诗画是我妻子,溯儿是我儿子。”   又是闷声的喝酒,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。可是,必需要有一个解决的方法,再拖下去,只会更痛。   最好的方法是什么呢?   喝酒,烈酒处愁肠,谁也不肯放手。   楼下一阵小孩的吵闹声,两人临窗而坐,抬碗喝酒望着下去。   两个小孩在挣抢一只布偶,一个抓手,一个抓脚,谁都说是自己的,没人肯放手。布偶在拉扯中应声而断,断成了二截。   布偶被毁,两个小孩哭了起来。没一会便来了一妇人,骂了小孩二句,说是哥哥要爱护弟弟,让着他一点,还哄着他们说再给他们买一个,两个人一起玩,谁也不许争,不许抢。   两个小孩点头同意,妇人便带着他们去买新的布偶。   萧山回头,闷头的又是灌了几大碗酒,碗一丢,直直的望着木头,豁道:“我们一起拥有诗画?”男人可以三妻四妾,女人也可以……多夫吧。这是唯一能不失去她的办法,他愿意去试。虽然痛,可是……诗画已经嫁给木头,他还能怎样?这样,总好过失去她,失去儿子。   木头手一颤,酒撒在身上。   “你不愿意?”怕自己反悔,借着酒劲,萧山反问了一句。   一碗酒下肚,木头犹豫道:“我们得问问她,她要是不同意,我也没有办法。”他太了解诗画了,三个再纠缠下去,她怕是任何一个都不会选,因为她不想伤害他……跟萧山……   “我跟你一起去。”萧山起身,打铁还得趁热,他快忍不住要反口了。   “你先跟我回去吧。我先探她的意思,两人一起去,她怕是不同意。”诗画自始至终都装了萧山,就算强行将她留在身边,萧山不也是可以住在她心里。还有叶溯,他是萧山的儿子,每天见着,如何能让诗画不想起萧山。   两人烈酒灌了不少,胆子也壮了,便一起回了叶府。   萧山在厅子等,木头进房找诗画,找了一圈,发现没有人影,却见桌上放着一封信,折开一看,当即变了脸色。   诗画带着叶溯不告而别,与其非得要在两者间选一个,她选了离开。心里装了两个,无论选谁,都伤了另一个,而在一起的那对,又真能幸福吗?   木头立马让人去找,他将信递给了萧山,萧山当即变了脸色。   两人一商议,决定分头去找。木头带人去各个路口拦截,而萧山侧去了苟氏的坟墓。   萧山猜的没有错,诗画要离开,必定先会去父母坟前拜祭。他在下山的路上拦住了她,诗画执意要离去。   “诗画,你带着孩子留书离开,只会让我们更加挂心。跟我回去吧,我会好好照顾你跟溯儿的。”   “你跟木头哥值得更好的姑娘,我根本不配,你说让我带溯儿离开吧。萧山,我求你了。”哪一个都不想伤害,可无论怎么做都是伤害,离开是最好的方法。   “诗画,你跟我们在一起吧。我跟叶云商量过了,与其左右为难,还不如我们三人在一起。这是不失去你跟孩子的最好方法,男人可以三妻四妾,女人也可以二夫的。诗画,我们三人试着在一起吧,这样总比失去你,让你在外流浪好。溯儿是我们三人的儿子,我们一起抚养他长大。”   诗画失声道:“这事太荒谬,绝不可能的。”   “老天给我们开了这么多玩笑,为什么我们不能逆天而获得幸福呢?你是我的妻,又是叶云的妻,为什么不能试着在一起。诗画,给我们一个机会好不好?我们都没有试着去做,怎么就不行了呢?只要我们开心,为何要怕别人的目光。就算真的怕,我们可以另外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,重新开始。”   “不行。”诗画固执的摇头。   “那你让我跟叶云怎么办?放手让你离开?如果做的到,我们现在又何必到处找你呢?叶云还在到处找你。就这样离开,你让他找你多久,再来个四年或是一辈子?你要我眼睁睁看你离开,诗画,你的离开,不是在成全我们,而是让我们念你,想你一辈子。你真的要这样子折磨我们三人吗?我们三人在一起,就算一开始有再多不合,可我们也会因为爱你,不想失去你,而去慢慢改变。”   萧山将叶溯抱了过来,拉了诗画的手,“你是在乎世人的眼光还是在乎我跟叶云活的开不开心?”   “我……自是想你们开心的。”   “那不就得了。”萧山拉着她往下山带,“我们回去吧,跟叶云商量下。”   “可是……”诗画没能从二夫一女的消息中缓过神来。   “我们回去再从长计议好吧?”萧山抱住孩子,强行挽住诗画的手便下了山,坐上马车回了城内。   ********   二年后 冬   北方某被皑皑白雪覆住的小镇,天刚蒙蒙亮,谦策当铺的门便开了,伙计清扫了门前厚厚的积雪,新的一天开始了。   谦策当铺是两年前开起来了,铺主是个年轻的男子,年约二十四五,是个潇洒公子。上门为他说亲的媒婆踩破了门槛,可他每次都婉转的拒绝了。虽说如此,可上门的待嫁少女仍不在少数,借典当之名望能与他多言几句。   谦策当铺童叟无欺,二年前来生意是越做越红火。只是铺主萧谦策早出晚归,经无数少女派人跟随之后,仍未得到他家住何处。   这天天色尚早,上门的顾客并不多,萧谦策在当铺内对帐,隐约听着外面传来伙计的交谈声。起初他并没有在意,只是后来听到卫家庄三字时,微笑的脸一僵,手顿了一下,停了拔算盘的动作,留意了起来。   “此消息当真?”吃惊不小的发问。   “千真万确,现在外面都传开了,卫庄主外出巡视遇刺坠海身亡,卫家人出现了所有的关系,也未找到卫庄主的尸体,现在卫家做作的是卫影卫少爷。”   “想不到卫庄主会遭此不测,这次,卫家庄怕要大乱了。”   “那也未必,听说卫影是个奇才,在经商这块得到了卫庄主的真传,处理事情是头头是道,迫力十足,不出几年,比起卫庄主,只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。”   “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。不过,咱也就是个平民百姓,这事也轮不到我们操心。有客来了,咱们得开工了。”   “这位爷,快快有请。”   门外的伙计忙呼了起来,萧谦策却没有对帐的兴趣,一丝苦笑,怏怏的丢了帐本,眉头紧蹙,似陷入了难言的纠结。   没了做事的那份心。   半天后,他叹了声气,起身收好帐本,离开了当铺。   萧谦策出了镇,施展轻功走了二十来里路,停在深山幽静偌大的宅第中。   门前停着一辆马车,很普通的那种,却让他的眉头更是深蹙。   他来了。   不是第一次来,却是以后都会留下来。   心里麻麻的有点不好受,却还是推门走了进去。   “舅舅,您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?”   在院中陪叶眉牙牙学语的叶溯在婢女的扶行下,脚步不稳的朝他奔来,高兴道:“舅舅,爹回来了。”   萧谦策,即是二年前的萧山。   二年前,在叶云的安排之下,他跟诗画远离了桃坞到偏远的小镇深山住了下来,不久之后他便改名经营了家当铺。只不过,他并不是诗画名正言顺的丈夫,他成了她的大哥,从小相依为命的表哥。   叶云花了二年了时间,为卫影铺好了路,而现在他正式来到他跟诗画身边,三人要开始朝夕相对的日子。叶眉是叶云的亲生女儿,跟叶云长的很像。   萧山抱起叶溯,心有点难受。亲生儿子称自己为舅舅,这滋味不好受。可这条路是自己选的,他愿意走下去。   “你娘呢?”   “跟爹在一起。”   萧山哄着叶溯道:“带妹妹玩着先,舅舅找你娘有点事。”   “嗯。”   萧山放下叶溯,往房间走去,进了寝室转动了屏风旁的花瓶,墙上巨大的水墨画缓缓卷起,露出一道石门。启动开关,石门移开,露出一石道。   进去石门后是条仅容一人通过的过道,顺着过道走了几十丈,拐过几个弯,又是一道门。萧山启动开关打开门走了出去,是间偌大的寝室。   柔软的大床上,躺着被轻柔的丝被覆住的熟睡的两个人。相拥而眠的两人,女的年轻貌美,容颜绝美,脸上带了丝疲惫。她睡的熟,嘴角却微泛起,心情不错。男的相貌英俊,约有三十二三,眼角带了疲惫,想必是长途跋涉所累。   萧山走近床边,为两人褥紧了些被子。   “萧山……”女子在梦中一声低喃,抓住了为她盖被子的手。   只是这一声梦中的呢喃,让他露了笑容。      THE END <--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书籍名称:就爱吃豆腐 作者:草很离谱 本书籍由网友“为你而存”上传 日期:2010/4/2 10:09:53 书本网 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 - TXT电子书免费分享平台 Web2.0小说网站,和好友一起上传、下载、分享TXT全本小说。 所有小说仅供试阅,请于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,阅读全本请购买实体书。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--> " 小说下载尽在书本网 www.bookben.cn --- 手机访问: m.bookben.cn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"